錯身——蒼麒
蒼麒  发于:2010年1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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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没和女人在一起过。」

「骗人?」他的声音慵懒已极,两条腿却像章鱼一样把我下半身扣得死紧。

「没有。」天哪,别再这样蹭我亲我了,我是真要哭出来了:「真的!」

「你闹我吗?」仍不把我的真情告白当一回事,一口气暖暖呵在耳后,还舔了下,看我缩着脖子的可怜样,他不怀好意地笑:「都有孩子的人了!怎会不知道。」

再下去我肯定失守,两脚夹紧,两只手死死按住他的手,我招了:「我没和我太太睡过,孩子是用别的方法弄到的。」

「你完全没有过?」

我点点头,一脸认真:「没有。」

他睁大眼精,一脸不可置信,然后疯了一样呼呼呵呵地笑起来。

不会是懵了吧?

好一晌他停住笑,自言自语:「我是幸还是不幸?竟栽在你身上?竟然是你?」他连连摇头,手放开我。

我一脸戒备,他不会是想收回主动权吧?那我更不要。趁他失神的时候我爬着要去拾衣服。却被他拉回去。

「别这样看我,我说到做到。」他一脸慷慨就义的表情:「你最好快点动手,免得我后悔。我会告诉你怎么做,你可要听仔细,我只说一次。」

不要怪我没节操,小兄弟都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然袁闵愿意给我实习机会,我何必忍?说自己从没想过和别人来上一次是骗人的,在这样的心态下,配合袁闵不知正确与否的解说,很神奇的我们发生了关系,别问我过程如何。十年寒窗苦读从来不是重点,重点是考后一举成名天下知,我终于可以理解为什么自古以来,男人总对床上运动兴致盎然,陈鸿那天想必从我身上得到绝大乐趣。

当我忙着分析并归结感想时,袁闵自身侧滚到我身上,趴在我胸前,带笑的脸上满满的倦意,嘴边还印着齿痕:「喜欢吗?」竟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我点点头,安慰式地搂搂他。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倒是他挣扎着起身要穿上衣服,却又一下子跌坐在地,脸皱成一团。我忽然很惭愧,又有些可怜他,恍恍然把过去的自己与眼前狼狈的他连到一块儿。我快手快脚拾起自己的外裳匆匆套上身,推着他躺回去,手忙脚乱地用里衣擦过他身子。总觉得擦不干净。

他看着我,虚弱地笑道:「可以了!我自己来吧!」一边手略伸了伸,看似要抢我手里的里衣,却抬不起来。

眼睛有些酸:干嘛逞强,明明手都抬不起来了,明明让我弄伤了,还要自己来。傻承闵,这该是我做的事啊!

我眼睛移了开,嗫嚅着要他躺好,急忙跑到外头就着湖水搓洗了下里衣,揉干,再踏进船舱,看他还是不听话地爬起来要穿衣服,想骂他,却又舍不得,只拿开他构着的衣物,再推他躺下,仔细地帮他净身,他也不抗拒,只温柔地笑:「你今天倒好心了?」

忽然有些哽住:傻瓜,我有这么好吗?值得你这样牺牲?

他握住我的手,还是软软的没啥力气的握法,我看向他,他眼睛亮亮的,没停过笑:「阿绅,你不要难过,我是自愿的。」

「我弄伤你了,你不后悔吗?」我抖着声问他。

他摇摇头,旋即顽皮地笑:「没什么好后悔,只是痛,如果你能亲我一下,就不会那么痛了!」

我低下头飞快吻了下他的唇,毫不犹豫。

几天后便听说袁闵病了,状似染了风寒,天之骄子病中脾气忒大,不看大夫不吃药,家里的人也不如何待见,弄得整个袁府锅里汤一样地滚。都三十的人了,倒像孩子一般任性。一边好笑,却也忆起自己曾有过类似的病症,心里有些不踏实,虽说我确实清过袁闵的身体,毕竟新手上路,不甚熟稔,指不定自己就是祸首。心里隐隐地有些罪恶感,想着得去看看他才行。

袁家长辈这日正巧赴宴,留着女眷和生病的袁闵看家,女人不主事,袁闵的母亲隔着屏风和我略略交谈,语气间对这儿子满是宠溺与无奈,没多久她便要下人领我进去见袁闵,才走到他门口,还没来得及开门,甚至连声音都还在口中打转,一只碗便破门而出,在临芳拳脚淫威之下我早练就矫健身手,微微一闪,原先在旁躬身哈腰的小厮首当其冲,浇得一头脸的滚热汤汁,登时惨叫一声。碗的碎裂声让袁闵的声音掩住:「早说不要吃药,这种小病睡几天便可,哪要你们这幺啰唆扰人,天天喝这不见效的药,连觉都睡得不舒心,小病都给你们弄成大病。别吵我,出去!」声音里端足主子架势。

可怜这小厮给烫得龇牙咧嘴却还打躬作揖,嘴里一边细声细气不敢大声:「少爷,小的不是故意─」

「那还不出去!」

「少爷,有─」

「出─去!」

实在看不下去,我打开门,镇定自若开了口:「承闵,看来你精神不错嘛!」
斜倚在床,手里正握着本成卷的书,袁闵楞住了,脸飞快地红起来,然后他慢慢地垂下手,书妥妥地躺回枕侧。他吶吶地开口:「你来了?」不敢置信兼之欣喜的口气。

这样的袁闵我从没见过从没听过。一时间我也杵在原地不动。忘了后头还有个现场观众。袁闵倒还记得,他面红耳赤开了口,对象是我后面那个无端淋了一身湿的下人,声音还挺冷静:「这没你的事,收了收东西快点下去。」

我没转过身,只听到门关起的声音,外头唏塑响起几声,接着一串脚步声远去。然后袁闵脸上的表情放松下来,我也拉了椅子坐下。

「你身体还好吧?」

「不就是那样,躺个几天就没事了,还累你跑过来看我。」他笑道。

「来了才知道你会像孩子一样闹脾气。」想起刚刚的景象,忍不住想笑:「刚刚你娘还向我抱怨,你连大夫都不愿见,可急死她了。」6FA9局:)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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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要看大夫呢!」他说,好象赌气。

「可是让家人担心不好。你娘是真的担心你呢!」

他沉默了下,抬眼看我:「我清楚自己为什幺病,所以不用大夫,他来了才难堪,我不想把你扯进来。」

我垂下头,不禁赧颜:「对不起,我那天太不知轻重了!把你害成这样。」

「可以帮我拿桌上的茶吗?」他轻声道,回避我的话。

我倒了杯茶,温度恰好,拿到他跟前递给他,他喝了茶,杯子顺手往旁一放,手一拉,把作势要走的我拉着坐在床沿,从后头抱住我,整个人贴到我后背,头枕在肩膀上。他的侧脸蹭着我肩颈,我先是缩了下,身体却立即放松,由着他去。

「今天怎幺不跑了?」他问。两只手环住我的腰,前胸贴着我的背,左右摇晃,极为轻柔,像是母亲哄睡孩子的频率。

「想跑也跑不掉。」整个人浸润在他的体温里,很舒服,现在的气氛很安全,很温馨,完全没有色欲的暗示。如果可以,真想维持这个姿势到永远。可惜脑袋还在运作,虽然不是很聪明,但也没钝到什幺都参不透:「这不正是你想要的?」

「我就知道,你一点也不笨。」他也笑:「可是从头到尾我都没强你。」

「是啊!」我叹了口气,懒懒开了口:「你只是布了个陷阱给我跳下去。现在轮我欠了你。」

「我不要你欠我。」他松了手,把我的脸转过去。两个人的眼神交缠在一起。

「我知道。可是我只能欠你。」我想逃避他的眼睛,可脸让他的手箍住动弹不得。

「我一点机会都没有吗?」好认真的口气。我却选择沉默。于是他放开我,把脸转开,背着我他闷闷道:「还是朋友吧?」

「嗯!」

「你放心,我以后还是你朋友,我不会再对你动手动脚了!」他保证。我却怅然若失,又一次莽撞地开口:「承闵,我想让你知道一件事。」

他挑挑眉,等我下文。

「如果我对你全然无意,我不会碰你。」

他楞了下,沉默半晌,而后笑得十足灿烂:「你这人,一点也不存好心。」

「是啊!」见他表情,我松了口气,亦笑:「你要怪,去怪陈大人吧!我是向他学的。」

「那我该学学你,也娶两个太太让你难过难过。不过,我舍不得,明知道你心里头那个人不是我。我不想你难过。但若你不难过,表示你心里根本没有我,那样子我会受不了!瞧,我很胆小吧!」他悒悒地笑。

忍不住心里又是一紧:袁闵,你对我太好了,虽知道这些言语动作或许只是追求的路数,可是我还是心动。从来没有人如此对我,以这样怜惜的方式。就算是陈鸿,也几乎没有过。

我勉强一笑,原意是揶揄:「我何德何能,让你如此执着?」

「谁叫你要长得这幺漂亮,比女人还引人注意。头一次见你,我眼睛便移不开了!」他说,口气里也染上丁点戏谑。

「那你亏大了,等我老了不好看了你肯定要后悔,怎幺让这老丑东西上了你?」

他再次伸过手,把我拉到他身边坐着,口气很调皮:「那时我也是皱巴巴的老东西了,谁也别嫌谁。」

我甩开他手:「谁晓得那时候会怎样?说不定明天一场火把我烧得脸都变了,就没什幺老了谁都别嫌谁的话。」

「我就喜欢你这点,做什幺事都好认真的样子,什幺事都一定要辨出个道理,个性又要强,又正直,有时候又转不过脑袋,专门给人欺负。」他不握我的手了,倒捏起我的脸颊,我偏过头不理他,耳朵却忍不住竖起来听他说。

「所以你欺负我。」

「没办法,谁要你这幺可爱。」

「陈大人也是又正直又要强,怎不见你欺负他?」

「因为我不喜欢他。」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可是他和我一样,又认真又正直又好强,你怎幺不喜欢他?」

「这,怎幺说呢?喜欢就是喜欢了,不然陈大人明明这幺混帐,对你不好又左拥右抱,你为什幺还忘不了他?」

我期期艾艾:「他……陈大人……其实人也不坏的。」很久以前的无助忧伤涌上心头。在这个世界里,陈鸿是第一个帮助我的人,虽然把我当作包袱,他一边叨叨念念却也处处撑持,看不惯我却也无条件帮助我。他其实很温柔,尽管这些温柔如此隐微。如果没有他,或许现在早没有方缙这个人。我也不用为他伤心。

是啊,伤心,如果他不让我伤心,如果他没有结婚,或许我现在还痴痴单恋他,也许袁闵不会乘虚而入,因为不管他是否响应,我还是喜欢他。因为他不是别人的。

如果陈鸿不要结婚,情况便简单得多。

然而,如果只是如果。

「走神了?」袁闵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嫉妒与理解奇妙地揉合在声音里:「想起他的好处?你现在知道我的意思了?」

我默认,却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显然袁闵也不愿意,很快地我们便聊起这几日的街巷传闻。那些无稽的故事冲淡了很多太过浓烈的情绪。

回家的时候已极晚,我婉谢了袁闵留宿的提议,也不要轿子,只想一个人慢慢走回家,他差了个可靠下人陪我回去,我推却不得,任这人手里一盏圆灯笼在我跟前领路,灯笼圆亮,像几夜前的月亮,天上却只剩月一弦,星星几朵。

不管人世几番浮沉,月亮还是圆圆缺缺,东升西落,自顾自地,谁也不管。如果我也可以这样恣意,不要管人怎幺想,该有多好?如果陈鸿对我的感情也能深到这层,该有多好?我不知道自己在袁闵心中地位如何?他能为我不顾周遭人看法吗,如此,或许我真会喜欢上他。

可是我对他的感情不及他对我的。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对他太残忍。

但若能得到这样一份感情,那有多幸福。

袁闵在家休养了好一阵子,等我在官府里和他不期相遇时,真给他削下去的清瞿面貌吓住。看来我真把他折腾得厉害。他也没说些什幺,神色如常,只我,总觉得良心不安。事实上,这段时间里他没法来找我,我也不大去找陈鸿,陈鸿几次找我攀谈,我也借故脱了开身。不是不想和陈鸿说话,我知道自己蹩,心里老放不下陈鸿,可是他来找我,心里又不对劲,隐隐然的违和感。有时冷静下来想,也约略猜出其中一二,但就像那日我和袁闵说的,他布下的陷阱我是傻里傻气地跳下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陈鸿对我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冷不热,不知道我和袁闵的事他知道多少,应该是不知道吧!

春意渐次淌进院子里了,园子是按临芳和秀芷的心意布的,只见红黄绿紫白各色花叶纷纷杂杂眼前喧闹,小小一片院子竟像大片展锦,璀璨光华,叫人移不开眼。只比起外头花花世界,终究是小巫。也可怜两位太座,我是够宽纵她们的,却不能太出格,戏班子请来家里搬演可以,偶尔和几个官太太在府里闲话家常也无妨,但和以前一样毫不顾忌一群女孩子雇船赏月的事是再不能做的。毕竟在这年代里,家事也算作升迁考评项目。

前些日子就听说翰林院里有个痴情的新人,硬要娶个破了身的姑娘作续弦,让言官参了本,官丢了便算了,一道御旨生生分了两个,说是要给天下人立下规矩。不禁叹息,怎不会换个角度想:男的救人于水火之间,侠义之心昭彰,值得表扬,女的虽沦落风尘,但一心从良,颇知廉耻,不但不能罚,还该好好奖励才是。如今想来,当年鬼使神差错过的那桩婚事,不知是幸或不幸?

但摊上现在这两个就是好事吗?也不见得,瞧她们两个慢悠悠进了我视野,两个人有说有笑蜜里调油的亲热样,心里像攒了把火又像插了好几冰棍,说不出的滋味,还好两小鬼在同一时间一左一右扯我裤管,一边口水粘搭搭淌着我小腿肚一片渍,一边含混不清地叫爹,多少分散我的注意力。

临芳蹬蹬蹬地跑来,一手一个,半牵着两个刚会走的孩子到桌子另一头,坐妥后把孩子放在膝盖上哄着,好声好气,两小鬼羊啊羊的叫着,没一会儿便挣着往桌上爬。看了有些平气。忍不住嘴角便带上笑。

秀芷还是慢调斯理的走过来,安稳地坐下,把方一抱上桌去,看滚圆滚圆的儿子往我爬去,微笑道:「能者多劳啊!」0624F96F破沉一:)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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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命地接过孩子,一边熟练地哄着,一边问:「有事?」

临芳嘴快:「没事就不能来看你?」

「我没这意思。」

「我知道。」秀芷接了话荏:「只是见你最近心情不好,那些个朋友也不见来,想着我们很久没好好在一起磕磕牙说说话解解闷。所以来了。」

方一咿呀呀地在怀里叫着,像是附和。

忽然觉得很感动。原来这两个惯常欺压我的太太还是挺关心我:「没事,只是最近事忙,过几日就好了!」

「那就好」临芳尾音拉得长长的,「我还以为我们女人家识见短,没法帮你分忧呢!」

「怎幺会呢?你们两个可聪明着,从来只有我吃亏的份儿,哪轮得到你们?」

「哼哼,当初不知我们是怎幺有这两小鬼坠着腿儿?」临芳冷笑。

见话头扯远了,秀芷忙出来打圆场:「我们也没别的意思,只是终究一家人,大家都系在一起了,我们不靠你,靠谁去?见你近来饭量短少,成天闷闷不乐的,总是会担心,真有什幺事别闷在心里,说出来大家商量商量也好?」

我抬起头看向她,秀芷眼睛水汪汪地像两潭黝黑的深池,她的表情很诚恳,我能不能告诉她呢?她自己就和一个女人在一起,或许真能了解我的烦恼?但是她要不能理解呢?我的秘密是不是就变成了弱点?

不过其实变成弱点好象也没什幺差别,咱夫妻三人一条船上谅她们也不敢到处张扬,这世界从来只有男人休掉女人的,没有老婆递休书的?至于在家里的地位嘛?我现在已经被看得够低了,要再探底也难。

才犹豫着呢,秀芷便开了口,她悠悠叹了口气:「我知道我们女人家没见过什幺世面,思虑不周全,本也不想逾越本份,只怕没帮上你反而添你麻烦,想想你也有好些朋友,像那位陈大人,还有袁大人,他们书读得多,总帮得上你,可是这几日都没看到他们来了,不知是被什幺事绊住了脚,还是你们发生什幺不愉快?我们女人虽然懂得不多,但一点小忙兴许帮得上。如果只是朋友间一点误会,我或许还可以骯忙疏通疏通,说来,临芳和陈大人家里的女眷还算处得来,或许她可以帮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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