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五信箱 上——青衫湿透
青衫湿透  发于:2010年1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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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级位置上坐着就行。”说完想起没自我介绍,越发局促,忙把传单收在一边,

伸出手来:“哦,我叫李浅墨,比夏紫菱高一届。”

许延笑着伸出手,跟他虚握了一下:“我叫许延,谢谢你照顾我妹妹。”

“呵呵,没有的事儿,都是同学。”李浅墨脸色微赫,忙说:“那,许延,我现

在带你过去吧?”

“呵,你指个位置给我吧,”许延笑笑:“我出去走走,待会儿再进来。”

“那,那行。”李浅墨抬手指向礼堂左侧,回头说:“就那一片儿,有的同学不

在这儿过年,不会坐满人的,你见到空位儿照坐就行。”

“好,那你忙吧。”许延说:“节目单能给我一份儿吗?”

“当然可以,”李浅墨忙拿了一张递给许延,指着‘舞蹈:春雨’那一栏说:“

这是夏紫菱班级表演的舞蹈。”

“哦,”许延眼睛一扫,看见倒数第二个节目吉他弹唱,表演栏印着封毅的名字

,曲名儿却是钢笔手写的:南泥湾。不由噗嗤一笑,抬头好奇地问:“怎么这个

不是一样儿油印的?”

“哦,封毅下午才挑好歌儿,”李浅墨笑道:“刚才我们现写上去的。”

“好的,那谢谢你哈。”许延谢过他,拿着节目单子逛出去。外面已经全黑了,

不过半个钟点,天上竟然下起了雪。空气凉得呛鼻,风呼呼地卷着雪末儿飘洒,

下午学生们踩出来的凌乱脚印儿,大多已经模糊了边际,柔柔密密地铺满整个空

荡荡的操场。

礼堂里的喧闹声越来越远,许延绕着操场转了一圈,又来到封毅二年级时待过的

那间教室。那一溜平房居然还没变样儿,只是当时雪白的墙皮剥落了不少,窗子

里黑沉沉整齐摆放着小桌子小椅子。

想起自己那会儿等不及封毅下课,常跑来学校找他,就是趴在这个窗口张望。那

个猴精一见他就眉花眼笑,两手端正地压在桌面,却不时歪过头来挤眉弄眼,有

次还让老师逮去讲台边罚站。那小子站得笔直,老师一转身,立刻又对他呲牙咧

嘴、整蛊作怪,惹得下面学生一阵阵窃笑。

许延退开一步笑着离开,那家伙打小就不是老实东西,下午编着谎儿说来学校帮

忙,节目都开场了还没见人,也不知道死到哪儿去了。

校园里又冷又黑,许延又逛了会儿,怕错过夏紫菱的节目,就往礼堂那边走。刚

靠近门边儿,突然跑上来个黑影子,一把拉起他的手:“延延,菱菱说你来了,

”封毅满眼都是笑:“刚才跑哪儿去了?找了一圈都没见人,冻坏了吧?”边说

边帮他掸掉身上的雪:“快进去吧,外面冷。”

“我哪儿跑了,就在校园里逛了两圈,”许延瞪他一眼,甩开他的手:“跑的是

你吧?哼,回学校帮忙!”

“嘿嘿,”封毅笑着说:“待会儿跟你说,先进来。”说着拽起他的胳膊拉进礼

堂:“到前面去坐吧,那里位置好。”

两人沿着侧面过道往前走,礼堂里都是人,许延没再跟他争,由着他握住胳膊往

里拉,却始终板着脸不吭气。

见他俩进来,李浅墨蹲在舞台边一个劲儿招手,封毅带许延找好位置,低下头说

:“延延,我去后台看看,你先自己看会儿好不,马上到菱菱的节目了。”

许延盯着舞台,眉毛都不动:“好。”

“延延……”封毅叫了一声,见他不搭理,靠着他坐下:“我不去了。”

许延见李浅墨急得抓耳挠腮,憋不住笑:“那李什么不是找你吗?”

“是吗?”封毅也两眼瞪着舞台,一本正经说:“不管他,我陪你看节目。”

“滚!”许延在椅子下踢他一脚:“少在这儿啰嗦。”

“嘿嘿,好,”封毅猫着腰站起来:“延延叫我去我就去。”

许延懒得理他,抬眼看节目。台上的相声表演刚好结束,报幕员出来介绍了两句

,就到了夏紫菱班上的舞蹈。

随着音乐响起,十来个穿着黄底碎花衣裳的小姑娘,手执红扇子踩着碎步,流水

般从幕后涌出,鹅黄嫣红地载歌载舞,仰起一张张鲜嫩的脸蛋儿,不由让人想起

春天旷地里迎风招摇的野花儿。没有牡丹的华丽,不比芝兰的清绝,更羞于玫瑰

的馥郁,却洋溢着令人无法忽略的肆意与热烈,那是种乍看平平常常,却最浑然

天成,率真质朴的美。

夏紫菱穿着一身嫩绿掐腰细缎袄子,最后一个出来,旋转着的轻灵舞步带起脚腕

上的小铃铛一阵阵细响,仿佛春日暖阳下绿树枝头百灵的婉转鸣唱,又酷肖甜润

雨点细密亲吻大地的悱恻缠绵。惊鸿蹁跹的曼妙身姿,脚不点地地舞动飞旋,几

乎看不清俏丽的眉目,只有那苗条的身影如小鹿般疾走惊跃,带起一阵阵清凉春

风,舞绿了满台的姹紫嫣红。

舞蹈结束,夏紫菱和姑娘们面带羞涩,排开一列深深鞠躬,台下顿时响起热烈的

掌声。许延也笑着用力鼓掌,那是种打心眼儿里涌上来的骄傲和感动,直到她们

退到幕后,才发现自己竟然拍红了巴掌,立刻又咧开嘴笑了。

又过了两个小节目,封毅还没回来,许延正想着他该是在后台帮忙,却见幕帘一

挑,那死小子抱着个吉他晃悠悠走出来,也不要人报幕,自己说了两句,就对着

话筒且弹且唱。许延刚听到那句‘花篮的花儿香’还憋不住笑,很快却被那平淡

率性的歌声吸引。

轻轻哼唱着的醇厚磁性的嗓音,带起了台下整齐划一的拍子,许延微笑着慢慢拍

起了手。那死小子仿佛有感应般,眼睛向他这边一扫,脸上忽然闪过一丝羞涩,

马上又绷着脸转开头。许延再憋不住,捂着肚子闷笑不停,直到那小子一脸不爽

回了后台才缓过气儿,跟着别人一块儿鼓起掌来。

文艺表演一个多小时后全部结束,老师大多都回家去了,剩下学生们留下来玩儿

猜灯谜,套花瓶,盲人摸象,二人三足等余兴节目。奖品都是学生自制的小玩意

儿,虽然不值什么,气氛却热烈非常,不时有人领到个歪瓜孬枣碎布纸片儿,引

得四围阵阵哄笑,领奖的人自个儿也乐得不行。

许延看着也觉好笑,封毅跟那几个高年级的收拾了舞台,跑下来问:“延延,你

咋不去玩儿?”

“呵,我没带礼物来,”许延说:“跟他们又不认识。”

“那有啥,”封毅拉着他起来,笑着说:“谁会计较这个,多一个人参与,就多

一份快乐,”说着朝他得瑟地眨眼睛:“你没听见我写的报幕词?够热情不?”

“热情个屁,”许延憋住笑:“发情差不多!”

“说啥呢。”封毅一下红了脸,窘得只差没捂他嘴巴,还好周围同学都没注意,

赶紧拉着他跑到灯谜那片儿,站了好一会儿脸上的红潮都没褪尽。

许延瞅着他那一脸不自然,咯咯笑个没完,下午的仇总算报回来了。封毅恨恨剐

他一眼:“笑啥笑!快猜谜。”

“哈哈,”许延捂住肚子:“我猜不出来。”

封毅一脸无奈:“还笑,还笑,腰都直不起来了。”

“哈哈!”许延越发控不住声儿,引得几个学生都笑着看过来。有个刚才在舞台

上忙活的女学生,跑过来大声嚷嚷:“封毅,老师都走了,你再给我们唱首别的

歌儿吧?”旁边好几个学生立刻停下游戏,跟着起哄说:“就是,就是,不要革

命歌曲,唱个好听的吧。”

“好,待会儿吧。”封毅笑着说:“我先玩儿一下。”说罢捻起张红纸皱眉说:

“延延,这个是啥,我以前猜过又忘了,你知道不?”

许延抬眼一看,见那红纸上写着:红娘子,上高楼。心里疼,眼泪流。(打一日

常用品),瞅着他撇嘴说:“这都猜不到,心里疼的,当然是蜡烛,红蜡烛。”

封毅眼睛一亮:“对哦,延延真聪明。”扯下那张红纸拉着许延就跑:“咱领礼

物去。”

“屁!”许延翻眼瞪他:“我咋觉得你今天特别笨呢?”

“这都让你发现了?”封毅笑道,推他靠近领奖窗口:“你去领奖,我去唱歌儿

,完了咱们就回家吧,挺晚了。”

“……”许延拿着灯谜去领奖,里面的小姑娘接过去,不一会儿抱出个尺把高的

纸箱子,满脸好奇,笑着对许延说:“拆拆看是啥,咋这么沉。”

许延托进手里果然沉甸甸的,也觉得好玩儿,心想,该不会是块石头吧?笑着搬

上桌面就动手拆。才刚揭开盒盖,屋顶的灯竟然灭了,礼堂里嘘声顿起。刚才那

小姑娘抱怨着推开门:“咋又跳闸了?真扫兴!”才刚说完,突然尖叫:“哇!

好漂亮!这谁做的呀?我咋抽不到!”

许延伸出手,缓缓从盒子里托出那座美轮美奂、璀璨晶莹的冰房子,轻轻放上桌

面。手指抚过那一枝枝纤细剔透的小栅栏,如同触到当初那个小篮子上洁白柔韧

的柳枝。四周此起彼伏的艳羡惊叫潮水般退去,眼前只有花园长椅旁那盏橘黄的

路灯,如梦似幻、明明灭灭,闪烁呼应着房子里另一盏惑人的暖光。

“大家静一静,”舞台上一个男生说:“礼堂保险丝烧了,电工过几分钟就到。

“怎么这样儿啊!”学生们注意力从冰房子上暂离,纷纷抱怨起来:“干等多无

聊啊!”

“那让封毅给咱们唱首歌儿吧,他刚才不是答应了吗?”那男孩的声音接着说:

“诶,封毅呢?封毅!”

话音刚落下,礼堂一角忽然飘起一段清扬的曲调,行云流水般空灵的琴语,仿似

玄冰下辗转的温婉清泉,泊泊涌涌,源源不绝,脉脉流向一望无垠的,青白世界

……喧闹嘈杂顷刻隐去,悠然响起的,是那深情醇厚,絮语般温柔的浅唱低吟:

我想做一个梦给你

填满你心中所有空隙

让流过泪后的苦涩转成甜蜜

我想摘两颗星给你

放在你眺望我的眼里

于是黑夜里你可以整夜看我

如何的想你

我想留一张纸给你

告诉你我一生的际遇

让受过伤后的刺痛随风而去

我想沏一壶酒给你

藏在你思念我的心底

日后再相聚

你听我醉后言语说的都是你

……

许延转过身,睁大眼睛极目看去,面向那黑暗的角落,怔怔泫然泪下……

31.梦里那只蝶

“哥……”

“嗯?”

“你看这房子好看不?”

“嗯,还行。”

“你说是谁做的?”

“不知道。”

“哥……”

“嗯?”

“那人为啥要做冰房子呀?”

“嗯,可能是他答应了给人做个雪房子,雪房子容易化,只好换冰的了。”

“哥……”

“嗯?”

“做这房子的时候,那人一定很冷吧?”

“不冷。”

“真的?”

“可能是假的。”

“哥……”

“嗯?”

“刚才黑灯那会儿,有个人唱歌儿,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

“我猜是做这房子的人唱的,你说呢?”

“嗯,可能是。”

“嗯……他歌儿又唱得好,心思又那么多,一定有很多女孩儿喜欢他吧?就像学

生会那个大眼睛的漂亮小姑娘?”

“嘿嘿,我想也是。”

“+_+……那你说,他以后会去追女孩子不?”

“不会。”

“为啥不会?”

“因为他追的那个人比女孩子还难哄,他哪儿有那么大精神。”

“咋难哄了?”

“哈,又爱做梦,又爱哭鼻子,喜欢好看不好用的东西,会胡思乱想,不会照顾

自己,还经常撒野发脾气……哎哟!你踢我干啥?”

“没干啥,你接着说。”

“我不说了。”

“不说也行,既然那人毛病那么多,那男的干啥还追他?”

“嗯,他一定是自虐……哎哟!那是肉啊,疼的!”

……………………

“延延……”

“嗯?”

“今天是大年三十。”

“嗯,咋啦?”

“年三十不是要团圆吗?你,你今晚别回去了吧?”

“不行,我得回去跟我爸团圆去。”

“延延!!”

“咋?!”

“蟑螂!”

“哪儿有蟑螂?”

“你背后,钻衣服里了!”

“啥?!哪儿!哪儿!哪儿?!”

“这儿……这儿……这儿…………”

“……啊……哈……那……那没有……你别……别……别……嗯……”

“有……呃……就是……这儿……”

“哥……啊……哥……”

“……延延……”

“……”

“……”

“哥,现在几点了?”

“不知道,很晚了,快睡吧。”

“哥……”

“嗯?”

“以后咱俩都不讨老婆,一直在一块儿好不?”

“不好。”

“为啥?!”

“我早就有老婆了,现在不是抱着老婆在睡觉吗……哎哟!”

“你才是我老婆!”

“行行,我是你老婆,老公,睡吧,好晚了。”

“嗯,等等。”

“嘶……你干啥?”

“这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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