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昨天回来呢？”

正说着，姑姑和大伯不知道争吵起来，原来奶奶的一个衣袋里有一个小布袋，里面有

几百块钱，应该是平时生活买东西用的。姑姑和伯伯相互争吵着，叔叔看了下，也走

过去争吵起来。我看看满地的衣物和他们争吵时狰狞的样子，心里一阵难过。

林诗韵站起来，哭着大声吼道：“你们还是人吗？床上躺着的是你们的妈妈吧？你们

也做爸爸妈妈了，要是以后你们死了，你的孩子也这样子对你们，你们会怎么想？”

伯伯叔叔和姑姑一起看向林诗韵，愣了半天，伯伯粗声吼道：“你是什么人？这是我

们家务事，要你管？咒我们死？还不快滚，别等我火起来，不然有你好看的！”

姑姑站起来，指着林诗韵骂：“你是哪家没人管的野丫头？来这关闲事？吃饱了撑着

是吧？”

我站起来，恨恨地看着他们，说：“如果不是来看望奶奶的，东西翻完了请你们离开

。”

姑姑双手横胸，嘲笑地看着我，说：“老不死的应该挺有钱的吧，把他的宝贝孙子养

得这么大了，请我们离开？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几斤几两？”

叔叔看着我，也说：“这间屋子我和你伯伯姑姑三个人分的，买了以后，会留点钱你

的。”

伯伯把布袋里的钱塞进衣袋里，说：“要不是为了来分家产我才懒得来这呢，买了房

子也别想从我这分到钱，养的什么好孙子，还不是一克爹娘的贱货命！养大了也是一

个给别的男人玩的玻璃！”

我眨眨眼睛，眼泪哗啦啦地落下来，张张嘴巴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讲不出来。林诗韵

赶紧扶住我。

高飞远呼地站起来，冲到他的面前一把拧住他的衣领，咬着牙齿说：“谁是贱货命？

有种的你他妈再讲一次！”

伯伯使劲地挣扎着，说：“你是谁？再不放手，我报警了！”

“飞远，你放开他吧！”我吸了一口气，觉得心身疲惫，真想一下子昏死过去，什么

都不要面对了。

我不想飞远为了我又闯出什么事情来。

高飞远转过头看着我，想说什么，看见我的表情，转过头去，重重一推，伯伯趔趄着

撞到了箱子。

“你小子，我记住你了，有种的别让我再看到！”

高飞远看着他，说：“要不是看在小羽的份上，我今天一定让你横着出去，你这样的

人，横死街头是迟早的事！”然后高飞远抬眼看看叔叔和姑姑，说：“我不想打扰奶

奶安息。你们识相的话，把该拿的拿了，然后滚。房子奶奶是留给小羽的。你们别想

动什么脑筋。律师我已经请好了，不服的话可以上诉。”

姑姑看看高飞远想骂什么，却又萎焉地吞了回去。

叔叔看着高飞远说：“房子是我妈的，留给儿子女儿是天经地义的。”

“呵呵，”高飞远冷笑说，“赡养老幼也是天经地义的吧，你们有尽过你们应尽的责

任吗？这样不仁不义不孝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天经地义，没有天打雷劈就是老天开恩

了！”

伯伯拉拉叔叔，说：“我们走，别以为我们就这么算了，你以为你找个律师我就怕你

了！我看你也是个玻璃，看上他了吧——”

“怦！”一声，伯伯话还没说完，忽然被冲过的高飞远狠狠地挥了一拳，重重地撞到

了墙上，高飞远拧住他的衣领，咬着牙冷冷地说，“有种你再说一次！”

伯伯害怕了，战战兢兢地说：“你……你……你要干什么？我要报警的哦！”

高飞远愣笑了一下：“报啊，有种你再把刚才的话说一次，我一定成全你马上去报警

！”

姑姑看情况不对，赶紧跑到奶奶的衣着旁，把奶奶平时放东西的老式的梳妆盒抱起来

，然后跑出去。我知道奶奶把金耳环什么都的都放里面的。

高飞远看伯伯没敢出气了，放开了他。伯伯一边走出去，一边恨恨地说：“房子的事

情我也不会这样算了的，我先去找人咨询一下，会回来的，到时候别怪我不客气！”

叔叔倒是很冷静地说：“小羽，我知道一直是你照顾奶奶的，如果你奶奶说了房子留

你的，那我也没什么话可说了，但是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房子你一个占的话，奶奶火

化，下葬，买坟地都得你一个人出钱的。以后有事也不要找我们了。”

我站起来，平静地说：“奶奶是把房子和存折留给我了。房子我不知道买得了多少，

存折里应该有好几万，我到时候平分了都划给你们。奶奶下葬什么的事情你们也别操

心了。以后也不要来这里了。请你走吧。”

叔叔看看我，然后走了出去。

林诗韵拉着我的手，看着我，眼睛红红的，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高飞远走过来，说：“奶奶走了，小羽，现在你要坚强点。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奶奶下葬的那天，下了雨，天气很阴暗。

我和高飞远，林诗韵站在奶奶的墓前。很安静，没有人说话。风轻轻地吻过额前的头

发，留下轻微的触感。我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里奶奶慈祥的笑容，眼泪又满上眼底。

他们陪着我站了很久。我吸吸鼻子，说：“这几天谢谢你们。”

林诗韵走上前，拉着我的手说：“小羽，奶奶走了，还有我们。”

我抿抿嘴看看林诗韵，再看看高飞远，说：“你们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林诗韵想说什么，高飞远拉着林诗韵说：“那好，我们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来。晚

上我们一起吃饭。”

我点点头。看着他们走回去。

等到他们都走了，我才蹲下来，抚着奶奶的照片嚎啕大哭。

现在我唯一的亲人，也入土为安了。

奶奶是去了天堂么，奶奶有看见我的爸爸妈妈么？

我多么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软弱无能，爸爸妈妈因为我离开了，现在奶奶也为了我

给叔叔干重活，走了。为什么都是我

我一直都那么希望我能早点长大，可是现在终于来不及了。

我恨我自己。和以前一样。

60回首石传说

办完奶奶的丧事，高飞远坚持要搬过来住。因为伯伯还是隔几天就会过来闹一次。飞

远不放心。最后高飞远说还是把房子卖了。我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可是飞远

说的对，继续住在这，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而且照现在的情形来看，这里也不可能

再清净下去了。然后高飞远开始帮我找买主，没过几天房子就找到了买主。因为这里

离市区不算远，周围还即将被开发。所以价格也能说得比较高。

房子的事情办妥之后，高飞远把银行卡给我，然后坚持让我先住他家里。我没有说什

么，现在我真的是流离失所的吧。那么我还能有什么可选择的呢。于是高飞远和林诗

韵又风尘仆仆地搬我收拾东西搬家。一切像是老旧的黑白电视里无声的影像，恍恍惚

惚，虚无缥缈。躺在飞远的床上，我连梦都没有做。闭上眼就是一片黑暗然后沉沦，

然后睁开眼又是一天。

九月的倒影长了许多，阳光开始早退。于是早上起来都可以看见晶莹的露珠了。

忘了自己是怎样去上学的，一切的开学手续都是高飞远和林诗韵办的。我常常觉得恍

惚，上课的时候忽然就会靠着高飞远睡着，醒来的时候忘了自己在哪。林诗韵每天又

开始给我带各种各样的水果，高飞远也一样牛奶零食一直不间断。

下课的时候他们也都坐在我的身边，想着法子，变着花样讲笑话。有时候我会醒悟过

来，觉得很难过。自己的悲伤要让他们来收场。可是又一个晃神，我就再也不知道该

怎么冷静下来。我常常在想，要是我不是一个不正常的人，要是高中的时候我喜欢的

是一个女生，那么我最多只是被批评说早恋，那么是不是一切都不是现在这样的了？

爸爸妈妈不会离开，奶奶也不会。我到底用什么在交换我丑陋的爱情呢。我趴在桌上

，侧着头看高飞远好看的侧脸。

我爱他，我知道，我很爱他。可是以后我是不是也要让他用同样或者类似的代价来交

换这段爱情呢？到底要过多久才能有波澜不惊的幸福呢？

那些明明灭灭的悲伤，那些多年难平的情殇，我再也不想让它们卷土重来了。我多么

害怕这些会在飞远身上重演。可是我能怎么办呢。

飞远转过头，看着我微笑，然后凑过来低声说：“怎么了？”

我笑着摇摇头，说：“没什么呢。中午你们不要给我带饭了，我和你们一起去吃吧。

”

高飞远立即开心地拍手说：“太好了！”

我看着他手舞足蹈的样子心里更加内疚，这么多天的沉默让他们很担心的吧。于是我

在伸过手桌子底下牵了他的手。高飞远笑得像个孩子一样。然后狠狠地攥紧我的手。

九月恍恍惚惚就过去了。阳光把影子拉得更长，黑夜的时长颠覆了白昼，于是温度扑

簌簌地掉落。秋高气爽，桂花袅袅香。

高飞远和林诗韵还是努力地让我开心，我也同样努力地装着开心。有些事情总是这样

，谁都无能为力，却也坚持尽力。但是恍惚过后，我们都会惊醒过来，自己的身边游

曳着很多唾手可得的幸福的。有人为了我们在坚持，而我们也为了他们在努力。这样

的过程就是幸福。

最后的时候，我们都会明白。

国庆节又来了。

高飞远说，你还记不记得去年国庆节的时候，我们去南湖玩的情景。

我笑着说：“记得啊，那时候我们不是刚刚才讲和么。”

高飞远捏捏我的脸，说：“这个国庆假期，我们再次好好游玩，把之前的遗憾都给补

上。”

“什么遗憾？”

“在南湖和回首山都有很多遗憾。这次我要把它们都给弥补过来。而且我保证能给你

一个巨大的惊喜。我保证你到时候会说，怎么可能！哈哈。”

我笑笑，说：“那就拭目以待喽！”

国庆假游玩的第一站是回首山，高飞远说先看日出。因为这是情侣必看的景色。

我们摸了黑早起，到回首山的时候天色微亮，云霞半启。我们并肩坐在回首崖一旁的

树林里，静等日出。

回首崖是这里的一个最出名的一个旅游景点。是恋人们必来之地。因为回首崖有一个

很凄美的神话故事。

传说古时候，西王母的小女儿爱上这里的一个书生，在凡间擅自嫁与那书生，男耕女

织，生儿育女。后来西王母发现了勃然大怒，亲自下凡。可是仙子无论如何也不肯走

。西王母强行将仙子带走，并且施法，若是仙子在飞天的时候敢回头，便立即化作流

星坠落。书生带着孩子追上山头，眼看着仙子和王母越飞越远。书生和他的孩子们，

站在山崖上齐声叫着仙子。仙子终于忍不住，流着眼泪回了头，看见了他的夫君和孩

子。但是仙子也因此立即化作一颗流星飞速陨落。

书生站的山头后来被人们称为回首崖，而仙子化成了巨大的流星，于九万里高天陨落

下来，在九州大地上撞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据说就是现在的四川盆地。最为神秘的

是，老人们都说仙子回首时的眼泪其实化成了两颗灵石，叫做回首石。相爱的情侣若

是得到这两块回首石，来到回首崖祈愿，那么纵使经历了千劫万难也不会被分开。

虽然街道的小摊上总是有买所谓的回首石，可是那么一大把一大把形色各异的石头，

很显然是赝品。或者说是不是真的存在那种叫回首石的石头还是待定的。

我靠着高飞远的肩膀，说：“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回首石么？”

高飞远吻着我的头发，说：“你相信么？”

“我相信。”

高飞远突然转过我的脸，说：“第一个惊喜，我让你看看什么真正的回首石。”

我瞪大眼睛，看着高飞远把脖子上一直带着的挂坠拿下来，放在手心。

眼泪的形状，晶莹剔透，像水一样纯净的颜色。光线虽然微弱可是却依然有耀眼的色

泽。我伸手用手指轻轻地抚了下。触感细腻地不可思议。冰凉的却又带着毛茸茸的温

暖。

果然是颗奇异的石头。

我抬眼看着高飞远，满眼疑惑。

高飞远微笑着把这个吊坠挂在我的脖子上，亲亲地吻了下我的唇，说：“这是真正的

回首石。”

高飞远笑着继续说：“这是我十岁的时候跟妈妈去北川那边旅游的时候一位僧人给我

的。当时我很小，我记得好像是在千佛山一座小庙宇里，有挺多人的，庙前有尊菩萨

像倒的，可是没人去扶。后来我就去把佛像扶起来了。出庙宇的时候，一个高僧把这

块石头给我，告诉我这是回首石。我当时很纳闷，回首石的故事是在我们这的，他怎

么知道，后来我听爸爸说那个传说的最后，现在陨落的地方就是这里。然后那个高僧

说我和佛有缘，于是把这块灵石给我。我很好奇地问他为什么不是两块。他告诉我还

有一块，自然会由一个和我有缘的人找到的。”

我唏嘘不已，说：“太不可思议了，你说的是真的么？”

高飞远点点头，说：“所以现在我把这块石头给你，既然是灵石总是有神力的，我相

信另一块最后我还是能找到的。到时候，我们也会受到的神的祝福的。永远也不会分

开。”

我扶着胸前的回首石，然后靠在高飞远的胸口，感动得说不出话。

然后第一缕阳光忽然穿透云层从浓密的树林里照射下来，远方的天空开始变得绚烂多

姿。各种各样的小鸟像是看见了阳光的指挥棒，顿时鸟鸣声此起彼伏。婉转的，清新

的，嘹亮的，美妙的像是交响乐。

太阳慢慢地撩开轻纱，朦胧却又迷人，美得让我忘了呼吸。阳光流转在我们的身上，

流转在满山的花草上。流转在林间的枝枝叶叶，金色的光芒，干净而神圣。

高飞远抱着我，轻声呢喃：“多漂亮的日出。”

我完全失了言语，脖子上的回首石也发出耀眼的光来。

这就是惊艳绝伦的回首崖日出么，这就是传说里的传说么。

61怎么可能的惊喜

从回首山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林诗韵也从外地回来了，我们三个一起在高飞远的家

里玩无聊的桥牌。高飞远说：“诗韵，你告诉小羽，明天他会不会大叫‘怎么可能’

？”

林诗韵诡异地笑着说：“我觉得很有可能。”

我瞪大眼睛说：“你们确定？要不是我没说怎么办？”

高飞远自信满满地说：“要是你没说的话——我——我——我就替你说！哈哈！因为

肯定是你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了！”

林诗韵也哈哈大笑起来说：“你要是不惊讶半天我十天不说话！”

我看着他们自信的样子心里更加好奇，于是说：“你们不会在南湖里放了水怪了吧？

明天就是为了惊我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