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抗+番外(出书版)by 凌影
  发于:2010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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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笑:「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我以为......」他的声音拖着哭腔:「我以为他已经把总统杀死了。」

「他死有余辜。」我喝道。

电话里的声音一定,过后传来卫队长犹疑地作问:「你都知道了?」

「也许一一并不是全部。」

卫队长沉默片刻,用一种极压抑的语调道:「水银,你知道,这是属于总统的秘密......」

「这秘密已经大白于天下啦。」

「什么--」

「混蛋!如果你再不老实,我就把你的总统挂到艾菲尔铁塔上面去!」我望着天空,雾蒙蒙的清晨中,那巴黎中心火红的钢铁怪物,它还未曾苏醒。

我却已经彻底清醒了。

我和特兰纳狄尔之间,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这次不是游戏。

因为他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和卫队长约在罗浮宫旁一间夜间营业的咖啡店前见面,清早的天刚蒙蒙亮,卫队长的身影疲惫极了,与我初次见到的那名矫健而英姿飒爽的男儿判若两人。

他坐在我的面前,神情闪缩,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

我对他笑笑,说:「卫队长,即使你是最忠诚的卫士,也不需要为总统所做的错事承担责任。」

卫队长抬眼看看我,无奈地长叹一声,问:「如果你全部都知道了,还来问我什么呢?」

「不一一你需要的不是交代什么,而是向那些无辜受到伤害的人道歉。」

卫队长抽动嘴角,说:「无辜?」

呵呵,他笑起来,「这件事情不存在无辜的人。假如不是索蓓不顾后果地捉弄那些爱着他的人,假如不是她视别人的爱情为贱土,就不会遭到疯狂报复。」

「但每个人都有拒绝的权力。」

「没错。」卫队长道:「但在年轻的总统那里,没有人有理由拒绝他--这就是两个同样骄傲的灵魂碰撞,所导致的结局。」

「......」我默然无语。

卫队长望着面前的咖啡,香淡的气味充满了我们所在的小格间,他突然拿起杯边的小勺,用粗糙的手指去轻轻摇曳水光,在自己混乱的倒影中,寻找多年前的记忆。

「我曾经是戴高乐将军的一名下属,与幼年时的总统一齐在他的旗下长大,我们都深受影响,将军教导我们成为一个坚强、执着、勇敢的男子汉,却从未教过我们,如何面对青春萌动时,那场来势汹汹的波潮。总统几乎是从小就被将军作为领导者在培养着,他知道自己终有一日会成为国家的领袖,所以他年纪轻轻就雄心万丈,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浪荡跳脱的巴黎女郎,竟然把从未恋爱过的总统迷得神魂颠倒,他为了索蓓简直可以不顾一切,甚至放下身段,去与那些不正派的公子哥一齐在舞台下面追逐索蓓,像个可笑的傻瓜!然而当时的索蓓却一昧拒绝所有男人的追求,她所提出的要求令众人啼笑皆非,这女人不是着了魔,就是发了狂!常常有人说她应该跟上帝谈恋爱,因为所有世间的男人都是有瑕疵的,只有她梦中那个情郎。」

「终于有一天这个女人好像是想通了,她走下她尊贵的舞台,同意接受众人的追逐,但是有一个『非常简单』的要求,就是偷到挂在罗浮宫中的一幅名作,才可以亲吻到她的手指。」卫队长道。

我说:「《绝望的麦琪》。」

卫队长点点头:「从罗浮宫中偷出一幅画,这件事看起来似乎很容易,但总统和我都非常清楚,那幅价值连城的名作即使挂在罗浮宫的保护框后面,可事实上它却是假的。」

「什么?」我从座位上面一跃而起。

卫队长安抚我坐下,笑道:「索蓓和我们都非常清楚,挂在罗浮宫的是假画,她的要求不仅仅是要追求她的男人去犯罪,而是帮助她去惩罚一个人一一莫正拥有那幅《绝望的麦琪》的人。」

「他是谁?」

卫队长摇摇头:「至今我们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但是他与索蓓一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绝望的麦琪》这幅画该是他的得意收藏之一,索蓓就是要从他那里夺走所爱,以此来惩罚男人对她的背叛。」

「背叛?」

「你听我接着讲。索蓓会提出这个要求,就是要是让所有人去挑衅这名男人,使他麻烦不断。他和索蓓间有什么样的恩怨呢?」

卫队长突然发问,眼睛直直盯着我,这着实让我很莫名,尴尬地嗯了两声,随口道:「也许她爱上了这个可恶的家伙!」

卫队长愣了两下,哈哈大笑,拍着桌子道:「莫不愧是情圣,一下就说到关键。」

我对他的这个褒贬不一的评价很恼火。

卫队长道:「总统曾经说过,索蓓一直没有接受任何男人的追求,其原因就是因为她心中有一个最爱的人,而当索蓓提出这个要求后,总统已经很清楚,这个男人得到了索蓓的心,自己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但总统毫不在乎,因在他的字典里不存在不可能,他一直认为索蓓不爱自己,只因为她还不明白自己有多么爱她!」

「甚至不惜杀了她!」我接道,冷冷地看着卫队长笑。;

他也撇撇嘴,指尖有点颤抖,捧起咖啡来喝了一口,道:「总统最终得到了那幅真迹,在这过程中他甚至还见过那个让索蓓深深爱过的男人,回来后总统气愤异常,因为男人为了摆脱索蓓的纠缠,几乎是毫不犹豫就将画送给了自己!本来这对总统应该是件好事,但情人们的心是多么难以揣摩啊......他是那么深爱索蓓,就理所应当地认为这个女人是完美无瑕的,是应该被全世界男人祟拜和尊重的--但这个男人却对他的最爱弃如敝履。」

他继续道:「对这男人的反应,更伤心的是索蓓,她完全没想到自己心爱的人会那么容易放弃自己,把她交给另一个不爱的人。所以索蓓当然不会信守当年的承诺,即使是被旧情人抛弃,她也不会放弃自己,跟不爱的男人在一起。她对总统仍旧不理不睬。」

卫队长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额上冒起虚汗来,他四处寻找纸巾,我递上去,问他:「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他知道我要提到关键,就是索蓓被杀的那个晌午。

「在那段时间里,总统又焦又躁,他本以为爱情唾手可得,却只得到一个女人的背信弃义,我曾经劝解过他,但总统不听,于是我就加强在他身边的守卫,但终究没有阻止到。当总统得知索蓓回到巴黎,要举行画展的时候,避开我的监视来到她的画廊,他还抱着那幅送给索蓓的画......麦琪......」

「索蓓就是被那幅画的画框猛击中头部致死的,可见总统当时有多么愤怒。」我不由感慨。

卫队长长叹一口气:「总统太过冲动。」

「冲动并不能够成为犯罪的理由!」

「事后总统也是万分后悔,他只是拿了那幅画仓皇逃跑了......当我看到染满鲜血的画框时,我顿时明白他做了什么。索蓓的家族在法国有一定的影响力,我让总统先躲进戴高乐将军府寻求帮助,这件事情很快就可以平息的。」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他继续道:「我当时让总统毁掉那幅画,但他却固执得像个小孩子,不愿意。他还经常抱着那染血的画框,把自己弄得血淋淋的......他说,那是索蓓身体上潺潺流血的伤口......」

「......这个恶梦纠缠了总统许久,甚至影响到他的前程,我深怕这样下去总统会一蹶不振,于是坚持夺过他手中的画,帮他存到苏黎士银行的保险箱里面去--有生之年,我都不想让他再看到这幅该死的『信物』!那简直是魔鬼手中的权杖,会一点点耗尽他的生命!」

我说:「但你怎么也没想到,真相会有大白天下的一天,竟然有人......」

「不!」卫队长举起手来,说:「我早就想到,那个人......那个人不会放过我们的。这预感折磨了我那么久,我还要感谢,它这么快就被揭开。」

「你知道他是谁?」

卫队长哈哈大笑:「可以说,是我创造了这个复仇的魔鬼!」

我心中一惊,隐隐感觉将有一种撕裂的真相呼之欲出。

「你创造了这个魔鬼?」我问。

「对。」卫队长声音沉沉的:「索蓓曾经怀过孕......你为什么要惊奇?她是一个女人--而巴黎没有秘密。」

我尴尬地点点头,为自己的失态抱歉。

卫队长说:「在索蓓死后,为了使凶案再不遗落任何痕迹,我曾经各方面地调查过有关她的一切,从她的出生到死亡,但索蓓的人生中却有一段时间是完全空白的,我费尽心力却无法查到。我想就是在那个时候,她一定和她爱过的男人有过一段隐密但却非常幸福的生活,但这个男人最后抛弃了她。之后索蓓独自出现在巴黎,她这一生没有朋友,这个时候十分落魄,只好到一名修女那里,强迫修女用古老的方法把这名不到七个月大的婴儿堕胎......这一次几乎要了索蓓的命。她愤怒地离开,我想就从那时候开始,她心中的爱意已经转化为恨,她再也不肯相信任何人。」

我张大嘴巴难以相信,透过光洁的桌面可以看到自己可笑的表情。

「你在惊讶什么?」

「不......因为我没有想到,这么骄傲的索蓓也会受到伤害。」

卫队长呵呵笑:「人是肉做的,血是热的,只要是人就一定会受到伤害一一更痛苦的是伤害你的,还是最爱的人。」

我点点头,暗暗握紧拳头,颤抖着声音问:「那么......那个孩子呢......没有死?」

卫队长的手按在桌子上,脸上闪过一瞬即逝的恐惧。

「没......他没有死......」

我静静地舒出一口气,望着卫队长,他声音平静,然而眼神却显得愤怒非常,全身的关节都在咯咯发响。

「修女的心终究是仁慈的啊,她在为这名『死婴』做最后的洗礼时,用圣水清洗他的身体,超渡这夭折的亡魂,然而连她也不敢相信上帝所创造的这个奇迹--这名只有七个月大的孩子居然惊人地顽强活了下来!即使他的父亲、他的母亲、甚至连他所生活的世界都抛弃了他!」

卫队长显得很激动,连坐在对面的我,都感觉到他的灵魂在摇晃一一我想他绝不是为这名婴儿的劫后余生感到庆幸。

我手心发汗,急忙问他:「接着怎么样了?」

「不知道。」

「嗯?」

「我说......我也不知道。」卫队长此时的茫然不是装的,他抖抖肩膀道:「后来修道院发生一场大火,所有的人都忙着抢救,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名被修女藏在阁楼上的小婴儿......我顿时激动起来:「难道--难道说他被大火烧死了?」

卫队长挑起眼角:「也许吧。」

「也许?」

「对啊。我在大火后的善后中并没有找到这具小小的......尸体。」

我一跃而起:「你竟然--」

「没错,这场火就是我放的!」

「我的天啊!」我脱口而出。

「那又怎么样?不怕你笑话,我害怕这个在上帝殿堂出生的......魔鬼的儿子。所以我一定要除掉他!」

「结果你成功了吗?」我几乎是狰狞着面目,嘲笑他。

「哼,真的很神奇,我怀疑这是来自地狱的力量......不管我如何努力,这名婴儿最终还是从我手中逃脱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逃掉的一一他有来自地狱的恩宠,没有人可以伤害他......」

「你错了!这一切都是上帝的旨意,你才是来自地狱的!」我愤怒得恨不得冲上去揍他。

卫队长却不以为然,道:「管他呢!什么天堂什么地狱!见鬼的,反正我们大家全都要下地狱的!」

我默然,把挥舞的拳头收回,放在胸口摩挲。

卫队长说:「我为了这即将来临的报复,惶恐了许多年,许多年,直到后来我们几乎都忘记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件事!但一一那幅画突然出现在总统的房间!它突然间就挂在那里!连麦琪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绝望表情都没有改变过!这时候我知道......他终于带着地狱的烈火,来与我们决一死战。」

「你知道那个孩子是谁吗?」

卫队长起初点点头,又再摇摇头,说:「最初我曾经怀疑过一一阿诺阿王子。」

什么?我嘴里的咖啡险些要喷出来。

「你认为那个婴儿是阿诺阿?」我想笑,「难道你没有调查过阿诺阿的过去?全世界的人民都知道这位王子童年时候的传奇事迹!」

「我知道!我知道」卫队长因我嘲弄的态度,几欲抓狂,冲我吼:「但是任何经历都是可以伪装的!」

「但是你有什么理由怀疑他?」

「因为他在那幅画出现之后就来要胁总统!说他对当年的事情了若指掌!」

我轻轻地啊了一声,所有的事情事情串联了起来,如果王子是第一个知道真相的人,那么他就拥有了威胁总统的证据,同时也拥有了与特兰纳狄尔交易的筹码。我呵呵笑两声,看到卫队长脸上阴云密布,赶紧严肃起来:「这么说,就是因为王子以此威胁总统,后者才会那么惧怕事情揭发,因此才跟卫队长你商量,要利用王子参观歌剧院的机会一一斩草除根?」

「对,但我要还未动手的时候就预感到,这是多么荒谬愚蠢的决定,我们全都像被一只黑手控制着的牵线木偶,一举一动都按部就班,事后想想自己为什么当初会做出那种决定的,究竟是什么在牵引着我们?」

我道:「这完全是有人精心策划的。」

「要知道,我们也是精心策划一一就连王子也是,他在知道自己要遭到我们的暗杀之后,立即做出了最迅速的决定,但这一切......」

「但你们所有人的计划都被人利用了!」

卫队长突然一愣,原本弓着的后背突然挺起身来,眼睛直直地瞪着我,不说话。

他的眼神有点让我发毛。

「水银......」

「......嗯?」

「你知道......魔鬼的婴儿是谁?」

不到两个小时,卫队长驾驶着一辆古朴的罗尔斯,罗伊思思小汽车,以会使那辆老古董零散的速度,疯狂向罗浮宫的金字塔大门驶来,他的车轮毫不吝惜地碾过广场精致的草坪,把悠然的鸽子惊得四散飞逃。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能够把那辆老牌罗尔斯开得比法拉利还要迅猛的。

卫队长跳下车后气喘吁吁,他仍然穿着整齐的制服,但头发乱如鸟窝,刚毅的面孔写满疲惫,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

他望着我身后,迫不急待地问:「总统呢?」

我一把拦住他,眼睛看见他腰间的位置,那里显眼地塞着两把手枪:「不要把世俗带人艺术的殿堂。」

我喃喃道,他不屑地甩给我一个白眼,似乎我就是那沾染艺术的世俗之物,

我笑笑,把他的手枪没收,扔进小轿车的后座,锁上门,回过头一看,卫队长已经朝大门内冲进去,那睡得稀里糊涂的守卫看他跋扈的气势,先是一怔,随后抓起桌面上的对讲机就要呼叫,我急忙拦着,向他出示国际刑警的证件,守卫咕哝两声,右手还放在腰间,不放心地看着我和卫队长一前一后进入罗浮宫。

「这些刑警最近越来越猖狂了。」他对一个同事抱怨。地盘,哼!」另一个接道。

追上卫队长,他穿过大画廊直直闯进大厅,触动地板上面的镭射警报器,整个画廊里面警铃大作轰然乱响,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回传过来,那守卫骂骂咧咧,脚底的靴子踩在地板上,表示他们的极其不满。

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当卫队长见到总统时,他的震惊无可言喻,飞一般扑上去抓住总统的肩膀,现在的总统就跟个三岁小孩一样脆弱,肩膀像是泥塑的,哪经得起他那钢爪般的手掌来抓,顿时痛得呜呜哭起来,卫队长当即傻眼,迷茫地向身后望了一圈,当他的目光停驻在特兰纳狄尔身上时,我看到他的愤怒到达顶峰。

他下意识去摸腰间的枪,上帝啊,假如他摸到的话,那真是无法想象。

即使没有枪,卫队长还是如同一头暴怒的公牛,吼叫着朝特兰纳狄尔冲过去,恶虎相斗,难免你死我活,谁知这时候却发生一件极可笑的事情,把厅内凝重的空气一扫而空。

卫队长完全气糊涂了,他向特兰纳狄尔的位置奔过去,怒目圆瞪,挥舞着拳头,但他根本没看清楚特兰纳狄尔站的位置,他正好站在一幅被厚厚的玻璃框隔离起来的画作后面,那透明的玻璃框远看上去根本不存在,可当他冲上前去要撕裂特兰纳狄尔时,却哐当一声撞上去,然后被自己巨大的力量反弹过来,摔在地上,像只四脚朝天的蛤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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