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将茶杯砸向燕崇南了。黄妈妈赶到之后气得要将夭红给关在后院柴房之中,这燕崇
南竟然为夭红说了好话,令黄妈妈不得关住夭红。
潋滟来到后院,见后院正厅里黄妈妈正在数落夭红的不是。夭红瓜子脸上红一片白一
片,狭长妖媚的眼睛也是气得瞪得大大的。
见潋滟进来,黄妈妈连忙又说道:“你也不学学潋滟,都过得五年了你那少爷脾气也
不改改,早晚叫你吃了这坏脾气的苦。也不看看那是什么人,得罪了康王我们整条长
乐街都得给你陪葬啊!”
“哼!”夭红扬起细白的脖子不服气的反驳道:“我管他是什么王爷太子的?就算是
皇帝都不行?别人我管不着?谁爱做奴隶谁去做?只要我夭红还能出得一口气,断不
会白白任别人欺辱的。”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老娘我好说歹说,你都半点油盐都入不得,与其留着你早晚
害得大家为你送命,不如今天我就办了你,来人!”
潋滟按住了黄妈妈激动中抬起来的胳膊,“妈妈别恼!仔细气坏了身子。”说完就将
黄妈妈扶到椅边坐下,并且端了一杯茶给她。
“消消气嘛!妈妈每次都说如此狠话每次都狠不下心,何必再为此伤了身。红弟弟性
子向来如此,这也是他的特色不是吗?何况燕王爷都不予追究了,妈妈也就饶了他吧
!”
黄妈妈喝了口茶倒真平静了不少。“罢了!这些我又何尝不懂,他如此神鬼之资,偏
又这般高人气质,若是未入得这里倒也相应得彰,只是命运捉摸流落到烟花柳巷,不
叫他吃些苦头长些规矩早晚是害人害己啊!如今这种情况,免不了要他早日出来了,
待过完年,选在十五就让他挂牌接客吧!也好叫他认清现实规矩。”
潋滟没有说话。夭红气得脸是一下变了紫红。哇哇又开始大闹起来。只是这次没有人
再为他寻求借口开脱此事。众人都知道,这是早晚的事。开始大家怕他惹恼了客人不
敢让他出来,可这次竟被康王发现,又得罪了康王,再为他开脱也许就真的应了黄妈
妈的话“早晚整条长乐街都得给他陪葬!”
夭红最后还是被关了三日。他挂牌的事也是成了铁板钉钉的事,楼里都开始为他订做
衣裳布置新房了。还是黄妈妈够老辣,她发了誓:“若是夭红还是不从,就先让楼里
火房的下人们破了他的身,直到他愿意为止。”夭红不愿意那些又脏又臭的男人碰他
,又没有勇气学那些贞节烈女自|杀保洁,这才恨恨的没有再每日里闹得天翻地覆。
很快的,新的一年又开始了。过年时花街也歇业了三日,大年除夕,沈万富派人给潋
滟送来了珠宝锦衣各一箱,潋滟分了一些与楼里的小倌,每位小倌均开心的不得了。
今年的年夜饭也格外丰富,黄妈妈上半年还在受穷,下半年光潋滟一人就让她“开张
管三年”,黄妈妈也难得大方一回每人包了一个大红包。初三开市,来捧潋滟场的客
人就坐满了大厅。潋滟下楼露了一回面,唱了一首坊间的新词,引得众人拍手叫好。
黄妈妈趁此机会向大家介绍了夭红。
黄妈妈很会玩弄些手段,一开始介绍就打出了:“天上人间,神仙鬼界,绝无二人”
的华丽招牌。下面就有人问比之潋滟如何?
“他二人均是我搂内多年栽培的瑰宝,各有千秋。我们家潋滟是娇俏可人,我们家红
儿是妖娆风华,不一样的风情,不一样的韵味啦!今日只我们家夭红头次露面,正月
十五是个好日子,届时就是我们家夭红正式挂牌的日子了,这次各位有幸先睹华容,
可要为我家夭红多多宣传才是啊!”
说完,黄妈妈就拍了拍手,示意乐师奏乐。
一时间,厅内的花灯暗了许多。乐师乐声一起,从那高高的花厅上方轻盈的飘下一人
,此人暗红羽纱从头到脚包住,手脚修长,腰部灵活,在那手脚与腰间均系了金色铃
铛。他从半空中挽住一缕珠帘翩翩翻上翻下,如同跳跃的红蝶,灵动飘逸。金铃和着
美乐,散发出勾魂摄魄的绚丽旋律。众人只能半抬着头,看那抹红绚烂的划过视线,
又奇迹般的跃入眼帘。珠帘不断的旋转,那人一手一脚勾住珠帘,呈圆弧环绕,暗红
羽纱从头间滑下,露出那祸国殃民的绝色妖颜。
众人只觉得自己是在看一只红色的精灵起舞,忽然精灵化成了妖精,妖精又化作了仙
人,仙人明明是面无表情的俯视着自己,却让人有一种为了他什么都不顾的冲动----
那是一种自然的诱惑。
一直到夭红舞完退下,花厅里亲眼目睹了的人都未能反应过来。等到黄妈妈唤回众人
魂魄,那些人还以为自己发了一场梦。这晚,没人再有兴趣寻欢作乐,见过夭红的人
出了赏菊楼的大门都还是有些迷离的感觉。第二日,夭红艳名远播,加上他的神秘,
一日之间有关于他的猜测是各式各样。而那十几日之后的“破菊宴”更是让有心之人
渲染的绮丽多姿。
潋滟的生意也受了些影响。沈老爷已经定了十五晚的贵宾席,据潋滟所知,谢聿桢也
有要到场的意思。黄妈妈打算弄的比上次潋滟的初夜更加有派头,已经让人将三楼的
半边楼划给了夭红做新房,里面的布置也是样样华丽,处处精致。这一弄,把本来要
给素清做准备的功夫都给耽搁了。潋滟有次看到素清在三楼徘徊,抚摸着雕满各式花
草虫鸟的窗框发愣。
所有赏菊楼的人都为正月十五的到来又兴奋又紧张。
正月十四这晚,夭红神秘失踪了。
没有任何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人前一秒还在床上睡着,看夜的小童们眨了下
眼的功夫床上就空空如也了。
十五这日,赏菊楼里官兵们来了又去,现场是勘了又勘,最后捕头得出的结果是:“
要么夭红学了什么‘踏雪无痕’独步武林的轻功;要么就是有绝顶高手带走了他。”
夭红肯定不会什么武功的,唯一的结果就是被一个武林高手给掠走了。
这个消息让黄妈妈是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赏菊楼的绝色红菊---夭红被采‘花’大盗给虏走了!不对!应该是采‘草’大盗!
这个消息像那万箭齐发的箭一般瞬间传遍了帝京大大小小的各个角落。官府调查了十
来日半点蛛丝马迹也没有,这件事就变成了一桩悬案被束之高阁。
第六章
大燕国帝京
开了春,各种气象都在慢慢恢复生机:走街串巷的行脚商人,游历江湖的侠客义士,
待字闺中的豆|蔻少女,打杂卖艺的江湖小生,各色人在这闹市里行来走去,帝京繁
华的景象就是与别处不同。京城东南长乐街上的赏菊楼,一开年发生的采‘草’事件
让这个楼也成了大燕国最着名的倌楼。从事情发生之后就不断有仰慕之人来这裳菊楼
打听“天下第一美人”(由于种种渲染,夭红被冠上了这个称号)的种种消息。不仅如
此还有人专门来赏菊楼找黄妈妈讨夭红肖像的,悄悄问服侍过夭红的小童买他用过的
器物的。更有那些个穷酸书生要为其题词着传编写故事的。黄妈妈每听夭红的名字一
回是哭一回。哭了两个月后,见楼里生意被其他院子抢去不少--那些院子不知打哪弄
来的小倌起个“赛夭红”“胜夭红”的名字倒也吸引了不少客人前去捧场。黄妈妈振
作精神,果断的将素清给推了出来,弄了个“柔情似水,娇羞胜月,生嫩雏菊”的噱
头又将客人给拉了回来。
素清本就长的不错,再加上身体柔韧菊门清涩,性子乖顺,大大的满足了男人们的自
大心理。一时间那些以前追捧过潋滟的豪客又来捧素清的台。素清得了三楼另一半房
中两间最好的做新房,之后也住在这里。而那原本为夭红预备好的豪华房间,黄妈妈
未叫人动一分一毫,说是留着等夭红回来再住。众人见其有些疯魔了也都不敢提夭红
的名字,怕黄妈妈听到就哭。
潋滟一开始只觉得黄妈妈是可惜了夭红不能为她赚银子,直到夭红失踪后的七七四十
九日,黄妈妈悄悄在夭红的新房里为他置了香烛,点了接魂灯,办了果品新衣并默默
的守了一夜之后潋滟这才知道:这座楼里最疼夭红的其实该算黄妈妈了。虽然夭红老
是和黄妈妈作对,黄妈妈却是打心底里爱惜他的。
三月三一大清早天还没有发亮,潋滟一个人带了工具钻进了后院的桃花林里。他特意
摘了桃花装入瓮中埋在了一株桃树下。听紫云山上紫云观的道长讲,这些桃花在七月
七的时候拿出来用点竹丝鸡的血搅拌均匀涂于身上可令肌肤更加白嫩。这些玩意也是
素清特别钟情的,他每逢外出都要派人去紫云观进香,与观主颇有些机缘,观主授了
些养生美颜的法子与他,他也每每传于楼内其他小倌。潋滟一来真的想要养养颜,二
来也是无事想验证下这些道家古方究竟有没有效用的。
在埋好瓮的桃树下做了记号,潋滟就收了锄刀从桃树林里钻了出来。这时天才蒙蒙亮
并没有什么人在院子里走动,连打扫的婆子都是在日落才入院。潋滟出了树林沿着石
头小道散了散步,在走近院南墙根下的小鱼塘时,发现鱼塘旁倒着一个穿着华丽的人
。
潋滟小心走近,见此人身体仍有起伏应该不是出了事就猜想莫不是昨晚哪位客人喝得
多了些醉倒在这里。潋滟上前将人扶起,待看清面孔不由吓了一跳。就如同那晚神秘
失踪一般,夭红竟又神秘回来了,只是这面上有些憔悴。潋滟忙独自去叫来了黄妈妈
。黄妈妈见到夭红,也是吓了一回。仔细查看了一番,方才叫过潋滟,让其找来大总
管,将夭红背至黄妈妈的房中,又找了相熟的大夫隔了帘子为夭红诊了诊脉。这其间
除了潋滟、黄妈妈、大总管三人知晓夭红的事情其他人一概没有透露半分。大夫只说
夭红是精气不足,肾虚体弱,这原是小倌们的常病并未引起任何怀疑。
黄妈妈看着夭红身上脱下的衣物饰品约一刻钟,方点了火盆将衣物烧毁。只留了饰品
也被黄妈妈极神秘的藏了起来。又叮嘱潋滟不可多嘴。
“哎!我早知这孩子定是不平凡的,如今惹了这么大的篓子,也不知是福是祸。”
夭红身上那些衣饰均不是民间的东西。黄妈妈大概猜到夭红失踪这些日子是被关在哪
里了。只是这神秘的返回到底是有人人为?还是这夭红自己逃了出来?若是人为倒也
无需担心,怕就怕是自己逃出来的,那就不知道会惹来多大的麻烦了。
潋滟虽然平日里懒得多想事情,但见黄妈妈如此慎重隐约觉得夭红的事非同凡响,他
没有多问,只是在心里有了些提防。
过得一日,果然有大批官兵来到赏菊楼借口巡查,却专往那每屋小倌脸上看的。幸好
黄妈妈机警连夜将夭红藏于了隔壁的梨香院。这梨香院是年后黄妈妈盘下的院子,比
赏菊楼稍小一些,却格外的好景色,与赏菊楼只一墙之隔。黄妈妈特意用了大总管的
亲戚的名字,外人还道是哪个新院子要开张正在装饰翻新呢。
潋滟也是昨晚才知晓黄妈妈为赏菊楼留了后路。怕是黄妈妈早就料到会有用到这院子
的一天吧。潋滟突然觉得黄妈妈不像她外表给人的小气刻薄自私自利的感觉了。
官兵来查了半日,又将潋滟置于床下的珠宝箱给查了出来。只是这次就没那么好运,
箱中的东西被乱扔一地。待潋滟一件一件来收拾时竟发现不少东西不见了。那件冯佑
龄留下的手镜貌似没有其他物品价值高,竟无人打它的主意,只是潋滟在收起它的时
候发现这面手镜竟然是有机括的。那帮官兵不知怎么触动了手镜的机括,潋滟在那中
空的镜柄之内找到了三张泛黄的图纸。
潋滟有些担心这些东西是什么惹祸之物,早早遣了小童去睡觉。自己躲在帐中仔仔细
细看了那图纸--那原来是大燕国的兵力分布图以及京畿守备图和城内隐藏的秘密通道
。
看来这冯佑龄也是别有用心之人,不知他如何得到这三张图?又预计用在何处?可能
是他匆忙中取得此图不敢置于身边只好放于镜中又送于潋滟好掩人耳目罢。说不定他
真是叛贼也不一定。现在他生死不明,如果他没死,那必定会派人来寻回地图,只是
眼下已过去半年多还没有人来寻,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若真有人来寻那该怎
么办?潋滟觉得自己好像掉入了一个大大的黑洞里,四周很多双眼睛盯着他,他寸步
不敢移动,那未知的黑暗中充满了危险与不安。这让向来喜欢清闲,害怕不安生活的
他显得格外紧张。
一整晚未合眼,在天快亮的时候潋滟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找来三张发黄的旧纸,
悄悄将图上的东西复制了一遍,只不过稍稍改动一下,将南改为北,东该为西,多改
为少等等。弄好之后,才将复制的图纸用烛火熏了墨迹,弄得与原来看上去八九分相
象就将那东西塞入了手镜之中。
半月之后,那把手镜果然再也寻不着了,这是后话。
说到夭红,自他第二日醒来除了吃饭饮水时开口说了几句话后,就一直默不作声。黄
妈妈又是哄骗又是威吓也奈何他不得。气得黄妈妈是捶胸顿足,想扇夭红几下解解气
却又怕他受不住。就连潋滟都看不过去,帮着劝了夭红两句。
谁知不劝还好,这夭红素日里与潋滟不对盘,潋滟的劝倒像“火上浇油”让夭红一肚
子的屈辱燃烧的淋漓尽致。夭红仇人般瞪着潋滟。
“你别瞪潋滟,若不是他发现了你,等到天大亮你的事怎么瞒得住?我只问你,你是
被送回来的还是自己逃回来的?”
夭红知道这两者之间的不同,他恨恨的扭了头。意思非常明显。
“我就知道你天生的反骨?”黄妈妈叹了口气:“你这一逃可知道会给我们带来多大
的灾祸吗?既然要逃为何不逃的远远的?偏偏又踏进我这个火坑?平日里你不是巴巴
的盼着能逃离这种场所吗?”
夭红又羞又恼,他一把掀了被子就要站起来“我也不知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这里既
无法容我,让我离开就是!”
潋滟忙按住了他“你要去哪里?外面那么多官兵守住街口,如今连进来都不易了何况
是要出去?妈妈若无心救你,早将你交了出去了。现下那些人分明就是来找你的,整
条街上的人都被他们看了个遍了。你若出去,我和妈妈都得为你死,楼里的哥哥弟弟
们也都不得活。”
黄妈妈听了潋滟的贴心话忍不住呜呜哭泣。夭红本来挺得直直的细白脖子也慢慢垂了
下来。
“我被抓进了康王府……”夭红慢慢的将这三个月来发生的事讲了出来。他说的简略
,黄妈妈和潋滟却是听得不可思议。
“就是说,皇上驾崩了,而你是唯一在场的人。康王要抓你,太子也不会放过你。”
黄妈妈听完夭红的讲述之后作出了这个让人崩溃的结论?“你到底是什么灾星托世哦
!所有不能惹不该惹的你都惹了个遍,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