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离 一——阿飞不是荆无命
阿飞不是荆无命  发于:2010年1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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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瑀宸不敢去体育馆,他不敢看那个倔强的少年如何完成惨无人道的惩罚,带着伤被

罚蛙跳,他自己也经历过的。只是,又好像瞬间失忆一般,想不起那次惩罚的原因和

细节。他被罚的距离远比沈默长,甚至双腿还有不小于5kg的负重,他依稀记得自己

好像是昏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又继续惩罚,甚至还因为中间的晕倒又挨了藤条。他记

得乔熳汐那时候好像说的是“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停下来”。他一度曾怀疑乔熳汐的血

是冷的,甚至还在练近身搏击的时候用很不地道的手法抓了乔熳汐一把想证明自己的

推断。他一向不是个幼稚的人,可是却产生了这么荒谬的念头,可想而知那一段日子

残酷到什么程度。他有时候会想,如果自己对沈默能够像乔熳汐对他一样狠得下心,

那现在的沈默是不是已经学会了服从,当然,也可能是已经选择了退出。

秋瑀宸强迫自己去看看沈默,刚走到体育馆门口,就听到隐隐约约的身体倒在地上的

声音。他克制了自己冲进去抱起沈默的冲动,在几秒之后又听到了单调的跳跃的声音

。只是,每一次跳跃的间隔都很长,他不用推门也能想象,沈默是如何一步一步的艰

难前行,甚至能想到他咬着嘴唇的倔强眼神。

“咚!”又是身体不受控制摔在地上的声音,秋瑀宸却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他怕再

听到沈默摔下去一次,会真的克制不住自己冲进去。或许,熳汐哥说的没错,“你从

来不是一个无情的人。”

好熟悉的话,其实,禹落哥也说过的,在他临终的时候。秋瑀宸看着文禹落清澈的眼

睛,眼中没有失望,没有沮丧,没有被抛弃的悲凉,尽管他一直坚信乔熳汐会来,可

是等不到乔熳汐,他也不难过,“熳汐他此刻一定比我痛苦,不要怪他。瑀宸,替我

告诉他,无论是生、是死,我都是他爱的文禹落。”

秋瑀宸看着文禹落笑得一脸幸福,将死之人的幸福让他的心抽搐起来,在他记忆里这

是文禹落第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安慰着文禹落也安慰着自己,“禹落哥,熳汐

哥他会来的。”

文禹落轻轻笑起来,血珠顺着嘴角滚落,“瑀宸,你和他,和我,都不一样,你究竟

不是一个无情的人。”

秋瑀宸很想问问文禹落,“爱上熳汐哥之后,你还确定自己是无情的人吗?”可是,

话未出口,文禹落却闭上了眼睛。

秋瑀宸看着沈默将整个身子的重量悬在手臂上攀着楼梯扶手上楼,他开始迁怒秋家别

墅的布局,客房为什么要设在二楼。沈默的身子像是吊在楼梯上一样,腿几乎已经丧

失了行走的能力,身子凭着双手的支撑荡在楼梯上,一晃一晃的,点上二楼。站在楼

梯口的秋瑀宸伸手想要扶他,他却将整个身子都靠在楼梯上。

“教练——沈默——完成——了——5——5——5圈——蛙跳。很——很抱歉——沈

——沈默——不能——站直。”

秋瑀宸看着他额上的冷汗,瘫软的身子,夹着喘气断断续续的声音,心疼的无以复加

,哪里还在意他小小的孩子式的怄气行为。跨步上去将沈默打横抱起来,似是碰到了

背上的伤痕,沈默低低叫了一声,因为缺水和克制呻吟的缘故,语声喑哑而干涩。

秋瑀宸看着他想挣扎却无力挣扎的无助样子,柔声呵斥:“别再胡闹,我抱你回去!

沈默不再挣扎,却还是将头偏过去。秋瑀宸将沈默轻轻放在床上,就去浴室替他准备

热水,正调着水温,就听到“咚”的一声。秋瑀宸连忙冲出去,就看到沈默跌在地上

“干什么?”秋瑀宸厉声道。

沈默倒在地上,一言不发。

秋瑀宸知道沈默是嫌自己这套家居服经过一晚上折腾太脏不愿意趴在床上,所以从床

上滚下来,心里暗暗责骂:居然洁癖到这种程度。可是,看他倒在地上就再也爬不起

来的样子还是心疼起来,走过去又重新将他放在床上。

“是打算让我用藤杖打到你动不了为止吗?”看着沈默的身子颤了一下又不情不愿的

晃了下,却终于软在床上,秋瑀宸揉揉他被冷汗浸透的头发,轻声道:“洗过澡我会

叫他们拿新的床单和睡衣过来的,好好趴着。”

秋瑀宸实在不知道沈默怎么会有这么多事,他将沈默抱到浴室里刚要帮他脱衣服,沈

默却固执起来,怎么也不要他碰。沈默现在的体力,怎么可能自己洗澡,他知道依这

个小家伙的洁癖程度,不洗澡是绝对不会睡觉的。已经折腾了这么久,他怎么可能再

撑下去。

秋瑀宸知道沈默还在生气,也不勉强他,又重新将他抱出来放在床上,自己都觉得自

己好脾气。沈默还是不看他,他站在床左边就将头偏在右边,他站在床右边又将头偏

在左边。反复几次,沈默也懒得再转来转去,直接将头埋在床单里。秋瑀宸站在床头

整整3分钟,沈默愣是没透一口气,他倒真担心自己再站下去沈默会把自己憋死。

秋瑀宸再次进门的时候,沈默正将头搭在垫高的枕头上睁着眼睛发呆,听到推门声,

却迅速将头埋进枕头里。秋瑀宸想起几年前乔熳沨和乔熳汐的对话。

“哥,文哥哥要是跟你怄气怎么办?”

“他怎么会怄气?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值得他生气。”

“那宸哥哥呢?”

“他?就打到他不敢再怄气为止。”

秋瑀宸记得自己那时候笑了一下,小公主当时正为了一件小事和男朋友怄气,弄得乔

家鸡犬不宁,乔熳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哄得妹妹展颜一笑。

秋瑀宸自嘲的笑笑,自己难道能将沈默打到不敢怄气为止,恐怕不等他动手,沈默自

己都把自己折磨死了。

秋瑀宸把插了吸管的水杯放在沈默旁边,“营养剂的分量很重,不愿意喝的话我叫医

生打营养针给你,肌注。”

沈默抬起头,将吸管搭在唇边,如果真的叫医生来给他伤痕累累的屁股上打一针,估

计就不用见人了。尽管那杯水的味道实在不怎么样,大概是折腾了一晚口渴的缘故,

沈默还是吸了个干净,直到吸管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沈默将水杯示威似的还给秋瑀宸,秋瑀宸本想说什么,隐形耳机里却传来了安管家的

声音。

“少爷,御先生的通路。”

秋瑀宸知道这个时候御砦鞍打电话过来肯定是因为言寓荆的事,他不再照顾沈默的孩

子情绪,大步走出门。

23.柔软

沈默再度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双清澈的眼睛,或许是因为疲惫,秋瑀宸的眼睛充

满血丝,但是这丝毫不能掩藏他眼里的爱怜。沈默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甜甜腻腻的

感觉,是蜂蜜。秋瑀宸依然一脸无辜的坐在他身边,沈默知道自己的头就枕在秋瑀宸

手臂上,看着他另一支手上的小瓶,沈默猜想唇上的蜂蜜是秋瑀宸涂上的,难道自己

就这样枕着他睡了一夜?大概是窗帘质料很好的原因,阳光只能够熹熹微微的透过来

,并没有让长期昏睡的沈默脆弱的眼睛有什麽不舒服。

沈默轻轻动了一下,秋瑀宸轻声问:“要不要再垫高一点?”

沈默知道自己大概这样在秋瑀宸怀里躺了很久,怕他不舒服,甚至还在身后垫了软软

的靠垫。看着秋瑀宸坐在他身边,他本来想问问难道他睡到了中午?因为他知道依照

秋瑀宸罚站的时间来看,至少到中午才可以坐下的。他现在的全部记忆都只停留在浴

室,他记得自己痛醒来的时候看过表,大概是夜里4点,他当时很生气,自己居然没

有洗澡就睡着了。沈默并不知道秋瑀宸给他的水里除了营养剂外还有安眠药,他勉勉

强强的撑着墙挪到浴室,甚至不及调兑好水温,就将自己沉在冷水里。水的温度让他

不断打颤,身上的伤被冷水一激似是要裂开一般。沈默却怄气般的并没有加热水进去

,而是自暴自弃的用手死死抓着浴缸沿趴在上面,甚至在身体渐渐习惯了水温的时候

,从浴缸里翻滚出来重新放了冷水又躲进去。冰冷到灼热的感觉让他的意识慢慢模糊

,记忆里只剩下刻骨的寒。恍惚间似乎记得秋瑀宸曾喂过什么给他,好像还替他上了

药,可是,他不太记得,只知道那时候头痛欲裂,好像是做梦吧。

沈默很想问问秋瑀宸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可是微微一动,背上的疼痛将他即将出口的

话逼了回去。他又晃了晃身子,想自己坐起来。

秋瑀宸看穿他的动作,将他拢得更紧了些,轻声问,“不想睡了,我扶你起来?”

沈默的声音依然是恭谨而机械,“谢谢教练,沈默自己可以。”

秋瑀宸知道他还在生气,也不发脾气。他忙了一整夜,回到别墅已是早晨九点,一进

门就来看沈默,没想到,这个倔强的孩子居然昏倒在浴室里。整个身子都冷得发青,

身上的伤整齐的陈列在冰冷的躯体上,一动不动,看到晕过去的沈默,他的心像是被

整筒的银针穿刺而过一般,一整晚的血腥和惊险都不能冲淡他此刻的怜惜,即使几小

时前才连着6枪废了6个人的右手,可是那样的惨烈也不及沈默倒在浴缸上的身子更让

他心惊。秋瑀宸轻轻笑笑,“言寓荆在隔壁,洗漱过就去见他?”

言寓荆?这个名字像是唤醒了沈默所有的意识,他迅速环顾四周,还好,是在自己的

房间,可是,床单和枕套都换了新的,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现在穿着的根本不

是自己的睡衣。沈默暗骂自己,这么明显的变化为什么现在才发现,醒来看到秋瑀宸

第一反应居然是他的罚站是不是已经结束?猛然想到昏迷时耳边的水声,难道,他帮

自己洗过澡?沈默的脸又开始烫起来,早在他发现身上的睡衣时脸上就有些红晕,可

是,现在,他的身体几乎都全着了一般。

秋瑀宸知道沈默害羞,轻轻转移话题,“言寓荆已经等你一天了。”

言寓荆的名字很快转移了沈默的注意力,他飞快地接口:“他在哪?”刚一说完又马

上回复了恭敬到刻意的语气,“对不起,教练,沈默可不可以知道言寓荆在哪里?”

秋瑀宸实在是对沈默的脾气佩服的五体投地,居然可以怄气这么久。“他在隔壁,我

今早带他回来的,猜想你可能不愿意被他看到这个样子,所以,并没有让他进来。”

沈默也不得不对秋瑀宸肃然起敬,居然劝得动言寓荆这样的人安稳的呆在隔壁,而不

是冲到仅有一墙之隔的自己这里。看着秋瑀宸一脸的疲倦,他猜到昨夜一定发生了很

多事,能将言寓荆从九天会带回来,秋瑀宸费了不少心思吧。他撑着身子要去洗漱,

秋瑀宸轻轻扶起了他,他假装不知道在他背过身子的时候秋瑀宸微微活动了一下酸麻

的手臂,虽然还是一脸的冷漠,也并未拒绝任秋瑀宸的搀扶。

24.昨夜风

沈默看到言寓荆的时候有一些不适应,他和言寓荆认识很久,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言

寓荆这副表情,言寓荆对秋瑀宸的态度很诡异,沈默只能想到这个词。

“喂,你不必用看着救命恩人的眼神看着他吧。”房间里只有他和言寓荆的时候,沈

默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这句话。

其实,能用这么调侃的语气说话已经是沈默的极限了,可是,言寓荆的话却几乎让沈

默发疯。

“他本来就是我救命恩人。”言寓荆说的一脸淡然,但是,只有沈默才能看出淡然之

后的感激和佩服。

言寓荆很少佩服什么人,他一向是个骄傲到偏执的人。沈默还记得他们刚认识的时候

,是在篮球场上,言寓荆来挑场,据说那时候言寓荆已经挑了14个场子,没有一次留

下球衣。他很艰难的以5:4赢了言寓荆,却也佩服起言寓荆的球技,刚想说什么,言

寓荆却扯下自己的球衣,赤裸着上身走出球场,并且留话:今后绝不再碰篮球。那时

候,科比还穿8号,沈默看到言寓荆的球衣,知道是真正的紫金湖人。队友们一拥而

上要将言寓荆的球衣挂起来,却被沈默断然拒绝。能留下言寓荆的球衣可以说是那段

日子所有球场的梦想,可是,沈默却将那件球衣小心翼翼的收起来,直到他们成为朋

友。

当他们成了真正有难同当的兄弟时,沈默曾很小心的邀请言寓荆一起打球,可是,言

寓荆却笑着拒绝。

“我知道,在篮球上我永远不可能超越你,我不会甘心只做第二,是兄弟,就别再劝

我。”

沈默明白言寓荆的自尊与坚持,他一向不是个甘于做第二的人,输了斗牛之后,言寓

荆就将精力全部放在足球上,即使是现在的N市,言寓荆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前锋。

沈默想起言寓荆退学后对他说的话,“别觉得欠我的,体校很适合我。”只可惜,这

句话说过的半年,言寓荆又被迫离开体校,甚至因为惹是生非名声在外,再也没有一

所学校愿意收下他。

真正让言寓荆佩服的,只有1个人,就是他在体校的教练董申。其实,如果不是董申

无数次的以辞职向校方加码,言寓荆不可能在体校呆7个月之久。当他又打折了挑衅

的小混混2根肋骨后,不愿意董申再为他向学校低头,自己离开了学校。

言寓荆曾对沈默说,他最佩服也最不敢面对的人就是董申,可是,沈默知道,言寓荆

对董申的7分佩服里至少有2分是因为愧疚,而看言寓荆刚才对秋瑀宸的态度,简直是

百分百的佩服,那绝对是单纯的敬佩和崇拜,绝不是因为感恩。

言寓荆看着沈默笑起来,“受伤没什么丢人的,没必要忍着。”

沈默被言寓荆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莫名其妙,又瞬间恍然,几乎无地自容,脸烫得

要燃起来。他暗暗骂秋瑀宸,受伤?什么破理由。

言寓荆看着沈默羞涩的样子又不厚道起来,“盟主对你很好,早晨一回来就先去你房

间,好久才出来。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眼里却全是自责。其实,你受伤又和他没什

么关系,他完全没必要那么内疚的。”

沈默看着言寓荆脱胎换骨似的帮秋瑀宸说好话,几乎认为秋瑀宸给他灌了迷魂药。受

伤?亏他想的出来。还和他没关系,就算那个能算受伤的话,也和他脱不了关系。

言寓荆看沈默一脸愤愤,拍了一下沈默的头,“别不知足了。昨晚那一战那么惨烈,

赢得那么艰难,可他还不是一口水都没喝守了你一天,他枪法准,功夫高,体质该不

错吧,你看刚才多憔悴。”

沈默回敬了言寓荆一拳,“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

言寓荆也有些尴尬,他今天倒确实是有些失常。可昨晚他几乎丢了性命,大难不死,

劫后余生,就算是再沉默的人也会突然间变得絮叨些。再加上刚才看到沈默对秋瑀宸

冷淡疏离的样子,想到秋瑀宸昨晚的狠辣果决在沈默面前全变成温柔宠溺,沈默还一

副不领情的样子,自然话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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