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脉脉 第一、二卷(生子)——十里长亭
十里长亭  发于:2010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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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诈死脱身

中秋月圆夜,甘泉宫。

莫忧懒散地倚在门框边看着冷秋白带着一群人匆匆入来,接着几个奴才便进进出出地搬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香炉、水盆、铃铛等应有尽有。而冷秋白自从进来便不曾同他说过一句话,只是在一边坐着检视着众人的动作,又好似刚刚跑了个马拉松过来似的气喘吁吁,一手不断抚着胸口。

“你们这是做什么?”约莫忙碌了大半个时辰,莫忧见这群人仍没有要走的意思,忍不住不耐烦的开了口。大晚上的不会想到小爷房间里来搭戏台吧?真无聊。

“本宫奉陛下之命为晋王妃你解除噬心蛊,你不知道吗?”冷秋白恨恨地横了他一眼,起身拽起他就朝刚设好的坛前走去。

莫忧不由愣了一下,没想到风天傲真的说到做到,竟没有任何条件地为他解毒。怎么办?原来做好的准备是在宫里壮烈牺牲,可现在蛊毒解了,小小宫禁那几个守卫又哪里是他的对手?

逃么?逃去哪里呢?前几日听说萧然去了皇陵,他心里就咯噔一下。萧然绝不是轻易认输的人,也不会轻易放弃自己想要的东西,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妥协了,甚至沦落到要自我流放以求平安的地步?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问题,有什么秘密是他所不知道的。

要去找他吗?可是,他还会要他吗?

天马行空的沉思被掌心中的一阵刺痛打断,回过神来一看,只见冷秋白正拿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而自己的左手已经被他划开了一条口子,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

真要开口抗议,只见他又是一刀将自己的掌心划破,接着将掌心的伤口覆盖在他的伤口上。

“闭上眼睛,随着我的真气行走运气。别开小差,否则我们俩都没命。”

冷秋白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这个人是白痴吗?到了生死关头也不见一点反应。若是别人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有救了,不是应该很高兴吗?都说夜霄云被文王一剑穿胸射傻了,看来竟是真的。

在四名小童围坛做法念念有词之间,两个玉雕般俊美的白色身影双掌相抵盘膝坐在中央,两个时辰悄悄的过去了,两人白皙的脸庞上俱已披上了一层细汗。尤其是冷秋白,原本就清淡的脸色更加苍白如纸,眉宇间微微蹙起,气息也开始有些紊乱。

他怎么了?

两人正在调息运气做关键的时刻,不用说话也能知道对方的心思。莫忧明显感觉到对方的焦躁不安,在他体内的真气也开始涣散游走,力不从心。

噗……冷秋白忽然全身一颤,猛地吐出了一口黑血。

莫忧也没有多想,忙反手拉回他垂落的手掌将真气绵绵不断地地输入他的体内。

怎么他也是离人?体内竟有两种不一样的血脉,却是相同的心跳。他怀孕了,是风天傲的孩子吧。

对这个世界来说,莫忧是个陌生人。除了萧然以外,没有人可以让他爱,也没有人会让他恨。虽然眼前这个男子浑身上下都透着对他的浓浓恨意,但他并不介意,失去了萧然的每一天都让他没有了想看到第二天的朝阳的欲|望,那多一个人恨他,又有什么关系?

冷秋白并没想到在关键时刻莫忧会舍弃自己的进程运气帮他一把,但也来不及细想,腹中的小儿受到自己内力反噬的冲击可能已经受伤了,确实需要莫忧纯阳至暖的内力来挽救他。

于是这场惊心动魄的拔毒居然在两人的互相帮助下有惊无险地完成,只是时间几乎用去了计划的一半。早在门外等得焦急不已的风天傲在听到通报后立刻一阵风似的旋了进来,一把将好似从水池中捞起来的莫忧搂进怀中。

“夜!”沙哑到哽咽的声音毫不掩饰地表露了他的担心与在意,莫忧的身子微微一僵,还是很礼貌地将他推开,指了指身后已经无力站着需要被人搀扶住的冷去百。

“冷妃娘娘损耗了太多内力,只怕是动了胎气,皇上赶紧送他回去歇着吧,莫忧就不虚留你们了。”

“你知道了?”风天傲一阵愕然,接着就是有种被人揭了短似的愤怒,锐利的目光狠狠扫在冷秋白的脸上,冷秋白忍不住一阵颤栗。

夜霄云的手段这些年来他早见识过了,难道他刚才帮他,就是想现在来挑拨关系自己做好人?

“莫忧也略通医理,与娘娘互通真气,娘娘的身体状况在下想不知道都难。”

莫忧仍是淡淡的一句,却轻轻巧巧地解除了冷秋白心中的危机。

最终风天傲还是在莫忧的坚持下无奈地携着冷秋白离开,莫忧独自一人悠闲地在皇城中一所废旧宫室的房顶上,抬头望着天上又大又圆似乎触手可及的月亮,闭上眼甜甜地回想着与风萧然耳鬓厮磨的每一个晚上。

扑扑扑地声音打断了他的美梦,不用睁眼也知道又是那些各处的间谍组织发来皇城的飞鸽传书。古人的信息系统真的太落后了,老是用鸽子,慢不说,也不安全嘛,前几天就有一只牺牲在他的手下,祭了他的五脏庙了。

谁让那讨厌的风天傲整天来他这里蹭饭吃,害得他看着他就没有食欲呢,到了晚上又肚子饿。真可恶啊,老是用那种饥渴的眼神盯着他看,他可是个男人啊!怎么受得了,鸡皮疙瘩掉了一层又一层。

再说他整天想着怎么把萧然斩草除根,面对这样危险的人,他又怎么可能和他产生感情呢?

莫忧是怎么知道风天傲的阴谋的?

习惯性地纵身一个飞跃在空中转了个绝美的弧度,双手随意一扬,三只信鸽手到擒来。一向都是看完情报再装回竹管放走鸽子的他,这才却死死地盯着那张小小的字条眼睛瞪得死大,双手颤抖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晋王似怀有身孕,离人的传闻有待证实,但亲眼目睹其大腹便便避于内院。”

一切豁然开朗……原来他的所谓离弃,都是为了救他一命。他必然是知道了下毒的人是冷秋白,知道了唯一能让他乖乖解毒的只有风天傲。

想起那日宫廷夜宴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他苍白的脸色,捂着腹部贴在桌上的样子,那么让人心疼,我居然都没发现。莫忧,你这个笨蛋,你这个笨蛋!

萧然,你又骗我,你又骗了我一次,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皎皎的月光下,一个水晶般的人儿坐在四处无人的屋顶,似悲戚又似欢欣的喃喃自语,眼底的热气再也无法控制,白润的脸庞早已一片晶莹湿意。

几天后,皇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大到暴怒中的威帝差点把皇城的天都掀翻了。

晋王侧妃服毒自尽。

是这世间比鹤顶红还要毒上七分的毒药,沾唇即亡,没有一线生机。

当众人发现他到时候,他的尸身早已冰凉,全身没有一丝活气。

“你说连你也没有办法?”风天傲双眼冒火地看着冷秋白,一双深海蓝的眼睛也因此怒火而变成了褐红色。

“皇上,臣妾虽然对用毒的事略懂一二,但也没办法起死回生啊。夜已经断气了!就算他刚刚服毒就被发现,也来不及,他服的是断魂,断魂的厉害霸道皇上应该比臣妾更清楚,当初清华不就是……”

“够了!”

“臣妾不得不说。被断魂毒死的人尸身会在三日之内散发毒气,不能掩埋土葬,否则方圆百里人传人,都会感染毒性形成难以控制的瘟疫。请皇上明断,将夜的尸身交给臣妾处理。”

“我说够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宁愿死也不愿意待在他的身旁?为什么他连他的尸身他的坟冢都不能拥有!风天傲几乎是咆哮着冲出玉华宫,临出门时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但他很快调整了步伐,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断魂,他太熟悉了。他曾经用它送过很多人离开这个人世,没想到,如今它也带走了他最想得到的人。

“谢谢你。”

重重帘幔后缓缓踱出一个人,微微一笑,满室生辉。

“你记住你答应过我的话就行。永远不要再回来,永远不要再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冷秋白紧紧咬住牙关,一字一句地说道。

莫忧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最终目光落在了他的腹部。

“冷兄多多保重。”

绰约的身影翩然而逝,玉华宫中回复了一片静寂。

热闹繁华的帝都街市上,一个毫不起眼的青衫少年正策马而行。戴着天衣无缝的人皮面具,莫忧不能不再次感叹夜霄云作为一个杀手的十项全能,这易容术可不是盖的,要放在现代绝对可以申请一个专利。

旧都皇陵距离帝都快马而行也不过十天左右的行程,萧然,我来了。

第69章相逢不相见

都说近乡情怯,可莫忧发现原来越来越接近那朝思暮想的人儿,自己竟也会变得惴惴不安起来。旧都是大夜国开国皇帝定都的地方,风氏皇陵就在离这里不远处。

街市上并不是很繁华,却也酒肆商铺一应俱全。来往的外乡人不多,全是本地居民和附近的农户。晋王就住在城东的一所深宅大院中,几乎不用问人,只在酒肆里喝上一小杯便可从旁人的口中得到所有他想知道的信息。

想来也对,旧都沉寂已久,忽然从帝都搬来了这么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大人物,自然成了街头巷尾议论的中心。莫忧手持酒杯安静地在角落坐着,唇边始终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分别这么久,哪怕只是听别人说说他的亲亲萧然,他也有一种温暖而快慰的感觉。

“都说晋王比天上的神仙还美,我只道是别人拍马屁,谁知道竟是真的!那张脸,啧啧……就是天香楼的头牌姑娘,到了他跟前也只有提鞋的份。”

一个山羊胡子约莫三十来岁的男人就坐在他隔壁桌上摇头晃脑地说着,他身边另一位富贵公子哥一样的少年忙兴奋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张大哥此话当真?你是什么时候见上晋王的啊?”

“那人物哪是我们这种人能见上的,不过是晋王的车队进城时他正好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我运气好,怔怔就对着我们裁缝店门前,让我给看了个正着。那个美啊!阵阵让人三天三夜都吃不出肉的味道来。”

“天哪,要能让我们也瞧上一眼多好,还是张大哥好福气。”

四座的几个青年纷纷唏嘘不已,莫忧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乎听得痴了。

“我叫什么福气,那尉迟将军才是好福气呢。我给你们说,听说他不仅是晋王手下的得力爱将,还是他的入幕之宾!晋王对他那个宠爱啊……每天晚上都要召他到房里去恩爱好几个时辰。”

“此话当真?”

“哪里有假?晋王爱男人,这天下都知道。他最宠爱的侧妃不就是个美男子嘛!我家有个远亲如今就在王府当差,他说晋王喜静,王府里一应人等都不许靠近内院。唯有那尉迟将军,每夜约莫掌灯时分都会独自进去,很晚才出来。两个男人在一间卧房里,又都是这样的人物,除了夜夜风流还能干什么。

那被唤作张大哥的人压低了喉咙神秘兮兮地向几个同伴说着,并没注意到身后的莫忧全身一僵。

尉迟云天……他努力搜索着有关这个人的记忆。确实是个俊朗魁梧的青年,而且对萧然一向忠心耿耿,惟命是从。他对萧然有没有那点心思倒也不好说,可萧然对他绝对是对得力下属的赞赏和倚仗,甚至刻意保持着距离,何以夜夜召他进房?

萧然啊萧然,你把我骗得这么苦,自己又不乖,哼哼,看我怎么罚你。

“老板,结账。”莫忧掏出几颗碎银放在桌上,嘴角扬起一抹促狭的笑容,伸手压了压帽檐走了出去。

农历十月中旬的天气已经有了微微萧索的寒意,冬天已经不远了呢。

莫忧吸了吸鼻子,扛起外面刚送进来的香米朝王府的小厨房走去。现在他对身份是林峰,一个四处漂泊的无依少年,盘缠用尽走投无路卖身王府,做一些跑腿打杂的事情。

王府的宅子很大,人却很少。正经主子只有风萧然一个,主宅内院后面的两所偏院里分别住着晋王身边的第一谋士加医师柳明源,和大将军尉迟云天兄妹。

原本晋王早已交出兵权,尉迟云天是不能随行的,奈何他跟随风萧然多年,实在不忍他独自流放到这鬼地方,竟自作主张辞去了军务,带着妹子如家将般跟了来。所以现在将军这两个字,对他来说也不过就是一个用惯了的称谓而已。

能跟在晋王身边伺候的,就只有他的贴身男侍阿林,其他下人果然都不许靠近内院。莫忧进来时柳明源曾对他做了检查,只可惜他的武功比起莫忧来还是差太多,莫忧想要在他面前伪装毫无内力简直易如反掌。

到了王府也有大半个月了,萧然始终没有露面。他曾经想过夜探他的卧房,但之前在小酒馆里听到的传闻又令他停滞不前。万一真被他碰上萧然和尉迟云天有什么,他要怎么办?

这该死的念头在他的脑中转瞬即逝,很快就被自己骂了一百遍呀一百遍。莫忧你个没良心的,萧然还怀着你的孩子呢,多辛苦啊,怎么可能和别的男人乱搞,不许怀疑他。

“哎哟!”

身后一阵痛呼,莫忧忙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的人皮面具,确定一切正常后才转过身去。是阿林,看样子是崴伤了脚。

“阿林哥哥你没事吧?我来扶你。”莫忧很乖巧的走了上去。到王府的这些日子他也跟一干下人都混熟了,大家对他这个外乡来的开朗少年都很有好感。

“没事。阿峰啊,我这样子走不了路了,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去厨房把熬在炉子上的药倒好,给殿下送去。”

阿林扶着莫忧的手龇牙咧嘴地抽着冷气,看来是疼得不轻。

有机会接近萧然了!莫忧心里一阵狂喜,却仍苦着个脸摆手推脱道:“那怎么行啊,内院我们这些粗使杂役不许进去的。不是阿峰偷懒啊,可侍卫大哥都好凶,阿峰不敢去。”

“傻兄弟,你跟他们说是我叫你送药过去的。每天都是这个时辰送药,他们是知道的。只是有一件事要嘱咐你,殿下此刻正在休息,你只把药放在外间的桌上就出来,不要打扰他,我回去敷点药油就过去伺候。”

“……那好吧,阿峰先送你回房。”莫忧迟疑着答应了,扶着阿林往下人房走去。

萧然,我终于可以再见到你了……

轻手轻脚地端着药走进风萧然的卧房,把碗端到面前闻了闻,是安胎药。算算萧然的肚子已经有六个多月了,那俩臭小子没太让他累着吧?

迎面而来的是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是他住在帝都晋王府时最爱闻的梦恬香,他喜欢这种甜到骨子里的香气,可萧然却嫌它太腻了,不大喜欢。可如今,他并不在了,他却还点着这种香。

萧然,我的萧然……

把药在桌上放好,里间并没有动静。以萧然的机警,应该不可能不知道有人进来啊,难道睡着了?

莫忧实在难以抑制心中见那人一面的冲动,天人交战了一刻钟功夫后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揭开了层层帘幔,一张素雅精致的木床赫然眼前。绛紫色的云罗帐密密低垂着,帐内闭目而眠的,正是那每天都要思念无数遍的人儿。

莫忧轻轻揭开云帐一角,心里突突地跳着紧张地好似第一次约会一般。

天!映入眼帘的情景令他心口一阵不可遏止地剧痛,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瞬间抽走了一般,这个人,怎么把自己照顾成这样?才三个多月没见吧,他竟瘦了这么许多,下巴尖细得令人心疼不已。厚厚的被子挡住了他的身形,这才十月天,已经如此畏寒了么?

腹部夸张地隆起着,比他想象中大了许多。可那人的脸色是这样的憔悴,真个人仿佛一把就能握住,偏偏这么一个硕大的肚腹倒好像是什么重物似的压迫着他,看得人极为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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