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唐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唐唐很快便成了公园大树上的常客。

不管高的矮的粗的细的老的少的茂的秃的，唐唐一概无私地爬过，然后抱着枝丫不肯

下来。

每每这时，凌子臣便在树下抓耳挠腮地兜圈，每次都要态度端正语气陈恳地道了歉，

再出卖色相让小家伙亲得满脸口水才得以“抱得美人归”。

这天周六，清晨，唐唐又窜到一棵梧桐树上边晒太阳边等着凌子臣来哄他。

树下锻炼的隔壁邻居王奶奶习以为常地笑眯眯道：

“怎么？子臣那个傻小子又惹我们家唐唐不高兴了？”

唐唐委屈地点点头。

昨晚，他酒酿喝多了些，觉得热便打算学电视里西方人Luo睡，钻到已睡下的凌子臣

怀里。

结果刚蹭了蹭，便觉有个硬硬的什么顶在他大腿处。

还没来得及看，便被凌子臣一把推开，险些撞上床头柜。

正生气呢，忽听树下一声：

“唐唐——”

唐唐一激灵，探出头去，竟是许久不见的凌子卿。

“叔叔！！”

唐唐滑下树干，甜甜一笑。

凌子卿摸摸他的头：

“又和你爸闹别扭了？”

唐唐灰心丧气地点点头。

凌子卿一揽他的肩：

“走！叔叔请你吃DQ，让你爸干着急去！”

于是叔侄俩告别了王奶奶，一起向路口走去。

唐唐对着面前的奥利奥、香蕉船、暴风雪、抹茶红豆两眼发光。

凌子卿笑眯眯地看着他吃，自己只偶尔挖一小勺：

“叔叔你找我有事？”小东西舔舔唇道：

“没事，就过来看看你……”凌子卿用纸巾替他擦去嘴角的冰淇淋。

“叔叔最近很忙吗？脸色不太好……”

凌子卿摸摸自己苍白的脸：

“有吗？可能事情想多了……”

“想什么？”

“说了你也不懂。”

唐唐含着调羹静默会儿道：

“叔叔，什么叫‘同性恋’？”

凌子卿呛了口：

“你哪儿学来的词？”

唐唐歪歪小脑袋：

“爸爸存着的网页。”

凌子卿扶额：

“看来我哥快被你逼疯了……”

等吃得差不多了，凌子卿才掏了手机给急得团团转的凌子臣打了个电话。

半小时后凌子臣便火烧火燎地赶来了：

“怎么接走唐唐都不和我说一声？”带着怨妇的口吻检查宝贝是否完好无损。

凌子卿笑了：

“哥你沦陷了。”

“沦什么？”

“明天唐唐拍广告，我来接你们去吧！”

“啊……好！”省得误点。

“那我先走了啊！”

“不去家里坐坐？”

“我又不是飞利浦……”凌子卿耸肩。

还不等凌子臣思考出飞利浦和去他家坐坐之间的有什么矛盾关系，唐唐已拉着他的手

道：

“爸爸，我还在生气呢……”

凌子臣一想到昨晚，立刻绯红了脸。

“那你要怎样才不生爸爸的气啊？”

“爸爸陪我去大妓院！”

路人甲乙丙：“噗——”

“是‘大剧院’吧……”

其实唐唐要去大剧院的原因很简单，若斯上周给了他两张票，让他和爸爸好好享受一

下高雅艺术。

于是连“妓院”还是“剧院”都没搞清的唐唐满怀热情地拉着凌子臣去提升精神文明

去了。

他们看的是昆曲《牡丹亭》。

凌子臣自以为是个俗人，全靠字幕方明白他们讲的是什么，还要絮絮叨叨地给唐唐解

释，不时惹来身旁昆曲迷的白眼。

“但是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

唱到这句时，唐唐忽地望着凌子臣道：

“爸爸……我们能在一起几生几世？”

凌子臣一愣：

“这些都是骗人的，哪来的什么前世今生……”

唐唐不说话了。

待走出剧院，凌子臣道：

“先找个地方吃饭吧，吃完送你去练舞。”

唐唐沉默地被他牵着走。

两人找了家葡式餐厅坐下，但直到菜都上来了，唐唐依然木头人似的低头坐在哪儿。

凌子臣夹了菜到他碗中：

“快吃吧！没胃口也要吃！不然下午体力跟不上。”

唐唐依旧没动静，凌子臣又劝了几次，他都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凌子臣怒了，筷子

一摔：

“不想吃就别吃了！！！那么大的人了还耍小孩子脾气！！”

周围的客人纷纷回过头来。唐唐何曾凌子臣这么吼过，一下子眼就红了，起身便往外

面跑。

凌子臣气呼呼地坐了会儿方追出去，好不容易在电梯口拦住了，将他拽到一旁：

“你又耍什么脾气啊？刚不还好好的吗？”

唐唐眨巴眨巴眼，“哇”一声哭了。

凌子臣立刻心疼起来，自责地将他搂在怀里哄：

“爸爸话说重了……你别往心里去……”

唐唐哭得更大声了，引了两个保安围观后，将鼻涕眼泪往凌子臣身上一擦，抬起头来

道：

“我已经……没有来世了……”吸吸鼻子：

“我不过想你骗骗我……”

凌子臣当时并没明白唐唐话中的意思，只当他撒娇，哄了两句“永远在一起”的话便

过去了……

++++++

第二天，凌子卿一大早便来了。

吃完凌子臣新开发的韭菜饼，三人边剔牙边上了路。

这次是室内拍摄，到达那幢商业楼时，里面的布景灯光都已经准备好了。

唐唐之前被拉去试过衣服，这次只要一件件换了，跑到灯光下去拗造型笑一笑便行。

但唐唐毕竟是第一次面对镜头，按造型师的指点摆好pose，脸部表情却总有些僵硬。

一群人正愁呢，凌子卿忽问身旁的沈烟雨：

“有没有高脚凳？”

沈烟雨点点头，让人取了个过来。

凌子卿将高脚凳架在摄像机后面，然后毫不客气地将自己的亲哥哥踹了上去：

“唐唐，看这里！！”

凌子卿用食指一左一右地扒开凌子臣的嘴，让他做“笑”的动作。

唐唐一看，“噗嗤”一声笑了。

摄影师趁机拍下这段画面，然后倒回去给众人看。

监制啧啧称赞，沈烟雨笑着点头。

就这样，凌子卿将凌子臣一次次地捏扁搓圆后，唐唐的第一支广告顺利拍摄完毕！

“真有你的！”来探班的林妙贽从角落里走出来。

唐唐对他笑笑，便径直跑向凌子臣：

“爸爸！！痛不痛？”伸了小爪子揉揉：

“刚刚笑得最开心的是谁啊？”凌子臣恶狠狠地按倒唐唐，对着他的小腰便是一阵猛

挠。

唐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一个劲地求饶。

“好了好了！去吃饭吧！！”凌子卿忙拆散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的两人。

“唐唐他叔……你觉不觉得这父子俩有点小两口的味道？”林妙贽轻声道。

“NO！NO！NO！！”凌子卿伸出食指摇了摇：

“他俩整一人兽……”

第十章蜂蜜与四叶草

唐唐一夜之间红了。

先前只这么支广告便让众人开始关注他，包括某武侠片的导演。

沈烟雨本就想趁热打铁地给他在哪儿安排个戏份，那导演找上门，自然是一拍即合。

唐唐在里面演的是个天真浪漫初出师门的小师弟，戏份不少于男主。

张导是个完美主义者，之前找了很多人来试镜，都嫌表演太做作，正愁呢，便见了广

告里笑得一脸天真浪漫的唐唐。

唐唐平日里要上学，张导便特意将他的戏份排到双休日。但这样一来，任务便格外重

。

唐唐虽然过目不忘，但台词太多，他也只能下课时抓紧了背。

程若斯见唐唐如此投入，也不好打扰他。然后每次憋不住想和他说话时便将家里带来

的吃的往唐唐嘴里塞，趁他咀嚼的档儿说几句。

说来唐唐在学校也是小有名气了，常常会有别的班的女生躲在门口看他，甚至有红着

脸公然跑来递情书的。第一次班里的同学还起起哄，到后来，递的人多了，也便没有

先前那么激动。

唐唐第一次收到情书时，若斯拍拍他的肩说：

“好东西！回家给你爸爸看！他会很高兴的！”

唐唐信以为真，内容都没看一下，就带回家给刚下班的凌子臣看。

凌子臣抽出信读了读，面部抽搐：

“唐唐你不许谈恋爱！”

“什么叫谈恋爱？”

“就是互相喜欢的两个人确立某种关系。”

“那我和爸爸是不是在谈恋爱？”

凌子臣一口鲜血喷在墙上：

“我们是父子……”

“可叔叔说我们是‘人兽’……”

凌子臣又一口鲜血喷在墙上，然后边扶墙往浴室挪边嘴里念念有词道：

“我不是禽兽不是禽兽……”

晚上睡觉时，唐唐裹着被子用特天真特期待的眼神望着凌子臣，凌子臣一个哆嗦，左

摸摸右摸摸，就是不上床。

“爸爸还要看点文件，你先睡吧！”

唐唐失望地“哦”了声，乖乖闭上了眼。

待他睡熟后，凌子臣才小心翼翼地爬上床，将“小花卷馒头”连人带被子地搂进怀里

。

小家伙又长了点个儿，但似乎发育晚了些，还不懂自己的苦恼……

有时候睡着了，结果被这小东西无意的一蹭便擦枪走火醒过来。

但又不能光明正大地和他说，爸爸那里难受，不想和你睡……

凌子臣幽幽叹了口气。

等他再大点吧……等他再大点了不再那么依赖自己了，便让他回自己屋里睡……

第二天，唐唐郁闷地将事情告诉了程若斯，若斯趴在桌子上大笑，笑完一抹泪道：

“你爸没救了……”

“啊？”

“他在自我抗争。”

“啊？”

若斯眼珠一转；

“唐唐，你想不想和你爸爸做些只有你和你爸爸能做的事？

唐唐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就脱光了给他看。”

唐唐歪脑袋：

“之前给他看过啊！结果他推开我就去卫生间了……”

“噗哈哈哈！！！”若斯又笑岔气了，好不容易稳住了才道：

“那是因为你没念咒。”

“咒？”

“妖都有咒语的，念了人类就不会反抗了。”

“噢噢——”恍然大悟：

“咒语是什么？”

叽里咕噜。

是夜，唐唐洗好澡，围了块浴巾蹦跶到正玩开心农场的凌子臣跟前。

“爸爸……”

凌子臣“嗯”了声：

“你昨天那套洗了，新的睡衣在你衣橱左边的抽……”

还未说完唐唐便“啪”地按下他的笔记本盖子，然后解了浴巾关了灯，扑到他怀里蹭

：

“爸爸！让我为你绽放吧！！”

。

。

。

“噗——”

“爸爸你怎么了？？！”

唐唐惊慌失措地打开灯，就见了凌子臣涓涓地淌着鼻血，滴得衣服上都是。

唐唐一吓，忙按老师教过的让凌子臣仰起头，然后取了毛巾包了冰块给凌子臣敷上。

待鼻血止了，凌子臣拔出棉花球凄怆地看向唐唐道：

“这话，谁教你的？”

对手指：

“若斯……”

怒：“以后不许听你叔叔和若斯的话！！”

唐唐乖乖点了点头。

“咳咳……去把衣服穿上……”

“啊！！”唐唐羞红了脸，捡了地上的浴巾跑进房里。

凌子臣强自镇定地摸着滚烫的脸，再次往卫生间去了。

第二天一早，凌子臣左手唐唐右手若斯地到了片场。

凌子卿早到了，正和张导说话，见了凌子臣他们招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几人寒暄了一番，张导便带着唐唐去认识其他几个已经到场的演员。

凌子臣和凌子卿原地聊天，若斯正无聊呢，就见了沈烟雨和林妙贽一前一后地走过来

，忙缩到凌子臣身后。

林妙贽径直走过来笑道：

“唐唐他爸！这次我也参演了，可以正大光明地亲近你家宝贝了！”然后一把拎出凌

子臣身后小小的一只：

“还躲！！哥哥来了也不知迎接一下！！！”说着又开始蹂躏若斯那张圆滚滚的脸。

沈烟雨笑着阻止他：

“我有话和若斯说。”

林妙贽有些不舍地放开小家伙：

“我弟弟临时租用费很贵的！”

沈烟雨笑道：

“我不会把他弄坏的。”

众：“噗——”

一群人一边闲聊一边等女主，张导很不好意思地和大家打招呼：

“这瓮小姐太大牌，催都催不动。”

几人不甚在意，只凌子臣有些担心，总觉得这瓮玲定不是很好相处，他家宝贝不要受

气才是……

一直等到将近十一点，一瓜子脸五官精致的女子才在几个保镖的护送下走进众人的视

线。

导演立刻围上去：

“哎哟我的瓮大小姐！你总算来啦！”

瓮玲扫了眼众人，目光落在唐唐身上，娇俏一笑，随后不等众人说什么便入了化妆间

。

唐唐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林妙贽凑到他耳边道：

“好浓的狐臊味。”

正巧回来的若斯也道：

“她道行不浅，唐唐你最好小心点。”

等瓮玲一准备好，便正是开拍。

翁玲着一身纯白的对襟襦裙，出水芙蓉，婀娜娉婷。

唐唐则换上了一件纁色短打，生龙活虎，俏皮可人。

第一场戏是逛街，凌子卿附耳道：

“只要想着你身边的是你爸就成了！”

唐唐点点头。

结果拍都异常顺利，一次都没N机。

众演员对唐唐很有些刮目相看，张导也对唐唐的表现甚为满意。

然而第二场就遇到麻烦了。

第二场的情节是唐唐演的小师弟救了自己的小师妹后，害羞地吻了吻她的脸。

然而只那么一个动作便反反复复拍了十几遍。

一旁等着的瓮大小姐有些不耐烦了，导演也汗如雨下。

凌子卿与沈烟雨商量后上前道：

“唐唐他怕生，能不能找个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