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兄弟们走!!!”
“那大哥你呢??”
高远怒道:
“哪那么多废话?叫你走你就走!”
老四一愣,这是高远第一次端出大哥架子来命令他……
但那句话后面的深意,他明白。
无论何时,高远都用他笨拙的方式来保护着他们……
这种时候再义气用事是对高远最大的不敬。
“走!!”老四高高举了手让兄弟们收了火力跟他迅速朝边门撤离,背过身时却红了
眼。
高远抱着林妙贽目送他们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林妙贽用尾巴捂住高远的鼻子道:
“别呼吸,我渡气给你。”
随后便吻住了高远,将自己体内的半颗元神融了一半幻化为气渡给高远。
一吻过后,林妙贽松了口气:
“现在你体内有我的三分妖力,那东西嗅不到你。”
与此同时,沈烟雨也效仿高远命令自己的手下全部退去。
“你不走吗?”林妙贽道。
“我是半妖,不碍事的。”
正说着,就听了“咔嚓”一声,沙漏的底盘因为“金蟒”的不断挣脱而彻底碎裂,牵
动了埋在地下的诸多线路,将整个楼面都扯得摇晃起来。
三人忙跑到中心将凌子臣和虚弱的翁玲从迅速龟裂的高台上拖下来。
这边,樊洛明仍和凌子卿打得不可开交。
那些没接到命令的黑衣人已被金蟒窒息了大半,剩下的一小部分全都被逼到了角落里
。
然而就在凌子卿挡开樊洛明的一击重新念咒时,一股妖力自他身后袭过来。
凌子卿一惊,险险避开,回头竟见了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的严森。
严森不等他反应便又是一轮攻击。
凌子卿忙念了咒抵挡,再偏首时,樊洛明已不在了。
高远和沈烟雨带着翁玲和凌子臣后撤,然而刚到门边,便被一股力给掀了出去。
再睁眼时,翁玲已被樊洛明拉扯到了那个黑衣人蜷缩的角落。
樊洛明红着眼自身后箍住翁玲的臂膀:
“我要你付出代价!!”说着催动体内夏峰的半颗元神,自周身扬起血红的光芒,将
翁玲紧紧束缚住。
一瞬间,那正对着黑衣人们虎视眈眈的金蟒缓缓扭过头来。
它用根本不存在的空洞洞的眼睛盯着翁玲,随后吐出信子,轻轻触碰着她。
翁玲被它触碰到的瞬间,浑身一颤。
那金蟒满意地眯起了眼,随后膨胀了身子,将尾巴完全从碎裂的沙漏里挣脱出来,紧
紧盘住了翁玲和樊洛明。
金蟒张开血盆大口,缓缓将脑袋探进了翁玲的胸口。
翁玲闷哼一声,痛得扬起头来,却全然没有反抗的力道。
很快,金蟒的整个脑袋都没入了她的身子,随后身子也跟着挤进去……
凌子卿见状一愣,樊洛明竟是想利用翁玲的身子来当容器吸收所有的灵力!!
难道他不知道这远远超过翁玲本身承受力的灵力会置她于死地吗?
“翁玲姐!!”林妙贽和沈烟雨也慌了。
“别过来!!”凌子卿冲着三人喊。
一个凡人,一个小妖和一个半妖,接近这有由妖力汇聚而成的巨蟒,不但帮不了什么
还可能因此而丧命。
然而凌子卿也无法摆脱老妖严森的纠缠去救翁玲。
翁玲的意识一点点地在抽离,身上的痛楚渐渐弱去,视觉,听觉,都回归到最初的一
点。
那一点散着光,渐渐展开为一幅画卷,画卷漂浮着将她包裹进去,然后她看到了从前
的自己……
她修炼,不是为了成仙,而是为了报灭族之仇。
那些人,为了它们美丽的皮毛而将它们赶尽杀绝。
她修炼了千年,终于修成正果,却发现那些仇人早已化为了尘土。
她曾想过将他们的后代灭门,却又觉得这是种再幼稚不过的报复。
于是她回到那片生她养她的森林,默默保护着那里的动物们,每日平淡而恬静的生活
,让她找到了自己的归属。
然而一天,她在溪水边为一只小兔施治愈术时,身后却传来了久违的脚步声。
“请问……下山的路要怎么走?”男子有着溪水般纯净的声音。
翁玲回头看着他,这个陌生男子背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却也有着久违的温暖……
翁玲送他下了山,一路上,男子滔滔不绝地诉说着自己的经历,翁玲从头至尾都只默
默听着,没有任何回应。
作别时,男子拉住转身欲走的翁玲的手: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翁玲怔怔看着他,随后不发一言地抽回手离开了。
一周后,那男子又来了,这次他背来许多新奇的玩意儿,找到翁玲便献宝似的一个个
掏出来讲解。
翁玲不发一言地听着,眼神却并未停留在他身上。
男子也不在意,自言自语地说着,直到夕阳西下。
他安静下来,和翁玲并肩坐着,一起看落日沉入沉沉暮霭。
接下来的日子,几乎每周,他都会带着许多新奇的玩意儿出现在翁玲的视野中,再在
黄昏后离去。
他留下的东西,已经在洞里堆成了一座小山。
翁玲偶尔会捡起一样端详,每每这时,她忆起的不是他对这样玩物的描述,而是夕阳
下,他略带寂寞的侧脸。
男子再来时,是一个月后的中秋节。
他没有赶在夕阳下山前到达,而是在月亮升起时狼狈地出现在林子里,到处转悠着寻
找翁玲。
翁玲看他找得急了,方从树荫间走出来。
男子见了她便是一喜,上前握了她的手道:
“这个月有事耽搁了,今早才脱身……”
翁玲不说话,任他牵着手来到了那个山头。
他从包里掏出一对粽子,仔细拨了,用保鲜袋包了递过去一个:
“我自己包的,你尝尝。”
翁玲犹豫地接过那犹带着淡淡余温的肉粽。
随后在他满怀期望的眼神中,咬了一小口。
带着浓郁的粽叶香的微咸的糯米,自口中将某种情绪扩散开去。
这么多年了……已经成妖的她几乎忘了食物所能带来的满足与愉悦……
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整个家族团聚在一起分享食物时的温馨与安详……
“你不回去吗?”不想被那种情绪牵着,翁玲开口道。
这是他第一次和男子说话,男子先是一阵欣喜,随后在理解她话中的含义时眼神黯淡
下去:
“你希望我走?”
翁玲沉默了。
男子抬头,望着那一轮桂月道:
“我的母亲在我四岁时就去世了,我的父亲整天呆在研究所,一年也不回来几次……
我不愿呆在那空无一人的家,就拼命工作,四处旅游……然后我遇见了你……”将翁
玲的手
包裹在掌心:
“我不奢望能得到你的青睐,但至少……不要将我拒之门外……”
翁玲别过头去,但她几近透明的耳廓在月光下略有些泛红。
男子见她这样又是惊喜又是心动,沉默半晌方又从包里取出一个小坛子。
“这个我找了很久,是乡民自己酿的。”说着拨开上面的泥封将酒坛递过去:
翁玲就着他的手闻了闻,那股浓郁的酒香,让她瞬间一股晕眩。
她条件反射地一推,那酒坛便“哐”地砸在地上。
男子呆呆看着她,手悬在半空。
翁玲勉强支撑起身子怒道:
“雄黄酒!!”
男子不解道:
“雄黄酒怎么了?”
翁玲看他片刻,忽地露出一丝冷笑:
“想试探我,全不必耍这种伎俩!”
说完一旋身,衣阕飘飘间便化成了一只银狐。
银狐银色的皮毛在圆月下泛着幽蓝的光。
它高傲地扬着下巴,蔑视男子一眼,便扭身消失于茫茫夜色中。
自那天后,男子便再没有出现。
翁玲其实完全有理由离开这座山头,去找个更安全的所在,然而她始终没有离开。
也许是放不下这座山里与她感情深厚的动物们,也许是习惯了独自坐在山头看夕阳西
下,也许是因为她曾在这里,埋葬过一种奢望……
然而两年后的秋天,当她一如既往地坐在山头看夕阳时,一双手,自身后环绕。
“对不起……”
那熟悉的气息萦绕着她,让翁玲浑身一僵。
这是迟来太久的歉意……
翁玲低头看着男子滴在自己手背上的泪,缓缓合上了眼,任男子吻上她略微苍白的唇
……
那一晚,极尽缠绵。
两年以来的思念,都浓缩于这一番鱼水之欢。
男子没有解释之前的欺骗,翁玲也没有追问。
两人在洞里静静依偎着,直到第一丝阳光,映红了天边的浮云。
翁玲跟着樊洛明下了山。
多年前,她曾为寻仇踏入这个世界,多年后,她为一份执念再次踏入这个世界。
翁玲的性子本就淡,对于全新的生活没有太多的勾勒与期待。
但樊洛明却认认真真地为她打点好一切,还准备了一个温暖的家。
翁玲入乡随俗地学习人类女子的一切,勤勤恳恳地尽义着一个妻子的义务,而樊洛明
也更为用心地担负起家业,朝九晚五地为了这个家而努力。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