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又过了两年，杜心妍和他五岁的儿子也从宫中消失，我们便猜想这里面会不会和少主您的下落有关，所以自那以后便到处寻觅你和杜心妍的消息。”秦月补充道。
我顿了顿，想不到……我的身世竟比齐焱还复杂千倍万倍，姑姑原本是漓国太子妃，只因为我爹抢了太子的皇位，篡杀了太子，所以姑姑怀恨在心。继而嫁给淇国皇帝，然后怂恿她灭了漓国为自己原来的夫君报仇。怪不得老叫花子说到姑姑一口一个“贱货”，可是……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姑姑又要三番五次地救我呢？难道觉得上一代的恩怨不应该延续到下一代？
想了想姑姑杜心妍的个性，不像！这种心狠手辣的女人为什么又要救仇人的儿子呢？
“等等，我……我长得象谁？”我大胆地发问，我一定要弄清，为什么狐狸精姑姑会要救我。
“嗯？”老叫花子和他的随从都楞了一下，可能他们想过我知道身世后千种万种可能有的反应，就是没想过我会有这样的反应。
“象……”老叫花子顿了顿，半响才又狠狠地磕了一个响头，“赎老奴直言，少主和其叔叔简直是如出一辙，就连老奴第一次看见少主也吓了一大跳。”
“叔叔？”我眼睛放光地闪了闪，“那就是那个前朝太子罗？”
老叫花子没敢抬头，低低地应了声：“是！”
“那就是我姑姑……不不，杜心妍的相公，对吧？”
老叫花子一时摸不着头脑我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
我心满意足地拍拍手，这样，所以的谜题就都解开了。怪不得姑姑上次救我时会说：“要不是你长得象他，我才不救你呢！”这个狐狸精真是……这么看来，在我身上种冰蝉子的人一定不是姑姑，反而是我中毒后跑到地府去救我回来。这也就和孟婆说二十年前姑姑擅闯地府相吻合了。
至于谁对我下毒……想了想淇帝那个阴险模样，哼哼！想对漓国斩草除根吧？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他最亲近的两个人——老婆和儿子都处处护着我。想想我也为他不值，老婆护着我是为了我和旧情人长得象，儿子护着我是因为爱我。相比如今明白这一切的淇帝更加恨我了吧？
“怪不得会对我下毒，”我自语道，“那秦月你是卧底？所以当淇帝发现我的时候，他派你来对我下毒？”
“不是，”老家花子代秦月答道，“毒，是我们下的。”
“啊？”我半天没反应过来，这群人……不是誓死要保护“少主”吗？为什么……要下毒害我。
“对你下毒主要有两点原因。”秦月上前来解释道：
“一、确认你的身份是否真的是少主；二、如果你是少主，却不能挺过‘掳魂月梦’这样的难关，就说明现在的少主因为流落民间，没有受到应有的训练，并没有一般皇室应有的坚忍不拔和顽强意志……”
“如果真是那样，这样的废物少主不要也罢。”老叫花子接着他女儿的话说完。我却听到全身瑟瑟发抖，这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少主，重复大业，可心里想的也真是这样吗？
居然明知我可能就是漓国皇室最后唯一的血脉，却仍然对我狠下毒手。
心狠狠地被揪了起来，此时此刻，齐焱他们……又在干什么？
56.姐姐
被囚禁了几天，外面的消息被秦月他们封锁得严严实实，一点也听不到。不过，这里的情况我却大致了解了：
这二十年来，秦月他们都隐蔽在这个叫“璞城”的地方，集结漓国余党在这里安营扎寨。秦月的爹叫秦海，原是漓国的大将军，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人不是随从，而是他的关门大弟子——陆正。
我每天都吃吃睡睡，倒也没有什么事情做。秦海也鲜少过来，反而是秦月天天过来送饭、端茶送水地伺候我，不过每到这种时候，顶着一张臭屁脸的秦月后面都会有一只跟屁虫——陆正。
陆正看秦月的眼神那是一个专注啊，不过换到我这就只剩下鄙视和排斥了。我不是傻子，当然明白秦海说什么要助我重夺国土是假，拿我做傀儡，假借归复漓国之名自己做皇帝是真。
但是我苦于没办法逃脱这个鬼地方，也只能任他们摆布。不过这日，秦月却诡笑着对我说：“看来，活着的漓国皇室还不只你一个嘛！”
“不只我一个？”什么意思？不是说我娘生了我就死了吗？
秦月不慌不忙地在我身边坐下道：“你姐姐找到了。”
“姐姐？”
秦月无言地点点头。“在生你之前，皇后还有一个女儿，可生下来就体弱多病，所以一直放在漓国的云幕寺修养，不过漓国大乱后，我们再去找她，整座云幕寺都化为灰烬了。”
“现在找到我姐姐了？”
“嗯。”
不知道这个姐姐的到来对我而言又是福是祸，可似乎容不得我多想，当天晚上，秦海就带了人来见我。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家的死丫头瑞儿。不过今天瑞儿不大一样，打扮得华贵富丽，发髻上的珠花也是呯琅作响，简直就是……说不出的奢侈。
“你来做什么？”还偷了家里那么多首饰出来招摇过市。这句话没敢说出口，但仍然没有避免掉挨打。
嘭嘭！首先就挨了瑞儿两下爆栗头，她才缓缓道：“你都能在这，我不能？”
“少主，这就是你姐姐，沁琳公主。”秦海的介绍把我的嘴巴吓歪了。
“你……她……谁？”
“沁琳公主当初被寺庙尼姑给救出，辗转来到淇国，知道少主你隐于莫家的时候就到那里做了您的贴身丫头保护您。”听着秦月的补充，简直就是漏洞百出。我明明记得爹爹有说过瑞儿是他从杜家带出来的，但碍于秦海、秦月和陆正都在，我没开口。
等他们全走光，我又支着丫头去给我烧洗澡水。这才有了机会和瑞儿独处。我撅嘴就要往她身上扑：“姐姐——”
嘭嘭！脑袋又被不留情地敲了两下，瑞儿呲呲地笑了起来：“谁是你姐姐？”
“刚才你还说你自己是沁琳公主呢！”
“小笨蛋！”瑞儿说着就要过来扯我耳朵，我赶紧躲到桌子边上去。瑞儿见了也不追，接着说:“我才不要你这么笨的弟弟呢！我姓杜，真正算起来该是你姑姑。”
“呸！你讹我是白痴吗？”一转眼，她辈分倒蹭蹭见涨，从姐姐成姑姑了。
听见我骂她，瑞儿也不恼，只悠悠道：“我娘是杜府的丫头，杜老爷背着夫人和我娘有了瓜葛生了我，我娘知道我留在杜府定成夫人眼中钉，必死无疑，所以在帮着大老爷和二老爷私奔的同时要求他们带着我一起出逃。”
“啊？”这么说来，还真成我姑姑了？不过我也够倒霉的，一个姑姑是妖怪，一个姑姑……看了看全身珠光宝气瑞儿，心里默念，一个姑姑是暴力的财迷。
瑞儿看我傻眼，又道：“你刚才眼珠子转啊转的，不就是已经猜出我不是什么沁琳公主了吗？还害得我心惊肉跳的，生怕你胡乱说话破坏计划呢！”
我嘿嘿地笑着磨上去，但还是戒备地里瑞儿一尺远。这个死丫头最记仇了，我怕她一个想不开又过来揪我耳朵。
“是不是齐焱派你来的？”
“那当然，”瑞儿歪歪脑袋，“爷说只要这件事办得好，就把你的首饰都送我。”
“什么！”我听了立马气得跳脚，“那都是我的，你不准抢！”
“我偏抢！”
“不准不准！”
约莫吵了小半个时辰，我吵累了。才悄悄地问：“瑞儿，你这次过来齐焱到底吩咐你干什么？”
瑞儿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转，良久才道：“秘密。”
我气得顿足，但是又不敢表现出来。
就这样，被圈养起来的日子总算好过一点了，至少瑞儿在身边能使我安心许多。秦海他们虽然对瑞儿的身份有所怀疑但又找不出任何纰漏，所以在名义上还是得供着我们“姐弟”两个活菩萨，毕竟他们手下的官兵、起义者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两位“皇室血脉”，等着我们带领他们迎来重复光明、回归漓国的一天。
不过悠闲的日子没过上几天，就有事找上门了。这日，秦月和陆正气冲冲地闯进后花园。不顾还在和瑞儿下棋的我，一提剑就把凶器架在了瑞儿脖子上。
“你干什么！”我怒吼。
秦月却并不理会，只对着瑞儿厉声道：“说！你到底是何人？为什么你没来几天淇国就大举进军璞城了？”
一旁的陆正道：“月儿，和他们废话这么多干什么？统统杀了干净！”
瑞儿冷哼了一声，也没说什么，竟气定神闲地拿起棋子继续下棋。这可急得我团团转，姐姐啊，什么时候了，还下棋？
“你们可查清楚了？不要胡乱误会瑞儿！”
“还能误会？”秦月气结地把剑又往瑞儿脖子边挪了挪，“今早探子突报，齐焱已承认自己太子的身份，受冠披袍带着十万铁骑过来了！”
“齐焱……”一听这名字我顿时泄了气，眼神也涣散起来。受冠披袍……他接受了“太子”的称号，那这是不是也就是意味着他放弃了平民的身份不要我了？
“你们可曾想过为何齐焱加受太子封号，第一件事情就是向这里进军？”
“是因为少主。”瑞儿话一离口，就被闲庭信步漫入后花园的秦海截住了。
走到我们跟前，秦海才道：“月儿不许无礼，还不把剑放下？”
秦月听了父亲指示，只得耷拉着脑袋把剑放下，可我却瞪着秦海这个老狐狸嘶嘶咬牙，装腔作势！说不定他早就在后花园窥视我和瑞儿了，现在才慢悠悠地出来当好人，什么东西！
我的一番腹语老狐狸自然不知道，只说：“想必齐焱肯做太子也是和淇帝讲了条件，淇帝答应借其兵力来救少主他才认了自己‘太子’的身份。”
“所以我们并不用怕齐焱，因为最重要的筹码在我们手上？”秦月高兴地眼睛闪光。我却不悦地哼哼了两声，终于承认我不过是你们手中的“筹码”了？
“嗯。”秦海不再言语地点点头，又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才道，“反正迟早也是要和淇帝对抗的，既然现在公主和少主都已回归我们，我们又何言畏惧？”
瑞儿听了这话也高兴地咯咯大笑起来：“秦先生说得好，沁琳手上的一万影子队也统统借你一用。”
“如是甚好。”老狐狸收敛眼中厉光呵呵诡笑。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瑞儿身份如此可疑，秦海他们仍然愿意相信她是公主了，原来，这死丫头手上还有一万影子队做诱饵。
于是，一个老狐狸，一个冒牌公主，就这样各怀鬼胎地达成了协议，击拳擦掌地向淇国铁骑队伸出了魔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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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瑞儿的影子队太厉害，还是齐焱的铁骑军太笨，反正淇军是被打得节节败退，瑞儿给秦海秦月的解释是——齐焱救人心切，反而乱了阵脚，所以给了我们机会。
秦月虽然还是半信半疑，秦海却开始乐呵呵地筹办起另外一件事情来。
“成亲？”我鼓大眼睛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
“是是，”秦海笑得眼睛看不见了缝，“小女月儿不才，竟斗胆喜欢了少主，但老夫实在宠溺女儿，不愿忤逆女儿的意思。不管少主答应不答应也都想过来求亲试试。”
我嘲讽一笑，愣是半天没吐出半个字来。秦月那么臭屁的性格会喜欢我？怕又是老狐狸的计谋，而且……我长这么大倒还是第一次听说女人主动求亲的，这个老狐狸为了达到目的竟连自己女儿的脸面也不要了。
“少主您的意思如何呢？”
“我……”
“我们答应。”瑞儿打断我的话道。
“你……你……”我愿意不愿意都不说了，我可是已经成了亲的人，瑞儿居然就这么轻率地帮我答应了，她也不怕齐焱打断她的狗腿？
“弟弟什么都别说了。现在漓国皇室就剩你我二人，我既是你姐姐，也是长辈。月儿这姑娘不错，娶过来不好吗？”瑞儿背对着我猛眨眼睛，叹口气，事到如今，不听瑞儿的话又能怎样，我无奈点头。
“哈哈，如是甚好！如是甚好！”秦海摸着山羊胡子踏步离去。剩下我和瑞儿，我终于忍无可忍地“啪”一声拍上桌子！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答应了什么？”
“笨蛋！你知不知道就算你不答应那个老鬼也有办法让你答应？”瑞儿忽闪忽闪大眼睛地问。
“他如何让我答应？”
“譬如把你灌醉让秦月脱光光来挨着你睡啊，再譬如让秦月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直到你答应啦……”瑞儿掰着手指头数得我寒毛直立。
我赶紧拉着她的手哭丧着说：“好姐姐，别……别说了……”
“姐姐？”瑞儿一脸挑衅地看向我，我咂咂嘴，不甘心地喊了声“姑姑。”
瑞儿倒是很自然地答应了声道：“这个老狐狸看着现在得势，觉得我和你还算有点用处，自然想着把女儿嫁给你让他以后能够更加名正言顺地登上皇位，所以你啊，是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王八蛋！谁也不准娶！”
瑞儿正絮絮地劝着，却突然被门外的一声怒吼吓得差点跳起来。我循声一看，得！送走了老狐狸，现在又来了头要咬人的狮子。
陆正全身发着骇人的戾气闯进来，说出来的话还是那句：“谁也不准娶！”
“呵呵！”瑞儿倒是很不怕死，看见咬人的狮子仍然笑得出来，末了还火上浇油地说：“是啊，谁也不准娶你的月妹妹，就你一个人娶得？”
被瑞儿这么一调戏，陆正脸上顿时生出不协调的红晕来，但过了半天还是结结巴巴地说：“莫伊……你没资格娶月儿。”
“切！”我不高兴地翻番白眼，就好像谁爱娶似的，我可是有老婆的人了，我家齐焱英俊威武，聪明潇洒，走出去个个都拍巴巴掌，比起你那个只有外表，天天摆一张臭屁脸的月妹妹好上千倍万倍。
“月儿在外面受了许多苦，你知道吗？”陆正表情悲切地说，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欢他那个别扭的月妹妹，可惜啊可惜，那是郎有情妹无意啊。
我和瑞儿相视无言，很配合地不说话，等着陆正接下文。
“月儿她……十六岁起就接了寻找少主你的任务，在外奔波流浪不说，为了打听你的消息……甚至隐于鱼龙混杂的妓院，受尽千人骑万人辱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