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影年华——黑桃queen
黑桃queen  发于:2010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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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哥?”基范疑惑的看着东海。

东海默默的转过身,羞愧得抬不起头来:“对不起……”

“你怎么了?”

“我……”东海不知道怎么解释,他毕竟五年没有碰过钢琴,生疏是难免的。像中学课本里的简单曲谱他还可以弹得顺畅,而这餐厅里的琴谱他见都没见过,根本弹不下来。

张经理看看东海,又看看基范,笑着说:“没关系没关系,可能是太紧张了,习惯了会好的。这几份琴谱你先拿回去看看,明天就过来吧。”

东海有点小别扭,他知道张经理是看着基范的面子,对他不夸也不贬。反而让他的自尊心开始作祟,倔强的想要留在这里,他要让这个张经理知道,基范才没有看错人,他一定会做好的。

第一次,有这样的倔强。

双手接过琴谱,东海深鞠一躬,郑重的道了一声‘谢谢’,张经理想要留他们吃饭,说有话要跟基范谈。基范笑着以东海要回学校为由婉言谢绝了。

出了餐厅,东海左右的寻找公车站,而基范抬手就要叫TAXI。

“你做什么?”

“不是去学校吗?”

“那边不就有公车么?”东海指了指前面。

基范望过去,显然他对这种交通工具是陌生的。

随东海走到公车站,等了十分钟公车才缓缓的驶来,排着队上了车,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基范新奇的东张西望,最后看回坐在旁边的东海,他在看手上的琴谱。

“东海哥,这曲子很难吗?”

“嗯,有点。”

“没关系,你一定可以做好的,我相信你。”

东海抬头看到基范微笑的脸,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觉得如果这样的表情下想隐藏一些东西,别人一定察觉不出。基范从他的手里抽去一张琴谱,皱着眉头看了看,然后摇着头又放回他的手中。

“你看我做什么?”基范才发现东海的视线从刚才起一直没有离开他。

东海回过神,脸一下子红起来,坐正了身子扭头看向窗外。基范看着他,笑了笑。

沉默了一阵,东海自顾的小声的说:“我总觉得你像是天上掉下来的,很不真实。突然的来到我的身边,为我做很多事,总是帮助我,却说什么都不要,只要我快乐。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我有什么可不快乐的呢?所以无论遇到什么事,只要想到身边还有基范,我就觉得上天还是眷顾我的。”

基范转过头,看着东海的侧面,发丝垂过白皙的面颊,融化在窗外的和光之中,他的语气不急不慢,坦然的说着:“而我还是在想着怎样报答你,我一直都觉得你拥有一切,我什么都不能给你。而你却说自己一无所有,我想我是不了解的,但可以理解。基范说会永远陪在我的身边,那么我也不会逃避了,我也陪在基范的身边,不离开,不放弃。所以基范你就不要再那么说了,听起来真让人心疼。”

基范有些不解,有些惊讶,不知道东海想说什么。

东海停了一下,慢慢的低下头,更小声的说:“你还有我,我还有你,我们谁也不是一无所有。”

基范觉得胸口突然被什么东西涨得满满的,幸福的,温暖的,充实的,眼前有些晕眩,视线有些模糊,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永远也不离开,不放弃吗?”

东海重重的点头:“嗯。”

虽然不知道永远有多远,但坚持下去,总会看到的。

基范深吸一口气,别过头。

东海偷偷的瞟他一眼,伸出手勾了勾垂放在身旁的基范的手指:“基范,以后我也像这样把想说的话都告诉你,你也不要隐藏,好不好?”

好像听到了什么破碎的声音,但基范却不觉得疼,反而好像有一股暖流倾泄进来,充满整个身体,最后装不下,从眼睛里流出来。他赶忙用手挡住眼睛,不让别人看到。但另一只手,还是紧紧的抓住东海。

东海也合拢手指,包住基范的手。

不知道基范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也许,有的人,是有的人的劫数。

相反,有的人,是有的人的救赎。

劫数与救赎有如镜象倒置。

就像你于我,我于你。

公车到了学校附近,基范拉着东海跳下车。车门关上,然后嗡嗡的响了两声,又缓慢的开走了。绿色的车壳让它看起来像一只乌龟。

东海与基范走进学校,与同学约定在舞蹈教室里,看来他们已经向老师借来了钥匙,刚刚走近就听见里面噪声大作。东海拉开门,里面的音乐太刺耳,他又缩了回来。

里面的人见到他与基范,关上音响招呼:“你们来啦。”

‘你们’两个字说得很别扭,其实他很想问为什么基范也会来。知道他们是好朋友,在学校就形影不离,怎么放假了还粘在一起?

他们亲密得有些过分了。

不是在今天才这样觉得。

“这就是你说的李东海?”有一个陌生的人从后面走过来,打量东海。同学向他点点头,那个人笑着说:“你好,我是李赫在。”

东海眨眨眼睛,不解的望着他,同学解释:“他是我的朋友,三班的同学,听说你跳舞很好,所以一定要来看看。”

“呃,也没有很好。”东海不好意思的饶头。

“嗯,当然不是很好。”基范过来搭着东海的肩膀说“是非常的好。”

“基范。”至少谦虚一下吧。东海用胳膊捅了一下基范。

基范就搂着他的脖子,将他拉近:“怎么,我说心里话。”

东海扭头看他,他还真是活学活用。但不一会,东海就笑了。

周围的同学,包括赫在都有些目瞪口呆。

李东海是这样的?

还是改变成这样的?

变化可真是大。

以前他总是低着头走路,有些孤僻,很沉默,很安静,冷冷淡淡的感觉,面上也很少有表情的起伏,笑容更是少见。

原来,他笑起来……还满好看的。

像下过雨的天空,又明亮又干净。

可能是不太了解吧,尤其是游夜那事之后,他们就更加疏远了,东海只跟基范在一起,只跟基范说话,只对基范笑。

同学又抬头看了看东海,不知基范说了什么,他一把推开基范,灿烂的笑着看了他一眼,走向这边。基范也摆摆手,坐在后面的窗台上。

东海坐在地上认真的听着CD中他们选定的歌曲,眉头慢慢锁起来,看得出他是投入到音乐中去了。

来排舞的几个同学拉着赫在围在一旁聊天。女生叽叽喳喳的说一些有的没的,班上的趣事,老师的糗事,都逃不过他们的八卦。

突然有人挑挑眉,悄声的说:“喂,你们看。”

赫在抬眼看了一下说话的女生,长得满好看,但眉眼之间不是那么和善。他顺着她扬起的下巴看过去,有一瞬的恍惚。

基范坐在窗台上,靠着玻璃,一只脚踩着窗台,双手都揽着膝盖。他微微的侧过头,目光不偏一丝的落在背向着他的东海的身上。

那时,基范的表情是无法形容的。那温和柔软的眼神漾着春日的波光,星星点点,不着痕迹的流露。他嘴角噙着微笑,满足而悠然。

那样的神情,应该是叫沉溺吧?

沉溺在一种感觉里。

沉溺在一种感情里。

不可自拔,难以自拔,似乎也不想自拔。

而让他沉溺的那个人,屈膝坐在地上,歪着头,不时的眨眨眼睛,抿抿唇,好像全不察觉身后的那道温暖的视线。

是温暖的。

但不至于灼热。

窗外的阳光倾洒在他们之间,那里一片虚白。

是该说那里有距离,还是没距离呢?

在那两个人之间。

耳边有人窃笑,赫在回过头看到刚刚说话的女生。

“他们之间,有问题吧?”

“喂,你说什么呢?”有人搭话。

“这你还看不出来么?他们两个肯定不正常。你还记得吧,上次我们说李东海在PUB跳舞,金基范气得都要吃人了,普通朋友会那样么?”

“那有什么不会,你去我也生气。”

“但是,上次我还看到他们在一起,在学校后面,李东海就靠着金基范的肩膀睡觉呢。”另有人说。

“看吧看吧,他们之间一定有问题。”语气肯定得好像是在说一条定理。

“……”

赫在看他们说得眉飞色舞,心中有些鄙夷。但心情却暗淡了下去,他用余光偷偷的瞟了一眼远处的东海。

他依然那么清澈,那么纯粹。

有一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但女人刺耳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说,李东海可真是厉害呢,连男人也能勾引。”

“啊?”

“啊什么啊,他一个在PUB跳舞的,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吧,为了自己的目的。”

“目的?”

“比如说钱,在PUB跳舞也是为了钱吧?金基范家那么有钱,可比跳舞赚得多多了。”女生微微弯起眼睛,翘起嘴角。

赫在觉得再没有如此可恶的面容了,真是看了就讨厌,终于忍不住喝止:“你有什么根据,不要乱说!”

同学还有那些女生均是一愣,基范和东海似乎也注意到,齐齐看过来。但音响的声音很大,他们都没听清这边的谈话。几个同学都住了嘴,赫在看了一眼东海,默默的低下头。

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就生气了。

反正就是生气了。

转眼天黑,东海合着音乐编了一套的舞步,有不顺畅的地方他还是蹙眉思考。赫在看到,就上来提一些建议。东海还很意外,原来赫在也是舞蹈达人呢。他跳起舞来有力又流畅,十分眩目。

可能是因为有共同语言,两个人即刻熟络了不少。基范依是蜷在窗边看着。

整理好了舞蹈,几个表演的同学都看了一下,达成统一的意见,才各自回家。

东海和基范坐在公车上,东海还是在看琴谱,基范就笑他:“东海哥你还是太紧张了。”

“嗯。”东海也不否认。

“在游夜跳舞的时候,也紧张吗?”难道做兼职都紧张?基范问,但很快意识到这是一个不愉快的话题,又低下头小心的观察东海的神色。

东海想了一下,说:“没有。”

“唔?”

“当时去游夜只想着能赚到钱就够了,谈不上紧张,但有一点害怕。”

原来你也会害怕啊。基范笑,比起东海的一点,他可是十分的害怕呢。

车内的光线很暗,东海索性收起琴谱,回家再看。摇摇摆摆的公车在车站停靠下来,从下面上来两位老人,东海看到立刻让出座位,基范看着他愣了一下,也站起来。两位老人向他们笑笑,道谢后坐下。

末班车,人还是很多,拥挤在车厢里。东海好不容易找到一处搭手的位置。车子发动时猛的震了一下,基范没有扶的地方,顺势撞在东海的身上。

“你没事吧?”东海回头问。

“嗯。”车子开动,基范又向后一个踉跄,幸好东海抓住了他。

东海说:“你扶着我好了。”

基范看着他,在昏黄的光线里他惊讶的眨了眨眼睛,然后微微的笑着靠过来,双手环过东海的腰。

东海的身体明显颤了一下,手更用力的抓紧扶手。但他没有避开基范,基范的胸口贴着他的背,他感受到了咚咚的震动。

他想起了那夜在酒店的床上,基范也抱过他;在他决定离开家的晚上,基范也抱过他。原来这个怀抱,他早已无比熟悉。

在拥挤的黑暗的车厢里,东海轻轻的搭上腰间的手。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做,他只这样做了,凭感觉。

“东海哥。”基范的头埋在东海的肩膀,闷闷的唤。

“嗯?”东海吓了一跳收回手,却被基范抓了个正着。

过了一会,基范才说:“我快要哭了。”

东海怔了一下,问:“为什么?”

“……”

“基范,你怎么了?”

“……”

“基范?”

“东海哥,”终于,基范哽着声音开口“不要说话,就这样。不要动,也不要说话,就让我这样吧。”

让我这样靠着你。

让我这样抱着你。

让我这样,握着你的手。

就这样简单的动作,就够了。

甚至让我幸福得几乎落泪。

基范承认他不够坦诚,他心中始终有一个秘密是不能告诉东海的。

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但是面对东海的坦然,他却更加惭愧。他不能以心换心,他做不到,他知道那一步对他也许就意味着失去。

他不要。

所以,下午的时候他想过,他宁愿东海不这样,他宁愿东海心中也有个他不能知道的秘密。

呵呵,可真够贱的。

想着进去。

进去了,却又胆怯着想退出来。

有意思么?

基范在东海的肩头摩挲了一下,将头移到东海的颈窝。

东海的身体又僵硬了,动也不敢动,基范说过的。

基范说不要去游夜跳舞。

基范是他可以帮他。

基范说他们永远在一起。

基范说希望他快乐。

基范说不要动。

基范说的,他从不反对,也不抗拒,从来,一次都没有。他想过为什么,但很迷糊的归结为基范在帮他,他感激,虽然知道那比感激要更多。

否则他刚才不会去抓住基范的手。

他有一点小惶恐,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车里的人上上下下,过了几站,车厢里变得空荡荡的,只剩零星的几个乘客,坐在黑暗的角落,单独的,隔着几个位置映着一个黑影,只有认识的人才会挨在一起。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不是很远,也不是很近,看得见,摸不着。

车上有很多空位,但那两个人一直站着。那一种拥抱,或者叫依偎,真是让人羡慕。贴得那么近,那么近,仿佛心也是连着的。

拥抱着。

依偎着。

在这冷冰冰的夜晚。

冰冷的,压抑的,生硬的,疏离的,寂寞的。

世界。

在这里到处都充斥着令人心碎的,令人发狂的空虚,用繁华,用奢靡掩盖着。

别人也看不到。

也找不到出口。

一直压着,藏着,躲着,无视着,忽略着,却也不能让它消失。还是存在着,一直一直存在,融为身体的一部分,进入骨头,进入血液。

然后发现再想将它抽离出来已经无从下手了,除非扒皮拆骨,剖心沥血。

那么不抽离,能不能填满它?

帮我填满它。

请你。

基范与东海使用的是同样的洗发水,他们躺在一起,柑橘的香味很浓很浓的弥漫在空中。

酸酸的,涩涩的,但是很香。

东海背向着基范。

基范从后面看着他,慢慢的摊开手掌,黑暗中五根手指清晰而立,他又慢慢的握紧,感受力量的包围,告诉他现在他还没有睡着,他现在是清醒的。

可是这一天,他都觉得好像在做梦似的。

如果真的是梦,就让我,就让他,就让我们……

一直这样睡下去吧。

请不要叫醒我们。

基范的手又搭上东海的腰,东海的发梢动了一下。他也还没睡着。

基范凑到东海的枕边,轻声的说:“东海哥,我想我一辈子也松不开手了。”

“……基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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