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之歌 下——小可
小可  发于:2010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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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至于吧,还生气呢?你看,我就说你小心……”

……

“得得,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行吧,我错了,我道歉,我给你作揖?”

“放开,江放,你快放手,别人都看咱们呢。”

“看去吧,我这么帅,没人看多可惜啊。我说,别生气了啊,至于么?”

“怎么啦,我就愿意生气,我就是这么小心眼,我吃饱了撑的出来受你奚落?你快放手,我该回去了。”

“干吗啊,你看你,我这不也是为你想么,你一个月就那么点钱,真让你请我,我看你下半个月都得喝西北风了。”

“那你那么些个废话什么意思,跟我出来丢人是不是?”

“又来了,你看……”眼看黎刚眼睛越瞪越大,江放赶紧把手高举过头顶,“我不说了,快跟我回去,什么就回宿舍,我回来第一想见的就是你啊,你总不能……就算我错,也别跟我这么怄气啊,是不是?”

这算不算有诚意的道歉呢,黎刚头脑里一片混沌,似乎所有的酒意这个时候突然爆发了,连神经末梢都烧的火热,看着对方灼灼的眼睛,他鬼使神差的就拉起了他的手。

“这就对了么,嘿嘿,咱两情长久了这么多天,终于可以朝朝暮暮喽。”

 

都是没什么创意的人,回到旅店,能做的事情也不过就是脱了衣服上床,可能是晚上生鱼片吃的多了些,两个人都有点刹不住车的亢奋,日光灯洒下幽蓝的灯光,照射着正下方苍白的肉体,气喘吁吁,挥汗如雨。

“靠,真不想回去,一直这样多爽啊。”

“滚吧,我腰都疼了。”

 

天亮的时候,黎刚回了学校江放回了家,铁打的招待所流水的客,总有人走了又来来了又走,很快就考试了,很快就放假了,江放走的时候,黎刚终于到了一次机场,现场实行了一次依依不舍的分别。看着飞机滑过跑道,他有一瞬间的惘然,好像什么东西,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

 

46、

春节前几天,黎刚的奶奶去世了,整个春节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当中,爸妈和一众叔叔伯伯纠缠于不多的财产分割,本就算不上和睦的亲戚关系而今更是形同水火,半卧半坐的依偎在沙发里,两眼无神的盯着前方的电视机,差不多就是这半个月以来他唯一的活动。

家里的电话似乎已经好久都没什么动静了,手机更是蜕化成了徒具外表的电子表,百无聊赖的把黄段子四处散发着,可是,一切的消息却似乎都是石沉大海,只有寥寥几条回复,让他安慰的感到,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无聊人。

苏文一放假就去了海南,那个传说中的遍地浮华灯红酒绿之地,曾经黎刚边喝着啤酒边嘲笑他恶俗的品位,而那一位只是不知所谓的笑笑,那种引而不发的嘲弄,无论善意与否,都让黎刚的心里有一种按捺不住的失落。

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给人分类的方法,也许是按人种,也许是按性别,也许是按年龄,然而现在,黎刚坚持的认为,最本质的区别,在于一个人所处的环境。

而自己,就是象牙塔里的一棵酸白菜,命中注定只能做愤青。

 

这一年春节来得晚,2月14号这天正好是大年初三,黎刚又是一个人在家,盯着墙上的挂钟等电话,窗户外头还是前几天的积雪,太阳照上去,明晃晃的扎眼睛,黎刚呆呆的注视着远近的风景,眼睛不由的一阵酸痛。

怔怔的,一颗眼泪就滴了下来,还没来得及落地,就无声无息的风干了。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江放的电话终于姗姗的来了,黎刚想象着自己要矜持一下矜持一下,然后飞快的跑过去拿起了电话。

“喂?我,黎刚。”

“咳,今儿都忙傻了,这才刚想起来,嘿嘿,想我了吧,来来来,说句好听的给哥哥听听。”

“忙什么呢,这春节你们都不放假啊。”

“呵呵,放了……哦,导师留了个课题,非让这两天写个论文出来,赶论文呢。”

“啊……”黎刚失望的叹口气,压在心口的一肚子话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然而心上却还像压了块石头,酸涩又肿胀。

“噢,你现在肯定特忙吧,我也没什么事情,挺……挺好的。”

“看看,口是心非了吧,没事没事,我还就愿意听你这个幽怨的调调。”

杂七杂八的又闲扯了几句,江放就匆匆挂断了,听着那边隐约传来的呼唤的声音,黎刚有一瞬间的失神。冬天黑得早,虽然还不到五点,屋子里已经很是昏暗了,黎刚也懒得去开灯,就坐在沙发上昏昏然的乱想着,明知道这种猜疑和嫉妒简直是无稽的可笑,但思绪还是不受控制的向着一个极端飘去,那个模糊的叫着江放名字的声音好像被思维放大了无数倍,耳朵都被震的生痛。

堪堪的天就黑了,黎刚的爸妈却都还没回来,他早就熟悉了这种状况,想要下点面条填肚子,却怎么都舍不得离开刚被躺暖和的沙发,电视机里正在放一个陈年的贺岁片,满脑门印着哲学的葛优一脸沉郁的对着满脸横肉的李崎咆哮着:打死我也不说!

 

转眼开学了,大三下半学期,对谁都算不上轻松,黎刚忙着对付托福考试,于波天天泡在图书馆里狠K往年考研试题,就连陈正宏,都断了风花雪月的浪漫往事,一门心思的开始准备去英国的雅思考试。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每天宿舍教师图书馆三点一线的跑,就算疑虑,就算失落,就算寂寞,时间却是最匮乏的东西,就算偶尔偷个懒想要伤情一下,十次里面总有九次半,都是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事。又一次从睡梦里醒来,黎刚揉揉已经被枕的麻木的胳膊,自嘲的对着天空摆个狂笑的表情。

江放MY
      DARLING,你再也用不着因为冷落了我而内疚,我也没时间为了这个伤感,什么是现实,现实就是,别管什么风花雪月,只要是别人给的东西就一律靠不住,这个世界上,靠着自己,为了自己,这就是唯一。

 

就这样挣扎着耗到了五月底,黎刚终于鼓足了劲跟江放提出了分手。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太不仁义,明摆着江放老早就把不耐烦放在了桌面上,自己非得当睁眼瞎子假装看不见,明摆着这快一年的分离也把自己心里那点虚弱的思念都消耗的差不多了,何苦还要害人害己的做个可怜兮兮的模样,就凭自己这身板,也学不来林黛玉。

书上说,如果想要不被抛弃,唯一的办法就是抛弃另一个人。他试了一下,果然有效。

放下电话,回想着江放的声音,那种难过中夹杂着的如释重负,沉痛的诉说,含混的哽咽,伤感的回忆,但什么都比不上身边的快感,当再一次从电话里听到那个熟悉的陌生人的一声声不耐烦的呼喊,他终于硬着心挂断了电话,何必呢,不过是一场校园恋爱的养成游戏,何苦搞成生死相许的李莫愁?

宿舍里正好没人,他点了根烟躺在床上,一点一滴的回忆着以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四面透风的历史楼电教室,嗡嗡作响的放映机,白幕布上微微变形的人影,纠缠着的红绿电线……

“……小兰,你为什么没有选红色的那根呢?”

“我怎么舍得剪掉与新一之间的那根红线啊……”

紧紧的捂住眼睛,黎刚终于挤出了一滴难得的眼泪。

 

47、

自从和江放分手之后,黎刚颓废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被一通电话给唤醒了。

说起来这年头恋爱问题真算不了什么大事,有陈正宏连番失恋在先,于波永恒的暗恋在侧,就他这点事儿,除了在性别上有点惊世骇俗之外,其余还真是乏善可陈,况且在宿舍里头,本就没有不透风的蚊帐,他和江放之间的勾当,其余俩兄弟说是不闻不问,黎刚还真是不清楚他们到底知道了多少,可人家什么都不说,他也只好小心翼翼的一个人消沉,太阳底下照样笑的一脸灿烂阳光。

宿舍里没人,那俩人都去饺子馆儿看球了,再怎么紧张的学习也抵不过世界杯的诱惑,眼看着高丽泡菜人不抻胳膊不动腿的就终结了黄金一代的葡萄牙队,小于老陈每天气的连睡觉都要磨牙,黎刚到没什么感觉,只是看着一个个原本神采飞扬的帅哥折戟落马黯然神伤,心头一阵抽搐,一阵快意。

本来这也该是他守着电脑看球的时间,可今天,他却有点惴惴不安的,连电脑都忘了开,只是躺在床上,对着枕头边的手机愣神。

他在等电话。

对于本城的这些隐秘的团体,黎刚以前基本上是一种视而不见的态度,虽然也曾经跟着江放去过几次gay吧,但也就是看个热闹,对那些或妖娆或狂放的同辈中人,他一直保持着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这个圈子过度的游移不定和追逐贪欢,让他有种不可名状的恐惧,记得有一次和江放到一间圈内的知名PUB参加聚会,别人如鱼得水,他却如坐针毡,后来再有类似的活动,他迟来早走的对付了几次,也就在那个圈子里头绝了音信。

很久之后,他才知道,原来有些地方,表面繁花似锦,掩盖着的,是内心的孤寂和脆弱。

现在,他等的就是这么一个电话,从东城最著名的GAY BAR“蓝光”打来的电话。

 

无休止的聚会,抽不完的香烟,白皙的肌肤上隐约可见的蓝色纹身,折翼的天鹅散发着无尽的诱惑,超越激情,超越死亡,黎刚看着来来去去行色的人影,半是鄙夷半是羡慕。

他只是个看客,而已。

也跟一个男人短暂约会过,男人很有钱,也稳重的多,国字脸上写着的就是“事业有成”几个字,第一次和他见面就是在“蓝光”,黎刚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絮絮叨叨跟他说了一晚上自己没出息的梦想——彩票中奖,拿着五百万的支票,“直接打车去王府,嘿,订他妈的一间总统套房,往那大床上一躺,想找陈冠希找陈冠希,想找古天乐找古天乐……”

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灌了两瓶啤酒在肚子里,话音未落就被同去的一帮哥们儿给拉了出来,一路唱着歌回了学校,躺在床上的时候,梦里梦外,都是王府饭店俗丽的金字招牌,和门口停着的招摇的劳斯莱斯。

“江放,那你说,要是中了五百万,你打算怎么花?”

“我?哼哼,别的不说,直接打车去王府……”

 

那天是个星期六,第二天黎刚睡到十点钟才起床,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见手机里闪动的短消息:

“恭喜您,在我公司举办的活动中您被选中,成为我公司的特邀嘉宾参加星期日下午五点在王府饭店举行的庆祝活动,请务必准时参加,联系人:郭先生。”

冷冷的笑了两下,黎刚正要把这条骗人的短信删掉,忽然就隐约的想起,昨天那个志得意满的男人,好像就姓郭。

这个手机号码……

 

下午五点的时候,黎刚准时出现在了王府饭店的门口。

男人打扮的很得体,不是那种花枝招展的招摇,内敛的灰色恤衫搭配着暗条纹的西裤,墨镜遮挡着意气风发的脸。

果然是总统套房。

黎刚躺在宽大的无边无延的大床上,听着隔壁浴室传出的哗啦啦的水声,还不敢相信这一切居然是真的,就在不久之前,他去吃了此生的第一次正规的西餐,之前,他只有和江放一起吃必胜客的经验。

头盘,甜点,红酒,刀叉,惊异的,尴尬的,羞涩的,紧张的,黎刚估摸不出自己脸上的表情,正如他估摸不出即将发生的激情和冲动。

 

后来,他和这个郭先生又断断续续的约会过几次,地点也从王府扩展到了嘉里长城香格里拉,他学会了分辨82年红酒的芬芳味道,了解了每一把刀或叉的使用方式,品尝了三分熟到五分熟到七分熟的牛排的不同味道,以及,饱满酣畅的性爱,和带一点宠溺的关怀。

后来,当一切过去之后,黎刚总习惯在临睡前静静的看着天花板,给自己一个无奈的笑容:原来,他也是傍过大款的人了。

 

和郭先生分手之后他就没再找过别人,自己心知肚明有些东西不是说抹煞就可以回头再来,与其不断的伤害别人和自我伤害,还不如慢慢的沉淀心里压抑的委屈,来日方长,总有一天可以遗忘。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也不结交新的男人,只是不再排斥酒吧里昏黄的灯光,开始学着留恋纸醉金迷的暧昧气息,周末的夜晚,几杯啤酒灌进去,再回到宿舍的时候,寂寞空旷的房间,也像天堂。

此时此刻,他就在等着,安静执拗的等待,周末的一场狂欢。

手机终于响起了,颤抖的铃声混杂着回音,铺天盖地涌进了黎刚的耳朵里。

 

“喂,请找一下黎刚。”

“噢,我就是,请问您是哪位啊?”

“我们这里是海淀分局双榆树派出所,请问你是不是有个朋友叫苏文?”

“啊……对,他……他怎么了?”

“他啊,在酒吧磕摇头丸,被我们执勤的同志抓住了,据他交待你是他的朋友,你看能不能尽快来一下我们所,协助一下我们的工作?”

……

“嗡”的一声,黎刚的头炸了。

 

48、

“姓名?”

“黎刚。”

“年龄?”

“22岁。”

“还是学生?在哪儿上学呢?”

“B……B大。”

“嗬,名校啊。他是你同学?”

“啊,对……哦不是不是,是我一哥们儿,没考上大学,在家待业呢。”

“那他爸妈呢,怎么不来找他,我们这可有规定,只能直系亲属。”

“别,您,求您了,通融通融吧,他爸妈都在外地呢,回不来,求求您了,就让我们回去吧,我保证好好开导他,让他改还不成么?”

“得得,至于么,急成这样,大小伙子一个,怎么就这点胆量,我这也不跟你穷逗了,你领他回去吧,实话跟你们说,我们局在这儿蹲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前阵子都没他什么事儿,就这几天,眼瞅着要收网,他倒掺和进来了,这回是跟着凑热闹,下次说不准脑子进了水,就跟着倒腾起来了,这玩艺,沾上了就没个好,你要是他朋友,就好好劝劝他,挺利落一个小伙子,干点什么不好,这么大的孩子,哎……”

警察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黎刚很想拽着苏文拍屁股走人,无可奈何的瞟一眼那个罪魁祸首,冷不防看到苏文正半眯着眼睛,目光懵懂又惨痛。

 

被警察训了一个钟头,俩人走出派出所的时候太阳都快下山了,苏文饿了一天,拉着黎刚就近拐到了一家餐馆里,一气点了五六个炒菜,又要了几瓶啤酒,看也不看黎刚一眼,对着嘴就是一通猛灌。

“我说苏公子,你要买醉也得找个够级别的地方吧,就这么个小馆子,两瓶破燕京,醉都醉的不够潇洒,你趁早吃点饭,然后我送你回去,你想怎么折腾,随便。”

“嘿嘿,二哥,你真是好人。”

“你药劲儿过去没,说什么胡话。”

“少来了,就那玩意儿,玩呗,什么大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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