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皇子+番外(出书版)by 决明
  发于:2010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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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下。"李求凰右手高高捉起仇杀的剑,大声一叫。
仇杀反应极快地剑柄一转,划过李求凰的手腕,他的目光只停停在李求凰的手上,完全

没去防备无戒倾尽全力朝前直抵的利剑,下偏不倚,半寸也没歪,穿心而过--他脸上还

挂著自以为胜利的笑,却断送性命。
双龙金镯被鲜血浸得通红,滚落在地,镯身一圈一圈旋著、一圈一圈转著,这一次,李

求凰再也忍不住剧痛,嘶声哀叫,但脱口嚷的下是他那只被利剑削断的右手掌,而是--
"我的双龙金镯!"
断腕的痛楚凌驾一切,李求凰痛昏了过去,在昏迷之际仍不断低喃挂心著他的金

镯......
因为无戒说过,只要金镯再离开他的手一次,他不会再回头。
不能这样......
这次可不可以不算数?
"求凰!"大量喷溅出来的鲜血源源不绝浸濡无戒的衣裳及脸庞,他眼前的所有景物都像

覆上一层薄纱,任凭他如何努力瞠眸也瞧不清楚。他不知道李求凰发生什么事,为什么

会不断有鲜血淌下,他慌乱将人放下,摸索著大量失血的方向,最后摸索到他的断腕。
无戒没空低咒,咬破自己的衣袖,扯成长布条,缠绕在李求凰的伤处,并且按住数处止

血的穴道,这一拖延,原先被抛在后头的敌人也重新追上他们,将两人团团包围住,锐

利的长剑冰冷突刺而来,穿透无戒的肩膀。
也许......到此为止了。
原来那个两人白发的情境,真的只是梦,好遥远好遥远的美梦......
第八章
"无戒!"
梦里惊醒,李求凰凌乱地喘吁,身上无一处不痛,脑子里还浑浑沌沌地记得他躺在泥地

上,耳边听见无戒嘶咆著要人放开他,不许碰他,然后也听见追兵狞笑著说要砍断无戒

的首级,要他安分躺下,更听见追兵说要让无戒先到黄泉去等他......
再然后呢......
"唔......"头好痛,好像让人裂脑劫开,痛得让他伸出双手想压按额际,左手食指毫无

困难地按著左额,右额却空荡荡的,李求凰斜目眯去,右手掌已经失去踪影--
"咦?!跑哪里去了?!"
"十七弟,你是在问你的右手掌吗?"步入房里的人竟是大皇子李成龙。
但李求凰压根不注意眼前的人是谁,只慌著寻找,"不是!我右手上的双龙金镯呢?!"
"呃......"找镯子不找手掌?真是怪弟弟。"不是正挂在你的左手上吗?"
李求凰低头去看,果然看到双龙金镯,他安心一吁,脸上的痛苦也减少许多。"无戒

呢?"
"你应该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吧?"
"无戒呢?"李求凰才不在乎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知道。我们的人冲上山时,只看到你--还有周围十几具被砍成碎布的尸体,就是没

有无戒。"李成龙耸肩。
"无戒不可能会抛下我。"
"但找不到他是事实。我们连那些断手断脚都拿起来拼拼凑凑,拼不出一个无戒来。"
李求凰皱皱眉,李成龙倒是在床沿坐下,接过一旁婢女端来的汤药,又道:"反正不过

是个下人,没了就罢,父皇会再替你找新的人取代他。说实话,前几天那样的情况,只

牺牲他一条命换你平安,已经够幸运的了。"
"你派人再去找,不见尸体我绝不信他死了!"
"十七弟,你凭什么以为大皇兄我有必要听从你的要求呢?"李成龙一调羹吹凉,喂向李

求凰。
"凭你救了我,凭你现在亲喂汤药,凭我对你应该还是有用途。"李求凰张口饮著苦药。

他又不是呆子,有长双眼评估情势,若大皇兄要取他的性命,在山里找到他时就可以一

刀结束他,无需费神再将他带回府来--不但带他回来,还殷勤吹凉汤药喂他,这么礼遇

自然是有求于他,他又何需客气?
李成龙脸色一黯。"说实话,我一直觉得这碗汤药下毒毒死你岂不是更好,偏偏就是有

人叮嘱我别妄动--"他嘀咕著。
"爹,讨好十七叔对你绝对有好没有坏。难得有大好机会能对十七叔施恩,这笔买卖我

们绝对占便宜,你就再信我一回吧。"李祥凤叼著糖葫芦踏进房里。
"祥凤,爹就是听了你的话才派人去救十七弟,但爹到现在仍不懂你所谓的便宜到底是

什么?"李成龙本也想派人上山去落井下石一番,最好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将李求凰除掉,

孰料儿子却反对他这样做,反而要人抢救回李求凰,让他这个做爹的完全摸不著头绪。
李求凰明明是他想除之而后快的对手,救回来干什么引
"十七叔,我们可以替你找那个叫无戒的男人,但是不保证找回来的是人还是尸。"
李求凰看著李祥凤童稚的容颜、老成的言谈,又看看李成龙,了然笑了。"原来大皇兄

的参谋是祥凤这个小家伙?"出乎人意料呐。
"算是啦。"李祥凤露出一副"你知道我生活也是很辛劳的,我才九岁呐"的无奈神情。
"之前八皇兄那件事,也是你的主意?"
"过去的事就别提了。"李祥凤笑笑挥手。
"你可真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儿子比老子更狠更毒。
"我也很想像寻常九岁孩子一样过日子呀。"但事与愿违。"十七叔,我想你现在还是比

较担心你的无戒吧?"
"没错。说吧,你替我找人的代价是什么?"李求凰也不想拐弯抹角了。
"就看十七叔开得出什么令人满意的代价啰。"舔舔糖葫芦,李祥凤笑得可甜蜜了。
李求凰面露假笑,勾指要大皇兄继续当下人喂来汤药,可别偷懒。
他哪会不懂李成龙及李祥凤要的代价是什么,光用膝盖猜也能猜对。
"找到无戒,无论生死,我都会向父皇进谗言--"
"‘谗'那个字可以省掉。"李成龙没好气的插嘴。
"好、好。找到无戒,无论生死,我都会向父皇进言,立大皇兄为储君,并且表态完全

支持大皇兄,与大皇兄交好。怎样?这代价满意不?"
"难得十七叔肯下这么重的酬金,值得吗?"
"当然值得,没有什么下值得的......"李求凰垂眸看著断手腕。他连手都可以不要了,

谁最后争到了皇位他又岂会在乎?对他而言,没有更重要的了
"爹,你说,这个便宜你想下想占呀?"李祥凤问向已经笑得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李成龙。
"当、当然想!"有李求凰的一句话,他李成龙想当太子还有何困难!
"那么还下快派人去替十七叔找人?"
"好!好!马上去!立刻去!"李成龙连喂汤药也没空,塞给一旁的小婢,雀跃地飞舞出去,

交代下人速去办此正事。
"唉,好歹也该装一装矜持吧......让十七叔见笑了。"家教不当呀......
"你这个狡猾的小子,竟然会想到对我施恩这招。"李求凰对小婢摇头,不让她喂汤药,

小婢福身退下。
"反向操作嘛。众人都想追杀你,若我们在此时反过来支援你,你不感谢我们都不行。

不过那也得十七叔福大命大,否则施恩这招就没半点用途了。"
"你们上山去找著我的时候......情况如何?"
"据下人禀报,除你之外,你周遭数尺全躺著尸体,没有一具是完整的,全是让乱剑砍

死,而且多是一剑教人从胸膛劫成两段。沿途没有半个活口,各路上山追杀你的人马全

死光了,除你之外。"李祥凤还是强调这四字。
"无戒杀的。"李求凰淡淡地、肯定地低语。
"不知道。没人亲眼看到,看到的人都死了。"
"是无戒动的手。他就算失去意识,还是记得要保护我。清醒的无戒下手仁慈,不会赶

尽杀绝,但是无意识的无戒控制不住自己,他只想保护我。"李求凰说著说著,声音哑

了,心好难受,想到无戒,心整个揪痛起来,好痛好痛,胜过断腕的痛。
怎么会这么的难受......怎么会这么的害怕......
把他还给我,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了,把他还给我,我愿意倾尽所有去换回他......
无戒......
"相公,我来捡柴生火,你去捉鱼吧!"
"我吃鱼有些腻了,打些獐子你说呢?"
"獐、獐子?"她咬咬唇,看见相公期待的表情,只好点头。"好吧,吃獐子。"
"那么等我满载而归。"甜甜蜜蜜在爱妻唇问偷得香吻,然后准备大展身手。
"相公,不可以再用毒针哦,你每次捉回来的东西不是毒发身亡就是口吐白沫,吃起来

味道好怪。"而且重点是每回吃完,她也会中毒。虽然相公很厉害,马上能替她解毒,

可毒发的滋味很不好受的。
"这有点强人所难。你相公又不是武功高手,没有好本领劈昏獐子,用毒针比较快。反

正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啦。"就算是死了,他也能将她救回来.
爱妻想叉腰表达不满,但宠夫的她又不忍对相公说重话,还是只能随他了。
希望这次捉回来的獐子不要五脏俱裂--上回有一只就是这样,让她光是看就食欲全无。

还有一只也很惨,从她相公手上接过时溶到只剩颗脑袋,害她有阵子见獐子就反胃。
好了,相公去打猎,她呢,去捡些简单的柴火,顺便采些野菜回来,夫妻俩再甜甜腻腻

一块用膳说情话。
鹣鲽情深也不过就是如此这般吧。
半个时辰过去--
相公已经坐在一头大黑熊的肚子上在等待爱妻回来。他本想打獐子,谁知道獐子没碰到

,倒来了头黑熊。他是不太爱吃黑熊肉啦,肉太硬,嚼得牙酸,但这头黑熊似乎对他这

个诱饵相当感兴趣,硬是要咬他一口,毒发也是活该倒楣。
终于看见爱妻匆匆奔回,他露齿一笑,跳下黑熊肚,爱妻扑进他的胸口。
"怎么突然撒起娇来了?"他才这么一问,脸上的笑容随即垮下来。
是了,还有什么原因会让他的爱妻表现殷勤呢?
唉......
他扯开缠在发上的深蓝头巾,一头银白长发披散下来,他五指烦躁地梳耙而过,在阳光

下每一丝每一缕都熠熠成辉。
"说吧,这回你‘又'捡了什么回来?"
爱妻下说话,怯怯拉著他走,拐进林间小道,在草堆里发现一具七孔流血的发黑尸体。
"如果......如果你真的不想救,那你就不要救。真的,我是说真的,我不要看你那么

勉强,反正......这个人看起来应该也救不活了,我们就当作没有看见他好了,我们赶

快走......"她颤著手,呐呐道。
他挑眉觑著爱妻,"真的可以不用救他?"
她迟疑半晌,用力点头。
"好,那我们走。"他挽著爱妻的手就要闪人。
她低著头跟上相公的脚步,眼泪虽然忍不住落下,但仍咬著声音,不哭出来。
她知道她每次都好任性央求相公做他不乐意做的麻烦事,也知道相公是因为拗不过她才

做的,每回当她又捡回人给相公救时,都会暗暗发誓绝对不会再有下一回,这次绝不食

言......
"骗你的啦。你不要看我勉强,我又怎么能无视你的善良呢?救就救吧,反正顺便拿他来

练练医术,看看有没有退步了."
她惊喜道:"相公,你真好!"
唉,败就败在太疼爱妻了,偏偏爱妻又那么容易捡到人,而且每一次捡到的家伙都像是

存心折腾他似的只剩一口气在喘,他已经从抱怨、诅咒、怨怼中走出来,开始被爱妻同

化,心跟著变软了--当然,仅限于面对爱妻时会知道心软两字怎么写,对外人他还是那

个冷血神医。
"还有气吗?"她跟在相公身边,屏息盯著相公诊脉。
"探不到,好像真死了。"
她沮丧一叹,双肩都瘫下来了。
"那我去替他挖个坟......"总不能让这个男人曝尸荒野,他已经死状凄惨了,呜......
她瞧见那男人手里握著的剑,打算拿它来挖土,纤手才刚刚碰著腥红的手背,状似死绝

的男人突地挥起利剑--
"相公!"她大嚷著冲过去抱住银发相公,那一剑同时划过夫妻俩的身躯,他来不及闪、

她来不及救,两人扑跌在地。
"宝春!"银发相公按住她的伤肩,她则是按住他手臂上的血口,两人还没来得及浓情蜜

意关心彼此,那死尸男人已经站起伤痕累累的身躯,举剑砍来
"哇--"夫妻俩只能逃命。
"你不是说他死了吗?!"爱妻飙著眼泪。
"明明是死了呀!"他将爱妻打横抱起,拔腿狂奔。
"尸变!!"
凡跑过,身后就传来飞沙走石的惨况,没长眼的剑气在林间乱窜,削木断树,犹如飓风

过境。
呼,呼,呼,呼,好喘、好喘......
"相、相公,那具尸体没追过来耶,他站在那里不动了......"
"真是见鬼了。"银发相公蹲在地上用力喘气,直到肺叶不再那么疼痛,他拾起石块朝那

个明明被他诊出断气的尸体掷去。
原本站著不动的尸体有了反应,一剑劈开石块,石块在他面前化为尘土。
"到底怎么回事?"爱妻被吓哭了,一方面是长这么大从没被尸体追过,另一方面则是她

相公的衣袖上染了一大片的鲜血。
银发相公又掷出一块石,下场一样。
"死人何以还会有此诡异反应?"值得研究。
"现在怎么办?相公,你的手一直在流血......"
"你的肩膀也有伤,我先替你包扎。"
"可那个人......"
"他站在那里也没有冲过来的迹象,就先让他伫著吧。"当然是爱妻的伤势要紧。
简单包扎好两人的剑伤,银发相公沉吟好久地直盯著尸体,像想到了什么,他喃喃道:

"还没死透,留著一口气不肯断。"
"什么?"
"你瞧他的脸色,是毒,而且已经流遍全身,他伤处汩出来的血颜色也变成黑的,按理

来说,他应该得死了,但他没有,强留著一口气在诛杀出现在他眼前所有会动的人。"
"是什么缘故让那具尸体--哦不,是半尸体,竟然连死也不愿,硬撑著身躯在杀人?"
"我也很好奇。你再瞧,他的肉体基本上已到达极限,寻常人早该累瘫过去,但他还能

举剑杀人,他最后那口气若是吐出来,他的身躯可能会瞬间断裂,手呀脚的全散满地。

"
爱妻倒抽一旦凉气,"那代表我们救不了他?"
"我现在是非救他不可。"银发相公一脸认真严肃。
相公好善良呀!相公开始懂得慈悲为怀了!好感动,好感动呀......
"他各砍了我们一剑,这笔帐跟死人讨不来,所以他死不得。"冷笑。
"唔......"她白哭白感动了。
"该烦恼的是如何近他的身,将这根迷针送进他的体内。"银发相公手拈著细如发的银针

,上头沾的迷药只要一被扎到,就算是头大象也会瞬间倒下。
"靠近就会被他砍碎的......"
"用丢的也会被他劈开。"方才两颗小石已经告诉他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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