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我应该有事吧？肯定不是逛街！”Evans狡猾地看了Ryan一眼，好像他已经知道Ryan要说什么了。
“那个……是的！该死！我不知道该怎么说……”Ryan抿了抿嘴唇，不自然地皱起眉毛。“是这样的……你看，我已经十八岁了，可还瘦得像根干竹，我是说……”
“会有人喜欢我吗？”
Evans定了定神，把吸管吐出来，好不容易咽下那口液体——“你是说男人？“
“是的，我想……我是Gay。”
Ryan发现说出来没有他预料的艰难，也许因为他所在的地方——真该感谢Evans挑了这家餐厅。
“你不是开我玩笑吧？！你确定？”Evans狐疑地眯起眼睛，还可以看出他神色里的欣喜。
“我本来一直不愿承认的，但是……那不可能，你也许明白。”Ryan的眼皮搭下去了一点。“我想，我喜欢上某人了。”
“哦，那倒真该面对了！压抑自己的感情才是不健康的。”Evans也低下头去，继续喝了一口。“你说喜欢的人，是怎么回事？你的同学，还是老师？”
要不要告诉他呢？Evans毕竟是Jesse的朋友，说出来会不会尴尬？……
“我到这里才认识他的……我是真的喜欢他，但我对自己没信心。”
“你在这里认识的？！我认识他吗？”比起好奇，Evans表现更多的是紧张。
“是的。”
“……我？”
“不！不是你！”Ryan的情绪像被人从高空缆车上抛下来，他憋红了脸——
“是Jesse！”
Evans没有出声，他盯着Ryan好久，就是不说话。
“怎么？我说错了什么？我说是Jesse……”
“你确定？”Evans好像才明白过来Ryan前面那句话。
“Jesse？是的，我很清楚。”
“见鬼！”
Evans猛吸了一口可乐，眼神往别的什么地方巡视着。
“什么意思？有什么不对吗？！”Ryan不理解为什么Evans会不满他喜欢Jesse的事实——他喜欢的不是Glen吗？！
“不！不是你的问题！……亲爱的，听我说——你还不了解他，Jesse不适合你。”Evans的目光重新回到Ryan的脸上，多了一层忧虑。
“他是直人。”
“不……”Ryan不相信Evans说的，他怎么能相信Jesse会对他完全没有兴趣？！——“他不是！他吻了我！”
Evans睁大了眼睛，泛蓝的灰色眼珠把惊讶表达得更强烈：
“不可……什么时候？！”
Ryan来这儿的时间，总共还不到一个礼拜，Jesse跟他的接触更是少之又少，那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昨天……我去找他的时候。”Ryan知道现在非把事情托出不可了。“他正在吸烟，让我也吸，我搞砸了……然后，他教我，用嘴……”
“他给你吸他的烟？！烟体很细的那种？！”Evans眼睛瞪得更大了。
“是……”
“见鬼！他给你吸大麻！！”
大麻？！——Ryan的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打翻了，混乱的意识弥漫的整个大脑。
“这个混蛋！我说他怎么迟到呢？！哼——他当然不在乎吻你，当他飘飘欲仙的时候你就是把他干了他都无所谓！”
不在乎……无所谓……
这些词像苍蝇一样在Ryan的脑子里扑腾，他感到反胃。
“别想他了！我告诉你他拿了你的钱干什么吧！大麻、可卡因、迷幻药……他用来买那些东西！为了那些东西他什么都干——偷盗、诈骗、还跟婊子上床！”
“如果让他知道你喜欢他的话……他会利用你，利用你给他钱——你不是要上Emory的医学院吗？他会叫你帮他偷学校里的药剂，就像他从前那样……他也曾是一所医学院的学生，在被学校发现他私自利用实验室合成迷幻药后，就把他开除了，他父亲花重金请律师为他辩护才避免他坐牢！当然，他后来被赶出家门，这使他更加肆无忌惮了。”
说完Jesse的历史，Evans惆怅地长叹一声，然后转眼观察Ryan的反应。
“他是你们的朋友不是吗？”Ryan的语气没有预料中那么沮丧。“我相信，你们是不会跟一个一无是处的混蛋做朋友的。”
“呼——”Ryan的话让Evans再次叹气。“你说的对——他并非一无是处，他有才华，音乐方面的才华，事实上，我个人认为这应该是能拯救他的，可惜他走得太远了。”
“还有就是——他的确不喜欢男人！所以，你不要再对他有幻想了。”
“那你呢？”Ryan加重语气，质问起Evans来：“你不也整天围在Glen身边吗？Glen不也是直人？！”
“而且直得不能再直了！”Evans的笑容又出现了。“所以我要告诉你，那有多痛苦——像站在悬崖上跳舞。”
“如果你可以——我也可以！”Ryan完全没理解到Evans的用意，只觉得他在炫耀自己的痴情。“我不相信那完全没有快乐可言！”
“呼！呵呵……”Evans笑出声了，如果一定要说他针对了谁，那就是他自己了。“是的，我常常觉得自己好笑，如果你也打算这样……只有一句忠告——”
“除了音乐，Jesse Obstan完全是个无可救药的人渣！”
“我……知道了。”
“不光是知道，你要时刻提醒自己，关于这点。”Evans的脸色沉了下来。“否则你流的血要比我多得多！”
Ryan没有出声了，他相信Evans的话，他想到了Jesse其他时候的看他的眼神——他清醒时候的眼神。
看到Ryan失落的表情，Evans有些后悔对他讲那么残酷的事了，他拨了拨额前的金色刘海——“你刚才问了个什么问题？对了！你觉得自己太瘦？别担心，亲爱的，我高中的时候也还不到一百四十磅，可我的足球教练简直爱死我了……”
CHAPTER 9 后悔
独自回到公寓的Ryan像往常一样疲倦地倒在沙发上，虽然今天的工作一点也不多——整理了以前的采访资料，陪Amy Jane Lewis吃了顿中餐……
就是这样，陪Amy Jane Lewis吃了顿中餐，谈话中提到了Jesse
Obstan，然后，他觉得很累，头脑中一下子涌现的东西让他的思维疲惫了。
最近关于Jesse的事情好多，Ryan本来只想知道关于他的普通消息——他们乐队的活动、他们要去什么地方演出、Jesse又跟某个女人闹绯闻……这些八卦的东西，他只想知道这些而已，他一直关注的就是这些。
Ryan知道“In”首先是看中了他跟Glen是兄弟，而不是他在Emory拿到的学位，可惜他们错了！他不会把Sigh的事情跟任何人讲，尤其是Jesse的——那是他一个人的秘密。
Jesse也不知道。
Lewis是个机敏的女孩，她敏感的新闻触觉很快就察觉到那段时期了——他遇到Jesse的那个暑假。
不到一个暑假，只有，一个月多一点而已，注定他后来的整个人生……时刻意识到自己的被注定，是多么无奈而凄惨的事实。
Evans告诫过他，不看清Jesse的本质就会流很多血，结果，这个伤口就这样一直裂着——血，早就把他呼吸淹没了。
Ryan想过是不是应该把它缝合了，但他不知道那该怎么做……
他不能忘了Jesse，也找不到别人来代替，更何况——谁也代替不了Jesse Obstan！
虽然Jesse从没真正给过他什么，但Ryan没办法对他死心，哪怕像这样躲在角落窥视，他也能得到最大的满足了。
Evans无疑是明智的，他选择了一个善良的人——Glen对音乐的热爱成为维系他们莫名感情的纽带，至少他们可以经常地在一起，说话交谈，偶尔碰碰彼此。
他呢？
他连Jesse的面都见不到！
上次在Woodstock，他隔了两百码的距离看见了Jesse的身影，那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耷耸着脑袋跟着一群人钻回帐篷里，然后失眠……
就像现在。
失眠。
Ryan离开沙发，在床头找出药，脸上的表情显示出他对这些片剂的厌恶度——医生说过，他不应该吃这种会损害神经系统的药。
他吞了下去，就着冰箱里取出的苏打水。
他后悔了。
他回到沙发上，点起一支烟，仰头吸着，努力回想Lewis跟他的谈话，他们提到Jesse的时候都在干什么，Lewis怎么跟他形容现在的Jesse的……
他彻底后悔了——就像当初推辞掉采访Sigh的任务后那样……
＊ ＊ ＊
Ryan不明白，为什么Glen不同意他找暑期工——“我希望我们能好好生活一段时间。”——他显得过分珍惜跟的Ryan相处时间了！
可Ryan心里清楚，Glen生活得很紧凑，当店员的收入只够他自己的开销，他们那支懒散的乐队根本赚不到钱！所以，一有空，Ryan就翻报纸找临时工，然后像现在这样出去面视——他不确定到底会在这里呆多久。
最后，他得到一份溜狗的工作，一周八十块，可以不用Glen给他出伙食了，而且也不会影响他们平时的相处。
其实工作很好解决，Ryan想到了整天无所事事的Jesse——是不是可以帮他也找份工作？
Ryan满意地笑了起来，他觉得这样就会让Jesse对他产生好感了。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上次看他演出已经是一个礼拜前的事了！他也不像Evans和Gust那样常往Glen的店里聚。
为了庆祝找到工作，Ryan顺路买了比萨，想等Glen一起吃，后来他才意识到现在太早了，等Glen回来比萨早凉了！
只好用炉子加热了——想到这，Ryan无奈地耸耸肩，他已经走到公寓的门口了……
门是开着的。
怎么？！Glen提前下班了？那太好了，他们现在就可以把比萨消灭光！
Ryan激动地推开半开的房门——
“Glen！”
不是Glen。
Jesse！
站在Glen的五斗柜前，身穿啡色无袖T-shirt和黑色牛仔裤，手里举着一只倒空的抽屉的人正是Jesse
Obstan。看着Ryan的突然进入，他有些失措地站在那里，停止了准备扔掉手中物件的动作——他已经把其余的都扔了！
“Jesse……”
不知该作何反应，刚才还在念叨的Jesse不到一分钟就出现在Ryan的眼前，他应该欣喜？不！他完全没法高兴起来，谁都看得出这人是来干什么的——偷盗！
上次也是，不过现在顺序颠倒了一下——Ryan成了介入者。
认出是他后，Jesse手晃了一下，还是把抽屉扔在了地上，看都不看Ryan一眼，继续往柜子里翻，好像Ryan只是一只过路的小耗子。
“你是在找钱吗？”Ryan想跟Jesse说话，可他也没想到说出来的会是这句。
Jesse抬头看了Ryan一眼，眉毛皱得厉害。
“怎么？你打算告诉我你哥哥把钱藏在什么地方吗？”
如果他不是拿去买那些东西，Ryan还真打算把Glen的钱全交给Jesse。但是没办法——他也不知道Glen的钱放在什么地方。
“不，我不知道，他好像不留钱在家里。”
“呼！”Jesse的笑声从鼻孔里喷出，他离开五斗柜，向Ryan走来。“你在干什么？协助我偷你哥哥的财产？恩——”
他离得很近，嘴唇都快凑到Ryan的额头了！Ryan的脸立刻烫了起来——他感觉到Jesse呼出的灼热气息。
“你真的以为我是在借钱吗？！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蠢！”
他当然知道他是在偷，可Ryan完全不想跟Jesse对立起来，他害怕Jesse会因此讨厌他！
“我……知道你在干什么……”
Ryan说话有些颤抖，一方面是因为他考虑着该不该说出来，另一方面，Jesse离他太近了……
“这么说你怕我了？！”
也许只是威吓，Jesse推着Ryan的肩膀把他抵到门背后，一直推到把门关上——他把对方的战栗当成是对他的恐惧。
Ryan不说话了，他一点声响也没发出，心脏随着那瞬间的剧烈动作的开始而更加剧烈地翻动起来，他试了试不看Jesse的脸。
“妈的——我有那么可怕吗？！Glen跟你说我是专门分尸的变态吗？！”
Jesse的语气中的愤怒加重了，捏在Ryan肩膀的手的力度也在加强——Ryan痛得想闭上眼睛……
“你不敢看我？！见鬼！”
Jesse把Ryan往门上使劲一靠，松开他的肩膀，站得离他稍微远点。
好了，现在肩膀没有那骨头碎裂般的疼痛了——Ryan松了下肩膀，捧在手里的比萨这才掉了下来。
“那是什么？”
Jesse从地上捡起那盒东西，打开看了一眼：“……比萨？哼——你打算拿它当晚饭吗？”
“你可以吃它……如果你现在饿的话……”
哗——
Ryan被完全推倒在地板上，他什么都还没反应到，只觉得撞在地上的后背和肩膀骤然的疼痛，眼前的事物瞬间翻转。
“你他妈的把我当成要饭的了？！”
Jesse站在他头顶上方的位置，俯下身，冲着他吼，脸上的表情像一只发狂的狮子。
“我……很抱歉。”
“你说什么？”
Jesse小声了点，半跪到Ryan身边，凑着他的脸问。
“……对不……唔！——”
还没等他说完那个词，Jesse的手突然钳住Ryan的下巴，像刚才捏他的肩膀一样在那里用力——
“听着！小子！我不需要什么道歉，我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人渣！你心里就是这么说的：这个整天烧粉嗑药的人渣又来偷你哥哥的钱了！”
不……我没有那样想！
“哼！你是这么想，可是你怕他，你怕他会弄脏你干净漂亮的脸蛋，就像这样！”
不……我不是那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