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抓起季然的左手，衍月瞳疯狂地大喊，“戒指呢？戒指去了哪里？”什么理智都考虑不到了，怒火烧得人昏头昏脑，只能凭本能大吼大嚷发泄，“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位置不见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说过的话都不见了？

“衍月瞳，你冷静一点，冷静点吧。”平稳的，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语音。他不会再唤自己阿狸了，衍月瞳悲哀地想，已经回不去了。以前自己有次乱发脾气想要熔掉戒指，季然不顾被烧伤的危险将戒指从火里取出来，他左手被戒指遮住的地方，至今都还有道小小的类似瘤的疤痕，永不泯灭。但现在，他却亲手抛弃了那枚套住心脏的戒指。

“衍月瞳，你不是一直相信缘分吗？”稳直的，仿佛对白般的话语，“我们各自反方向走，就在这广场，一小时后如果我们遇见就说明我们有缘，如果遇不到，今天，现在，就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

没有约定，在这样大的城市都能相遇，更何况这小小的广场。衍月瞳一语不发，转身便开始走。

自己一定是疯了吧，才会做这种白痴幼稚的事，他觉得自己应该去精神病院。不然怎么会失去理智到陪季然玩明显是敷衍自己的“向左走向右走”的游戏。

一直都相信是老天将季然带到自己身边的。大学生运动会上，季然拿到短跑冠军，刚好被自己看到他那得到胜利后喜悦的表情，自己竟暗生不爽，觉得他的胜利都是自己施舍的。因为有着百米10秒9的自己向来都习惯于韬光养晦，从不去参加什么比赛啊活动什么的，不甘心让季然一个人风光，衍月瞳于是约了季然私斗，结果真让人死了都不会甘心，自认飞人的自己竟以0.01秒之差短跑输给季然。不服气的自己要求再比再比，连季然的其他比赛都被自己专制地禁止，一直跑到第二天肌肉酸痛走路像螃蟹一样横行霸道。

温柔地包容着自己的疯狂任性和神经质，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骂自己，还说阿狸即使任性也是可爱的话，曾和明引组的死对头明堂社碰上，即使不会打架也不肯先逃走的季然，有着坚定的守护着自己的心。

所有温暖的，明媚的，幸福的回忆，仿若倒带般在眼前不停闪过，可以清晰听见倒带时“喀嚓喀嚓”的声音，一切都鲜明得就像才刚发生。

瞬间变成永恒。

衍月瞳掏出电话，“季然，你在哪里，我怎么找不到你？”满大街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流， “我真的找不到你。”

我一直都以为，你在哪里，我就会在哪里。即使相隔千里，我只要呼唤你的名字，你就会出现，在我身边，在我一个转身的距离。

——我在千寻之下等你。水来，我在水里等你。火来，我在灰烬中等你——

衍月瞳转身望，满世界都是人，惟独没有那个看得最熟想得最深的身影。衍月瞳闭上眼，“可是……我怎么再也找不到你？”

“衍月瞳，”季然站在衍月瞳身后的大厦五楼，远远的透过落地窗看着在人群中分外孤单的他，仍是那副死水般得到口吻，“我不爱你了。”

衍月瞳转了身，却忘了抬头看。

咫尺就是天涯。

以前他说分手说结婚却从来没说过我不爱你，以为他只是像杨央在演戏的希望破灭了。

“你回去吧。我们结束了。”

我迷路了，又是路痴，我怎么才能回得去？

茫然地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嘟——”的盲音，并不觉得刺耳，因为声音没有传到脑中来，就连不知何时出现的陆缘冰也看不见，直到陆缘冰将手机自他手里轻轻抽掉。仿佛救命稻草被收回，那一刻衍月瞳瞬间脆弱如婴儿，所有趾高气扬盛气凌人的盔甲被卸下之后只剩与常人一般无二的柔软血肉，用锋利的刀片一划便是一道血痕，久久不能愈合。

全世界下起了雨。

陆缘冰将衍月瞳的头埋在自己胸前，衍月瞳用力挣开，陆缘冰更用力将之按回胸前，头颅与肋骨狠狠相撞，撞得陆缘冰心脏一阵抽搐似地痛。

被陆缘冰强行搂在怀里的衍月瞳一直没停止过挣扎与抵抗，两人用力量在决着胜负，陆缘冰真切地感受到衍月瞳的反抗，即使被悲伤所支配，被痛苦所灭顶，依然抗拒着任何人的救赎，包括陆缘冰。

爱到死心断念，只有离开。不想将尊严尽数舍去。不想做一个纠缠不休死缠烂打的人。苦苦哀求对方不要离开，那样难堪而无望的爱情，他衍月瞳不需要。于是松开了手，让以前所有的爱，快乐，幸福，都成为过眼云烟。

眼看着他快要被淹死了，自己站在岸边，想伸手拉他一把，他却不肯将手交给自己，陆缘冰心里悲哀而绝望，为自己的束手无策而愤怒，明明知道他痛苦得快死掉了，自己却只能呆呆看着无能为力。

第一次，他如此痛恨那个名叫季然的男人，也是这样，他终于确认了自己的心，他知道自己爱上了这个嘴巴恶毒下手狠毒既坚强又脆弱，满脑子古怪想法的瞳表哥。

天空没有为谁的不幸掉下怜悯的泪，依然万里如云碧空如洗，偶尔有和风，轻柔怡人，但陆缘冰的上衣却湿了大半，胸前被打湿的地方，一直凉透心底，，全身都冻冰了。

衍月瞳终于放弃了挣扎，将头攀上陆缘冰的肩，狠狠一口咬下去，必须要毁掉什么才可以，这样想着，即使尝到浓浓的血腥味，也不松开口，反而咬得更用力，陆缘冰纹丝不动，只是温柔地轻抚他的背脊，无言地安慰他。

如果和你在一起意味着沉沦，那就让我沉沦吧，因为是你，所以如果我救不了你，我也会陪你一起跳下去。

衍月瞳松口，放声痛哭，仿若用尽毕生力气般嚎啕大哭，把所有的悲伤、愤怒、无助全都转化成泪水，通通流出体外。

陆缘冰只是重复着轻抚他背部这个动作，温柔而细致地，无言地安慰着他。

自始至终两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外传·问题的关键

衍月瞳自被季然抛弃后就不幸罹患老年痴呆症，这有何为证呢？且看衍月瞳与季然的这几次相遇，让人不禁怀疑季然是不是催泪弹转世（路人甲：催泪弹又不是东西又不池鱼人怎么转世？QUEEN大怒：它不可以先修炼成妖再转世么？路人甲：……人妖……QUEEN：-_-|||）。不然为什么每次衍月瞳见到他都会大哭一场呢？衍月瞳可是信奉流血不流泪的钢铁男子呀（衍月瞳哭得更凶：那是因为如果我哭我妈会把练功的时间延长两倍啊~~~~~）哭完也就罢了，但哭完之后，比如今天最后的相见：

“哎——”闻琰摇摇头，“又来了——”

“九尾，为什么我爱的人不是你？”衍月瞳抱着兀歆大哭，“你又温柔又体贴又善解人意。”

兀歆瞟了他一眼，神色不变，“49次，我问你，要是我们在一起谁在上面谁在下面，我们都那么懒的说。”

闻琰敲敲桌子，“九尾，注意一下吧，也有纯情妹妹在看呢。”

兀歆仍我行我素，“装什么纯情，地球人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

“可是，”衍月瞳抽抽嗒嗒地看向兀歆，“在下面会比较痛。”

“习惯就好了，不是有句话叫‘痛并快乐着’吗，再说你都能习惯了还怕我习惯不了？”

闻琰被气得半死，毫无自觉的两人，起身离开寝室，关门的瞬间听到衍月瞳又开始哭着追问，“九尾，为什么我爱的人不是你……”

50次，闻棪摊手耸耸肩，“看，就是这样。”

9

――爱不是美丽的语言，而是道地的实干――

“小瞳今日怎么这么乖，不用我督促也知道自己去练功，还那么努力连饭都不来吃呢。”饭桌上唐玉真很是感慨，“要是小的时候他也肯这么用功的话，我也不用整日要罚他这样罚那样了。”

“其实瞳表哥已经够努力了。”陆缘冰说两句好话也不用费什么力，自是做好人多多益善。“看他小小巧巧的样子，有着女生一样清秀可爱的脸孔却是明引组的战神，让很多人都望尘莫及呢。”

“我倒宁愿他有着像阿缘刚毅硬气的外表。长得太漂亮了，这对他可不是什么好事。”

“说得也是。”陆缘冰闷头吃菜，“那样一来我的情敌数岂不直线上升？每日只需赶苍蝇都可以累死我了。”

“唔？”唐玉真没听得多明白。

“没有没有。”陆缘冰敷衍过去，“我去看看瞳表哥练功练得怎么样了。再顺便看看他要不要点吃的。”

“真是个好孩子。”一点儿也不知道内幕的唐玉真还在夸奖。

“当然好咯。”陆缘冰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自言自语，“不好一点瞳表哥怎么愿意抛弃那块鸡肋选择我这块上等好味的鸡脯呢？”

不知道将来唐玉真知道真相后会不会气得把自己的眼珠子挖下来呢？

远远的就听见练功房里传来打沙包的声音。

没想到还真的是在练功。我还以为他又躲什么地方哭去呢。也好，练功总比哭来得有意义。陆缘冰边想边推开门。

“瞳表哥我来……”陆缘冰怔在门口，半晌才挤出句，“我倒宁愿他去哭，也比这样伤身的好。”

这哪儿是在打沙包啊？看他那速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打的是草人来的。那样疯狂的怪力，真是让人想不通打哪儿来的力量。

“月瞳，够了吧？已经够了吧？”陆缘冰柔声劝着。真的已经够了，你还要为了他伤害自己到什么时候？“再打下去沙包都要给你打烂了。”

衍月瞳没有说话，只是对着面前的沙包一阵狂打。什么都不想，只是消耗自己的体力，消耗得没精神再去想其他的什么事。

陆缘冰拉过衍月瞳的手，牢牢地钳制在自己的双手里。“手都打出血来了，你是M吗？感觉不到痛的？”除了说这种云淡风清不着边际的话，自己真是什么都做不了。真是太没用了。

“放手。”沙哑而模糊的，那种哭到哭不出来，连话都说不出的声音，一点威胁力都没有。

“如果你想让自己变得疲惫的话，我有办法。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要再伤害自己。”陆缘冰放手，衍月瞳脱力地跌坐在地上，连握拳的力气也没有，双手克制不住轻颤。陆缘冰叹气，“真不知道刚才你是靠什么打沙包的。你等，我一会回来。”

陆缘冰很快回来，手里端了杯清水。“忘忧水，保管你喝了之后什么都忘掉。”

衍月瞳第一次拿正眼看他。哑着嗓子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子就像一个大夸特夸自己卖的是仙丹圣水的神棍？”

“会说笑话，代表还没疯。我真怕你疯了，那我下半辈子的幸福都给毁在你手上了。”

衍月瞳瞪他，只恨今日哭得太狠害得现在快失声，连想和他唇枪舌战都器不利怎能利其事。

“那你敢不敢喝？”

“怕你不成！用激将法，你过时了。我告诉你我喝它是因为我渴了。”衍月瞳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喝完继续瞪着陆缘冰……诶？怎么陆缘冰开始晃来晃去的……不，不对，头好重，“陆缘冰，算你狠，居然……给我下……安……眠……”

陆缘冰眼明手快接住就要亲吻上地板的衍月瞳，果然呢，安眠药比什么都来得有效呢。“安心睡吧。睡醒之后就是新的一天了，你将只会看见我，而不再有季然。”

衍月瞳打量着镜中的自己。清秀却憔悴的脸，暗自苦笑。何必？非要把自己搞到这样不堪的境地。爱是这样痛苦的一件事，干嘛不直接扔掉它？自己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快乐，为什么非要为了别人让自己那样受罪？

“哎唷，瞳表哥今天还是一样那么可爱。”

“可爱你个大头，不要大清早就来恶心我好不好，”衍月瞳口气很冲，想到那天在陆缘冰面前那样丢脸大哭他就直想不如死了还好，以后都会抬不起头来。懊恼地想着，衍月瞳揪着自己染没多久的头发，唉声叹气。不花钱的东西果然劣质，洗没两次就脱成亚麻色，黯淡又讨厌的颜色。心情比发色还要暗淡无光。

“清雅的发香，”陆突然捋起一缕头发，“那么长，剪了岂不可惜？”

只觉背后阴风阵阵，衍月瞳一把将陆缘冰推出门外，“头发像铜线好不好？提到都生气。还有我要洗漱你进来干嘛？”

“我也要啊，姑妈已经在催我们下去吃早饭了。两个人一起洗比较节省时间嘛。”

“节省个鬼！那是我的牙刷，你的在那边！”

“你用我的就行了嘛。”

“行个屁！”衍月瞳气得口不择言，“你要有什么暗病传染给我了怎么办？你个死变态同性恋，给我滚出来！”说着就一拳揍过去，陆缘冰见势不对急闪。

“哇！镜子碎了耶！瞳表哥，姑妈会生气的。”

“她生气前我会先被气死的。”一击不中，衍月瞳仍不能放弃追杀陆缘冰，二人在浴室里打个天翻地覆。

“放手！”被反剪住双手，衍月瞳只能扭过头叫喊，“你这该死的HOMO，怎么身手那么好？”

“因为你心不静呀，心不静就会判断不准。” 陆缘冰将衍月瞳拉回身前，“月瞳，”他突然改了称呼，一本正经的脸相当有压迫感，
      “月瞳，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我……”

感觉手上钳制的力度松了些，衍月瞳全力一挣反手一记手肘撞向陆缘冰的眼睛，“你的眼角有眼屎呀！死变态！”

“你们洗漱的方式还真激烈呢！” 饭桌上衍母淡淡笑道，只听浴室传来声响，她也没去看现状，所以此刻还能有心情说说笑笑。二人皆是一脸尴尬强撑的干笑。

“阿缘，你的眼睛怎么了？” 衍母很好奇他那么严重的淤紫怎样来的。毕竟唐玉卿回美国，妹妹放心地将儿子托付给她，她可要好好照顾。

“噢。阿缘他呀，好笨的说。”衍月瞳抢话，，“他不小心踩到肥皂，脚下一滑，结果撞到盥洗台了。”

陆缘冰也不反驳，“对哦对哦！不过那肥皂是瞳表哥扔的。”

“小瞳，都快20岁的人还这么调皮，要真让呵缘撞到哪儿了怎么办？”

“是。” 又被训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衍月瞳狠狠撕扯着三明治，那样子就像与它有深仇大恨至死方休似的。

“嗯，对了，姑妈，” 陆缘冰吃到一半突然开口，“我听说瞳表哥他们寝室有空的床位。”

那是冶妖冶的床位，不过冶妖冶现在几乎不会回来，所以就一直空着。5317又有把人搞得差点精神分裂的宏伟前科，所以也就没人敢再住进来。

衍月瞳空袭警报拉响先发制人，“是暂时空着没错，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