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猪神的黄昏
猪神的黄昏  发于:2010年1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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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事情总是不太好,当然这并不是你的错,但是……但是……”他说不下去,这种拙

劣的言词连自己都骗不了,心下鄙视自己,明明是担心暴露自身,却假装关心别人。

出乎意料,女孩子轻轻细细的“嗯”了一声。

肖文讶然回头,女孩子已经穿上被撕得七零八落的衣服,外面披着他的白衬衣,脸色

仍然苍白,却对着他勇敢的微笑。

“谢谢你救了我,也谢谢你的关心,我不会报警。”

肖文忽然不敢直视她清亮双眸,转过头,顿了顿,又道:“不用谢,我救你只是凑巧

,请你……不要告诉别人……是我救了你……”

女孩子静了一会儿,又“嗯”了声。

肖文无言,两人尴尬的对峙片刻,女孩子轻声道:“我要回去了。”

肖文蓦然醒悟,忙道:“我送你。”

女孩子没出声,寻了条通宿舍的僻静小道,肖文落后一步,默默的跟着她。

接近女生宿舍,女孩子停住脚,细声道:“谢谢你,我自己可以上去。”

肖文点点头,站在原地看着她慢慢的走向宿舍楼口。

从背后看,她的身形更显纤细,即使在女生中也偏瘦弱,披着他的白衬衫,像被宽大

披风包裹的娃娃。

她走路还有点不稳,可能脚上有伤。

肖文又站了许时,直到看见她安全的上了楼,才转身走开。

 

肖文料到那个不明不白挨了板砖的男人不会善罢甘休,却无论如何没料到他敢如此嚣

张。

下午的课时结束,肖文随着人流去食堂打饭,找了个空位坐下来埋头吃,不一会儿,

人群隐约骚动起来。

肖文没抬头,暗自留神,果然不久消息传到这桌来。

对面坐的几个似是应用物理系的同班生,故作神秘的低声道:“听说没,丰二把中文

系的系花拽到礼堂去了!”

“早知道了,说是古文课的时候直接去课堂上抢人,黄教授气得心脏病都发了!”

“丰二够横啊,校领导屁都不敢发一个。”

“校领导算个屁,都得看朱程和许乐天的脸色,丰二不是朱程的人么。”

“你懂什么,丰二还不是趁着朱程不在,你看着吧,许乐天正没事找事呢,他还不撞

枪口上……”

肖文听不下去了,他忽的站起身,同桌数人目光齐集在他身上,他低下头,慢条斯理

的整理饭盒。

几人转回头继续八卦,肖文盖上饭盒盖,托在手里从容走出饭堂,一路人流如织,他

熟练的在人缝中穿行,转到少人的角落,迈开大步急行。

很快接近C大礼堂,真讽刺,这里是每周一升国旗奏国歌的地方。

肖文绕到礼堂后方,攀上一处断崖,从高高的气窗望下去,一眼看见那女孩子。

她背对他跪在礼堂升旗台上,长发凌乱披了一身,衣物倒还算整齐,肖文略松了口气

空荡荡的礼堂里只有十来个人,大部分站在升旗台上女孩儿身后,只有一个人跷着脚

坐在台下,肖文看不见他的脸,不过从他头上包得厚厚的纱布推断,正是丰二。

“小妞,”丰二忽然道:“你那相好到现在还不来,我看你也不用指望了,老老实实

告诉我他是谁,我就饶了你。”

女孩子一声不吭,丰二抖动着搁在左膝上的右腿,挥了挥手。

升旗台上诸人中立刻有人走近女孩子,“啪”一掌重重扇在她脸上。

肖文听到自己“突”一声心跳,女孩子被打倒在地,肩膀抽动着,似乎在哭。

丰二得意的笑笑,捞起那件白衬衣在指上甩动,故意拖长声调道:“说吧,本来就是

男人之间的事,你一个小娘皮掺和什么?啊,乖,等解决了那个背后下刀子的小子,

二哥再来好好疼你。”

礼堂内一群男人发出心照不宣的淫笑,有人把女孩子扶起来,等着她开口说话。

肖文抿紧唇,不敢眨眼的盯着女孩子的背影。她应该不认识他,只要她供出他的特征

,就飞跑回宿舍,收拾东西第一时间逃跑。

反正自己是孤儿,离开C市也不算背井离乡,就是死也不能落到这群王八蛋手上!

女孩子喘着气,喃喃说了几个字。

“什么?大声点!”男人把耳朵凑到女孩子嘴边,“操,你丫没吃饭——啊!”

惨叫声惊得礼堂内的诸人和礼堂外的肖文同时浑身一震,丰二猛然站起身,身下的椅

子“砰”的倒在地板上,巨响在高大空旷的礼堂四壁回荡。

男人还在不停惨叫,那女孩子死死的咬着他的耳朵,血珠很快渗出来,顺着女孩子被

掌掴得迸裂的唇角滴落,与她的血混合一起。

日已西斜,夕阳余晖从窗外投进来,映出她一身妖异的残红。

升旗台上诸人震惊过后大怒,纷纷围上去拳打脚踢,污语秽语咒骂威胁,那女孩子被

打倒在地,软绵绵的似乎毫无抵抗力的某种小动物,却死咬着那只耳朵不放。

丰二气得全身发抖,跳着脚大骂:“给我打!妈的,老子不信收拾不了丫的臭婊子!

别留手,打死了我担着!”

肖文看着那群男人更疯狂的蹂躏她,他闭上眼,心里对自己说,你不能出去,你去也

没用,你没本事救人,只会让两个人死得更快……

心跳声一下一下敲击着耳膜,他闭着眼,听到从礼堂传出的拳脚着肉声,男人们的淫

笑、痛呼、咒骂,女孩子齿缝间漏出的微弱呻吟……手不知不觉伸出去,紧紧攥住崖

边一株野草。

蓦的传来丰二一声大吼:“都让开,老子突然觉得亏了,不能让这臭婊子就这么死—

—要死也等老子上完了——”

肖文刷的站起身,劈手折断旁边一棵小树,纵身跃下崖,急步绕到礼堂正门。

即将拐过转角,肖文一眼看到熟悉的身影,身体比意识更快反应,迅速缩到墙后。

他背靠着墙,听着礼堂大门被推开,那人和一帮手下的脚步声移向门内。心跳仍然激

动,肖文吁出口气,习惯性的抬手托眼镜,这才发现一只手中抓着被连根拨起的野草

随手扔掉野草,肖文想,许乐天的出现是个转机么?

 

许乐天走进礼堂,什么也没说,就那么逆光站着,礼堂内朱程的手下立刻警觉,除了

被女孩子咬住耳朵的倒霉鬼,全都停止殴打,齐刷刷看向他。

他就在众人的注目中吊儿郎当的走到近处,顺手捞起倒地的椅子,沉腰坐下去,甚至

跟丰二刚才一样抬起右腿架在左膝上。

但他不是丰二,他是许乐天。

朱程的手下惊疑的瞪着他,丰二是这群人的头儿,走前两步刚想说话,许乐天状似随

意的一挥手。

跟在他身后的数十人同时迅猛的扑上去,飞起拳脚一遍。

数十人对十来人,胜负早有定数。

许乐天点了支烟,有点无聊,不,是很无聊的看着朱程的手下被打得七窍通了六窍,

凄凄惨惨戚戚。

头上伤口破裂,血流满面的丰二倒在许乐天脚边,断断续续的道:“求求天哥……饶

了我……我再也……再也不敢惹那小妞……”

许乐天奇道:“你惹她干我屁事,她又不是我娘。”他弯下身弹了截烟灰在丰二脸上

,听他闷哼一声,又道:“老子揍你是因为看你不顺眼,朱程真他妈没品,挑手下都

尽挑丑货!”

丰二差点没气昏过去,许乐天又弹了截烟灰,自然有人把他拉开,继续“美化”他的

尊容。

许乐天缓慢的坐直身,视线扫过地板,忽然看到一条长长的影子。

夕阳在他身后,门边,有个人被残照拖出长长的影子,直抵他的脚边。

许乐天没有回头,他叼着烟,烟头火光闪烁不定。

人影动了动,移到门后,消失了。

许乐天仰靠到椅背上,抬头看着高高的礼堂天花板,微微眯起了眼。

 

6 平静

肖文打听到许乐天命手下把女孩子送到医务室,夜里歇灯以后,他悄悄溜出宿舍,绕

到校园西端的综合大楼。

综合楼外建了单独的围墙,铁栅门上了锁,肖文退后一步观察,记得医务室在二楼。

确认了具体方位,肖文手足并用爬到围墙顶端,伸长手,堪堪够到二楼阳台边沿,抓

紧了做一个引体向上,脚在台沿上踩稳,轻轻跃下地。

他喘着气,靠在阳台上歇了会儿。

手心磨得有点疼,他低头借着月光看了看,有点红肿,没大碍。

最近真是挑战体能极限,几百年没做过的事都做了:砸人、跳崖、爬墙……肖文苦笑

了下,扶了扶眼镜,回身试推阳台门。

门虚掩着,幸好,他可不想再钻窗。

门无声的向外打开,大片月光投到地板上,肖文踏着月光走进去,轻轻掩上门。

回过头,正看见女孩子端坐在床上,黑暗中看不清脸部表情,只看到一双清澈明亮,

黑白分明的眼。

肖文吃一惊,愣了两秒,迟疑的走到床边,低声道:“我来看看你……你没事——”

声音噎住,隔得近了,即使在微弱的光线里仍清楚看见她肿得变形的脸,唇边和脸颊

贴着纱布,眼角搽了紫药水,她对他笑了笑,咧开的嘴里上下各缺了颗门牙。

肖文一阵急火攻心,他从未如此愤怒,几乎想立刻不顾一切的跑去暴打丰二……他在

窄小的医务室里快步绕了几个圈子,终于压抑住情绪。

医务室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药水味,并不好闻,肖文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女孩子。

她保持着原姿势坐在床上,只一双眼睛跟着他的行动转来转去,迎着他的注视,她又

笑了。

肖文慢慢的走过去,坐在她床边。

他不敢看她的脸,低着头,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她细细的小臂搁在雪白的被褥上面

,衬出一块块青紫痕迹更为怵目惊心。

肖文闭了闭眼,安静的室内只听见他自己的呼吸声,屏住呼吸全神贯注,才听到身旁

的女孩儿细若游丝的呼吸声。

放在床边的右手忽然一凉,肖文睁开眼,看到一只秀气纤巧的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他

的手背,指尖触到他的指关节,像是被惊吓,急忙想缩回去。

肖文伸出左手抓住她,缓缓拉近,抬起右手,把她的手合在双掌间。

他嗫嚅了下口唇,想说“对不起”,却知道毫无意义。

女孩子却先开了口。

“我多担心……”仍是轻轻细细的声音,要凝神才能听清,“我担心你被他们找到…

…又担心你独个儿跑来……我一直祈祷你不会来。”她在他头顶微笑着道,“真好,

主听到了我的祈祷。”

“感谢主……你平安无事……真好……”

肖文握着那只手,她的手很凉,温度低到仿佛没有生命。他紧握住那只手,低低的道

:“你是基督教徒?”

“嗯,我们家从祖父开始都是虔诚的教徒。早几年破四旧,爸爸把《圣经》藏起来,

每天教我们口诵。”

“……背一段给我听吧,让我也学学祈祷。”

病房内静了片刻,一阵夜风拂进,阳台门被推开些许,月光又悄悄的漏了进来。

轻纱一般的月光洒在女孩子平静的面容上,她垂下眼睫,看着低首的少年柔和的微笑

。月光抹去了她脸上所有狰狞伤痕,这一刻,她圣洁如天使。

“……The LORD is my shepherd; I shall not want. He maketh me to lie down
      in green pastures: he leadeth me beside the still waters. He

restoreth my
      soul: he leadeth me in the paths of righteousness for his name's

sake.
      Yea, though I walk through the valley of the shadow of death, I will

fear
      no evil: for thou art with me; thy rod and thy staff they comfort me.

Thou
      preparest a table before me in the presence of mine enemies: thou
      anointest my head with oil; my cup runneth over. Surely goodness and

mercy
      shall follow me all the days of my life: and I will dwell in the

house of
      the LORD for
      ever.(……耶和华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至缺乏。他使我躺卧在青草地上、领我

在可安歇的水边。他使我的灵魂苏醒、为自己的名引导我走义路。
      我虽然行过死荫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为你与我同在.你的杖、你的竿、都

安慰我。在我敌人面前、你为我摆设筵席.你用油膏了我的头、使我的福杯满溢。我

一生一世必有恩惠慈爱随着我.我且要住在耶和华的殿中、直至永远。)”

肖文知道这段祷词,出自大卫诗篇。他低声和着女孩子柔细语音背诵,先是英文,然

后中文,一遍一遍。

心越来越静,呼吸平稳,室内不知何时只剩他一个人的声音,肖文念完最后一句,抬

起头。

女孩子歪在枕头上,长发遮住半边面目,已经睡着了。

肖文看了她一会儿,她在睡梦中微微的皱着眉尖,可能伤处疼痛,唇边却带着柔和安

详的笑意。

他轻轻放开她的手,站起身把那只手收到被子下面,替她掖好被角。

谢谢。他无声的对着女孩子的睡颜道。

因为她的无私,因为她的关心,也因为此时此刻,他寻到遗失太久的平静。

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他的心情总是围绕着许乐天大起大落,越爱他,越患得患失,

前瞻后顾。

肖文自知不是宽容的人,所谓温文尔雅只是假相,真实的他固执,偏激,容不得半点

瑕疵。

或许是孤独的童年,也或者是天性,肖文早就放弃了改变自己,为了适应世界,不管

内心天翻地覆,学着表面伪装平静。

有多少年呢,没有试过这般心静如水,睁眼看去一遍澄澈。

这女孩子喜欢他,肖文知道,或许因为他救了她,或许更早以前,他们常常在图书馆

相遇。

就这样吧,他想,伸出手,温柔的撩开她面上发丝。

就这样,和她在一起。

从此无波无绪,平安喜乐。

 

从原地攀回围墙顶端,肖文蹲下身,正要跃下,突然有个声音道:“喂。”

这声音……熟悉到入心入骨的声音……如果是一刻钟前,肖文可能会惊得从围墙上摔

下来。

而现在,他只是淡淡的转过头,俯视靠在围墙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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