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苗睡醒了，眨着睡得朦胧的大眼睛，抬起头看凌海枫，用还带着睡意的粘腻嗓音叫道："喂，老......师......"
这句话的尾音都留在了凌海枫的口中。
看着眼前可爱的叶苗，凌海枫的头脑一片空白，等他有所体会的时候，已经吻住了刚开口的叶苗。
柔软的嘴唇明明没有味道，凌海枫却觉得，心里甜甜的，他忍不住用舌尖，将叶苗的唇形细细描绘。感觉到了叶苗的舌尖，凌海枫屏不住舔，香滑细软的感觉，让凌海枫觉得有股电流从腰际直窜大脑。
这就是接吻的感觉吗？原来如此美妙......
一股大力将凌海枫推开，脸颊上的剧痛让沉醉中的凌海枫彻底清醒。叶苗扬起的手臂还没有放下来，他抬起另一只手，用手背大力的擦着嘴唇，琥珀色的眼睛里仿佛着了火，狠狠的盯着凌海枫。
凌海枫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实在是太冲动了，无法压制萌动的春心，终于还是......做了不该做的事。
叶苗闭紧嘴唇，琥珀色的大眼睛盯着凌海枫，眼中的愤恨、委屈、羞耻、鄙夷，让凌海枫无地自容。
"你听我说......"凌海枫想要解释。
叶苗跳起来嚷道："原来你是这种人!你对我......我以为你对我好，我把你当老师，当哥哥......原来你......"
凌海枫对叶苗好是真心的，可是他的确也是对他还有另外的意思。
一把抓起地上的背包，叶苗苍白着脸，对凌海枫大叫："王八蛋!"然后，他就拔脚飞奔而去。
一直望着叶苗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凌海枫这才低下头来。
真后悔!一定伤到了叶苗，那个和自己一样孤单的少年，没有家庭温暖，认识了自己，从自己这里他得到关爱，彼此信任......然后自己亲手打破了这种信任。凌海枫想再打自己一耳光，自己背叛了叶苗，背叛了叶苗的信任，真该死！
一直在山上坐到天黑，凌海枫这才拖着脚步慢慢下山。
凌海枫真的后悔了，如果因为这件事影响了叶苗的情绪，影响到他考试，叶苗的辛苦补习不就白费了。
在这之后，凌海枫就没有见过叶苗。他曾经去叶苗就读的市立一中刻意找过，想悄悄看看叶苗，但是都没有再看到他，联考结束之后也查询过，想看看叶苗有没有考中，但是打听了一圈，凌海枫都没有叶苗的消息，凌海枫带着懊悔的心情离开大学校园。
正式上班的前一天，凌海枫上街购物，他路过一家玩具店，看到橱窗里放着一只大大的黑猫公仔，急忙进店细看，原来那是一个抱枕。全黑的绒布制成的猫公仔，胖而扁，近一米长，可以当枕头，也可以当靠垫，还可以当玩偶。
试探着询问店员是否出售，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凌海枫坐在店里等候。
女店员剪了一块白色的绒布，手巧的她，很快就将黑猫的右后爪用白色绒布包起，缝妥，这只全黑的猫公仔，右后爪就成了白色。
凌海枫谢过店员，付了钱，抱着公仔回家。这个猫公仔，仿佛叶苗的替身，从此陪在凌海枫身边，听他倾诉心事。
一转眼，五年过去了。
 
 
第三章
今天是一号。
香岛市最大的百货公司--BASA1OO1，还没有到开门营业的时间，门前已围满了顾客。玻璃店门之一，身着统一银灰色制服的店员排列整齐，准备在开门后按常例迎宾。
队伍内，两个女职员说起了悄悄话。
"每个月的一号都这样，外面围满了人，都想来看一眼。"
"还不都是为了凌总裁。"
"是啊!"
"他该下来了吧?"
"放心，他准时极了。"
这在窃窃私语的时候，一股无形的气息传散过来，女职员停止了说话，悄悄转头望向一侧。
总裁来了。
走过来的男子和其他男性职员一样，穿着一身合身的银灰色西装，出众的气质让普通的西装在他的身上都能散发出特殊的气息。黑色的头发光洁整齐，永远含笑的黑色眼眸让男人身上的温柔气质叫人只是看着心里就觉得舒服，他英俊的容貌更是令人心旷神怡。
这位身材高大、气质不凡的男人，是这间在香岛最大、最有名的百货公司的执行总裁--凌海枫。
凌海枫先微笑，然后问候："各位同事，早安。"
"凌总早。"
每每听到凌海枫的声音，都让他的下属们心动。富有磁性的成熟声线，带着金属一般的肯定，仿佛能拨动人的心弦。凌海枫的声音之美可比电台的DJ，声线放轻放低的时候，听在耳里，让人无法抵抗，感觉安心。他说话总是不急不徐，就算在被他责备的时候，也不从提高声线，听着他的美声，没有人会觉得被他责备是痛苦的事情。
总裁的声线令人动心，因此BASAl001的电梯拨报声就是请他录的，公司对顾客的日常问候语播音也是他的声音。公关部如此的人尽其用，凌海枫没有特别意见，一向是配合。
整间公司都知道，总裁个性温和，和他在一起如沐春风。他工作能力一级棒，所有的员工都佩服他、欣赏他、喜欢他。
凌海枫站在职员队伍的最前面。
九点整，店门打开。职员们不时弯腰鞠三十度的躬，同时问候："您好，欢迎光临。"
每个进店的女性，目光必在凌海枫的身上停留很久。
知道这个情况，凌海枫没有回避，大方坦然，微笑以对。
惯例的迎宾式结束之后，凌海枫有选择地在几个专柜和专卖区停留，查看了一下工作情况，然后他乘坐高级职员的专用电梯回他的办公室。
BASAl001百货公司位于香岛市购物区的黄金地段，从地下三层到十五层是营业区，十六楼至十八楼是办公区。凌海枫的办公室在顶楼，从落地长窗望出去，整个购物区的繁华可尽收眼底，再往远看，就是着名的维多利亚港。
凌海枫进了办公室，关上门，他的两个秘书凑在一起轻声说起了话。
"今天一定人很多。"
"就是说呀!一月一次。"
"凌总应该知道有些人是专门看他来的。"
"知道又怎么样。凌总很大方，不在意这种小事，让人看好了，难道为了不让看而不去，那样顾客岂不失望。"
"凌总太帅了，比明星偶像还要英俊，不看太可惜。"
"可不是嘛!"
......
秘书说的是实情。
凌海枫身高一百八十八公分，模特般的挺拔身姿让他在人群当中十分显眼，黑色的整齐短发，含笑的黑眸，再加上他所拥有的成熟男人的沉稳气质，宽厚温和的微笑，拥有一位这样的总裁是整个BASAl001员工的骄傲。出众的工作能力和领袖气质让凌海枫倍受集团的肯定，因此在二十八岁这样轻的年纪里就受聘成为公司的执行总裁。
集团内曾经有人质疑过凌海枫，认为年轻的他无力领导在香岛市有着"百货业之航母"之称的BASAl001。拥有这间百货公司的李氏财团投给了凌海枫信任票，而凌海枫也没有让公司董事们失望过，公司在他的领导下，业绩一直保持稳定的增长。
下午，凌海枫和公司的人事部经理在小会议室内开会。
"新人下周来报到。"
"这一次共招进几个人?"
"两个。"
"唔......"凌海枫沉吟起来。
人事部经理说道："咱们这个团队，人员的流动相当少，每一年招人都不多。"
BASA1001公司共有近三百名员工，分成四个部门，各司其职。公司从企业规模到福利待遇都很好，员工队伍有着相当高的稳定度。
"凌总，你要见见新人吗?"
凌海枫摇头："不用特别约见了，以后在工作中再慢慢认识不迟，我相信你的眼光。"
听到凌海枫这样说，人事部经理笑了，能够被总裁信任，这种感觉相当好。凌海枫是一位很好的领导者，交给下属的工作他很少干预，任他们放手去做，并给予高度的信任和自由，并在做出好成绩时立刻给予肯定和赞美，让下属们觉得有成就感。很多员工都说：工作做得好，得到总裁亲口说出的赞美，让人觉得幸福，觉得自己有价值。
这一天，凌海枫看完一整份月度经营报告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他从电脑前抬起头来，眯了一会眼睛，然后抬手捏捏出自己的眉心。
窗外已是灯火辉煌。
工作占去了凌海枫大部分的时间，驾驭这艘有着"航母"之称的百货公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BASAl001旗下的品牌专营店、每年的续约、扩大并有效使用营业面积、专柜销售人员管理、还有数家知名餐厅的营运......每项都需耗费心力和心思，凌海枫要烦恼的事情不少。
服务业本身就是一个心力负荷比较高的行业，加上凌海枫希望能同时顾及内部同仁的工作情绪，以创造购物顾客得到更好的服务，因此凌海枫投入两倍的努力和时间，这也是今天他可以成功的获取内部认同的主因。
站起来想去倒杯咖啡，凌海枫拿着杯子又停下来了，心想也该下班了，是该打算去吃饭，于是他又穿上西装外套，关了电脑，走出办公室。
走廊里很安静，这一层的其他员工已经都下班离去。
走进电梯，凌海枫想直接去地下停车场，手已经搁上了金属按键，却又停住了，因为他突然想去看看楼下是否还有其他同事在加班，于是他改按了十六楼。
电梯到达时，果然发现BASAl001里最繁忙的商务部的办公区里还亮着灯。凌海枫走进办公区，他的目光穿过办公桌间的挡板看到一个人正坐在电脑前工作，手指敲击键盘的轻响在无人的安静空间里听起来格外清楚。那个人背对着凌海枫，让他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染成茶色的头发刚好长到白色衬衫的衣领处。
觉得这个身影颇为陌生，凌海枫猜想他也许就是商务部新招的同事，于是他去茶水间倒了一杯热咖啡，想要借这个机会认识新伙伴。他端着杯子走了过去，厚长纤维的地毯上，听不到他的足音，他轻轻地将杯子放在那人的旁边，轻咳一声想引起他的注意。
"谢谢。"闻到咖啡香又看到杯子，埋头工作的人说了一声。
"不客气。"
听到了声音，那个人在椅子上转过身来抬起头。
两人目光相遇了，进出一瞬间的火光后，空气中立刻弥漫着无数惊讶的味道。
凌海枫觉得自己的心底仿佛被重重直击了一下，他身子一震，微笑的表情僵在他的脸上。
另一个人也有若同样的心情，也愣住了。
"叶苗......"凌海枫微启的嘴唇过了半天才说出这两个字。
"是你......"
凌海枫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眼前这个人居然是--叶苗!
时光仿佛一下回到五年前的那个初夏，补习教室里的阳光、窗外的鸟鸣、公车上的扶手、青草地的味道，还有曾经牵过的小手的温度、嘴唇接触的柔软，以及那一声包含着愤怒和委屈的吼叫......一瞬间涌上了凌海枫的心头，他怎么都没想到五年前暗暗恋慕过的小男孩又出现在眼前。
看着眼前的青年，凌海枫不知道是该说他变了还是该说他没变。
叶苗已经是个青年了，眼神中仍带着几分稚气，他的发型变了，现在剪的式样显得他成熟了，也衬得容貌更加俊俏。
"你怎么在这里?"
两个人同时问出这一句。
"我应聘到这里工作。"叶苗快速地补上这一句。
原来叶苗是自己新进的员工，这让凌海枫在惊讶之余，心中又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滋味。
"你呢?你也在这家公司?"叶苗又追问了一句。
"是。"
叶苗仍然坐在椅子上，目光上下打量一下凌海枫，他突然恍然大悟般地点头："想起来了，新员工入职培训的时候我知道了公司的总裁姓凌，不会就是你吧？"
凌海枫露出一丝苦笑，微微点头还是同样的回答："是。"
"哟!凌总。"
叶苗戏谑的口吻让凌海枫的心情更加复杂，五味杂陈的感觉让他心绪紊乱。
见凌海枫站着不动，叶苗不再说话，拿过咖啡杯喝了起来，边喝边抬起眼帘瞄着凌海孽枫，仿佛是在欣赏他的局促不安。
又见凌海枫，叶苗的心里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五年不见，老师似乎成熟多了，当时进公司的时候，他只知道总裁姓凌，却没刻意留神，没想到竟然是他！
往日的回忆也在叶苗的心里突然浮现出来，他心中闪过怒意：对自己做过那种事的他，竟然又表情平静的站在面前!而且还是居高临下的姿态。哼!凌总原来就是这种男人罢了!
"你......加班吗?"凌海枫想走，迈不开脚步，有许多话想要问叶苗，又无从说起。
"嗯，新员工嘛!要熟悉一下业务。"叶苗喝光了咖啡，将空纸杯丢进脚边的垃圾篓里，"凌总也加班吗?"
"哦，哦，我......我已经做完了。"
说完这些，两个人又沉默了。
叶苗转过脸，继续看着电脑荧幕，心绪已乱，无法集中精神。
凌海枫静静地站着，没有走开。
"凌总，不回去吗?"见凌海枫的样子是要下班回家，叶苗在椅子上转了半圈，回过身来问道。
"啊，是，是要回家了。"
叶苗看了凌海枫一眼。
"我......请你吃饭好吗?"
叶苗微微一笑："哟，听说过凌总大方，看来是真的，留下来看看资料也有加班餐吃吗?"
凌海枫吸了一口气，他确实不太知道要如何化解叶苗对自己的敌意以及两人之间若有若无的尴尬，"我说过......要请你吃三文鱼......"
叶苗扬起头，瞪着说这句话的凌海枫，过了一会，这才露出玩味般的笑意，"是，你说过，考上香岛大学成为你的学弟的时候你就该请了，而我确实是考上了，你也确实该请我这一顿。"
听叶苗这样说，凌海枫觉得一阵轻松，心底暗自庆幸当时的那件事并没有影响到他的考试，真是太好了。
叶苗关掉了电脑站了起来，微微仰起头，看着凌海枫："凌总，打算请我去哪家餐厅啊?"
"跟我走吧!"
凌海枫带着叶苗，坐上了自己的车。
到了餐厅后，叶苗坐在明亮的灯光前，环视一番周围豪华的环境，暗想今日的凌海枫不同以往，已经可以在如此高级的地方请客了。
"点什么都可以吗?"
"是。"
"我要最贵的。"叶苗直接合起菜单，递回给侍应，清亮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挑衅，直视着凌海枫，锋利的眼神，仿佛要刺入凌海枫的心里。
凌海枫的表情没有变化，淡淡的笑容一直在嘴角。
侍应望向凌海枫，他回他点头。
叶苗看出来了，侍应认识凌海枫，他心里顿时升出丝丝的失败感。
凌海枫又点了三文鱼和其他的几样菜，然后侍应才离去。
品味着餐前酒，凌海枫望着叶苗终于开口："这几年，你......好吗?"
叶苗咧嘴一笑，小虎牙露了出来："还不错。"
"还在......打工吗?"凌海枫记得叶苗说过他父亲会出学费，可是四年大学的生活费需要自理，这对那时的叶苗来说，相信一定很不容易。
叶苗像是读得懂凌海枫心里的话，他放下手中的杯子，笑道："别用那种让人讨厌的同情眼光看着我，那些年我过得还蛮轻松的。"
"是吗，那太好了。"凌海枫停顿了一下，轻声说道。
仿佛是感觉凌海枫的这句话太客套，叶苗轻笑了一下。
凌海枫望着叶苗，这个既熟悉又令他觉得陌生的人，他很想好好和他谈一谈，又不知道要谈什么好。他明明有无数的心事想要倾诉，可是一接触到叶苗带着敌意和愤懑的眼神，又让他退却、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