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谢了。”宝宝的嘴比人还要甜上几分，加上平时颜烈和裴殊彧也都注意着，小小年纪已经很有礼貌了。裴殊彧帮宝宝脱了鞋子，让她躺在颜烈身边，孩子这才看清了爸爸的样子，钻进被窝里紧紧抱住他。颜烈猜想自己昨天的样子一定给宝宝带来了不安的情绪，温柔地将孩子搂进怀里。
裴殊彧陪了整整一夜，眼眶下面已经起了淡淡的一圈阴影。熬夜伤神，郑众嘱咐了几句让他赶快回去休息，裴殊彧想跟颜烈告个别却发现他和宝宝相互依偎着睡着了。
郑众白天有手术，就叫了一个自己比较信任护士留下来照顾。小姑娘是个有着四分之一中国血统的混血儿，两年前从美国到了郑众的诊所，名字叫艾米莉，宝宝读不清楚就叫成了艾米，好在人家并不介意。
晚上裴殊彧又来守了一夜，因为宝宝周一要回幼儿园，裴殊彧周日晚上就把孩子带回了家。宝宝本来已经渐渐适应了陌生的环境，可是经历一场事故又变得胆小起来，仿佛害怕颜烈会突然消失一样，拉着他的手臂嚎啕大哭不愿意离开。最后没办法只能等孩子睡着之后再悄悄带走。
郑众靠在卫生间门口看着桌上保温杯里剩下的枸杞鸡汤，裴殊彧满腔的爱意并没有在颜烈的胃里停留多久，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壁钟，颜烈已经进去快二十分钟了，压抑的反胃和咳嗽声依旧断断续续地拍打着他的鼓膜，轻轻敲了一下半透明的玻璃门：“烈，你没事吧？”
之前裴殊彧和艾米莉都反应过这个问题，的确很严重呢，卫生间里的人没有精力回答他的询问，贴近玻璃隐约才能够扑捉到艰难而轻微的喘息，郑众皱了皱眉头，走到房间外拨了个电话。
“好点了？”交代完事情回到房里，颜烈刚好从玻璃门出来，扶着墙面慢慢往外走。郑众没有像裴殊彧那样紧张地上前扶他，只是站在门口平静地问了一句。
颜烈有些虚脱地点了点头，自己微弯着腰挪回去，坐着歇了一会儿才把两条腿费力地抬到床上。
郑众端了个小凳子坐在旁边陪他聊天，随手指了指桌上的保温杯：“他还挺细心的，还知道给你煲汤。”
颜烈湿润泛红的眼角不经意地飞出一丝甜蜜，微微笑道：“难为他了，只不过，给我喝了也是浪费。”
“呵呵，也不能这么说，总能吸收一点的，你不要太悲观了……”颜烈本来面向着他，突然侧到另一边，郑众停下来默默看着，等一会儿才见他慢慢转回来，牵动着眼眉尴尬地对自己笑笑。
“你是不是还有哪儿不舒服？”
“没有！”颜烈睁了睁眼眶，慌乱地垂下眼睑答道。郑众一眼就能看出他在隐瞒，如果对象是裴殊彧，颜烈的谎还可以撒得更完美一点，但介于自己的医生身份，他也害怕会露出破绽。
“嗯？”郑众挑起左眉，伸手一把抓住颜烈藏在被子底下按着腹底的手，问：“选吧，是你自己坦白还是要我查出来？！”
颜烈不适地转动了一下手腕，郑众知道他妥协了便松开手。
“额……”颜烈平时对身体的各种异常还比较注意，只是被突然地这么一问倒不知道从何说起了，“我觉得……和上次，不太一样……有时候，会疼。”
“什么地方疼？”
颜烈为难地摇了摇头，伸出手来在下腹部比划了个圈：“说不清楚，大概就在这一带吧。”
郑众的情绪被藏得密不透风，冷着脸站起来掀开颜烈身上的被子，床上的人反射性地拽紧了被角。“你就当不认得我，把我当成普通医生。”郑众说着用力拉开了他身上的薄被，并拢手指，在颜烈下腹部位或轻或重地按压，“这里痛吗？”
颜烈两只手无措地搭在胸口，随着郑众的动作淡淡地绢起眉头，咬紧嘴唇摇摇头。
“不要忍着，痛就告诉我。”郑众一点一点从右侧一直摸索到左下方，稍稍用力。
“呃……！”
“痛吗？是这里？”听见颜烈短促却难耐的痛呼，无情的医生并没有丝毫手软，在那一点周围细细地按压，“这里呢？这儿？”
尖锐地疼痛在密集地动作下从最初的一点扩散成一大片，最后蔓延到整个腹部，甚至扯到上放的心脏，颜烈双手抓着身下的床单，吃痛地喊道：“啊！不行，都，都痛！”

thanks 56

Chapter 56
“唔……”虽然郑众的手已经移开，但是残余的痛楚却远比想象中的持久。颜烈咬紧下唇硬挺着，充溢的嘶喘从齿缝中倾泻出来。
“对不起，我下手重了。”郑众静静地看著他微微泛着晶莹的额角，捧着腹底轻柔摸索的指尖，却没有过去帮他的意思。
颜烈独自忍耐着碎裂的错觉抽丝一般缓慢地离开自己身体，淡笑着摇了摇头：“阿众，没什么问题吧？”
“啊，没什么”郑众回应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表情也恢复了往常的随性，“就是你太弱了，胎不太稳。不过这也没办法，谁想到你这次反应那么大，反正平时多注意点吧，过了孕吐期自然就会好的……呵呵，殊彧这人太紧张了，搞得我也神经兮兮的。”
颜烈愧疚地轻揉着受了委屈的孩子，脸上挂着感激点点头。
“你早点休息，保证充足的睡眠对孩子也很重要。我还要查房，有事按这个按钮。”郑众将呼救器的开关拉到颜烈枕边，小心地叮嘱了一遍才离开。只是，走出房间的他并没有像说的那样去巡视查房，而是瘫靠在病房门前的沙发上默默地抽烟。缥缈的非雾带着浓重的烟草气味，慢慢地跟周围的空气混和在一起，虚幻的颜色一点点被稀释，只留下若有若无的颓靡味道。
“医院里可是不允许吸烟的哦～”推着手推车经过的艾米莉伸手抽去了他双唇之间叼着的半截烟卷，凹陷的眼眶里湖绿色的瞳孔放射着诱人的光泽，烟草与消毒水的味道围绕在她的腰间，微醺的感觉充斥着色情，艾米莉缎带般顺滑的栗色卷发遮住胸前一双丰润的弧线。郑众盯着她微厚的唇片，笑道：“护士不可以化妆，也不可以披着头发。”
成熟的外部下是并不成熟的心，护士有些调皮地吐了下舌头，仿佛是在邀请对方一个舌吻：“我只画了淡妆，病人也会愿意看见一个让人心情愉悦的护士的”在和郑众单独对话的时候，艾米莉还是喜欢使用自己的母语，“但应该不会有哪个病人愿意闻到这么雄性的味道……”
郑众投降地伸出一只手，站起来把上衣口袋里剩下的半盒香烟也放在了装着各种试剂和药品的推车上，问道：“这样可以了吗？”
艾米莉满意地点点头，绽放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那么帮我准备些东西吧。”郑众摸出纸笔草草地写了几行字，艾米莉接过看了一遍：“好的没问题，不过要等我发完药。”
“嗯，不用急”郑众越过艾米莉有着两个尖角的护士帽望着窗外昏黑的夜景，“不用那么着急……”
屋里有些暗，只有床头一盏小夜灯散发着雾一般朦胧的光线。郑众在三个小时后重新回到颜烈的房间，不出他的预料，床上的人已经睡熟了，米黄色的光晕洒遍他恬静的睡颜，睫毛上仿佛积攒了一层细霜。郑众锋利的嘴角慢慢熔化出一个微笑，如果自己一直待在房间里的话，颜烈必然会感觉不自在，无法像现在这样安稳地睡下，所以他选择出去等。
指尖隔着最后一厘空气沿着他的鼻梁抚摸下来，只要稍稍一个晃动就能触碰到他真实的肌肤，他上唇边缘那个迷人的起伏，郑众眼底微微一击刺痛，受到惩罚了，因为太过贪婪地注视着某样东西，而被禁欲的爱神所厌恶了，凶狠地撕扯着薄如蝉翼的虹膜。
艾米莉很快就拿来了他指定的药品，郑众接过东西冲她点点头示意她出去。
“不要我来吗？”虽然在护校她的成绩只能算中流，但是注射这种事情还是易如反掌的。
郑众做了个让她小声的动作，温柔地拍拍她的肩膀：“没关系，我来，你去值班吧。”艾米莉顺从地回应了一下，小心地关门出去。
屋里的光线又暗了下来。颜烈睡梦之中不适地动了动头部，隽远的眉骨跳了两下吐出一声淡淡的幽叹。郑众等了一会儿，见他睡得酣沉，靠在床边握住那人被子底下劲瘦的胳膊，挽起袖子，将刚刚配置好的溶剂慢慢注射进去。
轻微的刺痛细不可觉，但是凉凉的渗透感却顺着血管麻痹了整只手臂，颜烈有些不情愿地睁了睁眼：“阿众……？”灯光里的人影朦胧得有些陌生。
“嗯，是我，睡吧。”郑众小心地拔出针头，回血很少，酒精棉球轻轻一擦就止住了。颜烈感觉到了异样，费力地抬了一下酸冷的手臂，被郑众迅速地握住塞回被子里，眼睛沉得睁不开来，他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已经睡了过去。
郑众将注射器和空药瓶都放进密封的塑料袋塞进白大褂的口袋里，然后掏出手机，镜头里的颜烈微微泛灰，粗糙的颗粒让他看上去仿佛一张未完成的油画，调节了一下光线和角度，手机拍照发出一声开裂般的响声，在如此寂静的病房里听起来有些恐怖。
郑众看了一眼屏幕上的人像，安静却虚晃的模样有那么一点不真实。联系人的名字一个一个闪过，最后停留在一个没有标注姓名的号码上，医生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因为药物的关系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嘴角却还保留着想要说话的样子，露出一条纤细的缝隙，平缓而沉稳呼吸就从那里断断续续地流淌而出。郑众关上了手机走出病房，朝背对着自己的颜烈微微一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thanks 57

Chapter 57
转眼间颜烈出院已经一个多月了，胎儿平安长到十六周正逐渐地趋于稳定，之前的不适也随之得到缓和，只是出于安全的考虑，还是暂时推掉了手头的工作安心在家里修养。
颜烈愿意停工休息裴殊彧自然很高兴，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爱人从来就不是个轻易妥协的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出院前的那个夜晚,郑众和他究竟说了些什么？怎么想也理不出头绪，一面担心着爱人对他有所隐瞒，一面竭尽全力地照顾讨好，满满的幸福里总带着浅浅的担忧。
“爹地！”正坐在迷你跷跷板上和小朋友游戏的宝宝看见裴殊彧，挥动着小手大声喊他。裴殊彧站在青翠得仿佛没有边际的草坪边缘朝自己的宝贝挥挥手提醒道：“小心点。”孩子正玩得高兴，随口应了一声，又投入到那一升一降的机械运动中去。
“裴先生来了”走过来的小老师姓张，矮矮的个子，一张长不大的娃娃脸，穿着淡粉色圆领衫，细碎的丁香图案把她红润的脸蛋衬托得更加青春俏丽，“若铮这周也很乖呢。”
“呵呵，这样啊”裴殊彧眼睛始终盯着远处的女儿，听着她每次被翘板托起时快乐的笑声，眼里不由蒙上一层淡淡的温柔，“这孩子调皮得很，麻烦老师照顾了。”
小张老师微笑着摇摇头，稍微靠近了一些说：“不会啊，若铮是个乖孩子，每天都能得到五角星呢。”幼儿园里的小小奖励，每天表现优秀的孩子都能得到一个金灿灿的五角星。
裴殊彧低下头看了她一眼，脸上带着红苹果般香甜气味的女人也正看着他，见他回头微微歪了下脑袋笑笑。
裴殊彧不知为什么脸上尽有了几分热度，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道：“老师教育得好，呵呵，教育得好。”
相比之下，眼前娇小的女人倒比他大方得多，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笑道：“您太客气了。”
裴殊还不知道，他在这幼儿园里已经成为公认的大众情人了。一来幼儿园里的老师都比较年轻，有的甚至还没交过男朋友，所以对出出进进的家长们格外注意；二来裴殊彧身材高大相貌端正，风度翩翩又年轻有为，正是所有恋爱期的女人们所期待的理想丈夫。
而这样一个大男人，每周准时地出现在幼儿园带有些梦幻色彩的拱门前，抱着小天使般可爱的小女孩温柔地亲吻她的眉心，玫瑰色的场景让所有看见的女人怦然动心。更重要的是，她们从来没有见过他的妻子，宝宝也从来没有说过妈妈这个单词，离婚了吗？去世了吗？独自抚养着年幼女儿的专情男人，仿佛言情小说般吸引着幼儿园里所有已婚和未婚的女人们。
“爹地！”宝宝不知何时已经从跷跷板上跑到自己身边，裴殊彧猛得回过神，慌乱地把注意力从身边双颊绯红的年轻女人身上移开：“嗯？不玩了？”
宝宝还不明白此刻气氛的尴尬，张开双臂等待父亲的怀抱。裴殊彧一脸难堪地笑笑，伸手抱起孩子，说：“那，那我们走了啊。”
“嗯”年轻女人有些拘谨地抱拢自己纤细的胳膊，胸前的曲线被挤得像海面温柔地褶皱，羞涩地点点头。裴殊彧几乎要为眼前的景象抓狂，像抱住自己的贞洁一般有力地抱紧宝宝，说：“跟，跟老师说再见。”
“老师拜拜～”宝宝天真地摆摆手，做了个飞吻。
“拜拜～”小老师也冲她挥挥手，圆圆的杏眼却时不时地瞟向旁边的裴殊彧。
裴殊彧顿时一个激灵，难道不是自己想太多了，这女人真的对他有意思？“呵呵，那，那我们，先走了。”
从幼儿园逃出来，裴殊彧浑身都不自在，其实自己并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同性恋，只不过是碰巧遇见了颜烈，被他独特的气质和性格所吸引，爱上了而已。如果没有颜烈的话，他肯定会找一个女人，也许就是小张老师那样的甜美女人，平平凡凡地渡完一生。
尽管什么都没发生，但此时越是这样想就越觉得自己做了很对不起颜烈的事，居然对一个没见过几次的女人有了不一般的感觉，真是太混蛋了！
虽然从来都是他在吃醋，颜烈对这种事好像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自己差点结婚了也根本不放在心上，但是这并不表示他能逃过自己内心的谴责，放着怀有身孕的爱人在家，自己却在外面被路边的野花迷得七荤八素。裴殊彧偷偷瞄了一眼副驾上晃着小腿的女儿：“宝宝，爹地给你买糖吃好不好？”
“好^-^”宝宝弯弯着眼睛开心地样子像极了颜烈，裴殊彧顿时有种遭天谴被雷劈的感觉，心里哗哗地流眼泪。
转了个弯到糖果店给宝宝买了些果汁软糖，又买了许多颜烈爱吃的榛仁巧克力准备回去献殷勤，停好了车，抱着孩子上了二楼。下午的三点多颜烈可能还在睡觉，裴殊彧尽量放轻了脚步走上去，还没进门……
“啊～！不行，我怕！”
“别怕，害怕你还找我。”
“唔～那我一个人不是做不来嘛～”
“呵呵，忍耐一下，就好了。”
“唔，你轻点，我怕疼～”
“好了，我知道。”
“不行不行～还是算了～”
“嗯？这样你不难受……”
“唔～”
“好了，我会小心的，来，放松一点，放进去喽……”
这，这是什么状况！裴殊彧懵了！

thanks 58

Chapter 58
屋里传出暧昧的对话，分明是颜烈和陈佳蓓的声音，只有那人才有的蛊惑声线，还有女人带着微喘的声声软语。裴殊彧突然明白了什么叫五雷轰顶，乱箭穿心，烈火焚身，生不若死，一瞬间像被钉在那扇松弛的门前，盯着恍惚间一条暧昧的缝隙直直地竖起耳朵，死亡序曲般的声音再次传来……
“啊～～”
“好了，放进去了！”
“！！！！！！”
浑身的血管都快要炸裂开来，裴殊彧一脚踹开门大叫着冲进了：“你！你们，干什么！”
“殊彧？”屋里的画面让他恨不得挖穿自己的双眼，弯着腰的颜烈单膝跪在床上，一手撑着床头的木板，一手温柔地握着陈佳蓓的手臂，明明看见他进来了却还不愿松开，而那个女人就这么躲在他身下，靠着床头越过颜烈的肩线偷偷地望着自己，眼睛里还残留着迷蒙的氤氲。
“爸爸！”宝宝一周没见着颜烈想得不得了，立刻冲过身子要过来。裴殊彧一把搂住挣动的孩子，叉开腿站稳，指着对面的一对再一次发问：“你们在干什么！”
“我们？”颜烈看见孩子本来挺高兴的，却突然被这样质问，盯着怒火冲天的人看了两秒，立刻心领神会，眼光一撇站起身来，挡住背后的女人笑道，“我们没干什么啊～”
“哼！”裴殊彧侧目偷瞄了他一眼，颜烈抱着双臂，看上去心情很不错。嗬！动作还怪快的，这么会儿衣服都穿好了，瞧你爽的那样儿，我告诉你你挡着也没有用，刚刚的话我在门口听得一清二楚，就差没捉奸在床……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