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惊寒(修改版)------等闲
  发于:2009年06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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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馨姐因我而出事的话我一辈子都不能安心。”

墨非愣了一下,豁然笑了:“好,我让你安心。不过小夜,你要做好伤心的准备,要知道做亏心事也会上瘾,一步错,步步错,不由自主。”

 

 

 

 

 

 

 

 

第十章

 

我的爱并不是建立在偶然上,

它既不为荣华的笑颜所转移,

也经受得起我们这时代风尚,

司空见惯的抑郁,愤懑的打击,

它不害怕那只在短时间有效、

到处散播异端和邪说的权谋,

不因骄阳而生长,雨也冲不掉,

它巍然独立在那里,深思熟筹。

——莎士比亚十四行诗

 

墨君堂的老巢不远,也很好找。

宁夜一路顺风,畅通无阻进入了大厅。

墨君堂坐在正中,一左一右是他的左膀右臂,万埃勇和田冲。两侧各站了十来人,个个背着手神情肃穆,整个大厅是倾斜式的设计,两步一个台阶,显示站得越高,地位越高。

宁夜撇了撇嘴,一步步走高,在墨君堂身前四五米站定。

“小夜,好久不见。”墨君堂气定神闲地打招呼,好奇地问:“小非那么宝贝你,怎么没跟来?”

“大哥有所不知,宁少爷最近攀上温家那个,把我们非少爷给甩了。”万埃咏凑过去说。

“是吗?”墨君堂叹气:“这样也好,兄弟俩在一起毕竟不妥,只可怜小非一片深情。”

“墨君堂。”宁夜傲然看着眼前的人,这个看似无害的人,其实比任何人都残忍和阴狡,可是生不逢时,偏偏遇到墨非,从未占过上风,也着实可怜。

“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要什么?”

“哈哈,小夜还是这么爽快,那我就不客气了,你手里的我都想要。”

“可惜我并不想给。”

宁夜缓缓拿出一把手枪,霎时二十几把枪齐刷刷地指向他。宁夜笑了,把手枪抵在头部。

“小夜,你这是干什么?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让我怎么跟小非交待?”墨君堂皱眉责怪:“胡闹,快放下。”

宁夜向前走了两步:“墨君堂,只要我手指一动,你的一切就成了泡影,我虽然不想死,可是如果能把你拉下来,我不在乎。”

“你死了关我什么事?”墨君堂站起来,脸已经黑了一半,他知道宁夜说到做到。

“我活着,我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如果我死了,你说我的一切会给谁?”宁夜轻蔑地看着他:“到时你这些年所有的努力都将白费。”

墨君堂沉着脸走下台阶,站在宁夜面前,突然说:“如果我说墨非不是你的兄弟呢?”

“什么?” 宁夜瞳孔一缩。

“他是野种,是墨锦为了——”

墨君堂突然出手抓向宁夜手腕,周围的人同时抢上。

宁夜一个后空翻,凌空开枪打在房顶上,大吼:“别动。”

这一声枪响镇住了众人,宁夜安然落地,又恢复方才的姿势。

“好身手。”墨君堂摆手让众人退后:“不愧是我手下第一高手调教出来的,宁夜,你刚才说只要你活着,你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你能保证决不把那样东西给墨非吗?”

“当然,若要给他,早就给了。”

“好,我信你。”墨君堂拍手:“把宁小姐带上来。”

几分钟后,两个人带着宁馨进来,见她除了有些憔悴之外,没有什么变化,宁夜放下心来,眼睛仍紧盯着墨君堂。

“打开手铐。”

一个人过去把手铐打开,宁馨活动了一下手腕,向宁夜走过来。

“馨姐,我口袋有电话,打电话叫墨非来接我们。”

宁馨点头,伸手摸向他口袋,却突然半途转弯,扣住宁夜持枪的手腕,一个漂亮的过肩背,宁夜仰面朝天摔倒在地,几个人同时上前制住了他,“咔嚓”一声上了背铐。田冲和万埃咏把他拉起来,一左一右抓住他的手臂,以防有变。

你要做好伤心的准备,要知道做亏心事也会上瘾,一步错,步步错,不由自主。

宁夜痛苦地闭上头,片刻又睁开,一眨不眨地看着宁馨:“为什么?”

宁馨紧咬下唇不说话。

墨君堂摇头:“只怪小非太狠,当年宁小姐好心提供情报给他,他反而恩将仇报害死了人家父亲。”

“不——你骗人。”

宁夜激动地向前一挣,身后有人一脚踢在他腿弯,宁夜膝盖重重撞在地上,扑倒,他趴伏在地上,半晌没动,额头慢慢渗出血,旁边的人去拉他。

“别碰我。”

没有手的帮助,宁夜艰难地翻了个身,膝盖跪地,再慢慢站起来,面对宁馨:“馨姐,我只问你一句,是你自己去找墨君堂,还是他抓到你?”

墨君堂大笑:“温氏总裁保护的人,我怎么敢动?

宁馨眼中闪动水光,突然捂着脸蹲在地上。

所有情绪都从眼中敛去,宁夜平静地说:“也好,现在你没有什么能威胁我的了,墨君堂,当年没有给你的,我今天也不会给。”

墨君堂得意地笑:“我知道你的骨头硬,也没有奢望这个,不过我很好奇,不知道小非能为你做到什么地步?”

“哈——”宁夜嗤笑:“天底下最了解他的人就属你,你该知道就算是兄弟,他也不可能为我做什么?”

墨君堂冷笑:“你把我当小孩子哄吗?不是为你,当年他怎么会挨鞭子?”

宁夜震惊地睁大眼:“什么鞭子?”

墨君堂似乎也很惊讶,看了宁夜片刻突然放声大笑。

“我一直以为墨非多聪明,原来竟是个傻子。好啊,更有意思了。阿勇,告诉宁少爷,非少爷都为他做了什么?也让他看看为这个女人害了小非值不值?”

万埃勇领命:“要说非少爷对宁少爷的心那真是没得说。当年非少爷为了救回宁少爷,忤逆了老爷子,才会挨鞭子,足足躺了一个星期才好,那鞭痕可能会跟他一辈子。没能拿回股份,老爷子本来不肯放过宁少爷,是非少爷把自己名下的所有股份都还给老爷子才算罢休,否则——”

“否则我早就输了。”墨君堂笑着接口:“这一点我还要感谢小夜你。”
“更别说这三年非少爷伺候宁少爷伺候得,啧啧,真是让我们都感动啊,听说非少爷亲自为宁少爷洗手做羹汤……”

我说了那么多,原来你只记住这句,是不是我做了那么多,你也只记住——

你认为我把你找回来是为了什么?

如果他接近他不是为了股份,如果他算计他不是为了怨恨……

额头的血丝一点点渗出来,终于汇成细流,慢慢流下来,模糊了眼,宁夜用力闭上眼,突然想起放走李元标那天晚上,姚远说的话。

“我打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是瞎了还是聋了……墨非费了多大劲才让你平安无事……更别说他平时是怎么对你的……你的心是石头还是冰啊,就算是石头也该变软,就算是冰也该融化了……”

那时他嗤之以鼻,认为姚远什么都不知道,原来不知道的是他。

“别说了,”宁夜吸口气定了定神:“墨君堂,你想让墨非做什么?”

墨君堂大笑着挑起宁夜的下巴:“这个当然要跟小非商量,所以,只好委屈你在这里住几天了。还有宁小姐,这次——”

宁夜突然啐了他一口,墨君堂脸一沉,目露凶光,宁夜冷笑着瞪回去。

“这小子太嚣张了,大哥把他交给我,我保管叫他——”

“住口。”墨君堂摆手让手下安静,微微冷笑:“宁少爷是贵客,我要亲自招待。”

正说着,有一人咚咚咚地跑进来,在墨君堂耳边说了句什么。

墨君堂看着宁夜笑道:“好,这次的收获真是不小,把宁少爷带下去,好好伺候。我要准备迎接另一位贵客。”

万埃勇和田冲抓住宁夜的手臂向前推,宁夜走了两步突然脚下一绊向前扑去,那两人同时抓紧,把手臂架在他腋下。宁夜借着这一架的力量双腿凌空分踢两侧,那两人各自退开一步,宁夜摔在地上,有人探手抓住他的肩头,却有一脚踢在他肋下,向上一挑,宁夜飞起来,又摔在地上向外滚去。

“拦住他……”

“混蛋,把枪收起来……”

“哎呀,这小子……”

喝骂声夹杂着砰砰的撞击声,化成落在身上的痛,宁夜咬牙尽力向门口方向滚,大厅倾斜的设计帮了他大忙,身体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不知撞倒了几个人,也不知挨了多少拳脚,总算看到了门口的亮光。

“宁夜——”

是他,宁夜松口气,突然身体一阵火辣的痛,同时腰间一紧,一条乌黑的长鞭牢牢缚住他的腰。

“住手!”

鞭子嗖地收了回去,乌黑的枪口再次指在宁夜头部,这次却是拿在别人手上。

“这是墨先生迎接客人的方式吗?”温惊寒站在门口,目光阴郁。

“哈哈,只是教训不听话的晚辈,不好意思竟然让温总裁看到。” 墨君堂不以为意地大笑着走下台阶。

“原来如此,是我大惊小怪了,”温惊寒微笑:“温某只是商人,看见那玩意儿就害怕,墨先生能不能——”

“阿冲,还不把枪收回去,阿勇,贵客到此,这么乱怎么能行?”

田冲把宁夜拉起来带到一边,其他人也各就各位,墨君堂把温惊寒让到里面,谈些什么没人知道。

宁夜悄悄说了句:“谢谢。”

身后的人一言不发。

田冲最有名的就是腿上功夫,那一脚怎么可能只让他飞出去,而不是折断几根肋骨?

宁夜就地坐下来,用膝盖把额头的血擦掉,闭目养神。

他已经不担心了,只要让温惊寒看见他,就有办法带他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咔嚓一声,背后的手铐打开,一双温暖的手臂圈住他。

“走得了吗?”

宁夜点头,看了看宁馨,后者也看向他,目光一对,宁馨颤抖了一下。

宁夜向前走了两步问:“真的是墨非害死师傅吗?”

温惊寒把干净的手帕按在宁夜额头,柔声说:“宁夜,我们走吧,我担心你的伤。”

“是你,是你害死爸爸的。”

宁馨突然激动起来,抓住宁夜的手臂大喊:“为了找你,妈妈死了他都没能去看一眼,为了救你,他背叛组织,离开家乡,不得不东躲西藏。除了一身武艺,他身无长物,只能靠体力艰难讨生活,却还想给你买昂贵的钢琴……这一切的代价就是他的健康,他病了,我没有办法,我不能眼看着爸爸死啊——”

宁馨放声大哭,宁夜像石化了一般僵硬的站在当地。

“所以你选择眼看着宁夜送死。”温和的声音带着一丝责难:“宁馨,害死你父亲的其实是你。”

宁馨猛地抬头:“你——”

温惊寒平静地看着她:“得到钱的方法有很多,你选择的无疑是最快,最省力的一种,却也是最卑劣的,因为这个,你父亲的死变成了必然。”

“不——”宁馨踉跄着退了两步,定定看着他,惨笑:“你以前不是这样说的,你说你理解我,欣赏我,你说我聪明,漂亮,能干,是好情人,是最佳……伙伴……”

“好像是说过,”温惊寒点头:“也是实话,可是宁小姐,我建议你好好看看现在的自己。”

“现在的自己……哈哈……现在的自己……”宁馨又哭又笑,状似疯癫。

“馨姐,”宁夜拉住她:“先离开这里吧。”

“恐怕不行,”墨君堂志得意满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宁小姐要等到董事会后才能离开,温总那里我放心,小夜,你可不要变卦哦。”

 

“没什么大事,注意休息。”

“谢谢。”

温惊寒送走大夫出去。

宁夜自动找了件干净的衣服换好。

“我以为你会去擦洗。”温惊寒推门进来,不无遗憾地说。

“我走了。”宁夜站直身体,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在生气?”

“没有。”宁夜摇头,突然皱起眉,用手按住太阳穴。

“你有轻微的脑震荡,不要摇晃头,最好是躺下来。”

温惊寒伸手拉他,宁夜退开一步:“谢谢你,我必须走。”

温惊寒站定,深深看着他:“宁夜,你去了也于事无补,墨非输定了。”

“你把那10%给了墨君堂?”所以墨君堂才会放了他,却还留下馨姐以求稳操胜券。

“我给了他5%。”

那还不是一样,宁夜点头:“你损失的钱我会还你,请让我离开。”

“宁夜。”

温惊寒抓住他的手腕,宁夜身体一震,温惊寒赶忙放手察看,手铐的勒痕处又渗出血丝。

“对不起。”温惊寒小心地为他重新包扎,叹道:“宁夜,你生我的气没有道理,墨非明知道危险还让你去,宁馨暗中害你,都是自作孽,你既然无能为力,就不要去想了。”

“我没有想,”宁夜看着温惊寒的手:“你的手怎么了?”

温惊寒右手掌心贴着几个创可贴,让他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没事,玻璃杯挂了一下。”

宁夜想起电话里那“咣当”一声,心里突然一紧,不再说话。

包扎完毕,温惊寒轻柔地拥住他。

“宁夜,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多想你?真是度日如年,”说着拿起宁夜的手放到脸上:“算算又好多年了,看我老了没有?”

到处留情的花花公子,宁夜皱眉:“你也对别人说过这句话吗?”

温惊寒笑了:“原来我也是自作孽,好,我给你罚,怎么罚都行。”

宁夜垂下眼:“如果你不让我走,就请让我静一静。”

“我想陪着你,宁夜,让我陪着你好吗?”

宁夜静默地看着他,温惊寒无奈:“好,给你两个小时,吃饭时我再来。”

关门声很轻,却震碎了宁夜的自持,他蹲下身,抱住头。


温惊寒一下楼,就见到一个不速之客大刺刺地翘着脚半躺在沙发上,温惊寒含笑摇头。

“天天上我这里报道,你也太勤快了吧。”

阳季栾对他举杯:“看来你今天心情不错,难道是有什么进展?”

温惊寒也倒了一杯酒,坐在他对面。两个人碰杯,东拉西扯闲聊了几句,温惊寒几次暗示他该走了,阳季栾只是装糊涂。

一个小时过去了,温惊寒放下酒杯,“你准备留下来吃饭吗?”

阳季栾咧嘴:“你把股票卖给我,我立刻消失。”

“我已经卖给别人了。”

“谁?”

“墨君堂。”

“那墨非岂不是——”阳季栾一骨碌跳起来:“你怎么能这样?”

温惊寒微笑:“你要这些股票不也是想让他输,我替你出气,你应该高兴才对。”

阳季栾瞪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摸着下巴说:“那好,我就等着他落魄那天。”

温惊寒却没有笑,托着酒杯沉思。

“季栾,你最近和墨非接触比较多,你认为他是什么样的人?”

“我和他接触多还不是托你的福,谁叫你手脚那么慢,这么久都搞不定——呵呵,你光自己喝,也不知道给我倒一杯。”

温惊寒回头,果然,宁夜正走下楼,额头上的绷带让阳季栾睁大眼。

“温,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暴力。宁夜,你要是告他虐待,我可以帮你。”

宁夜不理他,径自走到温惊寒面前。

“我想通了,很多人因为我受苦,但是,每个人脚下的路都是他们自己走的,不是我的错,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所以,也没有必要为他们的痛苦负责。”

温惊寒欣慰地把他揽进怀里,轻抚着他的发:“没错,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就行了。”

宁夜笑了:“如果我想做的是离开这里呢?要知道我也同样没有必要为你的心情负责。”

温惊寒一僵,阳季栾放声大笑,吃了两记眼刀后自动消音。

“你想做的事应该能让自己快乐,宁夜,和我在一起不快乐吗?”

“没有自由,就算快乐也是有限的。”

宁夜离开温惊寒的怀抱,走到窗口。

春天了,树上是嫩嫩的新绿,一只小鸟鸣叫着冲天而起。

宁夜微笑:“我已经10年还多不知道什么是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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