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敌与共生[上]————阿伏
阿伏  发于:2009年07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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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摇头。
修文望着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伸手摸向他裤子后面口袋,忠义只是笑着。
"自己拿出来啦!"修文说。
"你要看就自己找!"
修文只好将手伸进忠义裤子前面口袋。因为臀部靠着柱,下身变得紧缩,口袋的缝隙只有一点点,深入有限。
"你站出来一点。"修文说。
忠义索性将书包放在地上,立正般挺直身子,脸上笑着。修文移向他身后,直接将双手斜进忠义口袋,果然摸到了纸,但也触到了半软半硬的东西。

随后两人四目相望,分别靠着柱子,修文红着脸,说不出话,忠义则专注地望着他。即使到现在,修文还是无法辨别忠义那天到底在想什么?想干什么?他显然是刻意安排的...那天的公车来得特别慢,两人都没再多说话。不过世界又变了,一样变得好快!两人之间漾着很淡的甜,眼睛发着光,比外头的路灯还明亮。虽然彼此沉默,却快乐着。

和进益一样,忠义也喜欢自己。不过进益是用说的,忠义是用写的。话语会在风中消散,持续不了多久,白纸黑字比较可信。
和进益不一样的是,忠义既不在乎流言,也彻底捍卫彼此。现在他的位置就像城堡,忠义像是他忠诚的骑士。
忠义会盯着他吃饭,下课有时硬是跟他挤在座位上看书。上课也会伺机传纸条给他,刚开始用传的,后来因为中间同学腻了也烦了,忠义索性用丢的。

和阙河海、忠义一起站在阳台聊天,是三人最快乐的时刻。每天晚上陪忠义等车,则为每天结束画下完美句点。
进益瞥见了,放学途中在人行道上仰望修文,表情虽不清楚,但还是感觉得到修文的喜悦。阙河海有时会对他招手,修文则对他视而不见。进益一方面为修文高兴,他终于脸上有笑容。内心却有更多的落寞,以及自己无法言喻的复杂感受。他并不讨厌吴忠义,但也不喜欢。

忠义第一次听见修文弹琴时,除了惊艳也有感动。修文还是挑了贝多芬的作品,他很久没弹琴了,不过"给爱丽丝"是进益的,他想了很久,最后挑了"月光奏鸣曲"。

忠义从没见过男生弹琴,他虽知道修文会弹,但没想到琴艺如此精湛。修文显现出他专注及自信的另一面,而非印象中以冷漠武装的表情。看着修文弹琴,他只能说很美!感觉很温柔。

两人躺在床上,忠义握着他的手端详着,赞叹地说:"你手很漂亮,手指又长!"
修文急忙缩手,红着脸,"你书要多看点啦!老是被揍...林郁芬打你特别狠!"
"反正打不到你就好了!"忠义笑着说。
"国文要考九十分应该不难啊!"修文百思不解。
忠义笑着摇头,"我没你那么会背!"
"明天有空我先教你数学好了,你..."
忠义认命地说:"数学虽然背的比较少,但是好难..."
修文急忙反驳,"哪会啊!都有诀窍的,你只要记住方法,一点都不难。"
"你要看吗?"忠义突然说。
修文眉开眼笑地坐起身,"今天有吗?"
忠义笑着说:"不是信啦!"
"那要看什么?"
"我有长胸毛!"忠义颇为得意地说。
修文笑了,"胸毛有什么好看?"
忠义坐起身,脱掉上衣,然后平躺。
修文趋近看了一下,"真的有耶!还蛮长的。"同时伸手摸了一下。
忠义拉着修文的手贴在自己左胸上,没再说话,脸上淡笑着。
"我关灯了喔!"修文说。
"好。"
修文躺回床位,忠义犹豫许久才说:"我抱你睡好不好?"
"你不穿衣服吗?等等感冒。"
"不会!抱你就不冷了。"
修文也没说话,背对着忠义,然后将身体往忠义挪近。忠义右手揽在他胸前,下巴紧偎着他颈后。
一墙之隔,进益听见修文房里泛起琴声时,先是惊讶、欣喜、感动。而当他隐约听见对话声时,心里无限哀伤,也很难过。随即跨上单车,落寞地在夜色中缓缓骑回家。

第022章
天敌与共生 (22.觉悟)
下课钟声一响,向老师敬完礼之后,修文便趴在桌上。忠义走了过去,"你又胃痛?"
修文勉强挤出笑,"一点点。"
"不是叫你要吃饭?这样胃会坏掉..."忠义说:"你中午要吃什么?我去帮你买。"
修文摇头,"现在在痛,不会想吃东西,晚一点饿了再说。"事实上,修文有时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饿了还是胃痛?
最后一堂晚自习的下课钟声终于响起,修文、阙河海和忠义三人一起走出校园。
"吴忠义!你要加油啦!"阙河海说。
忠义点头,他知道自己这次期中考又考全班倒数第二,不加把劲,搞不好下学期就会被调到后段班。
修文除了无奈,不知道该做何表示?心中想到的尽是未来可能和忠义分开的不安。
三人走到丁字路口,阙河海先行告别。
"干嘛不讲话?"忠义问。
修文望着他,说不出话。
"反正迟早我都会都被调走,以前是倒数十名,现在那些人都调到别班去了,当然就轮到我垫底..."忠义笑着说:"调走也好,不用被打,搞不好还可以变成前十名。"

"那我呢?"修文问。
忠义望着修文,呆了半晌,"你可以继续保留实力,反正你一定可以考进前三志愿...不要被老师打就好了。"
"我以为我们上了高中还可以继续当同学..."修文淡淡地说,神情难掩失望。
"我真的没办法...不是不努力..."
"你加油啦!至少撑到毕业。"修文说。
忠义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稿纸,笑着说:"要看吗?"
修文淡淡笑着,"你上课专心点,小心被老师抓到..."然后伸手接过。
"那以后就不写了喔!"忠义说。
修文答得很快,"没关系啊!那你自己等公车。"
忠义笑了,"意思就是不能不写就对了!"
修文不置可否,依然淡笑着。
"先说好喔!你以后要是没吃饭,就算我写了,也不给你。"忠义说。
修文看着他,"随便你...不给就不给,我又没逼你写。"
忠义笑了,他知道修文向来吃软不吃硬,"那麻烦你记得吃饭,这样可以吗?"
看见修文微笑,忠义接着说:"有吃饭我就写长一点,把稿纸写满。"
"你自己说的喔!我可没逼你。"
忠义点头笑着。
当林郁芬突然喊"吴忠义"时,修文心头颤了一下。只见忠义立刻起立,林郁芬则往他座位移动。
"上课不上课,你在写什么东西?"林郁芬移开桌上课本,取出一张稿纸,瞄了一下,然后摇头,"这算是作文还是情书?"
忠义站着没答话。
"写给谁的?"林郁芬问。
忠义还是没答话。
林郁芬走回讲台,"你不说我也猜得到...出来吧!"随后扬起藤条。
吴忠义认命地伸出双手。林郁芬毫不留情地重重抽了三下后,眼神瞄向修文,"有人就是不安分,自己功课勉强还可以,就是专门害同学..."

忠义突然说:"我自己随便乱写的..."
林郁芬转头怒目相视,"我有叫你讲话吗?"然后望着班上同学位置,思考之后才说:"你现在就跟周定一换位置...班长记得改一下点名簿,只是换座位,号码不变。"

刘志中随即起立回答,"是。"然后坐下。
看着忠义从第六排移到第一排,修文知道导师又是冲着自己而来,虽然生气却无计可施,只觉自己害了忠义被处罚,内心非常过意不去。两人原本座位相近,现在变成边境的两端。

"只是换座位,又没什么!"忠义笑着说。
修文可不这么想,自己隐忍已久,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加倍奉还,否则难消心头之恨。上次是进益,现在换成忠义,只要是他好朋友,林郁芬总会设法拆散,无论自己如何小心翼翼都无法改变。

他现在根本懒得去想原因,彼此是师生,原本该是荣辱与共的关系,却搞成像势不两立的仇敌,他不觉自己有错,总有一天,他一定要还以颜色...

忠义倚着柱子,从上衣口袋拿出稿纸递给修文。
"以后不要写了。"修文说。
"我以后不要挑国文课写就好了。"忠义笑着说。
修文无奈地说:"我看你被打也不好受,你要写就继续写,不过我不收了。"
望着修文认真肯定的神情,忠义知道修文已下定决心。
"那你要吃饭喔!我下课还是会去找你,我才不怕她咧!只是座位变远,还是同一间教室。"忠义说。
修文点头,内心充满感动。
突然想起进益,他对自己虽然很好,却欠缺勇气与执着,无法和自己一起并肩作战,那让他很失望,彼此间记忆中的愉悦,只突显出自己的孤独与悲哀;那晚在河堤,是他生平第一次低声下气向人恳求,自己等着、守着、期待着。进益却连一个明确的字眼也没有给他。心中纵然没有责备进益的意图,不过也没打算原谅他。那是他人生第一次感觉到彻底绝望,一直深信不疑的依靠在瞬间崩塌、毁灭,友情远比自己想像中脆弱,简直不堪一击。

承诺是不可相信的东西,一如泪水,流完之后,什么也不会留下来。
相对于进益,阙河海一直不离不弃,那让他感动。忠义则更勇敢,让他动容也不舍,两人在流言的海上飘摇共度,忠义从不畏缩,那心意不言可喻,所谓的"朋友"应该是这样才对!与其用承诺约束并维持彼此的关系,他更喜欢忠义能做多少便做多少的直接表达。

"将来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还会是好朋友吗?"修文问。
忠义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笑着,"当然!这还要问。"
"你是在想什么?"
修文摇头,"没啦!"
"就算我们将来不同班,还是朋友啊!"忠义说。
"那你认真点,我希望我们到国中毕业都是同班同学。"
忠义笑着,"这我没把握,我尽量..."
修文回以微笑,两人倚着柱子相望,静候着公车。
第023章
天敌与共生 (23.反击)
林郁芬走进教室,面带微笑地说:"这次合唱比赛,请班长当指挥,李修文同学伴奏,练习的时间班长到时候会宣布。"
全班一片静默,惟独修文举起手。
林郁芬冷漠地望着他,"有什么问题?"
修文起立,"我很久没弹琴了,请老师找别人伴奏。"
林郁芬扬了下眉,不客气地说:"要不是音乐老师推荐,你以为轮得到你伴奏吗?"
"那就找别人啊!"修文不甘示弱,他觉得机不可失,既然要对干,那就来吧!他等好久了。
林郁芬没好气地说:"我说你伴奏就是你伴奏,废话那么多。"
"我比赛那天一定会胃痛请假..."修文说。
台下哄堂大笑,林郁芬愤怒地望着修文,"你请假试试看!只要你手没断,我请也把你请到学校,你真是一点荣誉感都没有..."
修文望着她,不带丝毫畏惧,"是吗?"
林郁芬不屑地别过头去,"没事就坐下。"
"那这样呢?"修文说完左手握拳奋力击向身旁窗户,随即发出清脆的声响,玻璃破了一大块,全班哗然,鲜血源源不断流出,洁白的上衣也溅上鲜红。

林郁芬被修文意外的举动惊吓到,张大嘴却说不出话...
修文依然站着,冷冷地望着林郁芬,"这样可以不弹了吧?"望着自己的鲜血直流,他一点也不觉得痛,反而无限快意。仿佛所有的恨意都随鲜血涌出获得平衡,特别是看见林郁芬不知所措的表情,他心里更是得意非凡。无论是为自己、进益还是忠义,他终于有机会还以颜色。既然敌人赶尽杀绝、紧咬不放,机会一但来临,他也知道要把握,不能善罢甘休。

心意既决,他也不怕把事情闹大。无论后果是什么?总之,他不要老是隐忍,即使是同归于尽也无所谓,毕竟"士可杀不可辱",他一直坚信不疑,何况林郁芬对他毫无善意,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快送他去保健室..."林郁芬大声喊。
阙河海、吴忠义急忙奔向修文,"快走啦!你流好多血..."阙河海一边推着修文。
修文得意地瞧着林郁芬,他第一次懂得什么叫"快意恩仇"?
望着修文惨白的脸,忠义叹息着,"你是不是疯了?用手敲玻璃?"
修文望着他,满足地淡笑着。
保健室的护士见状,急忙先止血,然后说:"伤口太深,要到医院缝..."随即推着修文步出保健室,"你们先回去上课。"
阙河海叹了气,望着自己上衣的血渍,"修文流好多血...他爸妈明天一定会来学校..."
忠义明白修文举动的意图,虽然敬佩,但手段太激烈,超乎他想像。
下课钟一响,进益便赶到修文教室外头找阙河海。
上节课,他先是听见了玻璃破碎的声音,修文班上一阵骚动,然后远远看见窗户透空,修文座位上没有人。他在走廊便望见了地面上的斑斑血迹,像是线索般沿着楼梯而下...

"修文跟护士小姐去医院了..."阙河海说。
进益点头,忧心忡忡地回到教室。
伤口缝合、麻药退去之后,疼痛感才全面来袭,"我可以请假吗?"
护士看着他,关心地说:"你等等回学校拿书包回家休息吧!记得多吃点营养的东西,你血流很多。"
"谢谢!"
修文和护士回到学校,正值上课。修文回到二楼,然后坐在楼梯间休息,直至下课钟响,才走进教室拿了书包。
"你回家休息吧!我去帮你请假..."阙河海说。
"不用请了,我怕导师找你麻烦..."修文背上书包,"我先回家了。"
"你脸色好难看,赶快回家,记得要吃饭。"忠义拍着修文的头。
修文点头微笑,"明天见!"随后便走出教室。
进益站在走廊阳台,远远便看见修文身影,先是跑向导师室跟老师请假,随后又赶回教室背起书包,一句话也没说,便往校门口跑。
"修文!"进益喊着。
修文回头望了一下,然后停下脚步。
"我跟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家。"修文说。
"书包给我,我帮你背..."进益说。
修文再度停下脚步,"我手又没断,只是流血,不用你同情,你回去上课吧!不然人家不知道又要说什么了?"
进益硬是伸手去扯修文书包。他真的不知道应该做何解释?不过自己确实对不起他,无论是被骂、被打都无所谓,只要修文不是冷冷地对他,自己甘愿承受。

"你脸色好白,血流很多喔!"进益问。
修文迳自走着没答话。
"还痛不痛?"进益接着问。
修文又停了下来,带着埋怨,无情地说:"跟那天晚上比起来,现在一点都不痛..."
心口受到重击,进益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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