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虹(伯伯第一部)————白小冷
白小冷  发于:2009年07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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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呆站着,被巨大的幸福打懵了,掐掐大腿才确定刚才的一切都不是梦,脸颊上的一块灼灼发烫,他摸着,傻傻的笑了起来。
      5
      张奶奶支不住女儿的软磨硬缠终于松了口:只要他王银锁放得下他那个烂包家庭,愿意入赘到张家来就答应两人在一起。
      张奶奶有自己的打算,银锁是好小伙,人勤快,难得不游手好闲又不好吃好赌是个过日子的。壮壮实实的一个好劳力人又憨厚,小伙子长得端正张奶奶看着也喜欢。
      若论银锁本身的条件,就是在这整个石溪村张奶奶也说不出一个不字,但是坏就坏在他的家庭,一老一小一个白痴,这不要人命吗!
      女儿是自己的,她总不能把独养女往火坑里推呀,说句不厚道的话,同情归同情,这人活着谁不是为自己打算?她就不信她整整齐齐的一个俊闺女还比不上一个累赘,当然这种话她是不会当着连生奶奶的面说的。即使她不说,她言谈举止里就分明有着这个意思。

      "老嫂子,你也是是个当妈的,世上当妈的谁不指着自己的儿女好呢?银锁这孩子也苦了这么多年了,就是我看着也心疼,你总不能栓他一辈子是不是?我看哪,你就有点偏心!就是亲哥也不能作牛作马一辈子呀,何况还帮带个儿子!"张奶奶的意思很明白,银锁对这个家已经仁至义尽了,连生又不是他亲生的,实在没有义务抚养他成人。

      连生奶奶不做声,张奶奶砸砸嘴索性把话说开了
      "现在这两个孩子好,我也看的上这女婿,老嫂子你就想开些不要耽误了孩子。"
      连生奶奶是个要强人,想当年也是个泼辣的嫂子,十里八村哪个敢惹,现在听了这翻怪里怪气的话真是肺也要气炸了:
      你张翠姑特地跑来拐弯末角的不就是说我家银锁配你家月桂是攀了高枝得了天大的恩典吗,我呸!就你那德性,我还不高兴供个娘娘哩!
      但是连生奶奶摸不清银锁的想法,也不好撕开了脸只好淡淡的说:"这事等银锁回来我问问他的意思,只要他愿意,我这做娘的绝不会拦着!"
      张奶奶兴冲冲的走了。
      银锁劳动回家,脸上的笑容叫连生奶奶看了刺心,把锅碗瓢盆重重的一摔
      你就那么想从这个家飞出去!
      饭桌上的气愤很压抑,就是连生妈走的那天也没那么压抑,因为银锁还会逗笑,傻子还是那样不明不白呼哧呼哧吃的香,连生奶奶心都灰绿了,撬了两口饭就放下了筷子

      连生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也不说话,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银锁,生怕一眨眼伯伯就飞了
      银锁不说话是因为有心思,一半是还沉浸在喜悦里失神一半是因为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跟连生奶奶提月桂的事
      "妈,前几天月桂她......"
      连生奶奶硬气的打断他:"妈都知道了,你要走就走吧,连生我还养得活。"
      "你说什么呀,妈!"银锁吃惊的放下了筷子
      连生奶奶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把今天张奶奶到家里来的情景说了一遍,见银锁茫然的样子又问
      "张月桂没跟你谈条件?"
      "谈啥条件呀,妈!我事先一点也不知道!"见一家大小都疑惑的看着他,银锁觉得又愤怒又伤心
      "要是早知道她会这么说她张月桂就是个七仙女我也不要!"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他宁愿打一辈子光混也不敢叫家里人受气,他看这个家比他的命还重,打死他也不可能抛弃这个家呀。

      连生奶奶松了一口气,又骂自己老糊涂,又觉得对不住儿子,心里百感交集拿围裙抹起了眼睛
      "妈,你别多心,我自己去跟张奶奶说清楚,你还信不过我吗。"说得连生奶奶是又心酸又惭愧
      "要说......这还真是一门好亲。"连生奶奶犹犹豫豫的说
      "就是天皇老子的亲咱也不干!"银锁回答的斩钉截铁。
      入夜了,银锁蹲在屋外抽旱烟,一口接着一口,月亮像金盆一样远远的挂在天边,又亮又大,遥不可及,银锁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等着嫦娥下凡的傻小子,等啊等
      "伯伯......"连生揉着眼睛从屋里出来站到他跟前
      起来尿尿不见银锁连生的心里有点慌,连生凉凉的胳膊搂住银锁的脖子
      "伯伯是不是喜欢月桂姐姐,不要我了?"
      "傻蛋,伯怎么会不要你?"银锁摸着连生青青的头皮
      "伯伯别伤心,等我长大有了钱就给伯伯娶老婆!"连生把脸蛋贴着银锁的脖子磨痒痒
      连生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好,伯伯以前从来不抽烟的
      他知道家里穷,娶媳妇要很多很多钱,他发誓等他长大了一定要给银锁找一个比月桂姐姐还漂亮的女人做老婆
      这小子什么时候会安慰人了?银锁心想
      月光下,连生雪亮的猫眼雷达一样在银锁的胸前扫来扫去
      "伯,我想......"
      嘿,还变客气了,把迟迟疑疑声如蚊呐的半大小子揽进怀里,银锁虎了一句
      "别咬!"
      湿湿濡濡的刺麻从胸尖一直传到心里,连生舔着他,不象平时反而像母亲抚慰孩子
      让银锁想起母牛舐犊时的情景,牛犊子柔顺的让母牛粗糙的舌头爱抚着他们的脊背,直到全身被舔得湿漉漉的,小时候依偎在哥哥怀里时觉得这些小牛好幸福啊,哥哥还笑他傻

      现在明明是连生在他怀里,他却有一种作了一回小牛犊的感觉
      "像细纱一样温柔海浪拍打岩石一样深沉",脑子里忽然冒出的是很早以前的语文课本里的一句话,银锁印象很深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大海的他却怎么也想象不出来那种意境

      银锁忽然明白了,连生刚才会扭扭捏捏的原因,这小子在害羞呢
      连生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安慰伯伯,这孩子聪明得吓人
      "我喜欢伯伯,伯伯一辈子都跟连生在一起好不好?"
      "等你长大娶了媳妇就不会想和伯伯在一起了。"
      连生不信,媳妇有什么好,他才不稀罕呢
      "那我就把她赶走!"
      连生抬起头,眼睛亮得像星星,伸手摸上了银锁的脸:"伯伯,你怎么哭了?"
      "伯伯,你别难过,等我长大给你买好多好吃的,给你住最漂亮的房子,穿最新的衣服,娶好多好多老婆!"
      "傻小子,伯伯一辈子都跟你在一起。"
      "伯伯说话要算话哦,拉手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连生勾着他的小手指,寻求他认为最安全的保障
      傻小子,等你出去读书见了世面就该反悔了。
      从小到大,只有哥哥对他真正的好过,连生奶奶都没有这样贴心的关心过儿子,在家里银锁总是习惯把所有的苦和累都默默的吞进肚里,他是这个家的男子汉,他不能流泪,不能叫贫穷压弯了脊梁。可是,长期的紧绷和压抑,精神上的苦闷和空虚,对未来的绝望使银锁的心一点点麻木

      只有麻木中他才能在高强度的体力劳动中忘记自己也是个人,也有人正常的感情,也需要女人的爱抚
      连生虽然只是孩子却叫银锁生平第一次强烈的感觉到了被需要被关爱的感觉,唤起了自从金锁发生意外后几乎被遗忘的感情。
      连生亲密的吮吸让银锁的心产生了一丝悸动
      就好象自己真的是这个孩子的妈,骨肉相连,骨血相融
      哪一个作妈的不是心甘情愿的给自己的孩子吃奶奶?
      男人哺乳的疼痛与尴尬,渐渐的在叔侄两的亲密中消失无踪,甚至......还有一丝满足?
      不知不觉间,银锁已经把连生当作了贫瘠生活里感情的寄托。
      6
      银锁和张奶奶说话时月桂正蹲在厨房灶下生火,被浓烟呛得直咳嗽,眼泪都熏出来了。
      银锁要走,月桂从厨房里出来,眼睛红红的:"银锁哥,吃了晚饭再走吧。"
      张奶奶重重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银锁前脚出门,后脚就听到张奶奶在背后骂:
      "不识好歹的货!也不撒泡猫尿照照镜子,就凭你也配得上我家月桂?"......银锁握紧了拳头,要不是看在对方是个长辈两家又是多年邻居的份上他真想冲张奶奶脸上狠狠的挥上一拳

      闹开了,月桂心里会更难受吧,想到这拳头又松开了,银锁装做没听见,不吭气的走了。
      人就是这样,越穷越刻薄,越刻薄越穷,你退一尺,人家进一仗。银锁和月桂的事儿弄得村里人尽皆知,开始人们眼红银锁交上好运摘走了石溪村里的一只花就说银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有些爱嚼舌跟的女人私下里嘀咕这两人其实早就好上了,月桂肚子都有了才想早点遮丑办事;现在银锁拒绝了张家的亲事大家又有些幸灾乐祸于是关于张月桂是破鞋的风言风语就开始从一些无聊光棍的嘴巴里传出来。

      现在月桂在路上看到银锁都是一低头装做没看见匆匆走开,不管是谁要是说月桂的风言碎语被银锁听到了他准跟人家干架,农村的姑娘家重名声,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月桂妹妹被糟蹋呀

      张奶奶伤了面子,咽不下这口气,逢人就说王家的不是,被连生奶奶找上门来叉着腰理论了几回也就收敛了些。
      张月桂偷偷的哭了好几次,她不象她妈那么势力眼,伤她心的是银锁没有再来找过她,一句话也不带给她,这个农村少女哪里知道她的银锁哥的心已经不在她身上了,现在银锁只要晚上搂着侄子连生亲热的给他吃回奶奶就觉得一天的疲惫都消失了心坎里还甜丝丝的。

      她故意在银锁面前显出冷淡样子,人前人后高傲的像个公主。她还不谙世事,人俊自尊心也高,一个月后就嫁到了邻村,听说丈夫还是个村干部,婚礼有些匆忙但是办得很热闹。

      红红的鞭炮炸的天响,喜糖和香烟撒得张奶奶心疼,在村里人艳羡的目光里,月桂扬眉吐气了。
      石溪村坐落在大山沟沟里,四面都是山,交通闭塞,距最近的县城也有三十来里地。
      中国南方的地形大多是丘陵,给交通运输带来许多不方便,种出来的东西运不出去也是白搭。说出来不怕人笑话,许多村民一辈子都没见过四条腿跑的机器,唯一的一次就是就是来接连生妈的警车。

      七月中旬,石溪村的田里随处可见撅着屁股扣着草帽挥汗如雨的农人--农时不能误,水稻熟了要抢收才能种第二季。分分秒秒都跟打仗似的
      "伯伯,西瓜西瓜,可甜哪!" 大老远就瞧见连生在田埂子上飞跑,草绿色的旧书包一荡一荡的
      "慢点慢点,别摔着!"银锁变唠叨了,用连生的话说就是跟咱家奶奶一样
      小小的人影向前忽然栽了一下,扑倒在地
      银锁急忙站起身迈开长腿,快步迎向前
      "不是叫你慢点跑吗,你看你看,咳--"
      连生苦着脸,看着地上摔烂的西瓜,一片西瓜,红红的沙瓤,被毒毒的日头烤得溶烂溶烂的,现在又跌散了架,连生也拿不出手了。
      他又不甘心,中午的西瓜一直在抽屉里搁到下学,沙瓤的特别甜,掀起汗衫小心翼翼的把碎瓜兜起来,灵机一动,用舌头舔净上面的尘土,又呸呸的和着唾沫吐出嘴里的渣滓

      "现在不脏了。"他把瓜捧到银锁面前
      银锁低下头咬了一块
      "甜吗?"
      "恩,甜死个人!"银锁憨憨一笑,三口两口把连生衣兜里的碎瓜全吞下肚。
      连生笑得灿灿的
      吃完西瓜,银锁象是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大大的蜜桃,这是他进城卖剩下的,本来想带出来解渴,活干着就忘记了,正好便宜了这只馋猫
      把蜜桃在身上擦了擦,递给连生:"喏!"
      连生眼睛一亮,接过蜜桃大大的咬了一口
      又递给银锁"伯伯也吃!"
      "嘿,伯伯吃多了拉肚子哩。"
      "吃嘛吃嘛--"连生不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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