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上部)————清静
清静  发于:2009年07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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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我不多说了。”被忽然冷凝的气氛冻着,暗羽止住嘻笑。“这次的事为何要让日君去干?”
“你不服?”
“是的,我不认为日君那毛燥的性子能得好此事,你不觉得太冒险了?”
“毛燥……”无帝夜语昊笑了起来。“只有毛燥的人是不可能当上掌控白道的日君。”
“我当然知道!”暗羽皱了起眉。“白道需要像他这种仁义热情之人管理,这点谁也不能否认,但在这次的事上……”
“暗羽,不用争了。坦白说,你们三人中,最难用的就是日君了,他是双面刃,激烈的狂性随时都会伤害着周围的一切……”
“那不是更糟了?!”暗羽激动起来。
“如果用得好的话,那就没问题了。”夜语昊的声音很愉快。“他那性子,哪怕是天皇老子在前挡路他也会一脚踹开的……虽是难用的野马,但只要拉住他的缰绳,就是最好的良马。”

暗羽沉默下来。“我一直想不通一个问题。”
“嗯?”
“你为什么这么宠他?!”
“有吗?”夜语昊吃吃地笑了起来。
暗羽瞪着帝座,却什么也看不见,只见得着隐约人影,当下跺跺脚,连告退也不说,闪身而去。
夜语昊哑然失笑。“我不这么逗你,你肯卖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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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君与月后一同离去,不久就发现暗羽不见了,但他们也不放在心上。
月后覆上了面纱,却不坐入月华轿,默默地走在日君身后,看着他笑咪咪地走着,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心下闷闷不乐。
“帝座很喜欢你!”
“嗯?”日君正顺手摘了片树叶,凑近鼻端,闻言手一僵,回过头来,微笑。“有吗?我不知道。”
月后瞪着他。“我与暗羽一直反对此事由你负责,帝座却不肯答应!”
日君闻言大笑。“难怪你一直对我没好气,想赶我就直接说一声嘛。”
“说了你肯走?”月后不屑地撇着嘴。
日君咬着树叶,回头看着月后,突然将她推到路边的树杆上,用手捏住她的下巴。靠得极近地看着她,鼻息隐隐可闻。
月后冷冷地回望着他。
“好无聊。”日君耸耸肩,放开她。“一点正常反应都没有,难怪帝座不知道你喜欢他。”
“胡说什么!”一直八风吹不动的月后忽然嗔怒起来,复又咬住下唇,连带面纱也被咬入一角。“是的,我喜欢他,那又怎样?”
“不怎么样。”日君一脸似笑非笑,气死闲人。“只不过觉得你也很不幸。”
此时两人已走出了无帝的无名楼,转向千波院的水上回廊。一路上曲径通幽,花木繁盛,回廊四处随时可见奇花异草,香远益清。
月后瞧了瞧早已远远坠后的侍女们,挑了挑眉。“记着了,我不会输给你!”
“赢了我也没意思呢。”日君喃喃自语,叹了口气。“天妒英才,我真的很倒霉……”
翻翻白眼,月后真的有找错人的感觉。无帝真的会喜欢这种没厘头的小子吗?会不会是自己与暗羽会错了意?
日君小心地拿眼瞄了她一眼。“真的很没意思呢……”他悄悄地叹息了声,暗藏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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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噼哩叭啦噼哩叭啦——’一连串的锣鼓震天响起,乐手们卖力地吹着打着敲着,向世人们宣告,祈王府要娶媳妇了。
路上行人纷纷让道,围在一旁探头探脑地看着排了十里都还没走完的送嫁队伍,议论纷纷,一担又一担,一车堆一车的嫁妆是他们一辈子也想不到的华丽,四角飘扬绣着鹰羽的金黄旌旗,是世子新近得到当今的封号,金车玉轮,八骏飞扬,富丽逼人。

“……听说这新嫁娘是九州威远候的幼女,那个被京师第一美人月华郡主称赞为华世无双的美人!”口沫横溅中有人谈起了新娘子。
“是啊是啊,我也有听说,威远候极是宠爱这幼女,养在深闺从不让人见到,小郡主也是贤德良淑,也从不抗议,就在深闺中学着女红易牙之术……”
“哗,祈世子真是好运道,能够娶到这样一个色艺双全的佳人……如果我也……”
“想得美啊你,下辈子再下辈子投胎还不见得有你的份,白日梦还是少作的好!”那个出言无忌说中大家心事的人立时成了过街老鼠。

“贤德良淑……月后,你好像挺有名的。”低声笑着,少年耳尖地听到了许多相似的对话,向轿中的新娘子调笑。
“不是好像,是真的有名,不然你当我怎么混进祈王府!”轿内身着吉服的女子冷哼一声,对这个有眼不识金镶玉的伙伴真真一肚子气。“还有,不要再叫我月后了,小心被人听到。”

“那,请问姑娘芳名。”
“水横波。不过以你现在的身份,叫我小姐就可以了。”
“……是,小姐。”日君臭着一张脸,切切牙地叫了声。
“乖,奴儿。”
“不用奴儿好不好?”日君快要惨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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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子已送入洞房了,日君寻了个时机溜出来,想先探探路。
祈王府的威势在今晚的宴会上可见一斑,不但满朝文武来了大半,江湖中人也有不少,席筵一路摆下,不但正堂侧堂全摆满了,后来不断增加的,连花园中也围了许多,幸喜满园灯火通明,照着假山流水,倒也是不差。这还是指进得了府的,进不了府,在府外摆着流水席的,也是一路十里长亭了。

日君随意走着,回想暗羽交与自己的平面图,以及重点勾出的几个可能地点,与现在所走的路一一对照,眼睛不住地眨动,努力表现出一副好奇的表情。
祈王府的戒备森严果然不是传说呢。他叹息着。虽是宾客满堂,守卫们少了大半,但暗中窥视着的人却是一点也不少,他看起来应该已经很乖的样子了,可是他们对他的注意还是一点都没少,老是用刺探的眼光看着人……幸好他从不是省油的灯,这点小事都瞒不过人,他也不用混了。

不过今天是第一天,不用做的太明显比较好吧。
打定主意再转一圈就回内府,日君温柔清秀的脸上,笑容更是可人极了。

“哎,对不起,真是对不起!”一人走得跌跌撞撞,满身酒气的,日君虽是小心提防,却没防到这个看来没有多少危险性的人,所以,当那人手中的杯子倾泻而出,污了他的衣襟时,他只有瞪着这个不住道歉的人,大翻白眼。

“只是破衣罢了,是小的没长眼撞上公子,还请公子不用在意。”即是下人,就得有下人的口气。
“这怎么行!”那人抚着头,似是醉得不轻,咬字都有点不清楚了。“我弄脏了你的衣服是事实,哪管得你什么身份。来来来,我找件衣服给你换一下。”
“不用了,公子,真的不用了!”日君叫苦连天,只想着该如何摆脱这热心过度的家伙。
“这怎么行,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公子,了不起不过是府中一西席罢了。莫非你嫌弃我衣衫破烂看不起人?好好,我知道了……”那人说到这,忽然用手抚住唇,似要吐出来一般。日君只得扶住他,暗叹自己家教良好,方有这诸多好心。

那人当他同意了,大是欢喜,跌跌撞撞地拉着他向内府走去。他即推拖不得,又不放心这家伙,便一同跟了去。

不同于灯火通明的前院,后院静悄悄的,几乎什么声音都没有,想来都是聚到前院去了。日君扶着那人,绕来绕去,已经绕得连自己都不知身在何处之时,有人在黑暗中问话。
“谁敢来这?!”
“啊?”日君张大眼,突然发觉自己很蠢,居然就这么跟这个自称西席的家伙乱跑,天才晓得这家伙真的是西席吗,要不是,那这乱闯不就犯了大忌。
西席先生摇了摇头,勉强立起身,看向黑暗。“嗟,什么人在那?子不语怪力乱神,晚生相信一定不是见不得人的东西!”才说完,突然就倒在日君身上。
“原来是先生啊。”一人笑吟吟地走了出来。红色的衣服,日君越看越眼熟。“醉到这种程度,居然还跑到红袖别院,该不会是心怀叵测。”
这里就是红袖别院,地图上特别注明的地方吗?日君立时注意了起来,同时也想到为什么红衣会觉得眼熟。“您,您该不会是祈世子?!”
一身吉服的祈世子闻言看了过来,上下打量片刻,立时笑了起来。“长得真不错,哪来的?”
日君咧嘴傻笑,“小的奴儿,是水小姐的侍童,陪小姐嫁过来。”
“奴儿?很有趣的名字。不过你不陪在水姑娘身边,跑到这来做甚?”
“那个……小的,听外面很热闹,出来瞧瞧……后来西席先生不小心将酒倒在小的身上,小的,被他拉到这边,说是要找衣服给小的换。”
祈世子双手环胸,看着日君——奴儿,扬扬眉,点了点头。“来人!”
四道黑色人影无声无息出现。
“送先生回房。”
一人领命,过来接过先生,扶携而去。日君心下微有些不安地看着祈世子。
“你随我来。”
“干什么?”
祈世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水姑娘的侍童?当然是回新房了。”
他已走到光线之下,日君这才看清他的容貌,有若雕塑出来的五官,俊俏刚逸,剑眉星眸,挺鼻朱唇,比起自己,实在是刚强得多了,当下不由叹气。
祈世子好奇地扫了他一眼。“叹什么气?”
日君再叹了口气。“小的只是想世子长得实在很有男人气慨,小的怎么都无法变成那样。”
“你这样也很好吧,至少我觉得很不错。”祈世子笑了起来,好听的话人人爱听,所以他也难得地安慰人。
日君摇摇头,不想再说下去。唉,要不是这张脸,自己早就不能叫少年了……他在心底重重地重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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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王府的新婚之夜,热闹滚滚,
也不知哪里跑来的女子,突然冲出来要祈世子负责,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不可开交,新娘子闻声出门,两个女人一台戏也成的,当下又吵又闹,只差没打上了,左一个狐狸精,又一个负心汉,幸好是在后院发生的,前院的宾客都不知情,饶是如此,也折腾得祈王爷头焦额烂,到最后,新娘子负气而去,新婚之夜就给了新郎一个闭门羹。

看着众人纷纷指责新郎的不是,还有气得发抖的老王爷,死赖活赖不肯离去的女子,快要昏厥的王妃……日君很是同情大家——估量也没几人知道,那女子正是月后身边八卫中的一人。

他从不知道那些冷若冰霜的女子,撒起泼来也是这般惊心动魄。想来妇人的美德,的确是先天而来的。

“小姐,你这手段,不嫌太阴损了点了。”奴儿——日君实在很不甘愿地承认了这个名字——在第二天侍女为其梳饰时如是说着。
慢慢地绾着七尺青丝,水横波悠闲地看了他一眼。“少废话。你那边进展如何?”
他耸耸肩。“找到红袖别院了。”
“这么快?!”水横波倒是惊讶起了。“我还只当那最难找。”
“的确难找。要叫我自个儿再去一趟,怕也是不成的。”日君盘膝坐下,“新婚之夜新郎还跑到那里,看来资料在那边倒是有几分肯定了。”
插上一枝玉钗,她斜眼瞧了过去。“不怕是他们故弄疑阵。”
“所以要肯定一件事啊。”日君笑了起来,眉眼弯弯,“要肯定那个西席先生找上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去肯定吧,我得去拜公婆了。”水横波难得也有无力的时刻,“快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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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没想到他也下无名山了。”有人低声笑着。
祈世子立于一旁,口气微微激动!“真的是他吗?”
锦衣一闪,那人再次笑起。“不用这么激动,他已经不是你想像中的人了。”
祈世子握紧了手,手在轻颤着。
第二回 江湖故人
祈王府占地数十坪,其地围之广,实难形容,光那院院楼楼的名字就足以让日君头大不已。当下虽说是要去找西席先生,却还是坐在花园中,动也不动。
来来往往的侍从们都忙得很,忙着把昨日酒筵的善后事情处理个干净,谁都没空去睬这个坐在一旁唉声叹气的家伙,他连找个人问都不成,只有瞪大眼,想着传说中守株待兔的那个人最后有没有饿死。

身后轻轻一响,他头也没回,依然静静坐着。
“咦,小侍童,你在这儿干嘛?”柔和的声音响起,一位青色长袍的青年探头问了过来。
日君吓了一跳似的,跳起身。“谁?!”然后转过头来,长吁口气。“吓死人了!!”
“啊,真是对不起。”青年笑了起来。“我这是第二次跟你说对不起了。”
“第二次?”上下打量着。“你是谁?”
“我?”青年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是西席先生啊。”
“西席先生……”他拖长音,好半天才想到。“昨晚倒了我一身酒,拖着我乱闯的就是你了?!”
尴尬一笑,青年老实认错。“对不起,昨晚真失态了。后来酒醒了一直想找你道歉。”
“算了,早就说过不用了。”日君笑咪咪地,“不过你怎么会认出我?”
“这个……”青年苦笑。“这里只有你是生人,而且,你衣服还没换。”
他低头一看,可不是,襟袖上酒迹依然。昨晚折腾了一夜,几乎没睡,连换衣服一事都忘了,当下脸色立即红起。
“昨晚的事我也听说了,真是辛苦你们了。”青年识相地将他的尴尬一语带过。
“哪里哪里……”飞快地摆摆手,他终于定睛仔细打量着青年,修长瘦削的身形,文弱的五官,肤色有点苍白,一双眸子亮若点漆,却不是那种内功深厚的明亮,看来只是一个平常人,一个很平常的西席。

会被王府聘为西席,怎样也该有些不凡吧。不过日君虽非草包,但对于诗词赋典却是没有一样不头痛,当下也不想试探——一个下人,满腹诗书才会吓倒人。
青年看了看天色,抱歉地笑笑。“对不起,我该走了……谢谢你昨晚送我回去。”
“等等,”日君忙唤出声。“还没请教尊姓大名。”
“我叫叶凡。树叶的叶,平凡的凡。”叶凡微笑着,如是说。轻风吹动,他的发丝飞扬起来,日君心下一动,忽然觉得有些熟悉。

“叶凡?你就只问了这些?”水横波从公婆那边回来,皱眉问着。
“来日方长嘛。”日君挥了挥手,不在意地说着,径自抓起桌上的点心。“你那边如何?”
“难缠呗。”水横波叹了口气。“两只狐狸,一直在为儿子说好话,哄来哄去,我差点都被哄得答应了。”
“答应了也无妨,反正到时你还是会闹出事来。”日君塞了满口的点心,正团团乱转地找着茶水。
“什么废话,那两只老狐狸哪会让人这么轻松开溜!”水横波狠狠瞪了他一眼。“所以你那边快点搞定,别连累了我!”
喝了口茶,喘过气来,日君托着下巴发呆。“月后,我有事想问你。”
这么庄重的直唤称呼,月后也只得一脸正色。“什么事?”
“无帝最后一次出手是什么时候?”
“帝座?”月后警惕地一扬手,让侍女们到屋外四角守着。自己也倒了杯茶。“这么一说,帝座的确很久没有出手了……最后一次……好像是五年前吧?”
“五年前?”
“是的,就是寒惊鸿死后一年,神仙府与无名教之事越闹越大,为了不让武圣庄坐收渔利,无帝与武圣见面,订下和约……随手出手连败祈红袖,太史绝,慕容霁云,除十八铁卫,压下神仙府。武圣见之亦叹其少年时未得如此功力,于是风传武林,天下人才称帝座天下第一人。不过从那之后他就不再轻易出手了。”

“很厉害呢!”日君惊叹。“红袖添香暗销魂,太史文章天下绝,慕容孤芳,霁云断梦。都是武榜上名列前十名的人物,那无帝就没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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