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上部)————清静
清静  发于:2009年07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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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兄还是不要开玩笑了。”微皱着眉。“依依小姐的名声可不能乱破坏的。”
“那丫头除了泼辣还有什么名声可言。”柳残梦诚实地说出事实。“来来,我们先上惊雁阁好了。”
袖内左手微动,夜语昊言笑如一。“不了,相逢虽是有缘,但本座还有事,不便多留,柳兄的好意还是心领。”说罢,微笑离去,柳残梦竟也不敢相拦——他不知夜语昊已功力尽失,见昊在袖内摆出‘苍海一磐’的手势,显是不想受自己的干扰,而自己准备未妥,也不想马上与无名教撕破脸,当下便任之而去。


“公子,那人是谁?”因见柳残梦与人谈话而识相避开的美人围了过来,莺声燕语,扰乱了他的视线。
柳残梦笑笑不答。“觉得他长得如何?”
众美人你推着我我推着你,都红着脸不肯作答。柳残梦微笑着下了断语。“若他是女儿身,依依的名号可得易位了。”
柳依依,正是世所公认的天下第一美人。
“易位?”几位美人互看着,都不觉得那人有什么娘娘腔的样子,可是认真一想,不得不承认,一旦收去那超越容貌的强悍气势,他的容颜的确当得此称谓。“公子,你莫又在动什么歪念头了。”

“哪有?”柳残梦笑得很诚实无辜。转念想了想。“哎,我也有事,要先走了。再见了,我的美人们。”

没想到柳残梦会在此出现,夜语昊只得避开八大胡同,一边想着柳残梦在此时来到京师意欲为何,另一边也在想着接下来要到哪里去。
他自幼被上任无帝任命为继任人之后,便专注于文武两途,以及帝王之学。到后来继任无帝,教务繁重,根本就不可能上什么花街柳巷,所以对天下形势之熟,天下莫有过他之人,但要叫他在京师找个窑子屋,除了八大胡同,他还真不知要上哪去找。

身体真是越来越难过了。靠在墙边,抹了把额上的汗,感觉脸色烫得着紧,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正想找个人来问,发觉背后有人接近,而且是个熟人。
“……日,你怎么来了?”
日君停下脚步,盯着他的背影,终是上前扶住他。“我猜你可能会在这一带。”
“暗羽也太过失职,居然被你先找着我。”夜语昊轻叹一声,忽然不再坚持,偎入日君的怀抱。“先带我回天元赌坊吧。”
天元赌坊是无名教在京师的分舵。之前夜语昊多少要顾及他身为无帝的面子,不愿让教中之人见着他中了春药的样子,所以才想上妓院。如今既然被日君发现行踪,那找他掩护倒是可省下不少麻烦。

日君搂着他沉默片刻,似有推拒之意,夜语昊敏感地察觉到这一点。
“……煌,你不愿帮我吗?”
“不要叫我煌!”日君极力想学夜语昊轻描淡写的语气,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心下沮丧。“我会帮你的!因为你是无帝,我是日君,你的命令我不会违逆!”
夜语昊浅浅笑了起来,漆黑的眸中一无所有……
他是无帝,无帝是不能有私人感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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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有三绝,醉梦小榭是神仙府的分舵,惊雁阁是武圣庄的分舵,而无名教的天元赌坊正处于惊雁阁右方,与醉梦小榭成碕角之势。也不知当初是谁的主意,说这样安排生意最好,吃完之后,左嫖右赌,岂不美满之至,定能掏空败家子们的口袋,取得最大获利。于是,势成水火的三家在京师的重地就变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状态了,一环扣一环,谁也动不得谁,哪边有个动静,另两家就一定知道,倒形成了啼笑皆非的局面。

惊雁阁的老板姓多,多嘴的多,所以他一向很多嘴,东家长西家短,没有一家会少了他的份。这天一大早,他就搬了张凳子坐在门口,也不知是想找谁多嘴了。惊雁阁的美食虽然是京师有名,但见着多老板这副架势,便再没一个熟客敢上门。谁不知多老板身边放着的那一水壶茶可不是用来待客,而是用来补充口水的。一被他‘荣幸’看中,他就会拉着你讲到壶干杯尽方才罢休,那时只怕月亮都已经升起来了。

店里的伙计们见自家老板这般吓客,也有心上前相劝。不过自从三年前最初——也是唯一一个勇者被多老板看上,一直讲到他耳鸣眼花,整整作了三个月恶梦,梦中尽是多老板那张张合不停的红口白牙之后,已没人再自愿当牺牲品了。

“哎,风老板,听说你那昨天来了两个娇客~”好,牺牲者终于出现,客人也敢上门了,伙计开始忙活起来。
此牺牲者姓风,正是天元赌坊的老板。哪想到自己一大家出门就楣星高耀,被这多嘴的家伙缠上,当下肚子里用力地骂他个一百二十六遍,才挤出很豪爽的大笑。“哪里哪里,不过小客罢了,哪及得上多老板家那尊菩萨尊贵。”

“客气客气,咱家的菩萨又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哪及得上你家那难得一见的娇客,哈哈……”
“呵呵,说到贵客,谁又贵得过秋老板家那个前所未有的……”
“姓风的,姓多的,你们不惹出老娘不开心是吗?”醉梦小榭面街的楼上窗户突然推开,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自称老娘,探出头来破口大骂。“也不想想老娘每天几点才睡,一大早就听你们这个哼哼那个哈哈,有那么多屁干嘛不回家放,偏在大街上放?!”

老娘果然够威力,一通臭骂下来,多嘴的不敢姓多了,姓风的也一溜风地各自散开。再不识相点,等老娘出来泼妇骂街,那才是麻辣辣地有趣加难看了。反正大家该知道的,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无帝与日君到了天元赌坊,柳残梦进了惊雁阁,而醉梦小榭也多了个籍口出访的皇帝老子。

第四回 (下)
人多自然好办事,几味药合在一起,解决了春药的苦恼后,夜语昊就一直留在天元赌坊后院的厢房中。而赌坊也因为无帝亲自来临,惊起所有在京师中的下属,纷纷来拜,一切都以最好的来招待。厢房内云母屏开,珠泊迤逦,柔软的地毡又松又厚,绚烂华美,桌几椅柜布局奇胜,一杯一盏莫不匠心独具,极尽巧思,却夺不走室主人的半丝风采。

红衣少女随情与紫衣少女文书随侍在则,一人研墨,一人薰香。两人都是兰心蕙质,解语生香的妙人儿,何时开口何时闭口都自有分寸,因此夜语昊此次下山便将二女带在身畔,而将旭、剑那两个呱噪无比的侍卫留在山上。

沾了沾墨汁,试试浓度,示意随情继续墨下,夜语昊提着笔皱眉沉思。
柳残梦,即将接任武圣一名的人,为何会这么凑巧地出现在京师?又那么凑巧地在八大胡同与自己相遇?他能如此成功地潜入京师而暗羽一直都没发现,是他们以前一直隐瞒着实力?又或是与神仙府联手?

不管是哪一点,都是非常让人头痛的。夜语昊低头在宣纸上涂抹着,始终想不出个两全的方法——的确太难了!以一已之力,是对抗不了两方的,要联合的话,那两方也全都是信不得的。

三方不论哪一方有所动静都会让另一方坐收渔利,想要联合另一方又信不过对方。结果就是数度联盟又数度背弃,每方都与另两方合作过,但也都因心机太深,信不过对方,而在最后作罢。

似乎与百年前的状态一样呢。他开始苦笑了。百年前,无名教握有江湖所有的力量,武圣庄掌控了天下的民心,可是最后,江山却落入了当今帝家轩辕氏。
都已经百年了,还不能停止干戈吗?叹息着,他收起了最后一笔,端详着自己写的。

“瑶草一何碧,春入武陵溪。溪上桃花无数,花上有黄鹂。
我欲穿花寻路,直入白云深处,浩气展虹霓。
只恐花深里,红露湿人衣……”

一阙水调歌头吟到此,心下不由有几分痴了。

‘叩叩’敲门声响起,随后门便被推开。
进来的自然是日君。只是他的脸色不怎么好。
“帝座,暗羽来报,柳残梦已在上月正式接下武圣一名,只是至今尚未对外宣布,表面上武圣庄还是老庄主主事。”
瞄着他的脸色,夜语昊扬了扬眉。“还有吗?”
“有,靖南王爷退出暗流首领之职,专心政务。因他后继无人,此职转向祈世子。”
夜语昊闻言失笑,难怪日君的脸色这般难看,祈王府中他可真是受了不少气,看来无名教与神仙府就算没有百年恩怨,这另类的梁子也是会结下的。“日,着月不用再潜伏下去了了,找个籍口休夫或被休都可以,不必因为世子身份转变而想继续留下。虽然世子一直未与你们对上,尚不知你们身份,但轩辕帝可不得轻忽。”

日君闻言唇角一动,有话想问,但见着二侍女在旁巧笑倩兮,话动唇边还是转了个话题。“轩辕帝今日早朝后便微服入醉梦小榭。”
“醉梦小榭?”夜语昊示意随情将桌面的字收起,重铺了一张宣纸,淡淡一笑。“看来今天会很热闹了。”

醉梦小榭今日确实热闹,先是来了一位姓宣的大客人,包下了二楼的雅厅,将小榭中的红牌几乎都揽去了,草草估计,醉梦小榭今日的收入就已损失数千两银子了,而那个十七八岁的被人称为指天椒的掌柜居然闷不吭声,一点也不抗议,甚至连自己都去陪客了。于是所有的新熟客人都只有灰溜溜地摸摸鼻子,按捺下想看好戏的心情。当然也有不少人不识相想上前找碴,不过那宣大公子带的保镖实在不少,个个精气神充足,高头大马地胳膊一插站成一排,估计也没多少人想自己找扁。

接着是花柳界中名气大过武林中名气的残梦公子也上了醉梦小榭。那些等看热闹等得已经失望了的客人们再次提起精神张大眼睛,想看看这两个都一样大牌的客人架上的情景。偏偏柳大少爷与宣大公子竟是一见如故的样子,说不了三两句,你拍拍我,哈哈哈,我拍拍你,呵呵呵,一副感情好得不得了的样子,再次让大家失望透了。当然,那些识货的人可就看得心惊胆颤了,被残梦公子的般罗若手拍了那么多下还能笑得出,这宣大公子定非常人,而柳大少爷在帝王绝学下也没有龇牙咧嘴,那更是难得了。

所以,当第三个走进来时,客人已经跑了大半了,第三个客人也没什么出奇,白衣绣旭日,碧佩腰间饰,一张清秀温文的脸上,童叟无欺的乖巧。他也没干什么事,只不过一进来就碰坏了五扇门,七张桌,不小心踢断了上楼的梯子,不过人家是不小心的,所以也掌柜的也没怎么样,只是帐房先生脸色惨了点,心疼地望着装修门面用的,特别从雪山一处叫迷梦谷那里运来的黑杉树的残骸,心下算盘打得噼叭响。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老夫子这话,当浮一大白!”穿着宝蓝色苏绣长衫的柳大少爷见着日君便哈哈大笑,一弹指,手上的白玉杯就抛了出去,偏又速度极慢,似是有隐身人奉在手上似的,看呆了剩下看热闹的客人。

日君知那杯子速度越慢劲道越强,且玉质脆弱,力道用个不好碎裂开来,丢脸的就是自己了。当下也不敢怠慢,张开修长白皙的左手,微微一招,玉杯速度突然加快,到了他手上时,却成了旋绕,一圈又一圈,宛如耍杂的在顶碟子一般。柳残梦加在玉杯上的力道是至刚的,若日君以同样至刚的手法迎上,定是杯破酒溅的结局,但他以至柔之力,避开正面交锋,将杯子控制在手心中,等柳残梦所附之劲消失时,杯子自会完好地落在他掌心。

杯子劲力终于完全消融,日君拿下杯子,低头一看,叹道:“好一杯美酒!”便仰头饮下,实则借袖子遮掩,暗自将酒倾入袖中的暗囊。一般人若在这种状态,会以为接下酒杯就是胜了而饮下美酒。但日君自知面对的是武林中最奸诈的三只狐狸之二,处事便更谨慎上数倍。

轻轻一弹,酒杯又飘回柳残梦手中,日君笑得很纯朴。“武圣亲手斛的佳酿果是美味,但本座不胜酒力,还请武圣手下留情。”
柳残梦被点破身份也不着恼,接回杯子一笑,手上再倒一杯。“非是在下对君座不敬,不过在下这杯可代替这位宣兄代罚的,罚君座让我们久等之罪。”说着,酒杯自手心中猛弹而出,攻势如箭,却在接近时变得缓慢又沉重。

日君暗自眉头直皱。这次是刚柔并济,若再用上次的方法,两种力道互起作用,酒杯就会一直旋转而不肯落下。当下伸出两手微合住杯子,使出不同劲力,以左手的阴柔抵消杯上的阳刚,右手的阳刚抵消杯上的阴柔,不一会儿,杯上力道逐渐融为一体,他左手扶住杯沿,右手捏住杯身,安稳接下。“本座确是不胜酒力,武圣就莫再为难了。”

柳残梦笑吟吟地。“无三不成礼,这第三杯,君座还是请笑纳吧。”边说边斛上了第三杯,随手一抛,似是毫不费劲,那杯子越歪歪斜斜,不成直线地向日君飞去。
这下日君可是满腹怨气说不出了,瞧那来势全无重心,显是混合了数种隐晦不明的劲力,而且杯子上隐带细痕,也不知是柳残梦故意的还是无意造成的,就算自己成功接下,那杯子还是会破裂开,当真有点伤脑筋了。想起夜语昊临走前的交待,双手交错,凝气成团,轻挥向杯子,接着十指连弹,各发出不同劲道,有的更向,有的消劲,有的护杯……这次花了更久的时间才成功让杯子完美降下,日君极快地饮完酒,就将破杯抛回柳残梦,想与他难看。

柳残梦自知若接下来,就得一直运劲护着这个自作自受的杯子,不然破了难看的就是他。不过他既然是老狐狸,自也有他的办法,接下杯子后诚恳一笑,便将杯子掷于地上,摔个粉碎。“君座尊贵,用过后东西岂容他人来染指,还是别留下的好。”

杏色长袍,攀龙附凤,手摇描金彩扇的宣大公子直到此时才合扇赞了声好。“没想到能在日君身上见识到无帝的阴阳乾坤手,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了。没想到日君与无帝的交情竟是这般好,连武学都能私下相授。”含笑说完后又打开扇子扇了几扇,目光之中大有古怪。

柳残梦扬扬眉。“原来这便是阴阳乾坤手,在下当年曾见过帝座施展此法降服太史绝的‘蓬莱第一’手法,难怪有如此神通奥妙了。君座不愧是帝座的第一心腹,呵呵……”
“武学一事,殊途同归也是不什么奇异之事。”日君听得他们明讽暗刺,着实不悦,干脆骂他们少见多怪。“两位话说完了,酒也敬完了,是否该容本座说说了。”
“小兄弟,年纪小小说话别这么冲,我们可没限制你说话啊。”只不过让你忙得没空说话而已。轩辕逸说完这句话也觉得自己好像不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决定了,一定要讨厌这个笑得乱七八糟的家伙!竟敢直接点到他的痛处!!日君心下发誓。“抱歉,那是本座会错意了,误将两位的好心看成驴肺。不过本座今日前来,却是为帝座送帖子的。两位身份尊贵,帝座亦不敢轻侮,特命本座亲手送来,面子该够大了吧。”没好气地念完外交辞令,还是忍不住加上了最后一句,日君手下一动,两张帖子如弱柳随风般轻飘飘地满空乱舞了过去。

柳残梦与轩辕逸同时伸手一招,招过写有自己名字的帖子,又同时苦笑。
“帝座还真是有幽默感啊。”
说完,相看一眼,自知对方那张帖子与自己的相差不大。
日君倒是没见着那帖子的内容,闻言探眼过去,大红泥金帖中除了封面的名讳之外,内里只有一张画,一个小人顶着个比他还大的骼子。虽只是草草数笔,但那小儿一个笑得老实敦厚,一个笑得神采风流,与接帖之人不说形似,神似总有七八分。

轩辕摇了摇扇子,放下金帖,自有人从旁接下。“帝座欲摆赌局,我们自是无不从命了,但不知这天下一赌,可有与之相配的赌注?”
“有,帝座希望两位能抛开自己的地位名头,输者以私人身份听令赢者一月的命令,不牵涉各人所属地位。”
轩辕眼睛一亮,笑了起来。“这可有趣了,不知柳兄意下如何?”
柳残梦目光一转。“有何不可,不过如是在下赢了,可不敢令宣兄为仆。对宣兄的赌注,倒想换一个。”
轩辕与日君没想到柳残梦会放弃这个机会,都望了过去。“柳兄想换什么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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