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非离却难受异常,浑身乏力,无法言喻,整日都有些心躁难安,比起怀离儿时的无知无觉,真不知差了多少倍。那日被人跟踪的事,他一直未曾跟北堂傲说过。这是他多年的习惯,不确定的事不会随意对别人说,何况後来一直住在别院,也没再有其他的事。只是住在这里见不到离儿,有时十分想念。可是北堂傲觉得离儿到底是个孩子,怕吵了他,从没带他来过。
这日北堂傲回城办事,回来时正是傍晚。秋叶原与言非离在凉亭下棋。北堂傲走进一看,不由好笑。只见言非离已经歪在凉椅上睡了过去。他这些日子就好像睡不够似的,没完没了,有时和自己说著说著话都能闭上眼。再看秋叶原,竟然丝毫没有发觉,正望著棋盘发呆,不知魂游何方。
北堂傲轻咳一声。秋叶原回过神,看见他,刚要张口,却见他摇了摇头,指指言非离。秋叶原会意,悄悄退了才出去。
北堂傲走到言非离身旁,在他身边坐下,看他气色还不错,只是夏日炎热,他现在又耐不住热,身上的衣衫竟薄薄地出了一身的汗,服帖在身上,勾勒出腹部的形状。
北堂傲轻轻抚上,感受到下面微微的悸动,心里说不出的满足。突然手掌一下撞击,让他愣了一下,看看言非离,犹自沈睡,似无所觉。北堂傲忍不住俯下身子,贴在他腹部上仔细聆听。
言非离悠悠醒过来,见他模样,笑道:“不是说了,这时候还什麽都听不到呢,你怎麽不信。”
北堂傲坐直身子,指指他的肚子:“它刚才动了,你不知道麽?”
“是吗。”言非离想起石桌上的棋盘,问道:“秋大夫呢?”
“下去了。你们俩一个睡觉,一个发呆,真下的好棋。”
言非离道:“秋大夫有心事。我总觉得他心不在焉。”
北堂傲道:“过两天就好了。”
“你怎麽知道?”
北堂傲笑而不答。
言非离奇道:“到底是什麽事?”
“别问了,到时自然就知道。”
言非离算算日子,想起一事,犹豫了一下,问道:“夫人今天回府了吗?”
北堂傲点点头,道:“她整日关在佛堂里念佛,我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言非离低下头,看著自己的肚子,过了半晌道:“这个孩子你打算怎麽办?”
北堂傲叹息一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再把孩子带回去给她抚养了。只是……你又觉得如何是好?”
自然是自己抚养最好。
言非离心里有这个念头,却不敢说出来,抬眼见北堂傲一双秋目正望著自己,笑道:“现在想这个还早了点。我饿了,该用晚膳了吧?”
“是。”北堂傲微微一笑,扶起他道:“近日你胃口似乎好了不少,这样我就放心了。”
言非离也笑了笑,随他一起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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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嫣嫣跪在佛堂前诵经,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丫环端著茶上前,轻轻将茶盏放在旁边的案几上。林嫣嫣停了下来,坐回椅上,端起茶盏闻了闻,问道:“这是什麽茶?”
“回王妃,这是今年新摘的云顶碧螺,王爷说王妃就爱喝这个,特意命人送来的。”
林嫣嫣端著茶杯也不喝,只是直直地看著,不知在想什麽。
“王妃?”旁边的小丫环不知何故,害怕是自己泡错了,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林嫣嫣喃喃地道:“你以为这样就是对我好了?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了?不可能,不可能……”
小丫环见这模样,有些害怕,却不敢说话,只是在旁站著。
啪啦──
茶盏击到对面墙上,裂了个粉碎,茶渍将雪白的墙壁泼成褐色,慢慢滑下。
小丫环吓得一哆嗦,连忙跪下。
林嫣嫣突然狂笑起来,笑不可抑。
小丫环被她的笑声惊住,在旁瑟瑟发抖。
过了好半晌,笑声渐熄。林嫣嫣抚了抚鬓角的长发,若无其事地道:“命人去准备准备,明日我要去相国寺上香。”
“是。”小丫头如释重负,慌忙离开了佛堂。
林嫣嫣对这墙壁上仍在缓缓流淌的茶水,眼底一阵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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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国寺人声喧沸,香火鼎盛。
林嫣嫣去庙里上完香,布施了银两,老方丈将她请至贵客使用的厢房休息。
喝了杯茶,林嫣嫣借口休息,遣退丫环,戴上遮面的纱帽,一个人悄悄从後门潜了出去。相国寺後面是片桃花林,依山而植,清静偏僻,白日里除了僧侣,很少有人来这里。不过这个时候正是僧人们的午饭时刻,林子里更是寂静无声。
林嫣嫣站在一棵桃树下,冷声道:“出来!”
咕噜咕噜,奇异的车轮声响起,黑衣蒙面的男人推著一个坐在木制轮椅上男人走了出来。
“林夫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轮椅上男人笑道。
林嫣嫣没有回头,道:“那日在普陀寺,你说的话可是当真?”
男人道:“自然是真的。夫人考虑的如何?”
林嫣嫣沈默片刻,慢慢道:“我可以与你合作。不过你要为我做一件事!”
“什麽事?”
林嫣嫣缓缓将自己的条件说了。双方达成协议,又各自离去了。
这场阴谋,只有林中的桃花树,听得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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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非离下午迷迷糊糊地醒来,隐隐听到院子里婴孩的笑叫声,咯咯咯地,清脆动人。
言非离觉得有些奇怪,起身走出院子,见秋叶原怀里抱著一个一两岁的小女孩,蹲在花圃那里逗她。
“娘!娘!花花!”那个女孩儿拉著秋叶原的衣襟直叫。
秋叶原皱紧眉头:“我不是你娘,要叫爹。”
“娘,花花!花花!”女孩儿也不知听懂没有,也不理会,仍是一个劲儿地叫著。
“秋大夫,这个孩子是……”言非离奇怪地问。
“啊。”秋叶原看见他,连忙抱著孩子站起身来,窘迫地道:“她、她、她是我女儿。”
“什麽?”言非离惊愕地看看他,又看看孩子。
“不是……那个、那个……她就是那个摩耶人的孩子。她、她……”秋叶原结结巴巴地不知该如何解释,不过言非离已经明白了。
“原来如此。”言非离微微一笑,想必这就是他的心事了。不过奇怪的是这个孩子为什麽管他叫‘娘’呢?一般来说都是‘爹’才对吧。如果他是‘娘’,那‘爹’又是谁呢?
这些疑问言非离都放在心里,没有问,只是嘴角带笑地看著他们‘娘俩’。
秋叶原看见言非离那种笑容,涨红了脸,总觉得应该解释点什麽,可是又不知该怎麽说。他怀里的女孩儿却突然叫了起来。
“爹爹!爹爹!”
言非离扭头望去,见北堂傲和西门越一起走进内园,吃了一惊。
“西门门主。”
西门越对他点点头,“言将军,好久不见。”
言非离道:“在下已经不是天门中人,西门门主莫要再这麽叫我。”接著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体,不由有些窘迫。
西门越道:“既然如此,你也不用叫我什麽门主,叫我西门便好。”他这人一向疏狂,根本不在乎这些礼节上的事。瞥见言非离的身形,似乎也不吃惊,竟然还转头对北堂傲贺喜,然後道:“谦之果然好福气。”
北堂傲长眉一挑,扫了一眼秋叶原和他怀里的女婴,似笑非笑地道:“彼此彼此,云溪也不用客气。”
说罢,两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言非离和秋叶原立时觉得大窘,齐齐冷下脸色。
“爹爹!爹爹!”那女孩儿伸出手去,被西门越抱进怀里。
秋叶原怒不可扼,但在孩子面前又不好说什麽,只是心里咒骂他趁著自己不在这几个月,尽给孩子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西门越看著他恼怒的样子,却得意之极,示威似的抱著孩子亲了亲。
言非离这边也怒视冲冲地瞪了北堂傲一眼,待那两人离开,转身回了屋。
“怎麽了?”北堂傲跟在他後面进屋,见他坐在床边不说话,道:“云溪是今儿个早上来的。那孩子就是上回秋叶原说的那个摩耶人留下的。秋大夫一直当成自己的孩子抚养。本来三个月前我邀他来遥京,听说他是打算带著孩子一起来的。谁知道和云溪闹了什麽矛盾,结果把孩子丢下自己来了。我也是前几日接到云溪的信,才知道这回事的。”
言非离闻言,疑惑地问:“秋大夫和西门门主……?”
北堂傲嘿嘿一笑,在他身边坐下,一把揽住他道:“不就是我和你的关系。”
言非离吃了一惊,接著道:“那他怎麽知道我、我……”指了指肚子,却不知该如何说。
北堂傲笑道:“放心,没关系。秋叶原把孩子抱回去时,他就知道了那个摩耶人的事。再说,他和秋叶原那种关系,你的事又如何瞒得了?我看他心里八成还羡慕得很呢,恨不得秋大夫也能给他生上几个。”说著,摸了摸他的肚子,看看那隆起的形状,道:“就算他本来不知道,这会儿看见你的肚子也瞒不了啦。瞧,孩子都这麽大了。”
其实言非离也不是真的很在意西门越知道这件事,只是一时觉得有些突兀。再看自己的肚子,才四个多月,已经隆起的很明显了。
言非离心下奇怪。他模糊的记得以前怀离儿时好像没有这麽大……
见北堂傲把他搂在怀里,手在肚子上乱摸,皱了皱眉,推开他道:“别摸了,别靠我这麽近,很热。”
北堂傲抬眼看他。大概是这个月开始胃口渐好的缘故,言非离原本刀削似的面庞丰满了一些,柔化了脸部线条,显得年轻很多。此时眉宇微蹙,一脸不耐之色,神情微微倦怠而疏懒,有股说不出来的惑人味道。
北堂傲心里大动,上前抱住他:“非离,我想要你。”
“什麽!?”言非离吓了一跳。
北堂傲已经不客气地动手去解他的衣襟。自从知道言非离有孕後,怕他胎息不稳,他们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亲热了。不过前几天问过秋叶原,他说言非离现在情况已经稳定,胎儿的状况也不错,适当的房事没有关系。北堂傲闻後早已有些蠢蠢欲动,只是见言非离整日懒懒倦倦的样子,不忍让他劳累。可是今日见他这般模样,再也按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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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谦之,不行,不行……”
“放心。秋大夫说了没关系的,不会伤到孩子。”北堂傲已经解开他的单衫,扯了下来,扔在一边。夏日炎热,本就穿的不多,顷刻间言非离身上的衣物已被剥的差不多了。
言非离倒在床上,被北堂傲欺了上来,侧身抱住。双手顺著他胸膛抚摸下去,经过隆起的肚子,在凸起的肚脐处轻轻勾了勾,撩起他的战栗,缓缓来到下面的敏感处。
其实言非离也并非不想,只是想到自己现在身材怪异,又怕伤到孩子,欲望就少了许多。可是此刻被北堂傲一撩拨,原本就燥热的身体,逐渐变得不可收拾起来。
“啊──”
北堂傲只微微用力揉弄了两下他的乳头,言非离已经不经挑逗地叫了出来。
“你真是越来越敏感了。”北堂傲吻了吻他的耳垂,见他浑身一颤,更是兴奋,双手熟稔地挑弄起他的分身,不停地激起他的喘息,直到白浊的液体喷薄而出。
发泄过後,言非离无力地侧倒在床上,抓著被单,感觉他就著手上的液体,手指慢慢侵入自己後穴,哼了一声,不放心地叮嘱道:“你小心点,不要、啊!轻点,不要伤了孩子!”
“知道了。”北堂傲压抑著欲望,小心翼翼地做好准备工作,帮言非离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缓缓将自己早已挺立的分身送了进去。
不知道是不是有孕的关系,言非离那里不像以往刚开始那般干燥紧致,反而柔软湿润,很快便分泌出大量液体,滋润了甬道的同时,也大大加深了两人的快感。
北堂傲初时还克制著,但感觉到他那里的变化後,立刻便忍耐不住,双手抚摸著他的肚子,兴奋地抽插起来。
言非离勉力接受著他的承欢,渐渐也感觉到快感,低低地呻吟出声。突然感觉到北堂傲一下深入的插入,似乎直直捣入身体内部,不由低叫了一声。
北堂傲一惊,强行停下动作,紧张地问:“怎麽了!?怎麽了!?”
言非离抱住肚子,缓了一下,苦笑道:“孩子也在凑热闹,刚才狠狠地踢了我一下。”
北堂傲放下心,道“那我慢一点。”
言非离应了一声,道:“不要弄醒孩子,让它也兴奋。”
北堂傲再次缓缓律动起来,动作温柔,在言非离体内感受著难以言喻地快感。
言非离也渐渐兴奋地来,却不敢有太大的回应,既怕挑得北堂傲更不能收拾,也怕太激烈伤了孩子。不过北堂傲一下一下往里面顶,孩子似乎也随之运动,撞得胃部难受,有些恶心。但是这种极乐与痛苦的纠合,却带来一种极妙的快感,让他也慢慢沈迷其中。
北堂傲的欲望没有止尽,但是言非离的体力却有限。怀孕本来已经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更何况他本来身体就不好,很快便承受不住了。北堂傲也很清楚,所以只做了两次,便慢慢地退了出来。
夏日炎热,这番恩爱让两人都出了一身汗。屋後的浴室经北堂傲的吩咐,已修改成一个大浴池,从山上引来温泉,洗浴方便。
其实不可否认,北堂傲的本意是打算在这里和‘某人’鸳鸯戏水的。
北堂傲在言非离耳边笑道:“还走得了麽?要不要本座抱你去沐浴?”
言非离瞪了他一眼,想起身,却觉得腰部沈重酸软。
北堂傲托起他,轻轻拍拍他的肚子,道:“非离,看在孩子的面上也别勉强。”
言非离道:“你扶我去吧。”
好在北堂傲念在他现在身体特殊,在浴池里终於强行忍住,没再要他一回。不过言非离却知道,经过今天这番恩爱,日後他必会恢复求欢的。看来自己真的要保持一些体力,免得到时应付不了。
其实只要不会伤到孩子,他并不反对他的求欢,毕竟男人都是有欲望的,他也很十分享受,而且孩子好像也很喜欢,这会儿泡在水中,还可以感觉到孩子在肚子里面微微动著。
言非离闭上眼,靠在北堂傲身旁,感受到淡淡的幸福和安心。想起多年之前,自己一个人怀著离儿,避人耳目,遮遮掩掩,身边孤寂凄凉,无人陪伴,心底里也是慌乱紧张,竟连孩子刚出生肚子饿了都不知道。可是现在,深爱的人就在身边,与他一起分享孩子的成长,期待孩子的出世,让他心中涌出无法言喻的满足感。
但与此同时,这种浓浓的幸福,也会带给他一种不安。他从小是个孤儿,前半生一直颠沛流离,漂泊不定,因此对於这种安稳幸福的生活,总会产生莫名的不安与不信任。也许哪一天睁开眼,眼前的一切都是大梦一场。
突然一阵激烈的心悸,让言非离眼前一片晕眩。好在北堂傲就在身後。言非离慌忙换个姿势,半靠在池沿上,挡住北堂傲的视线,没有让他看见自己苍白的神色。
北堂傲并未察觉,只以为他是情欲过後的无力,微微一笑,温柔地从身後搂住他,轻轻帮他按摩著酸痛的腰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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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嫣嫣好恨!真的好恨!
这种恨意,并没有随著时间的流逝而消失,也没有随著向佛的清修而减少。
这种恨意,从他抱著那个孩子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就已经悄悄地根植於心。
但是那时,她并不孤单。她还有辉儿。那个可以继承她一切的孩子,那个连接她与他之间关系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