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魔恋————阿离
阿离  发于:2009年07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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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阳升起,清风习习,叶片上的露珠闪闪发光,大地一片清新气息。本该是鸟语花香的春日早晨,皇宫却仍深陷在黑暗的噩梦里。
  宫门内外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沾血的兵器扔了一地。金碧辉煌的雕梁画栋和各式奇珍异宝全被砸得一片狼藉。几处房舍着了火还没完全扑灭,一阵阵冒着黑烟。

  在这片人间地狱中,只有一群两只脚的野兽还在活动。他们个个披头散发,满脸胡渣,身上沾满血污,圆睁着杀红的双眼,在废墟里四处巡视翻找,一看到值钱的东西,就扑上去抢着塞进口袋里。看那副模样,真好似恶鬼附身一股。

  这群人中最高大的一个,正是他们的首领。年约四十,长得虎背熊腰,头发和胡子都有些斑白,一对浓眉仍是漆黑。他的外表虽然和部下们一样狼狈肮脏,鹰一般的双眼却是炯炯有神。虽然昨夜一战大获全胜,顺利取下皇帝萧信中的脑袋,他仍是紧蹙双眉,显得心事重重。

一个得力的部下走过来:"启禀王爷!"
  乱军首领--也就是齐王萧闵--回头问道:"找到太子了吗?"
  部下戒皇戒恐地回答:"回王爷,将士们把整个皇宫都翻过来了,就是找不到太子的踪影,也没看见尸体,怕是趁乱混出宫去了。"
  萧闵脸色一僵,伸手在柱子上重重一拍,怒道:"该死!昏君和皇后都死了,偏偏让萧辕那小子逃掉,将来只怕后患无穷啊!哼!一群饭桶,连个小毛头都抓不到,你还敢来见我?"

  部下吓得脸色发青,战战兢兢地说:"王爷恕罪,属下特来禀报,刚才在密室里生擒了德妃和慈王......"
  "德妃?"萧闵一愣,脸上的杀气竟不可思议地消退,眼中隐约闪过一丝喜色:"把他们带上来!"
  不一会儿,一群士兵拖着两个人来到萧闵面前。
  其中一个是二十来岁的少妇,虽然头发散乱,双眼红肿,脸上沾满惊惧的泪水,仍是掩不住她倾国倾城的容貌。她紧紧地拉着一个小男孩,约八九岁,脸蛋跟她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少妇原本就已摇摇欲坠,见了萧闵,双膝一软,瘫在地上,口中喃喃地说:
  "齐王......"
  旁边一名士兵大喝:"无礼!昏君已死,从此齐王爷就是皇上!"所有的士兵立刻一起跪倒:"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闵微笑,眼中露出得意的光芒。
  德妃全身发颤:"皇上......皇上死了!"抱紧了男孩,放声痛哭。那男孩却是面无表情,直勾勾地盯着萧闽。
  萧闵蹙起眉头。慈王萧榭在他印象中向来是个胆小懦弱的孩子,不但怕见生人,连看到一只虫子都会惊慌啼哭;这会儿命在旦夕,又听见父亲的死讯,居然面不改色,还敢瞪他?要说他是吓傻了,却又不像。

  萧闵开口了:"德妃。"
  德妃抬起头来,一双泪盈盈的大眼显得分外动人。
  "本王数年来不断向你示好,你全不领情;今日弄到此等下场,你可万万怨不得本王。"
  德妃抽泣着说:"王爷,臣妾深居后宫,向来只求克尽职责安份守己,王爷的厚爱,臣妾无福消受。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臣妾只求速死,去黄泉陪伴皇上。只是榭儿年幼,还请王爷放他一条生路。"

  萧闵摇头:"第一,别说是杀你,就是拔你一根头发本王也舍不得;第二,这小鬼是萧信中的儿子,我若是饶他活命,岂不是养虎遗患,徒留祸根?"

  德妃急着分辩;"王爷,榭儿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啊!"
"他总会长大啊。"
德妃一把抓住萧榭,颤声说:"王爷,臣妾以性命担保,榭儿日後一定会忠於王爷,永不生复仇之念。来,榭儿,快向王爷发个誓,说你永远不会背叛王爷!" 

萧榭望了母亲一眼,又瞪著萧闵,用那童稚的声音厉声说:"叛贼萧闵!你等著,总有一天,我一定会亲手取下你的脑袋,为我父皇报仇!"

"榭儿!"
萧闵冷冷地说:"臭小子,你跟你叔父这样说话?"
"你不是我叔父,你是犯上作乱的恶贼!"
德妃伸手捂住萧榭的嘴:"王爷……"
"德妃,你也听见了,这小子冥顽不灵,本王就算想放他一马,也是力不从心。"
"王爷!求您开恩,开恩哪!"德妃伏在地上连连叩首,磕到额头出血。
萧闵伸手将她扶起:"你要知道,太子萧辕脱逃,本王已是万分头痛了,若是再留下慈王,後果不堪设想。"
德妃泪如雨下,跪倒在地:"王爷,不,皇上,求您饶了榭儿一命,臣妾……愿一生一世伺候皇上来报答您。"
萧闵大喜:"此话当真?"
"臣妾绝不敢欺瞒皇上。"
"好!一言为定!本王……朕就再发一次慈悲,饶你儿子不死。不过,从此他不能再踏进京城一步,朕永远永远不要再看见他!"朝部下一挥手:"带下去!"

一名高头大马的士兵立刻上前,将慈王从母亲怀中拉开,然後将挣扎不已的孩子带出殿去。
"娘!"
"榭儿!榭儿!"德妃发狂似地想扑上前去,却被萧闵拉住。"皇上,您要把榭儿带去哪里?"
"这孩子戾气太重,我把他送去九华山光明寺寄居,让他终生修习佛法,化解他心中的仇恨。这种安排应该没亏待他吧?"
"……"
"德妃,你就别再担心他,好好跟著朕。朕保证你绝对会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比萧信中那老头在世时还要风光。"
德妃垂下头去,眼泪一滴滴跌碎在花岗岩地板上。
她知道,从此之後,她们母子二人是再无相见之日了。
 
 
第 一 章
  九华山位于安徽省青阳县境内,山势险峻,群峰竞秀,各种怪石茂林,飞瀑名泉不胜枚举。灵秀超凡的风光。有如世外仙境。
  废帝萧信中就是看中了此地的名景,而在山上建造了富丽堂皇的光明寺,终年香烟缭绕,诵经礼佛声不断,为这座名山又添了一分神圣庄严的气息。

  然而这座尊贵的奇山,也有着它的阴暗面。
  传说上古时代曾有一位大法师,将一个无恶不作的大妖魔封在此处,让他不能再作乱。然而那名妖魔虽然不能大闹,却总是蠢蠢欲动,找寻逃脱的机会,难免惹出许多风波,因此九华山总是不断传出各种离奇事件和恐怖的传闻。

  不过,就眼前的情形来看;这些应该都只是好事之徒空穴来风的谣言。九华山仍是一贯的平静安详;连七年前齐王萧闵叛变,杀兄自立的惨剧,都没能在这圣山里激起半点涟漪。

  此时正是宁静的夏日午后,光明寺的住持照海禅师,一个刚过了五十岁大寿的得道高僧,正步履稳健地走过寺中曲折长廊,来到十八罗汉堂。见了堂里的情况,他不禁蹙紧了眉头。

  罗汉堂的地板本该已经擦得光可鉴人,现在却污秽不堪,沾了满地的泥脚印。而负责打扫的人,一个瘦小的布衣少年,正跪在地上,有气没力地擦着地板。

  "萧榭,怎么擦了这么久还是这么脏?这些泥脚印哪来的?"
  被唤为萧榭的少年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照海。
  你说呢?难道是神桌上的罗汉跳下来弄脏的吗?很想这么反问,却还是没说出口。
  约一炷香以前,眼看就要把罗汉堂打扫完了,光明寺第三代玄字辈的大弟子玄敏却带着一群师弟,沾了满脚的烂泥,嘻嘻哈哈地冲进堂内,没头没脑地到处乱踩,把堂内弄得一团糟,口中还不断地讪笑着:"哎哟,慈王爷,您打妇也太不用心了,怎么把个好好的罗汉堂给越擦越脏了呢?"

  "这样不好吧?寺裹不比宫里,可养不起吃闲饭的人哪。"
  "您小心遭天罚哦!"
  胡闹够了之后,一群人又得意洋洋地到河边洗浴去了,临走前还不忘叮咛萧榭:"王爷,您可得认真点擦,罗汉的裤裆里也得擦干净哟!哈哈哈!"

  当和尚的人讲出这种话,就不怕遭天罚吗?
  萧榭从头到尾都只是闷声不吭地看着他们瞎搞,然后又自顾自地去擦他的地。
  照海不是笨蛋,大致也猜出了是怎么回事,长叹一声:"算了,地板我再叫小沙弥擦,你先去用午膳吧。"
  午膳?寺里其他人早在一个时辰前就吃过了。
  "我砍了柴再去。"
  厨房的柴火也归他负责,要是没看他挑柴回去,管厨房的矮头陀绝不会让他耳根清净,更别说吃饭了。
  萧榭拿了斧头,走进树林里。他的个子小小的,地上的影子也小小的,看起来好像随时会消失掉一样。
  被送到山上已经有七年了,表面上说是修习佛法,事实上却是供和尚们使唤差唤的奴才。每天早上一睁眼,就有做不完的苦工等着他。打扫、洗衣、挑水、劈柴、洗碗,几乎是大小事全包,每天都累得他骨头差点散掉。

  工作重也还罢了,年轻一辈的和尚们对他的欺凌嘲弄从来没停过,稍有不如意更是拳脚相向,弄得他几乎没有一天是不带伤的。
  这一切的苦楚,萧榭全都默不作声地忍下来,从不反抗,也绝不讨饶。其实对他而言,身体上的折磨跟父亲被杀的仇恨,以及被迫和母亲分离的痛苦相比,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从那天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母亲,也没有收到她的只字片语。只听见各种风声,说她当了贵妃,独得萧闵的宠爱;前两年皇后过世,她又被册立为皇后,可谓集一切荣宠于一身。

  听到这些消息,使萧榭更痛恨萧闵了。
  他心里无时无刻不记挂着当年的誓言,手刃萧闵为父报仇,并夺回母亲;但是他手无缚鸡之力,又是一个人无依无靠,根本什么事也做不了,眼看时光一天天飞逝,心中的焦躁也日渐加深。

  唯一的希望,就是当年失踪的太子萧辕,也就是他的哥哥。
  萧榭深深相信,哥哥现在一定在暗处奔走着,在招兵买马,募集各方勇士,等时机成熟,马上揭竿而起推翻萧闵。
  因此萧榭立下志向,有朝一日定要投人哥哥麾下,为他上阵杀敌。
  然而七年过去了,萧辕却是一点消息也无。
  当萧榭年纪稍长,曾经数度想逃下山去找寻萧辕,然而想也知道,一个小小孩童,是绝不可能独力走出这偌大的九华山的。他每次都是走到半路就被抓回来。然后当然是免不了一阵好打。

  有一回。眼看着他真的快走到山脚了,路边居然冲出一队士兵来将他逮个正着。原来萧闵早在山下布实了监视他的人。
  萧榭一面砍着树。想起种种往事。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如果现在见到母亲,她会认得他吗?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可爱得让人想咬一口的小男孩了。吃了这几年的苦,弄得面黄肌瘦,满脸风霜,外表比实际年龄十五岁老了四、五岁,身材却只有十二岁;再加上他沉默寡言的个性,若不是有这么奇特的身世,他简直就是全天下最不起眼的少年。

  这副模样,实在糟蹋了遗传自母亲的绝世美貌。
  萧榭小时候跟德妃长得一模一样,众人无不夸赞。随着年纪增长,多了几分男子气,再也不像当年那样精致秀丽。原本像用毛笔细细描绘出来的眉毛,现在变粗变浓了;大小形状都恰到好处的端正鼻梁,透着几分刚强。儿时跟母亲一样红润的樱桃小口,如今变得薄而稍宽,总是紧紧抿着,显得十分严肃。像寒星一般明亮的眼睛,却又射出深不可测的光芒,没人读得出他的心精。

  正因为他明明如此弱小,态度却是无比的冷漠刚强,使得玄敏等年轻气盛的僧侣,更加忍不住要欺侮他。
  正当萧榭忍着腹中饥饿,奋力工作时,忽然耳边隐约传来一个声音:"萧榭!"
  萧榭吓了一跳,四处张望,却看不到半个人影。他以为是幻觉,正打算继续砍柴时,忽然间:"萧榭!"
  声音仍然细微,却比上次清楚,他肯定不是风声。但是不管他怎么张大眼睛找寻,就是看不到人。
  "谁?谁在叫我?"
  没有回答。
  有些怀疑是玄敏等人在捉弄他,但直觉告诉他:绝对不是。
  "萧榭!"
  这次更加清楚了,从不曾听过的声音,而且是直接传入他脑中。他隐约感觉到,这声音是想引他去某个地方。于是他提起斧头,朝着声音的来向走去。

  走着走着,眼前出现一条荒废的山道,路上覆满杂木野草,看起来是寸步难行;路口有一株倾倒的枯树挡住去路,树上挂着一面牌子:"禁入此地"。

  萧榭有些犹豫了。
  他一直被警告着,西边树林是禁地,绝对不准进入。他并不想遵守光明寺的戒律,但是他还有复国的重任在身,万一闹出什么不能收拾的后果就太不值得了。

  他望着牌子,一股强烈的不安骚动着他的全身。
  那声音又来了:"萧榭!"显然不容许他打退堂鼓。
  萧谢一咬牙,从枯树下钻了过去。
  山道越走越狭窄,树林也越来越幽深浓密,到最后甚至遮蔽了阳光,萧榭感到背后一阵阵寒气袭来,不由得使劲加快了脚步。
  路忽然不见了,萧榭发现自己正面对着一片高耸入云的山壁,里面爬满青苔和藤蔓,笔直陡峭,连猴子都爬不上去。
  萧榭以为自己走错路,正在懊恼时,眼角却瞥见不远处的山壁,居然有一处在发光。
  他沿着山壁来到发光的地方,发现在浓密的藤蔓后面,是一座洞穴,洞穴里有一样不知名的东西,正一闪一闪地发着银光。银色的光衬着绿色的藤蔓,混成了诡异的颜色,照得萧榭心都凉了。

  他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离开为妙。
  "萧榭,过来!"声音虽不凶恶,却充满威严,足以让人浑身发软。
  萧榭彻底被震慑住了。再也顾不得心中的恐惧,伸手去拨开藤蔓。
  "你在干什么!"
  背后响起如雷的怒吼声,让他惊跳起来,接着后领被人猛力一扯,将他揪离洞口。
  一回头,看到的是玄敏那张像鬼一般的扭曲怒容。
  "你好大胆子,敢跑来这里! 平常跟你讲的话全当耳边风是不是?"玄敏一面滔滔不绝地怒骂着,一面拽着萧榭的手臂往回走。
  "真是,放着活儿不干,整天净会乱跑!回去看太帅父怎么修理你!"
  萧榭回头看那山洞,只见光芒已经消失了。
  回到寺里、只见众人东奔西跑,忙得不亦乐乎。原来山下有人带了消息上来,说晚上有朝中大官要上寺里用膳,众僧们急着张罗迎接,正是鸡飞狗跳,根本没人有心思去管萧榭做了什么好事。

  然而玄敏本着不屈不挠的毅力,硬是抓住空档,跑去向照海打了小报告。
  照海果然十分重视此事,在把大官安顿好之后,抽了个空把萧榭叫到禅房去训话。
  "西方树林向来是九华山禁地,绝对不准进入,这一点我想寺中的长辈师兄们已经告诉过你不下千遍了。"
  "......"
  "先人定下这条戒律,自然有他的用意,你以为是定着好玩的吗?"
  "我怎么知道?还以为是你们太无聊,专门挂个牌子杀时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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