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子————和也
和也  发于:2009年07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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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的伤很快好了。
  尊拿来了不少好药。
  尊说,“就算我放你出了龙宫,你也不可能活着离开深海,因为你没有避海珠。”
  巫的心感觉象死了一样。
          
  有时,机会出现的就好象是天上掉下来了。
  那一天,龙王去天庭朝拜天帝。一切好象都和平常没什么区别,巫也象往常一样,呆在尊旁边呆呆地等待着尊的指令。突然,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空气中的紧张,水波的异常显示着有什么东西而且是巨物来入侵了。安逸的人们已经上千年没有过争斗。他们有些慌乱。尊只是成年礼的时候有过猎杀水怪的经历。现在也赶紧披上了战甲。
  他走的时候看了巫一眼,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和整队的士兵们出去了。巫偷偷地跟上了。还没有到龙宫口,就见全身是血的鳝力士,拖着他的九股叉进来,看着尊只说了句“是鱼怪”,便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尊铁着脸,也没说话径直跨了过去,龙宫外,一群兵将在和一巨型鱼怪相斗,那鱼怪慢慢象龙宫移来,象一座巨型的房子在推动。巫悄悄地站在门后观察着形势,众多虾兵、蟹将龟丞在他身边就好象一只只小蚂蚁。
  “天,,那是鲤鱼怪,他想跳过龙门成为龙。”站在巫边上的侍女惊呼着。巫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谁也不知道龙是怎么来的,但是龙却自出生之日起就成为水族之王,与天帝,阎罗一起分管三界。血统和出生是出生就注定了吗?谁也无法解释为什么蛇就是烂泥,从出生就被烙下低贱的称呼。想到此巫的眼皮垂下,暗自伤神。
  再抬眼看那个鱼,尊已经加入了战团,那鱼的鳞片厚厚有如一件盔甲,看他的身形没有一万也有数千年的生命,却也不能成仙,身形也因为巨大而显得有些笨拙,而现在不少的鳞片已经被剥落下来。巫知道,鱼的每一片鳞片都连心,一旦撕离身体,比钻心还痛。这鱼怪虽然年老,可是仍然执着的向前推动,想冲破阻挡它的人,他的终点只是龙门,只有跃过龙门,才能得到龙族的生命力。这就是他的愿望。除了那可怕的巨型身体,他几乎没有什么伤害他人的能力。
  尊的海马被鱼怪撞开,他好不容易稳住身体,拧着他的眉,“不自量力!”巫虽然听不到尊冷酷的声音,不过依他的性格也猜得出几分,象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允许有人和他一样成为龙族?
          
  “啸!”龙太子坐在海马上。高声念起了咒语,瞬间,海洋里的水好象被巨大的吸力吸过了一样,越涌越快,逐渐形成巨大的旋涡,,旋涡的速度越转不快,不仅是鱼怪,就连在鱼怪身边与之搏斗的兵将也被圈入其中。龙宫内一阵惊呼,不少女人掩住了她们的脸,圈进去的人中间有他们的兄弟、情人、还有丈夫。只有龙太子的脸是镇定的,丝毫不见慌乱。
  那鱼怪勉力挣扎着,只听到“嘣”的一声巨响,旋涡,被冲破了,水四溅开来,带着血和残断的肢体,龙宫前的士兵都受不住水流的冲击退了下来,而尊的法术被破,嘴角也渗出一丝血。鱼怪的身体沉沉地落在地上,龙宫前的珊瑚丛被它压垮,还有一些剌进了它的身体,珊瑚的颜色更红了。
  那旋涡显然已经给了它极致命的伤害,鱼怪的眼睛沉沉地好象要闭上一样。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直盯着鱼的动作。此时鱼却突然以惊人的速度跃起从龙门上跃过,没有人敢去阻挡他。所有的人都被它的行为震住了,来不及作任何反应。
  鱼的身体再一次沉沉地跌在地上,四周静悄悄的一片。
  鱼抬起了身子,眼角中似乎有血流出来,那双眼里在诉说他的不甘心和责问。鱼没有变成龙。为什么鱼跃过了龙门却没有变成龙呢?巫低下了头,不敢去看那双眼睛。
          
  片刻,才听到尊的声音清澈地响起,“去取困龙缚来。”捆龙缚传说是上古年间的龙身上抽出来的龙筋经过特殊的煅烧和药液的浸泡而制出来的。顾名思义,有了捆龙缚的捆绑,就算是再敏捷的龙也只能束手就擒。龙宫里马上有人行动去取了出来,不过那小小的蚌女,已经为鱼怪所惊吓,脸吓得白了又白,终于不敢出去,过一会,见没有人帮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巫突然站出来,虽然没有言语,却接过了捆龙缚。
  当拿着捆龙缚的巫从龙宫里游出的时候,尊一回头看到是他,忍不住命令他,“你退回去,让别人来。”
  巫并没有理会他,翻身站在水中,甩动着手中的捆龙缚。
  鱼呼呼的吐着鱼泡和巫对崎着,捆龙缚突然从巫的手中飞出,变成了又粗又长的钢链象鱼怪圈去。巫奋力抓住钢链的一端,那钢链好象拥有自己生命一样套住了鱼怪。那鱼怪奋力挣扎着,周围的人都拿起兵器,远远地看着,不敢近前。但那沉重的钢链却被鱼怪在另一端用力,巫咬牙坚持着,不让钢链从手中脱离。但他的人已经被甩动在半空。尊忍不住叫了一声,“小心,巫!”在他的声音里,巫忽然跳上了鱼背。两只手紧紧抓住了鱼的鳍,捆龙缚从他手中松开。“带我走!”巫求着。鱼的挣扎停止了,呼呼地喘着气。
  人们静静地等待蛇眼少年将鱼怪驯服,尊的手心里全都是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巫。“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巫低声求着遍体鳞伤的鱼。终于鱼动了,奋力地,那可能是他最后的力量,向深海退去了。
          
  好一会儿,尊才明白到巫的企图。“你,”他只来得及说一句,刚才因为念动咒语而消耗了大量的元气,还有战斗所受的伤害,他已经比较虚弱了,可是巫的背叛让他深深地怨恨起来,“追!”
          
  鱼受了伤,动作不是很快,数不清的飞叉从后面说来,有一些从鱼的身体上滑开,有一些就直直的叉在鱼的身体上。鱼混在海里。巫的眼睛都红了,分不清是自己想流的泪,还是那血海印在他眼睛里。
  有了鱼的带领,巫终于离开了深海。
  尊还要去追,身后的士兵的动作停了。“为什么要停?”尊嘶叫着问。
  “太子,再上面是人界了,我们这样追会有人类发现我们的,会违反天律的。若是龙王回来呢?”
  “你们都不追,那我去。”尊的海马也不肯走,尊已经红了眼,再顾不上规矩,也顾不上,在人界龙是不能显形的,直直的化身一条龙,窜出追去。
  “太子!”将士的惊叫声没有让尊回头。
          
  鱼怪看到龙追过来,突然直直向龙身撞去,那激烈的冲力将龙反弹开去,也将鱼弹开,而鱼就借着那股冲力跃出了海面,受了伤的尊沉落下了海里。
  鱼倒在沙堆上,鱼咕咕的从口中流出来,巫哭着,从他的背上爬下来,鱼的眼睛悲哀的看着他,慢慢的张口,突然一颗白珠从他口里滚了出来。
  巫知道,那是每个生物自己修练的精华。
  鱼的眼睛默默的看着他,然后静静地闭上,再也没有睁开……
  巫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巨鱼,还在试图擦去它嘴边的血迹,也许这血减少一些,这鱼就会苏醒过来。

 一个声音突然尖叫着,“妈妈你看!我发现了好大的一条鱼,我们把它弄回去,今年冬天我们不愁没有吃的了。”
  巫警觉地站了起来,这才发现不远处,有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向这边靠近而来。
  一个形容消瘦的女子挎着一竹蓝,她的右手牵着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孩子。
  那小孩子一见到他抬起头,吓得猛然回过头去扑在他母亲怀里,“妈妈,这个人好可怕,你看他的眼睛。”
  他的话音刚落,那女子的竹蓝已经“砰”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巫忙掩住自己的脸低下头去,目光刚好落在那颗从鱼嘴里吐出来的玉珠上。来不及细想,巫捡起来拽在手心里,慌乱之中,也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合适,急中生智,然后将那珠塞入口里。
  那女子见他的行为,低低地说了一句,“妖怪!”接着放声尖叫起来,“妖怪呀,快来人呀,有妖怪。”
  小孩被他母亲的声音吓得哭了出来,远远的马上有几个渔民跑了过来。
  落在他们眼里的巫身形弱小,目光散乱,可是偏偏有双古怪的就象蛇一样的眼睛。手上和衣袖上沾了血,甚至于嘴角都沾上了血,“这个东西在生吃鱼。”人们马上得出出这样的结论。

  “你是何方妖怪?”那几个渔民不敢拢过来,只是在不远处拿着鱼叉向他挥舞。他们显然是惧怕着巫,只有一个胆子稍大的才敢向巫呼喝。
  巫不敢开口,他知道自己怪怪的蛇一样的声音会让他们觉得自己更怪。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解释这一切,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向后退去。

  忽然间身后的海水掀起一个多高的巨浪直直的向他扑来,“不能回去。”巫慌忙逃开。可是那海浪咆哮着,仿佛在和他说话,要他服从,更象是一只巨型的手。是尊,不死心的尊!你怎么不肯放开我,巫的脚步躲闪不及被海浪击倒在地。

  忍住被撞击的痛苦,巫奋力向岸上爬去。害怕海浪再次的席卷。那海浪似乎也在挣扎,那双手伸了几次没有够住他,不甘心的在岸滩上徘徊。

  “龙王爷生气了!”那几个渔民放下了手里的鱼叉,跪倒在沙滩上请求龙王平息怒气。海水终于平息了巫才松了一口气,就发现人群向他围拢过来了。
  “是它,是它,是它给我们带来的灾难。”
  “这个妖怪一定是从海龙王那里跑出来的,还将海里的生物鱼杀死了,一定是它惹怒了龙王爷。”

  “把他抓起来献给龙王。”
  人们的怒气累积起来,一个年长者说,“抓起来,明天火祭。”
  人群一拥而上,巫挣扎着,他不想伤害别人,可为什么这些人老是在伤害自己?
  两个粗壮的渔民架住了他,有人拿来了绳子,将他捆了一层又一层,巫停止了挣扎,反正挣扎也是没用的,不是吗?
  “死妖怪,看你还能不能作孽!”有人重重地踹着他的腿,他痛得倒在地上,接着有腿踹在他的肚子上。接着他被扔进了一间全是木头的房子,硬硬的木头咯着他痛,巫在黑暗的小屋里哭了。

  有些日子是再也回不去了,他以为离开龙宫他就可以得到自由,做会原来快乐的小蛇,可是那些日子再也不会属于他了,永远不会了,从他拥有人类的四肢起,他就既不是兽,也不是人了,这样的自己也许真的只能用怪物来形容,既然这样,死就死吧,烧毁他人不象人,蛇不蛇的脸,烧毁他这样的身体。

  一夜没有合眼,天亮的时候,有人把他拉了出来,太阳剌眼的照着他的眼。
  海滩上放在一个木桩的祭台,边上还有人准备的柴禾,很多很多。一个赤膊着上身的汉子手上拿着个火把。

  看到了火,巫抖了一下,然后他听见有人说,“看,他真的是妖怪呀,快看,他怕火呢。”
  巫习惯地又低下了头,默默地对自己说,“我什么也没有听见,什么也没有听见。”一次又一次,直到他自己听信自己的谎言。

  巫被绑上了木桩,支架被取走了,巫连抖动的可能都没有,他被绑得太紧了。
  远处海浪的声音清晰可见,而且越涌越急,越拍越急,“尊我都要死了,你还不想放过我吗?是不是我这样的下等生物连死亡的权利也没有呢。”巫的心跳因为那海浪的节拍好象快得都要从胸腔里脱出来。闭上眼,巫静静等待着。

  “点火!”不知道是谁说的,木柴应声燃烧起来。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我可以留恋的。”巫默默地想,很好,就让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老天没有帮他,一场大雨急顷而下。
  火熄了。

  人们都呆住了,站在大雨里不知所措。
  忽然一道惊雷,就好象是谁的一声怒吼,雨倏地停止了,只剩下那群人湿漉漉地站在原地。

  “他是谁?”一个声音困惑地响起打破了宁静。
  那个人就站在数丈外,穿的青色的破旧的衣服。背着一个大筐。他的脸,巫忍不住睁大了眼睛看了又看,可是仍然无法看出些端倪来。那张脸整个就是毛的,毛毛的头发,毛毛的胡子。
  这个人,巫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怎么比他更象一个妖怪。

  他就那么理直气壮的走过来。继续问着,“你们把他怎么了?”
  “钟先生,他是个妖怪。”
  “是呀,钟先生,龙王爷发怒了,这两天您不觉得奇怪吗?一直在涨潮,就是不见退潮,这太不正常了。”
  仿佛是应了他的话,那潮水慢慢地退了下去。

  那个钟先生看了说话的人一眼,如果能够分辨得出来他的眼睛在哪里。接着向巫走过来。
  昨天那个小孩子跑出来拉着他,“钟叔叔,不要,他会害人的,我昨天和我娘亲眼看到他在吃生鱼。”
  “那有什么,可怜的人,他一定是饿了。”
  “饿了?”小孩子奇怪地说。
  “是呀,饿了,可是找不到东西吃呀。就象宝宝小时候一样呀。”那个满脸是毛的人,轻轻地拍着宝宝的头。
  “可是,可是我们说他是妖怪,他都没有否认呀。”

  那个毛毛,巫在心里这样叫他,抬起头来看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没有人听到他说话……”
  人们互相看来看去,终于点头表示同意。
  “看看你们既然在欺负一个残疾人。”人们互相看着,不知道怎么了。

  “所以天也在罚你们呀,你看海水都有怨气了。这个天,还有下雨,”说着他看看天,“我看你们要小心哟!”
  “钟仙人救救我们!”人都跪了下去。

  “哈哈,我说着玩玩的,不要当真。”说着那个毛毛就拎着他古怪的大篮子爬上了祭台,“这个人长得真好玩,我喜欢,我要带到山上去玩了。”说完了手忙脚乱的帮他解着绳子。
  边解还边把那堆毛发凑到他面前来看他。

  解开了绳索,巫被那人用力地抱在怀里,不习惯与人这样亲近的巫觉得化为人形后开始具有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接着又被那个用力地拍了拍肩。巫不知道这样用力地拍自己到底是对自己友好,还是责怪自己的愚笨。就觉得胆颠心惊的。那人已经先行跳下祭台,巫还不能相信自己的运气,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还不敢相信自己能不是已经得救了。

  “快下来。”那人却好象和他熟识已久,站在祭台下亲昵地叫他,巫还没有做好准备,就被那人一只温实的手抓住了脚踝,忽然用力一扯,巫整个人失去了平衡,惊喘了一声,从祭台上跌落了下来,被那人一把抱个满怀。入鼻的全部是一股淡淡地药草香味,还有迎入他眼的是一双很亮很亮的夜星,象尊喜欢的黑玛瑙做的棋子。

  巫闪了神,心跳还有平稳,人却被突然抛在了半空,惊叫只留在嗓子口里,又被人接住。也太爱捉弄人了吧,巫的脸气得涨红了。

  “钟叔叔,你欺负人,你好坏!”还是那个小宝过来帮他,用他小粉拳头无关痛痒的在那个身上敲打着。于是在朗朗笑声中,巫被放下了,双脚也好不容易接触到了土地。
  “原来你有声音。”亮亮地眼睛在问他。巫的脸已经分不清是吓的是气的还是羞的,只能扭过去决定不理他。

  当夜,巫和钟一起住在小宝家里。那妇人显然是觉得前面指正他是妖怪的事情而不好意思,对他极为温和。晚饭是粗茶淡饭,饭桌上还有一些小的咸鱼干,那宝宝还觉得他就是饿了想吃鱼,不停地给他夹菜,偏偏那小鱼干巫就是看了反胃。

  钟在一边却是再没看他一眼,只是有时偷着看那母子两不在意就帮巫吃掉几条鱼干,还冲他挤眉弄眼一下,不过在巫看来就是一堆毛发揉到一起又松开,看得吃惊。仔细找找居然还没有一颗米沾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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