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熟爱情 第二部————西夕东阳
西夕东阳  发于:2009年07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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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享风点点头,将复印件与保证书的上字又细细比对了一遍,考虑了一会儿后,说道,“你打算以这个威胁方维,让他继续履行与公司的合同?”

“哈哈,就是这样,你一猜就中了。”

“只怕他不会轻易答应,方维是很狡猾的。”

“他会的。如果他不答应,……我就说要起诉他。遗嘱一旦被证明是假的,他就不能继续在衡达待下去了,他绝不会因小失大。”任丘坚定的说道。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起诉他,让他失去一切呢?”

任丘看了看楼享风,低下了头,“方维的过去很不幸,他父母的事情都是由于父亲的私利一手造成的,他一直恨着父亲,以把对父亲的报复当作人生目标,我同情他,也理解他。现在父亲去了,他也算了了一桩心愿。衡达在他的管理之下比以前发展的好,这是好事,他的确是个很好的经营者和管理者。撇开私心不说的话,方维适合做衡达的主人。我……不想让他一无所有。等与衡达的合同恢复履行后,你尽快找其他的进出口公司合作,不要与他有什么瓜葛了。”


“你……不介意他对你所作的事情吗?”楼享风对任丘的想法相当诧异。

“他没有对我做什么,感情这种事说不清谁对谁错。真要说我跟他的问题出在哪里也只能说是我的感情不成熟,不理智,而方维的则是太成熟、太理智了。”

楼享风静静的看着任丘,良久,他舒了口气,笑道,“遇上你,我的感情也只是半熟,咱们在一起正合适,只要等着爱情的种籽开花结果就是了。”

任丘望着楼享风深情的眼睛温柔的笑了起来,握住对方的手亲昵的甩了甩,道,“是啊,两份半熟的爱情就让它们一起成熟起来吧。”


方维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四点,酒后的口干舌燥让他即使在梦里也是忍不住的到处找水喝。

支起高大的身躯费力坐起,方维叫了两声“任丘”,没有得到回应的他迷糊着眼在房里看了一圈。

“上哪儿去了?”

掀开被子站起来,方维看了看身上有点褶皱的衬衫,抓抓头,嘀咕道,“怎么睡着了呢,原本不是这么打算的。”

“丘、丘,你在哪儿?”

打开房门,静静的夜里,空空的走廊里,方维依然没有等到回应。

喝了点水,晕乎乎的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方维楼上楼下、大大小小的房间寻了一遍同样没有找到任丘。

想起那张笑着对自己说要写下爱情保证书的柔情脸庞,方维看着天花板喃喃道,“难道我是在做梦?……不对啊,我还清楚的记得躺下前他的一举一动。那……难道是回去了?为什么?”


走进书房,方维又喝了两杯水,坐在椅子上揉揉有点发胀的太阳穴,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细细将任丘到来的经过想了一遍,同样还是一无所获。

离开了……为什么离开?

难道他是在耍我?

还是说……他有什么目的?

想不出个头绪,方维转念拨了任丘住宅的电话。

规律的嘟嘟连续声响了十五声,没有人接听的结果告诉方维:任丘并不在家。

这么晚他去哪里了?这个时候不可能还在路上。

难道……

迅速按下一串号码,拨到一半的时候方维突觉不妥又将它按掉。

如果他是为了那个男人而来接近我的话,那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从我这里他什么也别想得到。聪明的话,最好赶快回到我身边向我解释一下离开的原因。

摊牌,地点选在楼享风位于郊外的别墅。

那里曾是楼子蓝绑架方维后囚禁他的所在。

接到楼享风电话的时候,方维完全不把对方要求衡达继续履行合同的要求放在眼里。他轻蔑的嘲笑着对方的无力,以为自己绝对稳操胜卷。直到楼享风毫不含糊的示出手中的王牌,方维这才变了脸色。想来想,他终于明白过来楼享风的证据是从何而来。


迫于无奈的答应楼享风所提出的还算合理的要求,方维嘴角扭曲的上翘着向他道了一句,“恭喜,楼氏转危为安了。”

挂上电话,方维愤怒的眼睛似要喷出火来,他不甘!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会在那种小地方露出马脚,真是太可笑了!

阴沟里翻船,就是这样的情形吧!

任丘啊,任丘啊,我真是小看你了。妄我还想照顾你一辈子,没想到你居然背叛了我!玩把戏的本事还真有一套!

该死的,为什么要选择帮那个男人呢?他究竟有哪一点比我好?

愚蠢、愚蠢!

方维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电话,心想着如果现在让他见到任丘的话,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上前赏他两巴掌!坏了自己好事的人,绝不能饶恕!

驱车来到楼享风的别墅,方维调整好情绪,整整脖间的领带,望着前方那扇预示着失败的大门,挺直背脊走了过去。

一进门就见到了让他愤恨了一天的任丘。此刻,他正泰然的站在楼享风的身边,一脸平和的望着自己。那神情自然的好像他从来都不曾犯过错,好像他与自己也从来就不曾有过什么。


方维察觉自己的手指颤了一下,心中那突然出现的不舍情感让他觉得有些莫名的冲击。

来之前不是已经决定了?等报复完这个出卖自己的男人后就与他形同陌路的。可是怎么一看到他,失去的感觉竟然如此强烈?见鬼了,我、我竟有些害怕和他之间的咫尺距离。

好远,我不要这种距离!

每朝任丘走近一步,那种失去的感觉便变的更加强烈鲜明。

面对内心突然出现的始料未及的巨大恐慌,方维清楚的感到原先满腔的愤怒不知何时变成了浓浓的不舍、依恋以及害怕。

旁边的楼享风是那么的碍眼,如果没有他的出现,一切都将在自己的控制之内。

早就应该将他除去的!

走至距离任丘两米左右的地方,楼享风跨上一步挡在了任丘的前面。

“你很守时。”

方维闻眼对楼享风冷冷的笑了笑,将手中的公事包扔到他前面的桌上,语态轻松的说道,“新拟好的合同我带了,按照你们的意思,在这次委托结束后终止衡达与楼氏的关系。因这次衡达的单方中止履行而给楼氏带来的损失,衡达愿意赔偿。作为衡达的董事长我已经签过名,也盖过公司的章了,你们看过后要是觉得没有问题,就盖章吧。合同一式两份,即时生效。”看了看楼享风身后的任丘,他继续说道,“呵呵,这下你们满意了吧?”


“楼氏的要求并不过分,过分的只有你而已。”楼享风直视着方维,不卑不亢的回道。

取出公事包里的合同书,他仔细看了看,然后交给任丘,“你看看有什么问题没有。”

任丘慎重的接过合同,仔细的看起来。

方维直觉两人亲密的关系非常刺眼,那种信赖的感觉曾几何时自己也曾与任丘有过。

如今,任丘歪着头,仔细看着合约的姿势和神态均没有变化,旁边站着的人却已经从自己换成了他人。

不甘,事情怎么会这样?

昨天晚上,他还说着忘不了自己的话呢。

过了一会儿,任丘点点头,将合同书交还给楼享风,微笑着说,“这份合同没有问题。”

“我看也是,那就签了。”

取出笔,楼享风洋洋洒洒的在乙方一栏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加盖了公司印章。

呼出一口气,楼享风将另一份签好的合同交给方维。方维随意扫了一眼,将合同装进了公事包。

“事情已经办完了,希望你能信守承诺,现在你可以离开了。”楼享风面无表情的下了逐客令。

“我能不守约吗?你们手里还握着我的把柄不是吗?”方维轻哼一声,转过身体。对着那扇漆红大门,他却怎么也迈开不了步子。

他放不下任丘,从进门看到他的那刻起,他就放不下他。他不敢轻易走出门,他怕这一离去对两人而言就是永远的分别。

他有这个预感。

他害怕这个结果。

“方维,你等等!”任丘突然叫住了他。

方维立刻转过身,眼睛亮亮的看着任丘。

“昨天的事情我是不得以才那么做得,希望你能明白。”任丘诚恳的说道,“有件事,希望你能坦白告诉我。”

“……你说,什么事?”

“父亲与爱婷的事故……与你有关吗?”

这个问题方维不是没有料想过,看着任丘那么认真的等待回答的样子,他想来想,摇摇头,“没有,与我无关。”

任丘定定的看着方维,好一会儿他才又继续说道,“遗嘱的笔迹模仿的很成功,花了不少心血吧!也好,这是父亲欠你的,毕竟衡达是在你的不幸上建立起来的,现在彻底还给你。你放心,只要你信守与楼氏的约定,我保证,遗嘱的事情绝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


方维知道任丘不会食言,但是他却感到更加不安了。任丘那坚定的表情透露出来的绝决叫他心头一颤。

彼此的人生真的再无交集了?

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方维皱起来眉头,“从我学写字起,我就开始偷偷模仿方启红的笔迹了。就像楼子蓝说的,我从小就是个心机深重的坏蛋。二十几年下来,我的字跟方启红的相比,已经辨认不出来谁是谁的了。现在你们知道为什么鉴定结果显示是真的了吧!呵呵,我恨他,就是到了这种程度。用不着这么惊讶的看着我,如果你们也曾尝过失去父母的惨痛滋味,相信报复手段不会比我所作过的逊色。生为人子,怎能不报父母的血海深仇?你们认为是错的,那就错吧,我无所谓。”


任丘难过的看着方维,心中隐隐作痛。他没有相信方维所说的与父亲事故无关的话,方维的迟疑,方维的考虑,方维眼中的一丝闪烁眼神均出卖了他。

从前无辜善良的方维,已经被复仇蒙蔽了理智的双眼。他说的是没错“生为人子,怎能不报父母的血海深仇?”但是他让自己的双手也像方启红一样沾上了罪恶的脏血。

楼享风静静的站在那里,为方维感到悲哀。这个男人的精神是不自由的,他的生活是痛苦的。

命运对某些人是那么的不公平,方维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只是悲剧的牺牲者。

方维见对面的两人不说话,自嘲的笑了笑,“跟你们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反正都已经成为过去式了。现在,我只后悔一件事……丘,我一直都没好好的待过你,对不起。”低下头,方维慎重的向任丘道歉。忽觉承认错误的感觉是那么的好,无关自尊,心里有种霍亮的奇妙舒适感。


“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是吧?”方维看着脚下织锦大方的花色地毯,淡淡的问道。

答案他是知道的,但还是自虐的问出口。

痛苦总好过没有感觉。

他是不甘,但是不甘是无用的。任丘的选择再也不会是他。

对自己重要的东西没有在适当的时候好好把握,一旦从指间滑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任丘的眼眶不可遏止的红了起来,觉得眼前卸下冷漠和无情面具的方维脆弱的就像个无助的孩子。

方维惨淡的笑了笑,“到目前为止,我的人生只为报复,错过了很多美好而珍贵的事物。我知道我们已经回不到过去了,这是我一手造成的,请原谅我的自私,我的卑鄙,如果可以,……朋友,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静默,在三人之间。

方维、楼享风、任丘,互相看着对方。

直到楼享风朝方维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洁白的牙齿爽朗一笑,说道“你这人其实也不算太坏”这才打破了沉寂的气氛。

没有仇恨,不用满怀心机去算计什么的日子对方维而言既新鲜又轻松,望着骄阳,他心情愉快的走在去任丘家的路上,觉得自己的人生象是被重新赋予了一次生命。

他和楼享风现在成了朋友,相通的思维模式使两人交流起来非常有默契。衡达与楼氏也因此重新建立了良好的伙伴关系。

于刘默,方维取消了跟她的婚约。原以为这个漂亮女人会很生气,可没想到她反而高兴的哈哈大笑,直夸方维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想当初方维会跟刘默订婚,是出于对自己和公司的利益考虑。如今,他已经看开了。利益可以自己去争取,婚姻则勉强不来。方维不想因为自己的私利而耽误刘默。何况刘默自己也说了,即使方维不取消婚约,她也会想办法逃婚,绝不成为利益婚姻之下的牺牲品。


至于任丘,方维默默的爱着他。

对,是爱着,不同于以往那种对物的占有欲。

但是,因为楼享风与任丘的情侣关系,方维没有向任丘作出表示。他是这么想的:如果他们爱的深刻,那么就献上自己衷心的祝福;如果他们爱的坎坷,最后分离的话,那么一个还是自己的朋友,一个就要去努力追求。


将手中小心护着的绑着红色丝带的香槟举起来看了看,方维开朗的笑道,“丘的生日,我可要故意喝醉,赖在他那里不回去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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