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恋爱日记(性格分裂)————绪慈
绪慈  发于:2009年07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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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失踪,是搬到日本来。」
『都一样。』大哥声音还是很冲。『谁知道转个身,你又会跑到哪里去?反正就把他当弟弟

看就好了,让他黏紧一点!』
大哥真的生气,我没想到仅是如此他便动怒。
「喔……好……」我不得以只好这般响应,然后大哥愤怒地挂掉了,魏翔拿回手机。
「你要去哪里?」魏翔问着我。
「带女儿去玩,」我回答他。
「我跟你一起去。」他将行动电话收进口袋里,这么告诉我。

「年轻人,我跟我女儿郊游,你这样跟着不好吧!」虽然大哥有交代,我仍是想拒绝魏翔。
「没什么不好的,我们以前也常去游乐园玩,只是你忘记了。」他脸上表情逐渐平静,刚刚

的激动彷佛烟消云散了般。
「你们,」魏翔转头对同行的台湾人说道:「自己先去饭店,这几天进修课程我不参加了,

修业终了后分别回台湾,不用等我。」
送走那些人后,魏翔来到我身边陪我们等电车。我继续回想记忆里哪个地方有这号人物在,

但无论多用力,只是徒劳无功。
「你真的忘记我了吗?」他问着,收起强烈的情绪,换成一种无奈的口吻。
「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我说。会活生生地把一个人从记忆里删除,这件事的本身就很不

可思议。
「第一次见面是很久以前的事,在一场庙会上。」他看了看我手中的车票。「能不能帮我买

票,我日文不灵光。」
我迟疑了三秒。他还真的想跟我走!
「请帮我买票。」魏翔又说了一次。
我只好抱着奈奈带他往票日走去,教他怎么投钱买票。心里头百般不愿,毕竟今天我们全家

出游的好日子,竟给个陌生人来搅局。

他重新进来月台,紧紧地跟在我身边。
奈奈真的越来越重了,抱了这么久,我的腰跟腿都在发抖。电车接着来了,于是我把奈奈放

下来,牵着她一起坐上车。
魏翔就在我们隔壁的座位,墨镜后的眼睛隔着镜片笔直地盯着我。
「你们来日本玩的吗?」受不了这么一直被看着,我把他的注意力带开。
「来日本上发型课程,还有来找你。我每年都来。」魏翔的声音有些低沉。
「他们叫你店长,你是开发廊的?」我玩着奈奈的脸颊,奈奈痛得一直打我的手臂。
「前几年当上发型设计师,所以我姐就将沙龙交给了我。你记得吗?店名叫橘子,是取我姊

姊名字的谐音。」
「橘子?」我低头想了想。「阿贵的老婆叫小菊,这个我有点印象。你是小菊的弟弟……」

我接着摇了摇头,这些以后就没记忆。
「你去日本之前曾经住过我们家,那时候我姊夫他们全家去旅行,整间房子就只有我跟你。

你也忘记了吗?」
我看了他一眼,无聊地双腿交又打呵欠。「或许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所以才忘记。你跟我讲这

些也没用,过去的事情也没那么要紧,忘记了就忘记了。」

魏翔拿下了墨镜,慢慢地将镜架折叠起来收进口袋里。「你记不记得你的病,记不记得草莓

、佐弥、医生、兔子?你生病最后那段时间是我和你在一起,但突然间你却什么也没说,留

下一张纸条就走了。」
奈奈拿出竹篮里的三明治给我吃,我笑着咬了一口。
「一张纸条?写什么?」我问魏翔。
魏翔没有答话。
「哥哥你要不要吃?」奈奈直接把三明治丢到魏翔的座位上。「爸爸做的三明治很好吃呦。


「谢谢!」魏翔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我记得我的病,也记得那令人难以启齿的名称:DID。
那种病整整折磨我整个年少岁月,我以为我再也好不了,但最后我痊愈了。
我分裂的人格之一『医生』告诉我,融合后的主人格会失去曾经属于其它人格的部分记忆,

那些记忆极可能永远回不来。于是我虽然好了,但是我的大脑仍是凌乱的。有些往事偶尔会

在日常生活时突然浮现,老实讲我也不是很在意。
我通常能从一些零散的片段中去寻找蛛丝马迹,拼凑以前的事情。只是这样对某个人完全没

印象,还是第一次。

从新宿出发途经东京、博多和佐世保,沿途不停转车换车,到达目的地需花费九个多小时时

间。
在这期间,我别开脸不去看魏翔黯淡的神情。他有些多话地沿路问个不停,我看着车窗外的

景致,突然发觉他的脸就倒映在明亮的车窗玻璃上。
他有一双深情的眼睛,温柔而执着地凝视着我。
我开始觉得他说的都是真的,我的确忘了他。这样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我感觉自己似

乎亏欠了他。
因为我忘了他。
完完全全忘记了他。
*  *  *
被魏翔这么一拖延,到达豪斯登堡的时间已经傍晚了。
我们办理好手续入园,住进之前预定的四人份独栋小木屋里。这里的森林小屋围着湖筑起,

奈奈放下行李后就尖叫着跑进客厅,将阳台的落地窗打开。
阳台下头就是湖,奈奈瞪大着眼指着湖里,「爸爸,爸爸,鱼好大只!」

「多大只?」我问她。
「这么大只!」奈奈把双臂张开,比了个不可思议的长度。
「吓死人,那么大只的鱼,等一下把妳吃掉。妳自己小心点。」我提着行李准备上楼,跟在

身后的魏翔帮了我一把,他拉着自己的行李箱,也帮忙抬我的行李。
到了二楼以后我看了看环境。「你睡左边的房间吧!」
他点了点头,将行李箱丢进我指给他的房里,然后又走出来。
我蹲在房间里头,将行李打开透气通风。奈奈装了一堆她的模型玩具在旅行箱里,那些玩具

早上才刚从家里浴缸中捞起,有些还没干。
我把她的小船一只只摆到地毯上,还有她最钟爱的沉船铁达尼号──这艘足足有两公斤那么

重。
「讲真的我和你不太熟,你也真敢,就这么跟我们父女到这里玩。」我边整理行李,边将明

天要穿的衣服拿出来挂好。
木屋建筑里有着森林的香味,不算太大的房间里魏翔档在旁边,就几乎占去了一半的空间。
「你能不能过去你那间?」我渐渐觉得有些烦,他这样默默地跟着,很碍眼。

「我无意让你感觉到不愉快。」他声音平稳地说:「我只是会有些不安。」
「干嘛不安?」我整理着奈奈的水手服,其实我女儿穿鹅黄色的衣服应该也挺好看的,只不

过那小家伙偏偏是蓝色系爱好者。
「我从刚刚就一直在想,会不会只要一眨眼,你就又从我眼前不见。」
我嗤笑了声。「我们以前感情很好吗?」居然会这么紧张,真是个奇怪的人。
「嗯……」魏翔静了半晌,才缓缓点头。
「好朋友?」
「嗯……」
「唉,好朋友!人就在这里,不会凭空消失掉的啦!」我拍了拍他的肩,而后错过他,从楼

梯口往下喊:
「奈奈小朋友,该洗澡了喔!洗完澡我们要准备去吃饭了!」
「我在看鱼!」奈奈从楼下喊上来,声音大得整间小木屋都有回音。

「浴室只有一问,你要先洗吗?」我转过头问魏翔。
魏翔摇了摇头。
「那我先。」拿了衣服,拔下眼镜,我走进浴室里,带上门。
放满一池温水,在彻底洗干净自己后,我踏进浴盆往后靠躺,缓缓地吐一口气。
渡假啊渡假。本来想去北海道泡温泉的,只是今年的天气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这种天泡温泉

一点幸福也感受不到,选择来豪斯登堡的话,奈奈能玩得比较快乐。
不过如果去北海道的话,说不定就不会在新宿车站遇见魏翔了吧!如果去北海道的话,也就

不会知道居然还有这么一个人曾经在我的记忆里消失。
只是为什么那么神奇地,居然想不起有关于他的任何事情呢?我百思不得其解,这实在太诡

异。
「好朋友……」想到这个,我嘴角忍不住扬起。我居然有个好朋友。
泡澡泡到一半,浴室门突然「砰──」地声被撞开来。
「爸爸,我要跟你一起洗。」脱光光的奈奈抱着一堆玩具模型冲到浴池,哗啦啦地就将她沉

重的船只残骸往水里倒,然后一股脑儿地跳进来。

「呜──」一阵冲击后剧痛蓦地从下半身迅速扩散,疼得我头昏眼花冷汗直流。
「爸爸你怎么了?」奈奈疑惑地问着我。
「小家伙……妳的铁达尼号撞到爸爸了……」
「撞到哪里?我看看?」奈奈很好心地滑行过来。
「撞到妳爸的小鸟鸟了啦,夭寿死小孩,准备让妳爸以后再也不举是不是!」我气得捏着她

的脸,用力往两边拉开。
「哇哈哈哈!」奈奈大笑着,挣脱开我又逃出浴室去。
「撞到爸爸的小鸟鸟了!」她光着身子一溜烟跑走。
「奈奈,不是说要洗澡吗?又跑出去!」我在浴缸里站也站不起来,忍痛叫道。
「哇哈哈哈哈!」她越笑越大声。
浴室门口,魏翔探头进来。「你不要紧吧?」他简单地问了句。

「帮我把门关上。」我护住重要部位,在浴缸里痛得揪成一团。
这看起来像不要紧吗?
「需要帮忙的话叫我一声。」他缓缓地将门带上。「我就在外头。」
他关门的动作十分缓慢,或许我多心,我怎么觉得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我不放,但我疼得的要

死,还有三百多度的近视加闪光,实在没办法仔细想他那种意味深长的表情,代表着什么。
「靠,死奈奈……」我在浴缸里哀嚎。


第二章

等奈奈和魏翔洗好澡后,天也暗了。我拿着钥匙关门,接着带他们去中国餐厅吃饭。奈奈挑

了一张靠窗的餐桌,窗外就是运河,她在蟹肉炒饭上桌之前,目不转睛地盯着运河看。
一艘点缀着万盏灯的小船从航道上滑过,美丽的舞者优雅地在船上跳舞,奈奈漾着大大的笑

容,倒也不知道她是在看船,还是在看人。但我猜她对船的兴趣总比人大。
「上菜了!」魏翔喊了声,把奈奈的神智从运河上拉回来,也把我的思绪从奈奈身上唤回来


四菜一汤外加一盘炒饭,晚餐就在安静的情况下解决。
「等一下八点多有烟火灯光秀,你也去吗?」我在柜台付帐时,回头问魏翔一声。魏翔正拉

着奈奈的水手服衣领,好让她别横冲直撞撞倒端菜的服务生。
「好。」他只简单回答我一句。
魏翔的话变少了,在这之前,他都很习惯问东问西、问我还记得些什么、猜测我忘了什么。

然而地安静下来比较得我的缘,话少一点,看起来才不会那么烦。
我们下餐馆到外头的街道散步,豪斯登堡是荷兰式的建筑,园区里除了风车和花,就是砖红

色的欧式建筑物。这里是很能放松心情的好地方,我以前曾和婉婉来过一次,那时奈奈才两

岁还是三岁。

在贩卖机买了几罐啤酒,一个人拿不了,便去了两瓶给魏翔。奈奈像只蜜蜂似的这里冲过来

那里冲过去,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妳小心跌倒。」我喊了她一声。
「不会啦!」她又叫又跳的,发现海边有她最爱的船舰,船舰上结了闪亮的黄灯泡。
我们坐在沿着海而筑的甲板广场上,占着好位置,等待八点多那场雷射灯光秀上场。我开了

啤酒,和他一起喝。两个人坐得不算太近,中间还卡了个有时失踪、有时想到就跑回来的奈

奈。
大哥说拿魏翔当弟弟看就好,但我挺不爱有人跟前跟后的。于是喝酒的时候,旁边游客人声

鼎沸,只有我们这区冷冷清清。
「这些年都没想过回台湾吗?」他问,声音总是问问的。
「忙得很,忙老婆、忙女儿、忙开餐馆,没时间想。」我用食指顶了顶眼镜。
「没看见你老婆跟你一起出来?」他不着痕迹地问着。
「老婆现在在地底下出不来,过世两年了。」我灌了口啤酒。
「哦……」他顿了顿。「我可不可以再靠近你一点。」A94F
「嗯?」靠近我干嘛?我不喜欢和别人太过接近。
「风太大,听不见你讲话的声音。」
「随便你。」我没意见。
魏翔挪动屁股坐到我旁边,我们之间的距离大概只有一公分两公分那么近,近得几乎可以感

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热气、和小木屋里免费沐浴乳的味道。淡淡的柑橘味,有点香。
「我不知道你有近视。」他又开始说那些无聊的话题。
「我有近视,三百多度。」我边喝着酒边回他。
当烟火灯光秀开始时我已经灌完啤酒,海边的风吹来头发都乱了。前头有个秃头男拼命地压

着由旁边梳上来遮掩地中海空洞的发丝,我边看边想自己顶上毛发,恐惧着没多久也会变成

跟他一样。
烟火在黑夜里绽放,身旁的日本人发出阵阵惊叹,死GAY、死GAY地叫个不停。而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明明就是すげえ这个字,却老听成死GAY。绝对是被个大男人盯住,才意识过剩冒

出这种想法。
奈奈仰头张大嘴巴凝视着美景,海边周围的商店也跟着打出的雷射灯光闪烁不停。砰砰砰的

烟火释放声不停响起,十多分钟的秀让天空像白昼一样明亮。
「爸爸,好棒好棒!」奈奈只要一兴奋,就会不停拍打我的手臂。有时是屁股。8B05授权转


「这个爸爸小时候常看到,根本不稀奇。爸爸出生的台湾常常有这种烟火表演,只要有庙的

地方,几乎三天就会砰一次。」我告诉奈奈。
「那我也要去台湾。」奈奈说。
「机票很贵的,小鬼。」我敲了她额头一记。
「我第一次遇见你就是在庙会上头,你还记得吗?」魏翔插嘴进来。「那个时候你很难过地

蹲在路边,是我带你离开满是烟硝味的现场。」他说话的时候好象想着了什么美好的回忆,

薄薄的唇微微扬起,浅笑着。
「不记得。」我简单扼要地回答他。
「你买了一支二十元的棉花糖送我,棉花糖是什么颜色的你记得吗?」
「不记得。」我说。
「要怎么样才能记起来?」
「永远都不会记起来。」我还是那些老话告诉他:「别老问我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这些只

会让我觉得烦。忘记那些记忆的我都不急了,你不用替我穷着急。」
「对不起。」他垂下眼。B6A3F47ABA
烟火秀还没结束,但我已不想留在现场。「奈奈,走了!」我叫着女儿。
「为什么?」奈奈从人群里冒出来,嘴里头咬着东西,手中抱着一个印有米飞兔图案的糖果

盒。
「九点了,妳的睡觉时间已经到了。」我指着她怀中的东西。「怎么有那个?」
「刚刚一个叔叔给我的!」奈奈往旁边揩去。「他说我长得很可爱,就给我了。」
「不要随便拿陌生人给的东西。」我告诫她。
「好。」她说,然后打开糖果盒,又吃了一颗糖。
「回去了。」我将喝空的啤酒罐拿去丢,奈奈住前头跑去,剩下魏翔侍在我身边。「奈奈妳

不要跑太快。」
「好。」她远远地在前头跳着,就像头好动的兔子般怎么也静不下来。
返回森林小木屋的途中经过个广场,广场上旋转木马随着悠扬的音乐声不停动着,岸边的烟

火秀还没停,一抬头,就能见到四散的火花在天际亮过后又消失。
魏翔在旋转木马前驻足,我看了他一眼。521178A47A172C8A43
「你要留下来的话请自便,不过别太晚,我会很早睡。」我只比奈奈晚睡一点,撑不到大半

夜帮他开木屋的门。
「兔子喜欢旋转木马。」魏翔站在游乐设施前。
他在赌物思兔,兔子曾是我分裂的人格之一,现在已经融合回来了。如今我的生命中几乎找

不到牠的存在,对旋转木马也没了爱。
而他的话却一再让我确定,他是知道我的。我的病如此地难以对人启齿,他晓得兔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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