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十字军(第一二部)————aulaul
aulaul  发于:2009年07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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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就是喜欢这样!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原因!这才是学长该有的风范!」

达哥听到我的赞美,不好意思地脸红了起来。他笑着道:「你真会讨人开心!这才是你真正的本性吧!我看到你最近和连上的弟兄似乎处得不错,这样不是很好吗!我觉得……」

我忽然停下了脚步。达哥回过头来望着我:「怎么?有东西忘了买吗?那我们再折回去。」

我看着达哥的肌肤,在柔和的阳光下,散发出耀眼的古铜色。他的全身在淡淡地金黄光晕中,是如此地耀眼!我微笑着凝视着他,而他轻轻地倾斜着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

四下无人!只有树叶发出了轻微地沙沙声!

我慢慢地靠近他的身边,小声地:「你真好!你人真好!我喜欢这样的人!我喜欢这样的学长!喜欢这样的…你!」

在那一刻里……达哥笑得憨憨地!而我…笑得柔柔地。

我不再和过去一样,总是静静地等待着爱情的降临。我主动地对着达哥说出了我内心的话!有一些迂回、多了点回避。但…这是我第一次面对着一个男人,直接说出了我心中的想法。

达哥面对着我。

他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将手上的物品,全揽在左手里,然后走到我身旁轻轻地搂着我的肩膀。

他笑得有些腼腆!我笑得有点害羞!

当时的夕阳,将达哥笼罩在它温暖的怀里!而我…则安心地轻轻靠在达哥健壮胸膛前。

四下无人!

只有树梢上翠绿叶片,仍然发出那轻微细小地沙沙声。

爱情…总是让人身陷其中!

爱情…总是让人甘心沈沦!

一个多么迷幻般的名词……爱情。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在那深沈晦暗的阴暗角落里头,
有多少…是自己不愿对别人述说的难堪?
又有多少…是自己一辈子都不愿去面对的陈年往事?

所以……请保持沉默!一旦真要说出了口,事情不见得会有任何的改变!
所以……请守住秘密!一旦事情若是揭穿后,受到伤害的人,会是你?还是我?

我不想看到你流露出落寞的神情!我不愿知道你也会那么地难过!

因为…我知道…我比你…还容易被泪水拥抱!


夏日的天气闷热无比!整座营区,彷佛就是一座巨大火炉般,不断地闷烧。

我坐在连集合场上的一张大桌子前,一手拿着军帽搧个不停,一手则是把针筒快速地刺入一名新兵的手肘静脉处。我抬起头,看着眼前来做体检的新兵轻声地:「会不会痛?别紧张喔!很快!一下子就好了。」

新兵满脸红咚咚地,他的脸上正留下了斗大的汗滴。我将针筒抽出,从旁边拿出一张面纸:「嗯!拿去擦擦吧!你流了好多汗喔。」新兵和我道谢后,离开了。

小柯正好从医务所走了出来:「还好吧?现在还有多少人?」

我看看桌旁的还没处理的单子:「大概还有一个连的人没来,看样子今天要加班啰!」

小柯听完后,叹了一口:「那么今晚我们别想去营站了,等一下连上又有一堆人准备要休假,今天这批可能赶不完了。」

「你要买些什么东西?我叫人去帮你带回来好了。」我迅速地又抽完一位新兵的血,然后将试管放在桌旁的小架子上。

「也只有这样啦。」小柯说完后,又赶回医防组加紧赶工。

我则微笑地对着面前空荡荡的位置,清脆地喊了声:「下一位!」

晚上我交代小蝶帮我买一些自己和小柯的东西回来。但是小蝶却似乎并没有要回连上过夜的打算,而是请了另一位士官帮我将东西带回来。

「许班!怎么了?他不回来点名吗?」我问道。

「喔!他今天要留在营站过夜,因为营站的长官今天休假,他得留在那儿当班。来!这是他叫我拿回来给你的。」许班将东西放到我的床边,然后和我聊了起来。

许班和王班其实都和是我同梯。不过他们比我还要早三个月升士官!毕竟之前的班长都退得差不多,所以他们顺理成章地接下了棒子。而不久的将来…我也即将要升士官了。

我的体能其实并不好,在士官队受训时,我已经有自知之明,所以也早就对体能完全的放弃了。但是士官除了体能之外,还是需要练习喊喊口令。

不过我那稚气尖锐的嗓音,喊着原本应该是雄壮威武的军令时,却是叫人看了惨不忍睹!

为了这两点,我已经被副连长特训了很多次。
声音这种东西有可能改变吗?
我努力地喊了老半天,最后总在副连长摇头叹气之下宣告结束。

其实我并不在意这些,因为我占的缺并没有领导加级,当然我也不需要背那条青天白日满地红的值星带。可是副连长似乎并不是这么想的。他总是喜欢对我展开大大小小的特训!不是有事没事要我陪他打打篮球,不然就是要我在操课时,对大家做出标准示范。幸好我除体能差了点之外,其它的事情对我来说,还算是游刃有余。

达哥这时走进了寝室。

许班看见晚上没有什么人留营,所以宣布直接床点,不用在到楼下集合。

点完名后,我躺在自己的床上听着随身听,等过了三十分钟左右,我爬下了床,走到达哥的床位旁,压低了声音:「HI!你睡了没?」

达哥将蚊蚊帐拉开:「还没呀!怎么?睡不着呀?」

我不等达哥说完,一溜烟地爬上了他位在下铺的床面。达哥的床位在寝室的角落边,刚好被一排内务柜挡住了大门口,不会被直接一眼看穿。
连上士兵寝里的人,今天大多都放假回家去了,所以现在寝室里头,尽是一片空荡荡地,显得格外冷清。

「怎么?没什么人,会怕呀!」达哥取笑着我。

「对呀!我好怕喔!你要保护我喔!」我挑了挑眉,不甘示弱地回敬了他。

「呵呵!好啦!躺下吧。我今天去割草,累得腰酸背痛的。」达哥躺回床上,让了一点位子给我。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在就寝后,溜到达哥床上和他聊天了。军中在床点完后,总是有一段时间,仍会有人在窃窃私语,不过大多也都撑不了多久。我在连上慢慢地回复了过去开朗的个性,连上的人也都慢慢地习惯了我的转变。

面对现在的一切,谁才是最快乐的呢?

我看着躺在旁边的达哥,他伸了个懒腰,而我自告奋勇:「来!我帮你按摩!」

达哥笑着:「你不会是要谋杀我吧?」

「对啦!对啦!快翻过去躺好啦!我现在正准备要谋杀你了!」我将达哥的身体翻成面部朝下,然后在他的肩膀用力地按押着。达哥的胸膛厚实,肩膀和手臂的肌肉又结实,按压起来格外地费力。

达哥:「你真的要谋杀我呀!那么大力!」

「哪有!是你的肩膀太硬了,不大力点,哪有效果。」我嘀咕了一会儿,在心中暗骂了一声。

达哥忽然问道:「对了!你是在哪里读书的呀?」

「在台北呀!我读专科。对了!你呢?都没听过你提起自己的事,你读哪里呀?家住哪?你家还有些什么人?」我连珠炮似地发问了一堆的问题。

达哥:「我呀!我住南港。大学半工半读,上夜校,拖了好久总算毕业了,没多久就来当兵啦。」

「喔。那你家还有什么人呀?」我将达哥翻过身,跨坐在他的身上,背对着他,帮他按摩着腿部。

「喔…我家喔…嗯…我家有爸妈,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他们都还在念书。我弟还很小才刚上国中,我妹现在读专科。」

「是喔!那你家是做什么的?」我将达哥的小腿举起来,慢慢地敲打着。

「嗯?喔!没什么啦!嗯……。」达哥欲言又止,似乎不愿多谈这方面的问题。

我翻过了身,面对着躺在我身下的达哥:「干嘛?说呀!我都跟你说过我家的事了,你干嘛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达哥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喔…我家…嗯……。」

我佯装生气地:「算了!要不要说随便你!算我没问。」

我看见达哥的脸上满是为难,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只好装作不在意地:「好啦!好啦!不逼你了,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嘛。就这样啰!换个话题吧!」

我继续了之前的动作,轻轻地按摩着达哥的手腕。

达哥静静地躺在我的身下,他望着我的脸。一会儿后,他慢慢地深呼吸了几次,然后才小声地:「…嗯……我家是……嗯…是…收…旧报纸和…铁铝罐……。」

我抬起头来,在达哥的脸上看见了一闪即逝的落寞和羞愧。

我愣了一下,马上俏皮地接口:「那有什么嘛!害我还以为你家是开赌场的。我爸说好听一点是建筑承包商,其实也不过就是个建筑工人的工头嘛!那你家…嗯…应该算…应该…算是资源回收业吧!这样也很好呀!不是吗。」我微笑地想解除达哥的尴尬。

达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伸出手捏着我的鼻子:「你喔!什么名词都可以……」

我顺他的手势,躺下来,抱住了他。

我感受到达哥胸部的起伏,彷佛就和我的频率一模一样。他的心跳是那么地强而有力!不停地震撼着我胸口内的另一颗心脏!

我就这样赖在他的身上,静静地躺着。

他粗壮大腿上的腿毛,摩擦着我白净的腿上,我的身体被他的手臂环抱着。我们的脸颊隔着些许的距离,一抹潮红瞬间袭上我的脸颊。我感受到自己脸上的燥热,连忙道:「唉呀!你的肚子变大啰!太老了喔!老到肥肉都长出来了!」我正想起身时,达哥拉住了我。

他侧过身体让我平躺,然后自己侧着身,一手拖腮,就这么看着我。

我抿着紧张的嘴角和他对望着。他的神情看起来有点……感激,又带着如同放下了盘踞心中大石头般,如释重负的表情。

我将他撑着头的手拉了过来:「躺下嘛!这样手不是会很酸吗?躺下来会比较舒服。」

达哥没有拒绝,他将一只手伸了出来,将我的头托起,放在他的臂上:「来!我的手给你当枕头!」

我嘟着嘴:「不行啦!这样你不是会更酸痛?那我刚刚帮你按摩个老半天,不是一点意义也没有了!」

达哥:「没关系啦!我没事的。而且我也没说要让你躺很久,你紧张个什么劲。」

我听到后,出奇不意地在他的胸口搥了一下:「嘿!你很恶劣耶!」

达哥忍住了笑,他将手臂抽出了我的脖子下方,然后将枕头拉向我:「嗯!给你用,我用被子就好了。」

达哥将军毯对折后,放在自己的头下。

我们两个躺在同一张床上,下铺四周的弟兄由于都是老鸟,全都放假去了。而其它的几位新进弟兄都睡在上铺,他们全都早已进入了梦乡。

我伸手把玩起达哥厚实的手掌。达哥的手指也和我一样,彼此用着指尖轻轻地摩擦着对方的肌肤。他的手掌粗粗的,和我柔嫩的掌心有着天壤之别。

达哥的侧脸看起来比他的正面还要严肃。他躺在我的身旁,两眼望着上铺的隔板。这时的他不似过去般…给我那种温暖的感觉,反倒有种历经沧桑般的……孤独。

达哥开口:「自我有印象以来,我家就是从事这个行业了。我爸原本是退伍老兵,而我妈的身体有些残障,她的腿…不太方便走路。我爸在我国中时就去世了,因为喝酒过度,酒精中毒!我对父亲的印象并不深,因为他之前总是待在军中。他退伍之后找不到工作。对一个大半辈子都在军中指挥别人的军官,是很难接受被人使唤的。于是最后他….只好选择从事这一行。或许是不得志吧!听我妈说,我爸在大陆时,家中环境还不错。我其实知道我爸过得并不快乐!但是…我妈过得更…….。

达哥停了一下,继续缓缓地:「我妈嫁给我爸后,就一直待在家中作个家庭主妇。但是收破烂能够攒多少钱呢?我家的衣服,都是我穿完后换我妹穿,再传给我弟。比起我弟妹来说,我还算是幸福的。不是吗?」

达哥自我解嘲地干笑了几声:「在我国中要毕业时,我爸刚好过世。我原本打算去做修车学徒,但是我妈坚持要我好好地读书。但是…我怎么可能让我妈在外面抛头露面…更何况她的身体……。最后我还是听了我妈的话,不过我选择了读夜校,白天则到附近邻居家开的食品工厂上班。」

达哥忽然坐起了身。他从自己身旁的内务柜中,掏出了一包白长寿:「你不知道我会抽烟吧!在高中工作时学会的。我平常很少抽,一包烟的价钱,对那时的我家来说,有时可以多撑过一餐,算是个奢侈品。」

达哥在寝室内点上火,他将烟拿给我,我摇了摇头:「没关系!我自己有。」

我将口袋里的七星淡烟拿了出来,也点上了火。达哥的床位在窗户旁,烟慢慢地飘向窗外,因此寝室内并没有因为我们两人抽烟,而有太重的味道。

达哥笑了笑:「你以后不可以这样喔!寝室里应该是不可以抽烟的。」

我点点头,表示了解。

达哥深吸了一口烟,继续延续了他之前的话题:「虽然我半工半读,但是那微薄的打工薪资,对我家的经济状况来说,只是杯水车薪。我妈后来还是偷偷地去从事了……和我爸一样的工作。当我知道时非常地生气!但是…我却也没有办法说服她。当她告诉我家里还有弟妹要生活时,我们两人只能抱着彼此痛哭。之后…我再也没有劝过她了!因为我知道再怎么劝,也不可能改变她的决定。就这样我考上了大学。不过为了家境,我还是选择继续读夜校,为了打工,我中间还停了两年,后来才再回去将夜大给读完。」

达哥将烟头捻熄,我也抽完了烟。他坐在原位,挥了挥手对我示意。我则将头躺在他盘坐的大腿上,他的手轻抚着我的脸颊,慢慢地、柔柔地。我将眼睛闭上,感受着他现在的情绪。

达哥:「或许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吧!很多事情不见得是自己可以去改变的。就像是我的父母,我的家庭。我小时候也曾经怨过,自己为什么要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但是长大了,看到我妈辛苦地把我们兄弟姊妹带大,我还能多说些什么呢。我一向清楚自己的环境,我从小到大都不愿太出风头,也不敢和和别人做比较。虽然功课还不错,但是我也总是很低调,不跟人争!不和人抢!什么是不该要的、什么是不能要的、什么是要不到的、在我自己心里总有个底。」

达哥说到这里之后,没有再说下去。我们两人安静了下来。


我听着达哥刚刚细述的他的过去,他的现在,但是……他的未来呢? 之前的他过得并不算好,现在的他过的快乐吗?而未来……。

当我还在想着这些事情时,忽然响起了一个低沈的嗓音:「这么晚!你们在干嘛?」

我听到声音连忙起身,而达哥也迅速地在原本的位置上坐好。

我说了声:「副连长….!」

副连长带着怒意地:「你们两个人都给我到寝室外面来。」

我和达哥下了床,穿上鞋子,跟在副连长后方,走向门外。

我心里暗自思忖着:副连长有看到我们两个人刚刚的情形吗?他是什么时候进来寝室里面的?这么暗…他应该看不清楚吧!我们刚刚还有在寝室里抽烟,他有闻到味道吗?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和达哥两人在寝室外面站好,等着副连长的发落。

副连长看了看我们,冷漠地:「都几点了?你们还不睡!要是师部的人来查房,看到连上这么晚了还有人在聊天,你们说…你们该怎么办?」

我和达哥没有答话。

副连长看了看达哥,接着道:「你先进去!我有事情要跟他说。」达哥看了看我,只好独自先进去寝室内。

现在外面只剩我和副连长两个人。副连长在连上一向都惹人厌!因为他的脾气暴躁,说话又很大声。连上的人私下总是骂他:其实也没厉害到哪里去嘛!老是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要不是签志愿役三年半,大家才懒得理他。

而我对态度差的人,一向总是没有多大的好感。

我抬起头直视着副连长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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