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骗不了自己, 希翔的情况更加无奈, 因为他甚至连别人也骗不了, 明明只是短短一晚的事, 但时间好像停止了, 那晚的一切却在他脑海里快速搜画,
秀枫那双眷恋和依赖的眼光, 被他拒绝时的力竭声嘶, 还有那一个和他上床的孩子, 那一个梦, 那一个人………头很痛, 心更加痛………
就在希翔的脑袋陷於泥沼时, 一道颀长的人影走进了房间,「小健, 我有些事要跟希翔谈谈。」他把头往门外的方向一侧, 示意小健离开。
「臭老哥!」小健负气离开, 「翔哥, 一会走的时候记得告诉我唷!」 他离开前不忙提醒希翔, 不过他的头已给他哥哥敲了一记。
「你的破坏力真强, 从进我家门开始就打破了三只杯, 连我那喜欢对著你多过对著我的小弟也宁愿提前下课。」
「连你也笑我吗?」这几天他都好像魂飞九重天的, 完全集中不到精神, 自从由宿舍check out 後, 回到家已天天被希岚碎碎念,
想不到他这个最酷的朋友也笑话他。
「如果不是知道你的病源, 大夥儿也以为你患了绝症。」他的话气冷冷的, 停了一下, 问∶「你究竟想怎样?」
「不知道………」
「不知道? 哪儿不舒服, 自己怎会不知道。」
「……………」
「我不理会你接不接受那个孩子, 只知道我不想再做你的“挡箭牌”, 你也不要再窝在我家里, 我家可没有那麽多碗碟给你打破。」见希翔不作声,
他继续宣读他的要求「还有, 你可别再叫我替你当丑人, 上次替你挂了那“折翼天使”的电话, 不知被兰姨和希岚围攻了多久, 要是弄哭了他,
我铁定被施以满清十大酷刑。」
「他才不会哭, 他是那种坚强得近乎顽强的孩子。」希翔笑了笑, 否认了朋友话中的可能性。「“折翼天使”, 兰姨给他起的吗?
他们还未见过面呢。」希翔想像著这个名字的意境----一个小天使,垂著纯白的翅膀, 可是那双翅膀却不能令他振翅高飞, 只看到一条一条羽毛慢慢脱落,
在空中飘扬………倒挺适合他。想著想著, 思绪慢慢澄明了………
16
8月了, 可是却不是很热, 因为季风开始蕴酿, 这一阵子, 天空经常笼罩著一片密云, 好端端的大白天经常也骤然顿变黑夜, 却鲜能下出雨来, 很闷, 很焗促。
「也许该刮一阵风, 也许该下一场雨………」潘晓柏不禁哼起这一句歌词, 某程度上也表达了他的情绪, 他今天来到这所著名的A大学的後山拍摄外景,
映入眼帘的一坐大楼是用古雅的泥砖砌成的, 可是原本的清幽脱俗都被五个豆大的黑色大字破坏了-----李嘉诚大楼, 香港的八所大学都有李嘉诚大楼,
这完全体现了香港的重商精神和拜金主义。其实他曾经也想成为这所大学的学生, 因为这大学是他当时恋人的第一志愿, 他们曾经许诺要共渡三年的大学生活,
为了这个心愿他这大懒虫曾彻夜k书-----如今一切往事已不堪回首, 他左顾右盼, 狐疑著那张熟悉不过的脸庞会否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他的心一直绷紧著, 胸口发闷,
很不乾脆, 他真宁愿下一个瞬间那个人就出现, 骂他也好, 打他也好, 再这样胡思乱想, 他根本培养不了情绪, 拍不下去。
今天这场戏是说他和女朋友都吃对方的醋, 在这里吵了一场, 然後那女生含著泪跑掉了, 他就在这儿演一幕伤痛落寞的独脚戏, 最後他接到电话, 说他的女朋友出了车祸,
他就发狂的跑去医院。
袁碧儿是他的老夥伴了, 虽然她的戏演得不怎麽样, 但胜在有camera face, 又有观众缘, 最巧的是∶她是lesbian, 在他被传出是gay之後,
那些所谓的娱乐圈中好兄弟每一个都哑了, 第一个伸出援手的竟然是没多少交情的她, 她不止为他说话, 更常刻意约会他做些亲腻动作给记者拍,
加上他那能言善辩的经理人, 不久後他的桃色新闻又多一宗∶「为了保护女友清纯形象, 宁愿给传成是gay也不反驳!! 娱乐圈又诞生一对金童玉女!!」同样是绯闻,
前一宗几乎毁了他, 後一宗却救了他, 还送了他一个深情形象, 他讶异这麽牵强的理由也给他们想到,
还要有人相信。而这个“救命恩人”就只语重心长的嘱咐∶「下次别再和小情人拍这种照片了, 我救不了你多少次, 你看我隐藏得多好,
这些就是功力了!」其实她还比他小一岁, 就是入行早, 所有天真都消磨尽了。
「Ivan哥, 到你的戏了!」听到PA的叫唤, 潘晓柏才慢条斯理的从私家摺椅上起来, 心想这 “恋之四角错”应该拍多几天就煞科了, 这个导演喜欢顺著剧情拍,
说这样的话演员更能投入情绪, 如无意外, ending一场应是他到达医院求女主角原谅, 最後大团圆结局。
「Jay! 为什麽你要欺骗我! 你昨天根本不是在忙学会的事, Peter都告诉我了, 你整天都跟李欣欣在一起! 我知你以前曾暗恋她, 我没说错吧!」
(「柏, 你是不是有事瞒著我? 你说你有工作才爽约,但你其实落了pub……」)
「又是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Peter! 他当然想乘虚而入! 欣欣和明杰吹了, 她不停在哭, 我不过是安慰她而已, 我不告诉你就是怕出现现在的情况,
怕你胡思乱想。我是喜欢过欣欣, 但Helen, 你信我吧! 我现在心里只有你, 怎麽你不给我多点信心呢?」潘晓柏激动的抓住袁碧儿的手, 做了一个深情的眼神。
(「你何时变成那些初恋小女生呀, 问长问短的, 在这个圈子里, 免得了应酬吗? 这也是工作呀! 当初是谁说会信任我, 支持我的!
八成是傅兰卓那人妖跟你扇风点火打小报告啦, 他早就想你想疯了!」)
(「由我喜欢上你开始, 我就知道我和你是两个世界的人, 看呀!你这张俊俏的脸蛋, 你大可以随手抓起一堆男女, 再吹一吹, 然後慢慢挑呀, A大校草!
不值得为了我这麽一个肮脏的小艺人伤神呀!」)
「你别把问题扯到Peter那里! 我觉得我们的距离越来越大了! 你是有前途的大学生, 而我只是一个小文员,
而最大的问题是你叫我怎麽相信一个欺骗我的人呀?我最讨厌别人欺骗我!」袁碧儿狠命的拨开了潘晓柏的手, 以哀戚和愤怒的眼神瞅著他。
(「你是反过来说我花心了, 你信也好, 不信也好, 我眼尾也没看他们一眼!而且这是我们两人的事, 你别诋毁我的朋友, 我和你的事, 他第一个就知道了,
也是第一个祝福我们的, 我一直也信任你, 可是你连基本的诚信也没有! 对呀, 我知我很烦, 我该死的不应在乎你!」)
(「可能你不知道, 你的确是我的初恋……」)
「你别这样吧, 好不好! 我都说我的心里只有你莫海伦! 」潘晓柏大哮一声, 然後把袁碧儿紧紧的抱在怀中, 但是袁碧儿大力的挣脱他的怀抱, 更给了他一个耳光。
「Cut! 碧儿! 我知你心疼, 但你再大力一点吧, 我要效果再迫真一点!」导演喊停的时候不住的在指手划脚。
「对呀, 大力一点没相干, 来吧, 把我当作负心汉, 打得痛快一点!」潘晓柏心情复杂的说著。
袁碧儿培养了一会情绪, 「啪」的一声十分清脆, 导演满意了。之後潘晓柏都不知自己演了些甚麽, 现实和虚拟好像重叠了, 他的脑海也交叠了几把声音,
好像有点思觉失调, 他不知道为什麽这陈腔滥调的烂情节竟令他这麽感触, 是这所大学的错吗? 还是这个人根本没从他的脑海中消失过?
17
「Cut! Good take! 你们休息一会, 再拍下一场!」接下来就要拍潘晓柏的独脚戏, 他靠在大树旁乘凉, 顺道再念一下对白, 阳光照射在他黝黑的皮肤上,
好像会闪闪发光。
「还念甚麽? 刚才你自己改了对白, 导演不知多满意, 你何需背对白呢?」袁碧儿为一群fans签名後, 就走近潘晓柏, 语带挖苦。
「…………」
「你呀, 不要那麽酷啦, 刚才那群“粉丝”已经问我你是不是不喜欢他们打扰耶, 一个个快要哭的样子, 不敢走近你, 我为了维护“老公”,
不知花了多少唇舌才说服了他们你只是在培养情绪, 你是否想辛苦建立的阳光型男的形象毁於一旦呀?」
「我不敢辜负“老婆”的一番心意, 可我真的笑不出。」原来戏内戏外, 他都是负心人。说著, 他慢慢远离了人群, 穿过了小丛林, 到了另一边的楼梯。
「咦? 那个人好眼熟, 是谁呢? ………」袁碧儿也跟了过去, 她低头看了一下,由这个角度可清楚的望到图书馆对出的平台, 潘晓柏不知她在干嘛, 只见她咬著指甲,
瞟了潘晓柏一眼, 乾脆用手指向楼梯下的地方。
潘晓柏随意的低头一看, 谁知这惊鸿一瞥却足已令他全身的毛孔也竖起了, 太刺激了! 袁碧儿指著的人就是乐希翔, 他捧著小山儿般高的书走过平台。
「嘻嘻, 我从未如此佩服过自己的记忆力, 果然是他, 好一个从童话世界中跑出来的白马王子, 难怪呀……」袁碧儿刻意压低了声音, 欲言又止的。
就在不远处, 潘晓柏的助手, 蔡伟文沉默的看著这一幕……
之後就拍潘晓柏的独脚戏, 他的脑海一片空白, 痛苦、心酸、後悔、惊讶、突然……一连串的感觉四面八方的侵袭他, 他不停的抽著大气, 呼吸控制不到的絮乱,
一边面容扭曲的大力踢向树干, 踢得累了, 就用拳头继续搥打树干, 情绪完全失控。
「想不到Ivan演得那麽好! 感情流露得自然而逼真, 完全脱胎换骨! 真要替他报名竞选影帝!」导演忍不住赞赏潘晓柏的表现。
然後, 潘晓柏的电话响起,「谁呀?」
「Helen出车祸呀, 你快赶来xx医院啦!」在电影播出时电话中应该会传来这把声音, 但现在只靠潘晓柏自己做反应, 在脑中传来的是另一把声音……
(「潘晓柏, 我哥出事了, 为你自杀呀! 你如果还算是个人的话就来看看他, 他躺在病床上, 仍不断叫你的名字……算我求求你, 来看看他……」)
谁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的? 时间是一口无底的枯井, 他沉溺在里面一直向下堕, 到最後剩下的只是层积的, 不死的伤痛。静静的流下了一行眼泪,
他知道四年来的假装和逞强都是徒然的, 他告诉自己, 他不爱乐希翔, 可是一见到他, 一切都泄底了, 他的情绪完全被他牵动, 一发不可收拾。
「Good take! Ivan, 你演得非常好! 尤其那滴剧本没有的眼泪!」
夜深, 一个私人泳池, 两旁放满了琳琅满目的刺身和热荤, 在场的男女都好像野兽般缠在一起。潘晓柏只穿著一条低腰的黑色泳裤, 靠著池边浮在水面, 混身湿透後,
他黝黑的皮肤更显油光水滑, 全身也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野性气息, 全场的女人好像蚂蚁发现蜜糖似的, 都围著他在团团转。
「呀! 我在看了那部“夏日晴天”的时候就迷上你了, 你演得真好耶! 那时我已经觉得你俊到不行了,
原来你真人更棒呢!」“夏日晴天”是奠定潘晓柏影坛大哥地位的片子, 而他那带点酷, 又健康阳光的形象就此确立。这些说话他听得麻目了, 心想那个世纪了?
还提起这部年代那麽久远的片子。
「对呀, 像你这麽帅, 竟然这麽专一, 你知我们多羡慕碧儿呢!」
“帅哥”、“酷哥”、“型男”、“俊男”, 你们就只会这几个形容词吗? 那些性感女郎机关枪般的口中吐出的全是没品味的肤浅话语, 甚麽你好帅呀,
我可不可以和你乐一会呀, 还要故作娇媚的嘻嘻笑, 听到潘晓柏的耳也结茧了。漂亮而没脑筋的女人, 可以忍,
以为自己漂亮而没脑筋的女人就绝不可忍-----潘晓柏想起他在“夏日晴天”的对白, 而那个“漂亮而没脑筋的女人”, 正是袁碧儿。
「失陪了, 各位美女, 我要去慰妻了。」明明觉得这群女人恶心极了, 却还要微笑相迎, 这就是艺人的悲哀。对那些失望的娇嗔充耳不闻, 他拿起毛巾草草抹乾身体,
就不耐烦地走向泳池旁边的大屋内, 奢华大概是对这所复式别墅的唯一形容词: 室外有泳池还不够, 室内一开门就是大理石制的喷水池,
光是正门那盏水晶吊灯已不知几多元, 总之整个大厅就是金碧辉煌。
潘晓柏上了二楼, 拐了个弯, 走到尽头, 停在一间客房的门前,「碧, 开门。」
「怎麽了, 不玩久一点呀?」袁碧儿只穿上睡袍蔽体, 全身香汗淋漓, 胸前若隐若现。
「拜托, 我连见到你这个尤物穿成这样子也没反应, 何况那群山猪?」他苦笑著, 「这只令我更讨厌女人!」袁碧儿赴约到这些派对, 都会找潘晓柏当挡箭牌,
挡住那群缠人的男人。
「对不起嘛, 你知道啦, 我不能不给李大导面子呀!」袁碧儿边说边窝回床上拥著她的同性恋人。
「别说得自己很委屈似的, 躲在这里风流快活, 墙壁有隔音, 玩得很过瘾吧」
「呵呵, 当然呀, 这张水床很不错, 你也带个上来玩吧……哎! 我又忘记了, 你只吃素不吃荤……」她的眼神勾勾的盯著潘晓柏,
「不如就找你那个影子吧!」袁碧儿想起潘晓柏那清秀的助手, 他总是痴迷而执著的盯著潘晓柏看。
「阿文? 他有这个胆量再算。」
「他就算真有这个胆, 你也没这个心呀, 痴情种! 」她轻声的和她恋人耳语 「告诉你呀, 今天拍外景时碰见他的前BF耶!
他就一直痴呆到现在。」「长得帅吗?」「虽然有点远, 但个人认为比他还帅! 很有气质和书卷味。」
贼笑饱了, 袁碧儿才再对著没好气的潘晓柏说:「想重温旧梦吗? 再追回他呀, 好草不怕回头吃!」
「可惜已经有人在吃了。」同性恋这个圈子就这麽大, 经过和他的绯闻, 希翔也算是知名人物, 他打听到希翔一直也没和别人认真交往, 直至最近才有个很纯情的对象,
名字好像叫……秀, 有人用“天使”来形容他。
「你那个前B甚麽条件呀? 没人追才怪, 反倒是你, 我记得你在初入行时是初生之犊不畏虎, 现在怎麽畏首畏尾呀?我记得应该是你狠狠甩掉他的, 怎麽啦, 後悔呀?
不打紧, 我现在给三条路你选择: 一.完全忘记他, 不过以女人的第六感, 我知道你做不到, 二.找他说清楚你还是爱死他, 要不, 就三. 找你的情敌说清楚,
你要和他决一死战! 看看对手是谁也好, 知己知彼, 百战百胜! 」
潘晓柏沉思著, 事实上他对这个情敌也很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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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应该是……咳……咳」希翔这几天也不住的咳嗽, 但却咳不出痰, 只觉得喉咙很乾, 很不舒服。
「拿去吧。」阿俊掏出一盒喉糖递给希翔。
「这又是阿秀的神秘礼物吧, 你何时才肯把他约出来?」希翔一看, 笑了笑, 发现是他吃开的牌子, 更是他最喜欢的柠檬味, 阿俊根本没可能会知道,
这当然又是秀枫的心思。
阿俊、希岚正为下一个学年的分组报告搜集资料, 接连几天阿俊也到了希岚的家, 第一天,
阿俊给了希翔一幅“星云传说”的其中一款宣传海报----漆黑的天海中闪烁著十二星座, 那是一个大型的天文展览, 以这款海报最受欢迎, 所以希翔一直也搜罗不到,
他记得他曾经跟秀枫提起过很想要这款海报。
到第二天, 希翔不在家, 阿俊就留下了一瓶幸运星, 每颗幸运星好像也有些字迹, 希翔打开了一颗, 写著∶希望希翔早日康复, 他看见那些字圆圆的,而且稍微向下斜,
一看就知道是秀枫的字迹, 那几天希翔患了感冒。
接连几天, 阿俊也带来了很多别出心裁的小礼物, 虽然他没有提过是秀枫所送, 但希翔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送礼人是谁。自他由秀枫家离开後开始计起,
他差不多已有两个星期没见过秀枫, 因为他挂了人家六, 七通电话, 根本没有脸去找他, 可是在他扮驼鸟的时候, 秀枫仍以热脸贴他的冷屁股,
这回真是再怎麽心如钢铁也成绕指柔。
这几天, 他和阿俊展开了攻防战, 希翔要探听秀枫的事吗? 阿俊就来个装聋作哑；阿俊要社会学的hints吗? 希翔就来个半真半假, 会不会误中流弹则看阿俊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