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撒雅是船员妹妹的女儿,她父母早死,又没有什么亲戚可依靠,他就把阿撒雅带到船上,和他们共同生活。阿撒雅来的时候,还不满周岁,被一群男人包围,在风雨风浪间成长。」
「商船上的生活一律平等,并没有因为她年纪小、又是女孩,就得到多一点的优待,所有船员一视同仁,吃一样的食物,做一样的工作,过一样的生活。她有些天分,跟随船上的天候师学习,年老的天候师退休后,她就接下了他的工作。」
「阿撒雅是海的女儿。勇敢、健康、优雅,无比坚韧。」
「日子过得很忙碌,但是小女孩长大了,这时代又动荡不安,就算海上也有海盗横行,她的舅舅想要把她送回陆地。船员凑了一点钱,想帮她找个地方,比如说东北的德利西群岛,那里比较不受战火侵扰,到那里嫁人生子,从此可以过安稳的生活。」
「她为什么不去?」倪娜问。阿撒雅没有去,如果她去了偏远的德利西群岛,现在就不该是白牙的妻子。
「不是不去,是不能去。」
「阿撒雅无法离开海上。」
「她从有记忆以来,就活在海上。大海的诡谲善变,风雨天空秘密的暗语,窄小的船舱,窒闷的气氛,甲板上往前眺望海、往后看这窄小的船,瞭望台上的视野空旷──她习惯这一切,这一切也习惯她。她从未下船,即使船在码头停靠也不曾。」
「她害怕陆地。」
「阿撒雅曾告诉过我,陆地上的世界太广大也太复杂,好像要把人吞噬一样。」
「海比陆地更大,但她熟悉的并不是海,海怎么会愿意让人熟悉?她熟悉的是那艘船上的海。」白牙说,「她是海的女儿,海上的阿撒雅,她无法离开海上。要离开,宁愿死,也不愿意面对,这也许就是她唯一的怯懦。」
倪娜忽道:「我知道阿撒雅这个名字。」
「阿撒雅是《得雷之梦》中,那位愿意一生不嫁,以换取海上父兄平安的少女。最后她的家人死于风浪,她也投身大海,永不分离。」
「是的。至今不止歌谣的故乡谊斯夫,世界各地,水手、渔人、甚至天候师,人人都会呼唤这少女的名字,他们称她为『岸上的指引者』,祈求她慈爱的庇荫。」
「阿撒雅是海的女儿。」
「如今她是我的妻子。」白牙平淡的说,语气略微温柔。
「在一般人的认知里,我们是趁着时代动乱而起的盗匪之徒,不务正业,抢人财货,四处打劫,使得人心惶惶。我并不能要求他人如何看待我,而且就算有些微差异,事实上也与此种说法相去不远。」
倪娜没有说话。
「假如愿意为我卖命的人们是海盗,那么我就是海盗头子。」
白牙忽然笑了,隔着竹帘可以看到他俏薄的嘴角微微弯起。他说:「故事里的海盗,不但劫货,还掳人、杀人、烧船。后面这些事情,现在很少发生了,我们不做,别的海盗也不做,这样的时代,其实大家都要讨生活,我们不必绝了人家的后路,这也是尽一份道义。」
「我十岁就开始在海上漂泊,今天我二十五岁了,这十五年来,我只劫过货,有了船的这十年来,我只养这一帮兄弟,不做无谓的伤害──除非谁侵犯了我们,我们为了保护自己。被劫去的那些财物不会断了任何人的生路,我一直对得起我自己。」他的话中隐隐有着自傲。
「我生平只掳过一个人。」
「那人就是阿撒雅?」
「阿撒雅要求我掳走她。」
(这次真的没了)
(对预告有感想的也可以说哦,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