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光之子————鐵小小
鐵小小  发于:2009年07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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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世界上有巨龙、有怪兽、有波澜壮阔的魔法,有剑、有格斗、有鲜血交换的誓约,也有闪闪发光的皇宫、首都、上级社会,可是这些与这平和的乡下小镇完全没有关系,他们静静过着安稳的生活。


      我的老师十年前带我来到这里,当时镇上的术士是个瞎婆婆,已经垂垂老矣,镇民们盛大欢迎老师,并且在山坡上盖了一座房子给他,不过不久后我就知道,巫师对于他们只是预知天灾、乳牛安胎、幼儿安睡的万能工具。和术士的差别只是层次的高低而已。当然,这样子的镇民,他们也从不奢望同乡中可以出一个流芳万古的伟大剑士,没有国家资格的剑士对他们而言,只不过是拿着武器到处招摇撞骗的流浪人而已。


      完全不适合卖鞋子的西德不幸生在这个小镇,又不幸的让他天生就是要朝剑士这条路走,因此,他走得倍感艰辛。

      西德说他很迷惘,因为他都已经十六岁了,还没有任何见习的机会──凡是剑士,都必须在十五或十六岁时,经过为期一年的见习,再到大都市继续进行两年的修练,才能算正式出道。骑士就比较严苛了,骑士的见习长达两年。


      一般来说,见习的机会是由同为剑士或骑士的老师主动提出的,不外乎完成一个任务,像是保护一个人或保护一样东西完成某一件事,可是西德的老师早在他十二岁就过世了,接下来断断续续教他的人,每一个人都不算是他正式的老师,谁也不会去帮他考虑这种事。


      西德已经十六岁了,如果他今年再没有出去的话,那他就真的只能抛弃当剑士的梦想,乖乖在家卖鞋子了。──否则更糟糕的是,成为不正式的业余剑士。不过自尊心高的西德是不会接受的。


      可是这种情报缺乏的小镇,哪里有机会让一个满怀梦想的少年去做剑士见习?

      然后,西德的恩人出现了。

      ──那当然就是我。

      我还记得听他抱怨完之后,我琢磨着我要如何用词,才能不刺激到他。终于,我慢吞吞的开口:「那个啊…虽然像老师一样,当个自由自在的黑袍也满好的,不过只凭着镇民给的一点津贴,收入实在有限,没办法作更深入的研究。」


      「所以?」他狐疑的看着我。

      「我考虑之后,还是决定参加明年的国家考试。」

      「那个国家巫师检定?」

      「唔、是啊。」

      「…有分等级吗?」

      西德那种忘记烦恼,满腹疑惑的表情真是有趣极了。

      「考试的内容是这样的:每人准备一篇议题,然后自行搜集资料,写论文,附上相关咒文,既定三到五篇,自行创作三篇,以及旅行中关于这件事的启发,这样子。没有等级,没有年龄,没有限定录取人数,全部都看主考官高兴。」


      「等等…什么旅行?」

      「长途旅行啊。」我漫不在乎的回答他:「查尔克利特法典第六十九条,巫师是对旅行不感疲倦的,敏锐的观察力与思考能力在旅行中常会发生意想不到的重大效用,好巫师从不掉以轻心,旅行是在屋子里对着书本研究的延续,并且要能活用。」


      「别跟我讲你那什么巫师法典!」西德烦躁的挥了挥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臂:「你要去旅行了?」

      「论文必须一边旅行一边写。这也是考试内容之一。」

      「你走了之后,镇上的事情怎么办?」

      「我会拜托镇长,在他们家分门别类留好符咒的。真的用完的话,之前的术士老婆婆也有接班人了吧,简单的问题还难不倒那小姑娘的。」

      「哎、哎…」

      「你急什么?要出去的人是我,又不是你。」

      我看他急得团团转,不禁好笑。

      「要去多久?什么时候走?」

      「要去一年。大后天就走。」我故意接着说:「如果考试通过的话,说不定不回来了,直接被发配到哪里去给人雇用了喔。幸运一点的话,搞不好是皇家巫师呢。」

      这话绝对是骗这乡下小子的,皇家巫师的资格可不是一个刚考完国家考试的新人拿得到的,就算他的成绩再突出也不行,这是上头打压的惯例。

      他哀叫了一声。我看看时机也差不多了,不再逗他,转而改口道:「对了,根据惯例,我还得请个人随行才行…难得有这机会,去雇用一位阿洛蕾好了。反正少女见习骑士也需要经验,我这是帮助人,何乐而不为?」


      「等、等等!」

      西德听到我要雇用玛德烈,激动的抓住我的手臂。

      「怎么了?」

      「你与其雇用阿洛蕾,还不如雇用我!我也需要经验啊!而、而且,」他顿了一顿,好像在想要怎么挽留我:「我不跟你收钱的!咱们毕竟是朋友一场嘛!」

      我强忍着笑意,假装考虑了很久,然后点头。西德高兴得简直把屋顶给掀了。──我没告诉他我本来就是在等他这句话。哎,阿洛蕾虽然是见习的,可是毕竟还是要收钱哪。查尔克利特法典第四十三条,巫师是清廉的,不奢侈、不糜烂,他们用正当的手段,从来不为金钱而烦恼,也不为金钱而出卖不该出卖的技艺。


      我亲自去拜访镇上那间唯一的鞋店,正正式式和他们家长说要带着西德一起去见习旅行了,有巫师登门拜访,又是为了这个被街坊邻居说是不成材的儿子不成材的梦想,法斯索夫妇真是感到无比惊愕。


      然后这个消息传遍大街小巷,很快的,在出发之前,全镇的人都知道,山丘上的巫师要和鞋店的剑士儿子去旅行了。天天前来关心的人多得像什么似的,西德还得放弃练习,守在门口打发那些没事找事干的人群。


      「我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居然真的会有见习的机会…」

      终于赶上了前往伊利贝伦高地村的马车,车夫抽了一下马鞭,车子开始颠簸的往前行,西德紧紧挨着我坐下,他手上握着剑柄,身上还背着大包小包的行囊,配合着那副感慨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滑稽。


      「剑与荣光之神,您真是待我不薄。」

      看他喃喃的念着,我忍不住插嘴:「你光是感谢神,都不感谢我一下吗?也不想想是谁给你这个机会的。」

      「你也省了雇用玛德烈的钱啊。我们是各取所需。」看来他还没被喜悦冲昏了头。正当我这么揣测的时候,西德又说:「啊,可是,能保护巫师,这是非常光荣的呢…」


      因为巫师身边总是有大开眼界、大显身手的机会吧?华丽的法术、凶恶的怪兽、神秘的宝物,向来都是跟巫师有关的。──最埋没巫师的办法,就是让他在乡下地方当个高级术士。西德当然知道这一点,他似乎很期待我离开乡下之后会有多活跃。


      哼。

      哪有这么容易顺他的意。

      「你知道就好。」

      「如果碰到怪兽,一定要让我试试身手哦。」他期盼的说着。

      「别傻了,现在怪兽越来越少,你想碰也碰不到…禁卫兵将军还说希望能招揽兽人入军队呢,自从前年有人发表了怪兽是有驯化可能的报告以后。」我冷冷的说:「说不定你杀了兽人或半狼,还要惹上麻烦。毕竟一只驯化的兽人加入军队,可比十个新手剑士有用多啦。」


      「什么啊…连怪兽都不能杀,那我要做什么?」

      西德大失所望。

      「明明奥塞拜伦那时候就可以一边持剑大砍怪兽,一边高唱传统诗歌,与英雄们共同打造历史的啊。怎么到今天连兽人的地位都比剑士高了,根本就是本末倒置嘛──战斗不是体力就可以的,他们哪里有忠诚心啊。」


      「传说中勇者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你醒醒吧。现在啊,是讲求效率和结局的时代了。」

      虽然奥塞拜伦的配剑还插在首都的钟塔上,可是日日迎接着早晨朝阳而灿亮的宝剑啊,曾经斩过恶龙、创造历史的,谁还记得它背后的故事呢?

      「那我这趟见习到底要干什么的?」

      「跟在我身边,吃吃喝喝,看到好玩的就玩吧,然后每天记得写见习日记。就这样而已,没什么,当作度假一年好了。」我试图在狭小的马车里伸展一下手臂,西德往旁边让开了一点,简陋的马车没有装窗,我索性探头出去看看外头的风光。「反正照我写的主题来看,也没有必要去特别危险的地方,不过为了你的见习生涯…偶尔去树林或爬个高山好了,免得你筋骨迟钝。」


      「噢…」

      西德好像很不满意,他闷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的问我:

      「你选的主题是什么?」

      我笑了笑,往窗外看,手指轻轻敲着怀里抱着的《长途旅行所需的一百三十五条咒语与其注意事项》封皮。

      「啊,如果很专业的话,就不用说了。」他搔搔头。

      「…天生预知能力。」

      「什么?」

      「探讨预言术以外关于熟悉感不排除梦境的人类天生预知能力。」

      「………什么啊?」

      西德听得一头雾水。

      我只是笑而不答,哼起歌来了。

      ──侵略者人物侧写:

      ‧白牙

       希挪安

      白牙是位清俊的苍白男子,不是很高,但也不矮,看起来有些纤瘦,戴着一顶宽边的老皮革帽,浅金色的头发从帽沿下如瀑布的垂开,丝绸般柔软光亮,轻飘飘的,那应该是风情万种的女人才能拥有的头发,但在这男子身上,却有一种如梦的沧桑。


      他穿着鞋头磨伤的旧短靴,晒不黑的手插在长大衣的口袋里,走路的时候眼睛习惯略往下看,好像在沈思的样子,手脚修长利落,让人以为他是个忧郁的高个子。

      希挪安是个很可爱的小少年。

      他的个子很小,深褐色的头发蓬松而有些鬈,扎着凌乱的马尾巴,有一对机灵的绿色大眼睛,皮肤比白牙黑得多了,但有时露出的衣领下却又和雪一样白。他还很年幼,但已相当伶俐聪敏了,说话的声音明亮而脆,很有精神的感觉,偶尔会有这个年纪的开怀笑容,此时就可以见到他小巧的一对虎牙,洁白而亮。


      ‧倪娜

      细而密的竹帘后,看得清楚,那是黑发如夜幕,往天空四周静静垂盖的呼贺少女,是大宅的主人,端坐在丝织的圆垫上,就像这间屋子给外来者的印象:古雅,神秘,以及陌生的魅力。


      少女身上的华服厚重,左右衣领高起,领开右侧,发束红绳,如水,如云。衣长袖宽,质料硬挺,不扎腰带,一层一层的衣服把小小的身体覆盖住,衣中有衣,袖中有袖,深红、朱红、浅红、桃红、墨红…有像花瓣一样的红,也有像血一样的红,一层一层的红。厚重的衣服把她包得那么紧,连手指都看不到,只露出面具后一双美丽的黑眼睛。


      好像要把人勒死了。她怎么不会难过呢?希挪安心想。

      少女戴着一张好大的面具,把整个脸都遮住了,连下巴、耳朵都没露出来,面具漆得浓艳,黑色、红色、金色,三种颜色调和出来的人脸,可是这张脸太丑了,眼睛、鼻子、嘴巴都严重变形,显得奇异、吓人──后来才知道,这是呼贺传说中的鬼。


      她一身红,一身艳,静静地坐在那里。

      她就是呼贺的传统少女。

      她是南方的火。

      「人称呼我倪娜。」

      女主人开口说了她的名字,她的语气那么得体,说通用语时有南方民族特有的柔软,她的声音却使他们感到吃惊。希挪安满心期待,以为他会听到丝绸撕裂的声音,神秘的富丽风情,但倪娜的嗓音烧灼,干哑难耐,有一种火吞噬干草的错觉。


      ‧阿撒雅(白牙之妻)

      「阿撒雅一生都在海上。」

      「她是三等商船上的孤儿──知道吗?那种船航行起来很不安稳,在海的叫嚣中无助的起伏,好像是被人过街追打的小流氓,那真是个恶梦。船上很脏、很臭,油腻腻的,到处充满着浓重的汗水味,舱中的货物堆积得又高又拥挤,船员只穿着泛黄未洗的汗衫,或者打赤膊,他们在货物堆间高声说粗野的话,狼吞虎咽的吃干硬的面包,在烈日当照的甲板上赌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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