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惘然的摇头,忘了……真的全忘了。
忘了是自己把玉佩交给偶遇的男子;忘了第一次使著‘玉香’败在他手上,硬是要他写出是如何破解‘外十四招’
;忘了还信誓旦旦说要讨他作娘子……那本《玉香诀外十四招》还躺在我的怀里。颜筋柳骨的字迹,浅明易懂的笔触,这完全是要写给一个小孩子看的东西,时隔多年,结果真的到了我手里。
细细回想起来,他确是无时无刻不在暗示著我。他故意喊我‘小泥鳅’;算准了我会发现那书库的暗门,故意将《玉香诀外十四招》放在如此明显的地方;又对我说些树林中仙人的故事,拿出凤擒玉佩给我瞧;。
轻轻翻开书,风一吹,哗啦哗啦被掀到了末页,赫然出现了几行字:
香凝肌,玉作骨,青丝连水水漾翠波痕。
红薰粉藕盈盈醉,垂首低眉,惟有池中美。
静中月,舞时鹊,昙花一笑笑破万千愁。
妙语玑珠声声脆,扶揽身边,更胜作神仙!
这曾是越珏曾摇头晃脑念叨的诗词。原来出自这里……
记忆真的象雪花般一片又一片的落下,渐渐的拼凑出了白雪皑皑的矮山头,那雪景深处站立的男子。他什麽都不告诉我,等我自己慢慢发现後,立即被他的情意所折服。他出此这招,不露痕迹,高明得令人甘拜下风。
我不禁失笑,越玟,你果然绝顶聪明。算准了所有,算对了一切。
“墨儿?”娘对我的莫名微笑感到奇怪。
淡淡笑了两声,“娘,墨儿真的可以随一切去麽?”
娘绞了眉头,却笑得那样慈祥,“……可以啊,吾儿,问心无愧就好。爹娘会活很久的,若你过的不好,回来便是。”
天上雪中忽然透下光来,把整片景象照的通亮通亮。阴霾的心底也在刹那间豁然开朗。
我清楚了,该怎麽做,如何去做。
越玟,算你厉害。不过,就算是我输了,我也不会乖乖的按著你的心意回去的。
服了‘凝红’,解了‘易容丹’的效用。终於见到久违未谋面的真肌了……我摸摸自己的脸,还是决定,再次服下‘易容丹’。
换上耀眼的水蓝衣衫,束起长发,将玉佩挂在胸口,藏在怀里。腰间佩带著一柄普通的长铁剑,手里提著不大的包袱,里头是简单的行李和必备的易容丹。
很好,怎麽看都不象是白墨音,而是一个普通到见过也记不住的侠(虾)客。
这就是我要的效果,见我整装待发,爹走了过来,握著我的手,连连摇头。
“墨儿。”
“爹,孩儿只是想去闯闯自己的路。”我宽慰爹道,心里仍有内疚。
“爹知道,留不住你了。这劲头上,你娘比爹强,转的过弯儿来坦荡许多。”
“白家能有娘这样的奇女子,全是修来的福分。墨音知道对不住爹娘,将来必定会回来报答双亲的!”
爹点头称道,“是啊,是啊。”忽而又盯著我道,“墨儿,你玉香心诀练习到几层了?”
我一怔,轻声道,“墨儿几年前就一直停留在第八层,再难有突破。”
爹又是点点头,仿佛知道了什麽。
“不用担忧,爹在你这年纪的时候也苦思冥想却上不了九、十层。你大哥和澄儿也是罢……晴儿跟著苍玄应该能悟到些什麽。墨儿,既然你打算去找越玟了,爹也不想再拦著你。你可以趁此机会好好向越玟多讨教讨教。他虽是後生,可拳脚气法远在爹之上。”
我用力点头,在被越珏、余冰雪连连打败後,已下定决心好好的练习武艺。再不能辱没了白家‘玉香’的名声。
“到了心法高层,爹也很难在给你什麽指导。但白家习玉香心法的人都传了一句话:玉香的玄妙只有死後才能知道。”
暗自一惊,‘死後才能知道’?!那练到最高层还有什麽用!
“爹……墨音不明白。”
爹拍拍我的肩道,“爹也未参透这其中玄妙。你只要记得就好,也算是白家祖传的‘宝物’罢……”
我跪落在爹面前,恭敬的磕地三声,“爹,孩儿会铭记在心!”
待我抬起头时,娘已站在门外,老泪纵横。我也经不住这悲戚潸然泪下。
“墨儿,若在外过的不开心,记得快快回家来……”娘拉著我,泪花洒在衣袖上,点缀出了无数水晕。
爹看不过去,将娘拉去怀里,红了眼对我说道,“孩子,快出发罢。一路要多多保重!”
不舍,却还是抹干了泪。我该是指高气昂意气风发的,毕竟我选的路才刚刚踏起第一步。
我出发的时候,已是三天约定後,也就是第四天清晨。
事情峰回路转,障碍似乎一下子消失殆尽。我也不急於去寻找越玟,尽管我知道,他还并未离开江南。
过去出门,都是偷偷摸摸地溜出去,要不就是满怀心事‘嫁’出去。可今时不同往日了,这一趟出门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那麽坦直畅快。一路游山玩水惬意的很。夜里歇息在隐秘的石洞中,白天在林间树间穿梭,看见的景致与轿中马上的景致截然不同。跃上高耸入云的红杉树顶,眼下一整片茂密苍翠的丛林,机警的梅花鹿、庸懒的金钱豹、如脉络般错综复杂的溪流、又如九天银河直泄(泻?)而下的瀑布,无一不让人惊叹上天巧夺天工的神奇造物。
我原是打算游历一番後,再悄悄地潜回望月山庄。可无巧不成书,我下山的第二天就在山脚下个小旅舍外,瞧见了一筹莫展的竹云。
他正可怜巴巴地蹲在墙角,一脸的愁绪。
我走了过去,站在他面前,那小东西也不看我,就只管盯著自己脚面发呆。
“这位小哥,在下想打听些事。”我压著喉咙说道。
他慢吞吞的抬起脑袋,毫无神采的大眼望著我。“公子请不要问我夫人的事。庄主也在忙著找寻夫人的下落,您若有消息就请告诉我。若想打听些什麽,小的我也知之甚少。”
越玟在找我?
“请问,小哥所说的庄主是……?”我故意装作疑惑样问道。
他象是吃一惊,睁大眼瞧著我,“你不知道?我还以为又是个想打听消息求赏金的人呢。刚才对不住,公子想问什麽。哦,我家庄主是北方望月山庄的庄主。”
赏金?我来这一路上,到真是看到不少张贴的悬赏告示。可惜我无心於此也就没多留意。“请问,望月庄主为何贴此告示?”
“庄主近日携夫人回娘家探亲,可刚到就听闻白家被一场无名大火烧得面目全非。夫人伤心欲绝,硬是要寻回堂上二老的遗体。庄主担心夫人太过悲痛伤了身体就安置夫人在附近小住。可谁想,夫人耐不住伤心,自己偷偷跑出去找寻了。已经整整两天未归,庄主心急如焚啊。”
越玟不光会算计,圆谎的本事也不差。三两句话,一堆银子竟将这平静的小镇闹了个翻。难怪竹云见我这模样,还以为又来了个想请赏的。
“哦,原来如此。有劳小哥相告,在下告辞。”我不敢多问,怕言多必失,趁早溜的好。
我正欲走,小东西拉住了我。
“请这位公子留步。”
虽没被揭穿,可心里难免有些慌乱。“小哥有何事?”
他微红了脸道,“庄主有命,凡是与我说过话的人都得留下姓名。我知道这不合情理,恳请公子行个方便,留下您的大名。日後庄主定赏。”
我惶惶然,想不明白为什麽越玟非要这麽做。於是,胡乱地在一本写满,或大或小,或娟秀或潦草,或正体或斜体的簿子上涂上个‘赵钱’,草草了事。
竹云拿著簿子子手上一抖,竟有些诧异地瞧著我,“主……主子?”
一刹那白了脸,背上冷汗滋泠泠的就下来了。怎麽……这是什麽把戏?光看我随便写个名儿就能认出人的?!
“小哥……你说的什麽……”一慌神,竟连声音都忘了变。顿时僵在了一边。
竹云急忙拉住我叫道,“是主子?!你是竹云的主子罢!”
一看到他悬泪欲泣的神色,我已装不下去,慌慌地将他拖至阴暗处(你想干吗……)。
“好了好了,不要哭,是我啦。”我匆匆将他的泪花擦去,这两天下来,再也见不得人哭了。“你怎麽知道是我的?莫非我的妆坏了?!”我摸摸自己的脸,好著呀。
竹云缠在了我胳膊上,死活不肯松手,道:“庄主等了您三天,见您还不回来他就去找你了。回来苍白了脸,说您跑了。我们找了一整座山只差没把地皮掀起来还是找不找您。後来庄主就要竹云一个人蹲在山脚下。他说,若是主子见了我,必定会过来与我说话的。”
回想下,这下山的路有好几条,可要出这山的话就必经过那简陋的小镇。我若见了竹云一个人傻傻的矗在那,定要上前问两句的……没想到,越玟竟去找我了。
“和你说话那麽多人,怎麽就能认的我的?该不是你故意喊我‘主子’好要我自己跳进陷阱罢?!”极有可能,我真是太笨太笨了!
竹云见我瞪著他,急忙摇头清澄,“不是不是的!庄主说,您一定怕露馅不会多问我。竹云在这站了两天,来问的人都想打听许多事。还有就是……签名,他说依您的性子定会胡乱写个什麽‘赵钱孙李’的。竹云真没想到真会有人写赵钱的……”
怎麽说都是我不够聪明,傻呼呼的栽在一个恶俗的名字上!
忽然想起,连忙问道,“若你发现我了,越玟让你如何通知他?”
竹云看了看我被他纠缠住的手臂,“除非您杀了我,否则我决不放手。庄主要我这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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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後记:那个……不是我食言啦~~~昨天睡觉前先把拔皮那段写好了。我想当然了,以为中间的过渡会很快,谁知道写啊写啊写的,写了滔滔不绝,又要交代些事情,结果弄了那麽长出来……而且,而且还没写完。所以……我稍候立即贴上!跪谢……偶真的知道错了~~>_<~
墨音 第二十三章 (下)终於,终於揭了 ~_~
更新时间: 12/20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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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只比我矮一个头的小家夥挂在手臂上,真是想走都走不了。我叹气道:“竹云,你不知道我会点穴吗?”
竹云一愣,哭丧著脸将我拉的更紧。
“主子,算竹云求求您。不要再跑了,您不要再丢下庄主了!庄主他好可怜,天天等著您,几夜没阖眼到处找您去,一句怨言都没说。”说著说著,他又哭了起来,泪水鼻涕全擦在了我身上,令人哭笑不得。“每次搜寻回来,禀告庄主的都是‘未找到夫人’。可庄主都从来不生气,还笑著说:‘真是条泥鳅。’”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竹云学著越玟老成的模样说话真是有意思。然而笑过之後,难掩怅然若失的情愫。到底,还是没跑出越玟的五指山。
“好了,莫要在哭了,多丢人,别人还当我欺负了你呢。”我摸摸他的小脑袋,“我不会再跑了。”
他半信半疑,却依然不肯放开手。
我正愁该怎麽劝这小东西才好,突然瞧见一个玲珑的少女样的人走来,竹云立即喊了出来:“水药师!”
我站起身,细细的打量起来。她个子不算小,却纤细清骨。面容娇好,稍显苍白却不失少女的清新秀丽,只是,给人凉凉的感觉。比起越玟的冷然孤傲,她的脱俗却更显得与众不同。
“夫人。”她欠身行了个礼,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一探手扣上了脉络。
又是个练家子,我知她是药师才不反抗,任她细心把脉,倒要看看她能瞧出个啥来。竹云也不敢打扰,屏息地看著她为我号脉。
“些许积郁,内气悸乱。还有些受凉,恐怕是吸了寒露的关系。白夫人这两天都住的深山野林罢?”她已经断定我的行踪,却还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