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君————梨花
梨花  发于:2009年08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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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激看了这少年一眼,心中也佩服他心思细密,暗道:「难怪慕容公子惜花之名,传遍天下,难得的是这份体贴心思。若我是女子,怕一颗心也要毫无保留的给了他了。」
当下二人直坐到四更天,方回房歇息。第二日,两人起床梳洗完毕,苏雪衣便召集了一众武林人士,言道:「这两日因被敌人引去,在密林里转了两天方才出来,所幸大家都平安无事,耽误了这许多功夫,我们今日便要向洛阳而去。传说绝世宫总部便在那里。只是此行凶险重重,还望各位仔细考虑。」
他话一说完,立刻群情激涌,并无人退缩,苏雪衣心中感动,一抱拳,豪气干云的道:「既如此,苏雪衣多谢大家了。从此以后患难与共。绝不背弃。好,我们这就出发。」
一行人昼夜急行,不日已到达洛阳,慕容临象是鱼儿游回了大海一般,笑着对苏雪衣道:「苏大哥,这里就是古都洛阳了,我在这里有一所宅子,每年都会到来住上一段时间,我看大家就在那儿落脚吧,照顾的也方便周到些。」
他如此盛情相邀,众人自然答应,来到这座名为『秋水别院』的宅子,不禁都为其清幽别致而心喜。苏雪衣冷眼看去,暗道:「慕容世家竟如此财雄势大,这座庄院虽不富丽,但单凭这架上的古董,已是价值连城。况且这只是客厅,书房与卧室里的珍藏,自然更是珍贵。」
慕容临拿出主人的架势,指挥人安排打扫房间,预备酒饭为大家洗尘,又到苏雪衣身边,悄声道:「苏大哥,我把你的房间安排在我那里,嘻嘻,房间有限,你又是我们的头领,自然要体恤下属,所以就不得不委屈你和我同床共枕了。」
苏雪衣哭笑不得,这阵子慕容临总喜欢用些暧昧的词来显示他和自己的关系很厚密,真不知道该说他是孩子心思还是说他用词不当。一阵忙碌过后,众人方吃了饭,因为在路上大家都很小心防范,又急着赶路,因此都没有好好休息过,这次到了自己人家里,全都放下心来,所以还未到初更,便都各自回房歇息了。
苏雪衣也感觉乏了,回到房里,早有几个粗壮丫头放好了洗澡水,请他入浴,然后便嘻笑着退了出去。
看着那冒着热气的大木桶,苏雪衣心中忽然觉得,如果能一辈子这样生活着该有多好,不用再去应付官场上的明枪暗箭,不用在江湖上餐风露宿的奔波。只在属于自己的一个小地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闲暇时惬意的饮一杯茶,作几首诗,岂不逍遥自在。
轻轻叹了一声,自己也知道这只是幻想罢了,滑进温度稍稍嫌烫的热水里,他舒服的呻吟了一声,仿佛一直被冰冻着的身子总算有了一丝暖气。闭着眼睛,尽情享受了一会儿,这才缓缓擦拭起身子。
正擦的起劲,就听慕容临在门外敲了几下门,然后径自进来:「呀,苏大哥,你已经开始洗澡了。正好,洗完了来吃夜宵。」
苏雪衣听他的脚步声直往屏风后而来,不由又急又窘,大声道:「你知道我在洗澡,还不回避,怎的倒进来了?」
慕容临来到他身后,嘻嘻笑道:「苏大哥别说笑了,我们都是男人,回避什么?我曾跟人学过按摩,来,这回让我伺候你一次,包你舒服到家,把一路上的疲劳全都扫空。」
苏雪衣道:「胡说,你是世家公子,怎的会去学这些东西?不怕被人笑话。」
慕容临挽起袖子:「苏大哥,是真的,我小时候有个师傅,每次我练完武都替我按摩,那个滋味实在是太舒服了,所以我就学来替我父亲舒筋活骨,偶尔报复一下他管教我太严的小仇了。」说完便「上下其手」的替苏雪衣「按摩」起来。
反正也只是个孩子,况且真的很舒服,苏雪衣乐得让他施为,一边感伤道:「你有父亲真好,我从小就没见过父亲的样子,母亲说我还没出生,他就被一个武林败类的暗箭射死了。如果能让他抱我哪怕一天,这一生就没有任何遗憾了。」
慕容临听他谈起自己的身世,立刻露出感兴趣的神情:「苏大哥,从来没听你说起过这些事情呢,令堂如今还健在吗?」
苏雪衣苦笑了一下:「早就不在了,她是苗疆的圣女,我五岁的时候,她被族人找到,擒了回去。后来我艺成后去找她,她却已经病逝。天道无情,竟至如此。」说完重重叹了一声。
慕容临也暗叹道:「没想到他这么坚强的人,身世竟如此可怜。」
两人都不再说话,随着慕容临的手越发往下,苏雪衣的小腹忽然升起一股奇特的热气,粉红色的玉茎竟一下子挺立了起来。
他大为羞耻,忙用腿夹住,慌张对慕容临道:「哦,我有些不舒服,看来你这按摩不适合我,快,快出去。」
慕容临自然不服,却听苏雪衣忽然疾言厉色道:「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还不出去。」
他一赌气:「出去就出去。」说完气鼓鼓的走了。
这里苏雪衣方松了口气,心中又悲哀起来:难道自己的身子竟已经变的这么淫荡了吗?被男人碰一下都会有感觉。而且部位并非那里,这样也会忍不住。清高如他,实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正在他伤心难过的时候,门忽然又开了,虽然声音很轻,但苏雪衣还是察觉到了,不悦道:「你不是出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门口忽然响起一声低笑:「你很盼望着他回来是吗?」
苏雪衣刹时惊的手脚都凉了,这声音,这声音……他僵硬的转过头去,忽觉眼前一阵发黑,竟……竟然真的……真的……会是……会是他。
独孤傲看着入浴中的苏雪衣,雪白的皮肤染上一层淡淡的粉红色,别有一番诱人滋味,他心中喜欢,却又冷笑一声道:「苏雪衣,你以为你能逃得了本王的手掌心吗?」
苏雪衣渐渐平静下来,因为深知此时若慌张失措无疑是给对方制造更好的机会,他颤抖的身体逐渐放松,心里虽然难以掩去上次受辱的阴影,但表面上却已相当的镇定,反唇相讥道:「明明是人,却又非要装神弄鬼,阁下竟还敢如此大言不惭,须知道,今时不同往日,我可没有受制于你。」话音未落,人已长身而起,独孤傲只觉眼前一道白光冲天而上,在空中盘旋几下,再细看时,苏雪衣已穿好雪白外衣,面带煞气,挺立于地面之上,和自己平行以对。
他不禁脱口赞道:「好,好轻功。苏雪衣果然不简单。」旋即又故作可惜道:「可惜啊,血翼名剑不在你的手里,否则当更有气势。」
苏雪衣目光闪了一闪,方启齿一笑,缓缓道:「学武之人,当知武学最高境界不在于利器。以心作剑,想必我也可与阁下一战。」说完眼中冷冽之色渐浓,慢慢的转变为一股强大的杀气。
独孤傲此时对他的评价又高了一层。暗道:「这样的对手,实在是太难得了,他竟不受上次之辱的影响,这般厉害的人物,我确是头一次碰到。当下不敢怠慢,也凝神备战。
苏雪衣一看他的眼神转变,忽然又是一笑,朗声道:「枉你装神弄鬼,如今到底露出了马脚,你若真的是魔王,怎会放下身价,学习人间武功,就像现在,你大可以法力取胜,何必还要这样认真备战?」
独孤傲被他说的一怔,就在这一刹那,苏雪衣的漫天掌影已罩了过来。失去先机的情况不由让他有些慌乱,更何况这些掌影虽然有虚有实,却着实难以分辨。无可奈何之下,只好退了一步。
他武功盖世,成名后从未被人逼退过,如今竟在一招之间就这样狼狈,不禁觉得是极大的耻辱,神色一凛,当下再不想着手下留情。
苏雪衣因深知他武功诡异难测,自己又处于不利地位,因此一上来便施出极少施展的绝学,但也仅将独孤傲逼退了一小步,心中也是大惊,不敢再犹豫,「琼花弄影」掌法连绵不绝,招招相连,式式相通。苦苦保留着这份好不容易占得的先机。
独孤傲也惊于这套掌法的绮丽与凌厉,他倒不急着破解,只为引苏雪衣将这套掌法悉数使用出来。不过半刻功夫,便觉察出苏雪衣招式用尽,已开始重复使出了前面用过的招数。
他得意一笑,这才不慌不忙的见招拆招。又过一遍之后,他脑中已有了破解的方法。冷冷道:「苏雪衣,我看你还有什么本事使出来。」
苏雪衣见他不过半个时辰,便已将这套掌法尽数破解,不由大惊,招式登时乱了起来,一个失神,已被独孤傲擒住了手腕,随即一个转身,牢牢的被他固定在怀里。
「嘿嘿,我看你这回还往哪里逃?」虽然惊诧于苏雪衣怎会这样容易被擒,但转念一想,他久病之身,又无血翼在手,单凭这套掌法,就好比没牙的老虎,被自己抓到也是意料中的事。
正自得意,忽觉颈边寒气大盛,心中大叫不好,却哪里还来得及,早已结结实实的挨了苏雪衣一记。只觉伤处奇痛无比,立刻一泻千里般向后退了几步。
「这招才是『琼花弄影』最后一招。我嫌它原来的名字太过浮华,因此改了另一个名字,叫做『心剑』,以心作剑,则无物不可为剑,不知您认为我改的是否贴切呢?假妖王大人。」
独孤傲又是气恼又是惭愧,颈间更加疼痛,恨恨的道:「好,苏雪衣,这次算你走运。下次我绝不会对你留情,你自己小心了。」说完一纵身,越窗而去。
苏雪衣确定他走远了,这才身子一软,瘫到在地,刚才强行运转体内两股真气使出那一式,虽退了敌人,自己受害却是更大。狠狠咳嗽了起来,直到觉得连两片肺都要咳出了似的,这才渐渐止住。睁眼向地下一瞧,斑斑点点,尽是触目惊心的鲜血。
他本以为那一招最少可以将对方打昏,谁想到不但没有如愿,对方竟尚能开口说话,还能轻松施展轻功。实在大出他意料之外。暗思道:此人武功匪夷所思,却又不是独孤傲,究竟世间还能有谁会有这般恐怖的武功呢?
环顾了房间四周,他心中更是奇怪,按道理讲,他和这人打斗说话,早应有人前来察看,因何这许久,竟无人反应。而那人说话用招,丝毫不惧,好像早已知道不会有人前来。若说这房间隔音良好,他又怎么会了解的如此清楚呢?
他心中无数疑点转来转去,忽然想到另一个可能性,不由大惊失色,挣扎着爬起,跌跌撞撞的便向门外奔去。
院子里月朗星稀,微风徐徐吹来,空气中漂浮着一丝淡淡的梅花香气,一切都显得很平静。
苏雪衣的心却提的更紧了,来到一间房前,他记得这是点苍二子的房间,试探性的敲了敲门,没人回应,连忙推门进去一看,只见两人静静躺在床上,呼吸平稳,他这才放下心来,暗想看来只是普通的迷药,没有性命之忧。
心中百思不得其解,若那人是敌非友,为何不趁此机会除去自己友人,若是友非敌,又为何对自己做出那种事来?忽然又想到了慕容临,他负气而去,随后那人便进了来,不知是否遇上,如果遇上了,他上回遭了毒手,这次又将如何?一想到这里,竟不敢再想下去,向来平静无波的心也不由纷乱起来。
他不知道慕容临负气去了哪里,只好在偌大的院子里找寻,好半天,终于遇到了两个守夜的下人,方从他们口中得知慕容临今夜宿在「镜波轩」。
他稍微放下了点心,这么说,看来慕容临并未和那人遇上,强撑着来到「镜波轩」,觉得自己必须确定了他没有事才能彻底放下心来。
敲了敲门,他柔声唤道:「慕容,你睡下了吗?」
良久,屋内传来一声闷哼,听得出来屋里的人还在生气:「我已经睡下了,苏捕头有什么事吗?」
苏雪衣不觉宛尔,真是个孩子般的脾气,心中对他也不觉有些内疚,遂笑着道:「没什么,就是过来看看你,既然你睡了,那就算了。」
慕容临也不开门,闷声道:「既如此,苏捕头就请回吧。」说完竟真的再不出声,将苏雪衣一个人晾在了门外。
苏雪衣也没想到他竟然生这么大的气,但见他安全,也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了,独自回来,刚挨到床边,身子便不由自主的软倒下去,他病弱之躯,刚才又受了内伤,再加上出去这一阵被风露所侵,只觉浑身冷汗涔涔,面上却如火烧一般,拿过床头桌上的镜子一照,只见两团红晕布在两腮,说不出的绝艳,叹了一口气,将镜子放下,眼前一片眩晕,头刚挨上了枕头,便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耳边听得有人着急的呼唤自己的名字,听起来便像是慕容临的声音,还隐隐带了一丝哭音。
虽然还想继续睡下去,却哪里忍心让慕容临这样为自己担心,没奈何,睁开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他虚弱一笑道:「你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慕容临一见他醒了,险些欣喜的跳了起来,拉着他的手:「苏大哥,你醒了?你醒了?你……你想吃点什么?我让人去做。」
苏雪衣看着他眼里盛满了的担心与喜悦,心中也不知是种什么滋味,想了半天,才道:「你不生我的气了?」
慕容临连连摆手:「不生气了,不生气了。苏大哥,是我不好,我太任性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我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要好好的保护你。让你再也不受到任何伤害。」
苏雪衣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挣扎着爬起身,一把拽住慕容临的衣襟:「你,你知道了什么?」
慕容临忙扶着他躺下,诧异道:「苏大哥,怎么了?我说以后要保护好你,再也不受伤害,不让你生这么重的病,还要治好你的肺痨,这样说有问题吗?」
苏雪衣这才放下心来,强颜一笑:「没,没什么,我,我只是很感动。」思及自己这许多年来,孑然一身闯荡江湖,因性格淡漠,并没有多少朋友,虽和蓝挺肝胆相照,两人却都是以国事为重,何尝体会过这种无微不至的关心滋味。看着慕容临,心中竟也泛起了一丝不知名的异样感觉。
慕容临听他这么说,不由欣喜起来,端起旁边的粥碗:「来,苏大哥,你先喝点粥,这可是我让厨子们精心熬出来的呢。」
苏雪衣倚在床上,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甜美的滋味在口中甫一化开,他便愣住了。
慕容临看见他的表情在一瞬间变的不自然起来,也是奇怪,忙问道:「怎么了?苏大哥,不合口味吗?」
苏雪衣看着他,良久,方呵呵一笑:「我逗你的,看把你吓的,这粥的味道很好,真不知是什么样的厨师能调制出来。」
慕容临这才放下心来,嘘出一口长气:「苏大哥,你吓死我了,真是的,称赞粥好喝也要用这么特别的方式,是不是你们捕头都这样啊。」说完又喂了他一勺:「来,既然好喝,就把这碗粥全喝了吧。」
苏雪衣也不推辞,慕容临见他这次吃的比以往还要多,心中高兴,命人打赏了厨子,见苏雪衣打了个呵欠,他忙识趣的道:「苏大哥,你再睡一会儿。我先出去了。」
苏雪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沈思了一会儿,方低下头去,喃喃道:「应该是我想多了,他是慕容临,只是个有些单纯的少年,对,一定是我想的太多。」他闭上眼睛,努力不让那个荒唐的想法占据自己的思维,过了一柱香的功夫,才渐渐平静下来,摊开手掌,早已是冷汗涔涔。
第二日,觉得身子又清爽了一些,慕容临所贡献出来的那些珍贵补品果然没有白费,苏雪衣披衣下床,打开窗子,正是清晨时分,一片冷冽梅香,他不由来了兴致,想起自失去血翼,已是多日不曾练剑,遂走出屋外,来到梅园之中。
他手中无剑,便依着剑理使了一遍招数,尽兴后,举目满园盛放的梅花,衬着那些已落光了叶子的老树,想起家国前途堪虞,小人当道,朝政风雨飘摇,虽有蓝挺这样的清明官员,毕竟势单力孤,又能支撑到什么时候?思及此,不由忧虑满腹,漫步来到园子当中的「赏花亭」里,只见石桌上干干净净的放着笔墨纸砚,可见主人也是风雅之人,他一时情难自禁,提起笔,一挥而就。
「落叶舞残红,又是一年秋风。叹年华似水,光阴如此匆匆。恍然间,已在故园树下,依稀花正红。举目青山碧水,杳无狼踪。忽一阵,凉风吹得酒醒,原来却在,南柯梦中。」
正苦思下阙,忽闻慕容临唤道:「苏大哥,你在这儿呢,倒让我好找。幸亏下人们看见你往这边来了。」一边说,一边从默林中现出身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笑道:「你太不会照顾自己了,这才好了一点,就不正经吃饭了。」说完来到亭中,看到纸上有词,他忙放下食盒,饶有兴趣的欣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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