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不答,继续做著眼前的事。拿起火折在干草上点著,向那拘禁暗影的屋子走去。直到这时江南燕才发现不知何时,那屋子的四周堆满了柴,那人的企图不言而喻。
几乎还未等江南燕作出任何反对的举措,男人鬼魅的手已经扶上了她的脉门。
於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著大火,明豔地如同复仇般欢畅热烈的大火映染了整个天迹。泪,在流,无知无觉。虽明知那人就算是活著也不可能属於自己,但,那种茫然若失的感觉还是充斥了整个的身心。突然有点明白自己为什麽会喜欢这样一个人了,是啊,在他的身上有一种自己的影子。一种似曾相识的妖媚和鬼魅,比自己更浓烈更深层的诱惑。
任由那一身劲装的黑衣人点上自己的睡穴,黑暗,终於将自己从无边的枯寂中解脱。
此时的冽衣正在暗处监视著丛林中人的一举一动。冷寂下的头脑告诫著自己:影一定有什麽难言之隐才会那样做的,他是爱自己的。自己有可能被事情的表象迷惑住了。所以等解决了正邪两派的纠纷後自己一定要当面向他问清楚。
一路上解决掉了几个混进天衣教内部的几个奸细,冽衣直觉地感到此次来袭的人不止正派武林的势力,还有一股未知的可怕力量在暗中蓄势待发。
"江南公子,你看那边的火光冲天,是否就是你所说的群起而攻的信号?"丐帮帮主提那打狗棒指向西南的那抹火红。
这次能找到魔教的所在地全赖眼前这个名叫江南月的青年才俊指引,也不知他是用了什麽高超的追踪技巧,竟让武林各派一筹莫展的难题迎刃而解。不得不叹後生可畏!
"再等等!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要轻举妄动。"年轻人的话语带著不怒自威的霸气,和著那张英俊洒脱的容颜更是让人心生敬畏。那种贵气,那种与身俱来的贵气真的可比王孙贵胄。一向察言观色的提那在心中暗暗思道。
眼前低眉思虑的少年就是暗影和冽衣前不久在江南偶遇的青年侠客,那个名义上为江南燕哥哥的少年。
"再过一刻, 向绝情峰进发!"男子沈稳地发号师令,成熟内敛的气质让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一个只过二十岁的少年。无情,作为阴冥楼属下七杀的首脑,在他的手下历来没有活口,况且在前次击杀暗影的行动中自己的部下全部生亡,就是这笔仇,也一定能激发出他本来就狂野的兽性。不过,暗影不是一般的击杀对象,如果他的计划没有成功......
哼,阴冷爬上少年的眼,这次自己的主要任务是让正邪两派两败俱伤,其他的,不在自己的考虑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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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你帮我算算青桐和心儿两个是不是已经快要到目的地了!"小狗般趴在眼前人宽厚的肩上,不以为意地用白得晃眼的麽指玩转著凤金光闪闪的头发。说话的少年穿著比待嫁新娘还隆重的服饰:只见他身穿火红色衣袍,衣袍正身上盘旋著一只飞舞的金凤,拖曳及地的袍摆铺了一地,宽大的袖子上凤凰对舞,随著他一摆动,那凤凰活了一般,在半空中飞翔而过。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编成无数条细黑长辫,一顶黄金打造的额冠扣在头上,冠尾飞翘出三根柔软细薄的黄金凤羽,额两鬓又有数串圆润金珠垂下,挂至胸前,随著他一动,便珠珠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光洁的额上,画有红色的凤凰图腾,衬著他稚嫩柔美的脸,显得高贵而神圣。拉了拉下摆,露出了一双白玉般的赤足,赤足上同样绘有图腾,脚裸上戴了数个金脚圈,一相碰,便发出叮当叮当的声音。
此人就是日前在深谷偶遇自己五百年前苦苦死守的自己的爱人天麟。而他旁边那个肃穆俊逸长得象异族人的就是他口口声声呼唤著的凤。知道原来自身潜藏的灵力不是老天爷特意的优惠,而是凤在自己魂魄将灭时通过凤凰元神强行转驻给自己的。虽然五百年过去了,灵力随著时间的流逝不再具有上神的力量,但天麟还是很感谢凤,很珍惜凤施与自己的爱怜。
"乖,和我在一起时你能不要再提起别人吗?"凤凝视著怀中自己思慕了五百个春夏秋冬,几千万万个日日夜夜严寒酷暑的爱人,现在好不容易能再次看到他,直恨不得把他含在嘴里抱在手心。可偏偏,这个脑袋瓜一刻都不愿停留的爱人总是畅想著外边的花花世界,想著在自己看来无足轻重的外人。
"凤,我知道你最疼我了哦!你帮我算算看嘛,人家想知道嘛!"撒娇的凰摇著凤坚实的臂膀,整个人的重量都倾倒在来人的身上,只差没有象小狗一样摇头摆尾。
"好吧。"叹息一声,将怀中软塌塌的身子从自己肩上拿下,端坐起身食指紧扣,启动凤凰极咒。
天麟一脸崇拜地望著眼前"法力无边"的爱人,无限的自豪感噌地从心间升腾而出:呵呵,凤是凰的哦,他的法力就相当於自己的法力,到时候一定要把他"骗"回去和那群老家夥们比划比划,看他们有谁还敢说自己不过是毛头的小屁孩,他们吃过的盐比自己走过的路还多!
相较於天麟的自鸣得意,凤可不是一般的吃力。要知道自从五百年前自己用法力逆天强行扭转凰神魂俱散的宿命,凤凰之身的肉体就被封锁,要不是想抱抱朝思慕想的凰,现在的自己也不会耗费无上的灵力冲破凤凰结界维持著自己的肉身。可不知原由的凰还要自己浪费宝贵的灵力去预测他人的踪迹,哎!
"他们就快到了!"微皱的眉在看到爱人满意的笑颜时瞬间抚平。
"凤,我就知道世界上只有你对我最好。"其实是世界上你对我最言听计从,不知道要比那群糟老头好千千万万倍!某人在想起前几天凤在自己的死缠烂磨下绘了幅天衣教的地形图打发走那两个超大瓦的灯炮,令自己保住了英明神算的名号後,这一想法在脑海中更是根深蒂固。
"凰,..................哦天麟!"说话人终於清楚地明白鸡皮疙瘩是怎麽炼成的,墨绿的眼眸露出宠溺的无奈。
"喂,地图你看得怎麽样了?"心儿坐在丛林间的石块上休憩,冲著一旁凝神看图的青桐发起攻势。
不爽不爽真不爽!想到那天晚上凤情急之下借助青桐的肉身和天麟那臭小子搂抱在一起,心儿现在都感觉气闷。所以才过了一晚就急匆匆地拉著木讷的猪头上路,要不然指不定还会发生什麽惊世骇俗人神共愤的事!
"那边就是通往天衣教的绝情峰了。"从那个叫做凤的神秘男子口中得知,昔日围在公子身边的美貌少年竟然是江湖上人人发指的蛇蝎美人,虽然青桐知道凭冽衣的才智和心计不可能看不出童祈就是魔教教主暗影,但就是这样才更让人担忧。想到一路走来碰到好些个武林人士,青桐的心惴惴不安:但愿不要出什麽大事!
此时的暗影已经出了密道,清冷的月光洒在他月白的长衫上,头发披散著和簌簌翻飞的衣裳一起在风中起舞。近处树林的阴影遮住了他绝世的容颜却更称出他晶亮的瞳孔,那盛满月神的皎洁和梦魇的鬼蜮的眸使人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什麽?是人,是神,还是魔?
脚踏著绝情峰上最高险的一块岩石,暗影不动声色地将手插入衣袖。
漫天的暗器和毒针挥撒下来全部袭向月白色的人影,看似杂乱无章的一团散沙却毫不偏差地扫向暗影的各大脉门,疾风骤雨般强烈。紧接著便是一连串酷似厉鬼般的嚎叫,鬼魅的人影交错在阴森的树林间。
一个转身,一个抬手,刚才的空中飞物全部收进暗影宽大的袖袍里。如果说先前的袭击还能勉强用耳力探测,那眼前少年的防守真可谓无声无息,形如鬼魅。
"哇哇......"凄厉的婴孩哭声响彻树梢,那让人毛骨悚然的啼叫让人联想起荒郊野外恐怖的猫叫。
"老小,叫你不要发出这种不悦耳的噪音,你怎麽就是不听啊!"
一个长须及地的白发老者在暗影一尺来外站定,和所有的垂暮之人一样,来人佝偻著背,拄著拐杖,说话间还时不时地咳嗽。可是,你只要看他一眼就会为自己刚才所下的结论作出彻头彻尾的否定:他有一双火红的眸,阴森的鬼蜮充盈其中。沟壑遍布的面上树皮般的苍老气息给人一种颓废的恐惧。仿佛自己只要一沾染上就立刻化作一堆枯木尸骨无存。
"老鬼,你给我闭嘴!"尖利的童音刚落,树下就飘下一人,一个貌似十岁的孩童。扎著冲天的羊角辫,腰间斜插著一只竹笛。本是无可非议的纯真少年但两腮一笑就如同破洞的诡异酒窝,让人怎麽也不能将他与同龄的少年相提并论。
"你以为你的鬼叫会比我的猫叫好听到哪里!"一身童装打扮的人斜著眼一脸鄙夷地看著那个被他唤作老鬼的人。F48F5责在
老人和孩童本来是一个温馨美好其乐融融的组合,可在旁观者看来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暖意。
暗影看著两个极为可怖的人物,极有兴致地一旁观赏。
"五鬼中怎麽才来了你们两个?"
"看来我们五鬼真是声名远播啊,连天衣教教主暗影都曾听说过我们的名讳,真是不敢当!"一个白影从树梢的顶端掠过,浮影萍踪的阵法被他使得微妙为幻。暗影不禁心中大惊,要不是来人出声对答,自己不可能这麽快察觉到他的到来。看来,他的轻功不在己之下。
"岂敢岂敢!阴冥楼一向以七杀、六怪、五鬼、四虫、三眼、二魔、一妖闻名於武林。五鬼能在这样庞大的杀手组织中享有一席之地,我哪有不知道的道理!"暗影望向白衣人形销骨立的身体,空洞的眼象两个硕大的窟窿镶嵌在毫无生气的皮包骨上,心中一阵恶寒。
"白鬼,你怎麽磨蹭到现在才来?"老鬼嘟哝著握紧手上与自己身行极不相称的拐杖,脸上青筋爆露,使原本狰狞的面孔更是骇人。
"我当然是想避免听到某些人发春的猫叫和鬼怪的啼哭喽!"整了整拖地长的衣袖,白鬼不带一丝表情的面使人相信他确实已是一只鬼。
"你!"小鬼和老鬼从没感到有什麽时候象现在这般同仇敌忾。一人抽出腰间的竹笛,一人挥出手中的权仗,齐齐攻向白衣人消瘦如柴的身躯。可就在所有人都认为白鬼避开一人的夹击就势必躲不开另一人的侵袭时,白鬼身形一错。
那两道凌厉的杀著转瞬袭向一旁静止不动的暗影。也几乎是在一瞬间,暗影的身体象弹性的皮筋般急剧地收缩,正好躲开了那两道致命的暗杀。
"没想到天下竟真的有人练成了‘天绝',暗影公子可真是不简单啊!"
天绝有两大明显的特征,一个就是‘秋水为神玉为骨',修习之人功成後会具有伸缩自由的躯体;一个就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具有驾御天象的神奇力量。三鬼见暗影使出此招不由都是一滞。
"呵呵,谢谢夸奖!"冷汗从月白长衫人修长的背脊上流下。只有暗影自己才知刚才的那招使得有多麽的凶险。虽说神功已成但由於此种功力在阴气过盛的环境下很容易折损,所以才刚刚使出一招的自己已感到丹田的气血上涌,要是再妄动精力可能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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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今之计只有拖延时间等待冽衣的支援。暗影笑了,没想到在自己最危险的时刻自己第一个想到的人还是冽衣啊,看来尽管自己不是很愿意承认,但自己的的确确是爱上了他。不知他现在有没有发现自己身处险境了呢?想起每次自己的逢比必输,暗影真的有足够的信心相信冽衣一定能找到自己,帮自己度过这次难关。
三鬼看到暗影这样的笑,不禁一怔:本就是个震古烁今的美人,如此的一笑更是连鬼看到了都会迷了心神。更何况他们也不是鬼,只是扮演著鬼的角色。这是他们生存的本能,但有一种摄魂的美是所向披靡的,只要他还有一点点人类通有的欲念和思维,即使是信念定力再强烈的人都会在那笑中融化,成了化骨的娇柔。
看出三人的仲怔,暗影月白的身姿佛了过去,象极了化羽归去的仙子。带著男子的矫健女子的轻盈,中性的容貌让人误以为看到了人间的天使。莹莹流转的眼眸带著情色的诱惑直搅得眼前生理正常的假鬼暗自垂涎。展翅!翔的人蓦地若断翼的蝴蝶坠落,颊上绽放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让三鬼直觉得感到危险,可又不忍舍弃,也就是在电击雷鸣的一瞬,舍与不舍已由不得自己决定,骨节修长肤色白皙的指已扣上他们的脉门。
吐气如兰,樱花般豔丽芳香的红唇扫过一干人的鼻息:中了我的"无香"只要在十个时辰之内愈过七步,世上就不再有"五鬼"。
退後一步,暗影满意地看到三个高矮胖瘦别具一格的鬼面上一致的恐惧,笑得比任何时候都开心。
"你说我该不该给你们解药呢?"明知道自己的真气支撑不了多久,但如果现在自己离开肯定会被他们看出破绽,所以暗影将不可自制地颤抖著的手别在背後,企图用精湛的演技蒙混过关。而且,他也在赌: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三人就会知道根本就没有中毒,到时候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人都能置自己於死地。所以,他在赌冽衣能否在半柱香的时间内赶到,他在赌自己与冽衣的情缘到底有多深,上天到底愿不愿意让自己再多待些片刻,让自己能再享受享受被人全心爱著呵护著的奇妙感觉。
"好,峨眉,昆仑,武当众人跟我包围绝情峰,阻止魔教余孽的逃窜,提长老,你带著你们丐帮的弟子攻进教内,我们待会在绝情峰会合!"江南月振臂一挥,武林纵人群体响应。其实他们也搞不懂,眼前的少年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论资力论辈分也轮不到他来向大夥这群老江湖发号施令,但少年凌厉的眼眸成功地俘获了不服者抵抗的心,与身俱来的王者风范是他们这群惯在江湖草野中摸爬打滚的人所没有的。所以,英雄的膜拜随众心理顿生。没有一丝的不悦,磨刀霍霍的众人意气风发地高举著"锄奸匡正"的义旗出发。
很多年後,那些有幸在这场惨无人道的撕杀中捡回一命的人们都在感叹,为什麽当时的自己如此的愚蠢,白白地作了某些人权利和野心的牺牲品。而那场为世人所不齿的爱恋却成了杀红眼的众人心弦唯一能够波动的一个点,一个能支持著自己在失去了师兄师妹师傅等众多亲人的支撑下,生存的唯一动力。
冽衣见大批的人都往绝情峰的方向进发不禁心头一滞。他本不是个畏缩的人,但在那一刻他也感到了世俗力量的不可抗力。冥冥之中脚步也向那边飞奔,即使不能说动那群迷失了眼的疯狂的人们,自己还是决定要去试试。这里面不光牵扯到武林的腥风血雨,还有一种庞大的势力在背後支撑著,冽衣说不出为何自己会有这样一种感觉,但自己就是直觉地感到那股力量的逼近,感觉到背後主使者计谋快要得逞的笑,感到一种想要把自己和影推进无形深渊的强大未知力。
"冽衣公子要上哪儿去啊!"妖媚的女声带著冰寒的气息迎面扑来。
女子的整个身躯都匍匐在树上,蛇一样盘缠著扭曲著。一身清薄透明的红包裹著凹凸有致的玲珑身姿。隐隐可窥见其中的傲然挺立,在微风的抚摩下修长有形的玉腿时不时探出庐山的真面目。她的头上插著朱红的凤钗,脚上是一只红色的绣花鞋。更显眼的就是脸上那五彩斑斓的胭脂水粉,火红的眼影浮凸出那双闪著媚态的钩魂眼。
冽衣望著女子轻盈地跳下树枝,一步步地向自己走近。
"让开!"当那扑鼻的香水味带著浓烈的媚俗和粘稠钻入冽衣的鼻息时,冽衣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