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第二次敲门————忽然东风(诺米)
忽然东风(诺米)  发于:2009年08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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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上,买了外卖的饭菜回去。

      混入下班放学的人群中,游子健思索著郑医生的话。

      他说余徽的情况发现的时候稍微有些晚了。大概是因为一开始不注意,耽误了一段时间。所以治愈率会比早期发现低一些。如果发现的早些,会有九成半的治愈率,但是现在,大概是50%的治愈率吧。郑医生还安慰他不要太担忧,因为结肠癌本身就比一般的癌症治愈率高,况且余徽的恢复能力也不错。


      可是得知所谓的"治愈"是指在治疗後五年内不复发时,游子健忍不住暗骂医疗系统的这项标准。

      站在门口的时候,游子健突然有些犹豫。自从得知余徽的病情便从来没想过如果他无法康复会怎麽样。可是今天医生的那番话,还是让自己不可避免地考虑另一种不好的状况。再想到余徽一直都对自己的病情很了解的时候,游子健不禁觉得有些自责。想起他的微笑,想起他之前对自己说能不能重新开始的样子,都觉得隐隐的心疼。手搭在门的扶手上却迟迟没有推开,想到也许有一天,回来时要面对空荡荡的房间,余徽离开後的寂静,只是想一想便觉得难以忍受。


      几乎是急切地打开门,随即听到厨房的响动才算安心。这两天一直都是这样。如果半夜醒来也要去余徽的房间看一眼,看到他还好好的,才能感到安心。有时候,游子健也为自己这样的神经质而自嘲。


      余徽从厨房探出头:"准备吃饭吧。"

      "不是说等我回来做吗?你不休息折腾什麽啊。"游子健拎著饭菜皱眉抱怨。

      "我还没到那麽脆弱的地步。"余徽笑了笑,"再说,你的厨艺也真是不敢恭维。"

      在游子健端菜的时候,他又补充了一句:"陆铭来过了,把你的行李送回来。"

      游子健"哦"了一声也没说什麽。

      接下来的几天,余徽的生活基本上除了吃就是睡了。每天除了正餐,游子健还会时不时送来加餐。有时候是一碗鸡汤面,有时候是蛋羹。也许吃吃食欲就好了,余徽吃得也多了,与此同时,游子健的厨艺也进步了一些。


      吃饱喝足的时候余徽也会想,就这麽被他照顾著也不错。但是想到无法确认自己享受的是他的同情还是爱情时,心里还是有些空落落的。

      看著游子健持续了好几天保姆的工作,余徽问他一直不去上班没关系吗?

      他说自己有几天的休假,想要陪余徽做完这次的化疗再回去上班。

      余徽不置可否。

      治疗的那天早上,杨乐翻了好几个白眼,趁游子健去缴费的时候他忍不住抱怨:"不是有人陪吗?还找我来?!我可是不顾店长的白眼,请了一天的假才来的。"

      余徽讨好地笑笑:"习惯你的照顾,如果你不在身边可能会不习惯。"

      "少来!"杨乐瞪著眼哼了一声,"他你还不习惯了?一张床上睡了五年的人!他身上有几根毛你都数的清了!"

      "小声一点。"余徽一边拉扯他的袖子,一边留意大开的病房门。

      杨乐白眼他,倒也没再大声嚷嚷。

      "其实你这麽死脑筋干什麽?你们俩都是!他要照顾你,你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他既然肯照料你,那就说明对你还是放不下。你管他同情多还是爱情多!怎麽这麽死脑筋!"光骂不解气,杨乐在他的光溜溜的脑袋上又拍了一巴掌,"老老实实先做治疗吧!还指不定将来还有没有机会搅和你们自己那堆破事儿呢!"


      说完了,杨乐有点後悔。自己一激动,就管不住嘴,什麽都往外说。

      注意到余徽的目光暗了暗,他赶紧又拍上去:"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肯定能康复的,没问题!我是说,现在好好治疗,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说。"

      余徽点点头,笑了笑:"我知道,不过今天你能不能先陪我一天。"

      护士为余徽打针的时候,游子健发现他细瘦的胳膊上,血管已经瘪下去了,而且略略发黑。虽然之前就听说化疗的药物很伤血管,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看到连打了两次才打进去,游子健有些心疼地握著余徽的另一只手。


      余徽对他笑了笑:"我这样算是不错的了。还没到埋管的地步。"

      护士又吩咐了一些注意事项才离开。

      病房里就剩一个病人和两个看护。

      游子健帮余徽盖好被子:"要不要睡一会儿?"

      余徽摇摇头:"睡不著,你帮我把电视打开吧。"他是知道自己是没办法睡著的。因为等到一会儿副作用上来的时候,可能会吐的连躺下歇一会儿都没空。

      杨乐熟练地从床下拿出一个盆,放在床旁的地上,又把毛巾放在床头。

      "一会儿要是不舒服记得叫我们。"他说著拽著呆愣的游子健出去了病房。

      一出房门游子健便问:"是不是化疗都会吐的很厉害?"

      "因人而异。不过余徽是反应比较厉害的。"杨乐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看了眼若有所思的游子健,"就这样,这家夥第一次化疗的时候还闹著要白天治疗,晚上回去。哼,结果最後吐得连下床的劲儿都没了。"


      游子健在旁边的空位上坐下:"这样的情况会持续多久?是不是不用药就会好了。"

      "难说。"杨乐摇摇头,"前两次停药後他还吐了几天才算好。不过上次情况就好些了。可能也适应了些。"

      "你别那种表情。"杨乐看了他一眼,"你早点知道了又能怎麽样?上药难受还不都得他自己扛过去。你能做的也不过是在他呕吐的时候递个盆,在他小便的时候举著夜壶而已。"


      "如果早点知道我就不会..."游子健话说到一半,自动消音。冲动地说出前半句,但是就不会怎麽样,却还是犹豫著说不出。只是事後的反省,游子健只能肯定如果自己早点知道就会照顾他,而不是在他生病的时候还打击他、伤害他。


      "不会怎麽样?"杨乐挑了挑眉毛,"你觉得他就会愿意接受你的同情你的施舍了?你还不了解他了?"

      "谁说我是同情了?"游子健突然放大了音量。

      杨乐不耐烦地摆手:"是不是跟他说去,跟我说没用。"

      两个人安静地坐了一会儿,杨乐叹气般地说:"我觉得你还是好好想想吧。抛开他的病,想想你能不能重新接受他。如果不行,也先别表明。难得他现在心情轻松一点了。"


      第一天,余徽就吐得很厉害,自己带来的汤他也是刚喝下就又吐出来。看著他对自己抱歉地笑说不好意思自己辛苦做的汤都吐了时,游子健觉得心里跟著他难过的样子一揪一揪的。


      当天晚上,让杨乐回去睡了,自己留下来照顾余徽。

      躺在房间里另一张空著的病床上,听著余徽浅浅的呼吸,游子健知道他是睡著了。这麽一天下来,他应该很累了。不过自己大概不习惯医院的气味,迟迟睡不著。

      一会儿听到唏唏簌簌的响动,游子健翻身下床开了灯。

      余徽已经坐起来了,正伸著脚找拖鞋。

      "怎麽了?哪里不舒服?"游子健有些担忧的走过去。

      "没...我想去厕所。"余徽有些尴尬地扶著床沿想要起身。

      脚还没挨著地,就被游子健推回去:"小便的话就在房间里吧。"说著蹲下身体去拿床底的夜壶。

      自己都把夜壶举到跟前,他却还是坐著不动,游子健问:"你是要大便?"

      余徽干笑:"不...不是。"

      游子健"哦"了一声,见他不动就动手帮他拉裤子。结果抬头看到他微红的脸色,忍不住笑了:"行了,跟我还不好意思呢。你身上有那块地方我没看过啊。"

      这样暧昧的话游子健自己说完,也觉得有些尴尬。却硬著头皮摆出一副自然的微笑:"怎麽,不是等我动手帮你吧?"

      让他这麽一说,余徽才慢悠悠地拉开内裤。

      游子健偏过头不去看他。

      过了好半天,才有动静。然後是余徽一句小声到不能再小声的:"好...好了。谢谢。"

      游子健倒完夜壶,又在外面抽了根烟才回来。

      看到余徽背对著门,安静地睡著。游子健走近,轻轻揉了揉他露在外面打了一天吊针的手背,小心地放进被子里。

      他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衬著苍白的脸色,显得更加憔悴。

      游子健俯下身,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下。

      "这段时间就让我照顾你吧。"

      说完又帮他掖好被子,才关灯上了床。

      黑暗中,余徽没有睁开眼,只是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第二十五章

      余徽的化疗结束的第二天,游子健剃了个光头。两颗光头在病房里大眼对小眼。

      "其实你没必要这样。"余徽说。

      游子健下意识摸了摸头,光秃秃的感觉还真有点不适应:"昨天做饭的时候不小心烧了头发,干脆就找杨乐剔光了。那小子的手艺也退步了啊。给我头上留了两道口子,还要赖我头型不好。不过这样也好,咱们家就不用买洗发水了,省钱!"


      余徽不置可否,垂著眼睛注视著顺著点滴缓缓流入自己血管内的药剂。

      "要不要吃点水果?"游子健说著从果篮里拿了最大的一只苹果。

      趁他专心削苹果,余徽偷偷观察著他的侧脸。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是在自己的店里。那时他的发型还真是不敢恭维。後来熟了,带他去杨乐那里剪头发。那个发型维持了好几年。看著他那头有些倔强的头发一下子全都不见,余徽还真有点不习惯。


      其实游子健现在做的这些,余徽不是没有感觉。只是在这种情况下被重新接纳,让他有些不甘心。况且游子健也没有说过什麽,只是耐心又有些笨拙地照顾自己。

      "吃点水果吧。"游子健把切成小块,扎上牙签的水果端过来。

      余徽拿了块儿放进嘴里,入口是浓郁的果香。他笑了笑,又扎了一块递到游子健的嘴边:"不错,挺甜的。"

      看了看他带著酒窝的笑脸,又看看他苍白手背上明显的淤青,游子健俯下头,轻轻舔吻著他的手背。

      被湿热细腻的舌头轻添的感觉,让余徽手背和心里都是一阵发痒。

      游子健从他的手背一直舔到指尖,觉到他的手微微一抖,笑著停止了动作,吞掉那块苹果,边嚼边说:"确实很好吃。"

      余徽有些尴尬地收回手,继续对付那盘苹果。

      冬日午後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暖暖的光线里,两颗光头靠在一起吃著一盘水果。

      从医院回到家,游子健的照顾有增不减。每天早上煲好的汤,中午切盘的水果,晚上的宵夜。总之一天大部分时间余徽都是在吃东西。

      那天,余徽在喝汤,游子健就一直盯著他的脸看。瘦削的脸上吞咽的动作显得很明显,右脸的酒窝也是时隐时现。

      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以前弹性的脸已经瘦得一层皮。游子健有些不甘地抱怨:"我把你喂得这麽好,你怎麽就不长胖呢?"

      突然被捏住脸,余徽口中还没咽下的汤顺著唇角流到了下巴。听到游子健憋笑,更是尴尬加懊恼,急著扭头找纸巾。

      "别动!"

      游子健一只手扶著他的头,另一只手抚上了他的下巴。干燥粗糙的手掌,温柔而有力地擦拭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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