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谨死死的撑在琉璃台上,不舒服的除了那难以抑制的呕吐感还有右腹部的阵阵绞痛。但唯一的出口已被人赌住,现在的他无力跟一个精力充沛的人做争辩,只能希望对方厌烦了这场拉锯战后能够马上离开......
"你有什么想说?难道你就没有什么东西要跟我说的?"肖楠渐渐走近他,那步子冷静执着,充满着猎杀的意味。
淩谨看着他,依旧没有开口。
现在的他不再是那个可爱的想要他抱抱的孩子,而是一个成熟地,充满着男性韵味跟力量的男人!
"唑,唑......"扶起因痛得蜷缩起来的淩谨,肖楠冷笑着摇摇头,那看他肚子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怪物般嘲讽:"吐得这么利害,不会是又怀上了吧?"
"抬头看着我!"后脑勺的头发被揪起,整个脸被迫向上对上那对突变的野兽之瞳:"你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那个伤痕,是产子时留下的,啊......"
"你干什么?"那里的衣料被掀起,肖楠的指腹沿着那道口子狠狠的施着力。
"呵,还很痛吗?"淩谨的呼吸声因为他的碰触变得淩乱,肖楠立刻抓住这点予以攻击:"我们的儿子就是从这里出来的吧?这么长的口子,当时他的体积一定很大,让你吃了很多苦头呢?"
"是我生的没错,但都说了,不是你的种了......"因为对方的一用力,头发被狠狠向后扯,淩谨吃痛的咬紧嘴唇。
"光说是没用的,要讲证据,难道表哥你忘记了还有DNA这个东西?滋,亏你还是学医的......"肖楠对着他的笑容变得越发残酷,他就像陷入蜘蛛网的虫子,在做的只是垂死挣扎!
"怎么无话可说了?既然做不了我儿子的好‘母亲',你就弃权吧?"这句话说的云淡风清,仿佛只是在说一则笑话般轻松。
肖楠的双手一松,淩谨整个身体颓然倒在冰冷的瓷砖地上。
"你想怎样?"一手抓住预离开的双腿,一手抚着坠痛不断加深的腹部,淩谨的脸上冷汗直冒。
"想怎样,哈哈......"肖楠蹲下身子,用食指扣住淩谨的下巴,用指腹轻柔抚摸毫无血色的下唇:"收回儿子的抚养权噶,只要等我拿到他的DNA检测报告。因为你没有任何的证据可以证明他是你的。况且,谁会相信是一个男人产下他的这个事实。这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吗?"
肖楠拨开淩谨逐渐变松的手,转身而去。
"不许走,不许你夺走我的欣欣,他是我的,我的......"淩谨整个身子都趴在地上,但依旧抬头看着那冷酷无情的身影。
"好痛......"那疼痛让他连手指都痉挛起来,下体似乎被什么东西逐渐湿润了......
因为那低声的呼唤,肖楠下意识的停下脚步,然后转身。转身的他,即刻冲向淩谨然后紧紧抱紧他。
"不许抢走欣欣......肖楠我恨你......"直至昏过去,淩谨仍旧紧紧抓着肖楠的袖子,不愿意放开。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下去,但他却没有看到肖楠回眸时那震惊、心痛以及怜惜的模样......
(39)
再次醒来是在病房中,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味,又让他忍不住干呕起来。但因身体不适而迟缓的反应,使他根本没发觉房间里多了陌生人的气息。
"你醒了?想不到会没人看管你的房间,肖楠对你的在意也不过如此一点......"那人笑笑,随后是轮椅轱辘的转动声。
之所以会判定为那是轮椅的声音,实在是因为在医院待太长久,都对这种声音熟悉非常。
凌谨吃力的翻转声,眼角余光看到的是穿着白色病服坐在轮椅上,头部连带左眼缠着绷带笑得如天使般的人。
刹那间凌谨的心脏狠狠的抽紧。这张脸的主人,即使只看到一回,即使脸部已掩去大半,他仍旧能分辨清楚。
"想不到吧,我也会在这里?是肖楠安排过来的哦,他说这里的设施条件更能让我的身体恢复!"男孩的脸一下子变得狰狞:"说什么恢复!我的眼睛永远都要失去了,还有腿......,这辈子我也只能在轮椅中度过!"
那男孩猛一个旋转,轮椅快速滑向凌谨身边,对上他的脸。
"你不会以为这样我就放过你了吧?"
"什么意思......"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那个臭老头居然可以不管自己儿子,在肖氏的金钱诱惑下妥协!"男孩顿了顿,那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根本没了前一刻所流露出的清纯和无辜:"既然那样我就把他做了!"
凌谨看着他的轮椅再次远离,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肖楠一直认为我是世界上最可怜最无辜的人,以为我是因为看不惯父亲的手段而离开他身边,其实那只是接近他的借口!我喜欢肖楠我要得到他,不惜一切。而你跟你儿子就是我面前最大的阻碍!"
原来如此,一个比自己更为了爱而肆意妄为的人。
"你不怕我跟肖楠说,这样你的希望就毁于一旦了......"
"你以为肖楠还会相信你,他最多认为你是在刻意诽谤我。上次,为了你儿子他请求我跟臭老头谈判时就已经把你对他所做过的变态事告诉我了。想不到你那么爱他,那孩子还是在这种情况下怀上的......"
那张脸又变得一如既往单纯的犹如天使般:"可惜啊,你们俩个还是会擦肩而过的,他在乎你,但不相信你是爱他的,也害怕了你狠毒的手段;你爱他,却根本有口难开。"
男孩把合上的窗帘拉开,顿时外面明媚的春光毫无保留的倾泻于室内。凌谨因为那刺眼的阳光,而微眯起眼睛。
"接下去,我会让他更恨你......"
说着这话,那人再次肆意靠近,凌谨突然有点什么都把握不住的感觉,那种感觉让他的不安越发强烈。
"我会让你失去儿子,失去肖楠,失去组织的庇护,失去你最爱的一切......"
男孩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握了把刀,他渐渐逼近自己,而那刀子对准的方向不是他,而是他自己的腹部。
"住手!"当得知他的动向后,凌谨下意识的想上前扑掉那危险的凶器,但因为输液器的牵连,掀翻了整个架子。
男孩朝他讽刺般的笑笑,然后毫无犹豫的将刀插入自己的腹部,然后让自己的身体整个扑倒在地!
这样的响动震惊了外面的医生及路过的人。
冲进来的人包括Joe,白枫和几个医生外,还有已经被这个场面完全惊呆的肖楠。
想不到自己也会沦落到被陷害而不翻身的地步!凌谨突然狂笑起来,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从来没有这般戏剧过......
一个巴掌狠狠甩掉了他的笑声。那一掌打掉了肖楠对他紧剩的信任,也打掉了凌谨最后的迟疑。
"想不到你是个这么卑劣的人......"肖楠抱着男孩背身朝着他:"过后你会收到起诉信还有失去抚养权的律师信!"
"肖楠其实我是不小心撞到了,不管凌大哥的事......"那可怜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惜,但只有真正碰触过男孩真面目的人才会知道他是何许人也,所有人都被他迷惑了。
房间内,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Joe。连一向信任他的白枫也甩出我看错你了的话,扬长而去。
"只有你信任我,不是?"凌谨紧靠着Joe扶着他的手,笑得惨烈。
"不要笑了,想哭就哭出来,而且谁让我们是搭档呢?"Joe抱着他,就像对待孩子般温柔的拍着他的背,此时也只有他一个人替他疗伤。
"肖楠只是被假想迷惑了,等他稍微冷静一点就会看出那里面的破绽,如果是他人所为角度跟力量根本就不会和自己所为一样,而且还有指纹......"
"他肯定不会让肖楠起诉我的,你相信吗?"凌谨将脸埋在这唯一可依靠的肩膀上:"Joe,我想好了,还是实行那个计划吧,就算永诀后患,况且这本身就是组织安排下来的任务。而且,现在的我,不会再有后顾之忧了......"
"虽然是最好的方法,但是你真的要想好,这可能会带来很多负面的问题......"Joe顿了半天,思考着该不该把事情告诉他,但思索后还是决定讲出来:"你知道你有半个多月的身孕了吗?"
果然,原本抱住他的手慢慢松了下来,凌谨看着他的眼神是迷茫。
"不要激动,听我说。这件事是真的,你在床上足足昏迷了两天。那天肖楠抱你回来时我给你做了检查,你当时下体全是血。我跟他说孩子流掉了......"
凌谨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他知道这个小生命依旧在他肚子里。他只觉得震惊,而并非不信。
"你想把孩子保留下来吗?"Joe询问着他,握住凌谨的手同样颤抖:"可能会给你带来生命危险,你想好了吗?"
凌谨点点头,将眼光停留在平坦如昔的腹部。
"欣欣就留在肖楠身边吧,我的话已经无所谓了......"他太了解自己的身体,即使没有这个突然其来的孩子,他的身体也不会支撑太多年。这个破败的身体早就已经灯尽油枯了。
Joe默默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40)
两天后,又出现了一场对所有人来说惊心动魄的劫难──刚从加护病房转到普通病房的可爱小人儿再次失踪......
现场只除了索要1亿交换金的电脑打印稿外什么都没留下。
淩谨在听到消息的当场就晕了过去,肖楠把所有牵涉的人全部骂了进去,甚至是自己的两个舅舅都没幸免。
对财大气粗的肖氏来说,拿出1亿根本就是九牛一毛的事,更何况还有其他财团的支持,但要在毫无准备的三天筹集现金出来却是不容易,而且什么都不明朗,说不定那交出去的1亿也是化为乌有。
但是最另人头疼的是毫无头绪的线索,那张薄薄的纸片上没有写交易地点,也没注明具体时间,只是说会主动联系他们。
在这种情况下,肖楠和淩谨他们即使铺上所有的社会网,动运所有关系都是毫无用处的。
事情就在焦急和等待中度过了两天。
两天中,淩谨什么都吃不下,原本就憔悴又带身孕的身体更是瘦骨嶙峋!
第三天的清晨,如往常般所有人都聚集在淩谨的病房等待消息。肖楠终于接到了电话,那电话是直接打到他的手机,至此很多事情才开始明朗。
"肖少爷,好久不见了......"电话那头哗哗作响,但肖楠很快就认清了他的声音:"拜你所赐,让我大半生的努力都付之流水,幸好还有东区的力量没受损,那可是我的秘密培养基地,谁都不知道!三天交不出1亿现金,你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另外,替我转告那个小贱人,他的好日子也不长久了。好心提醒你,小心点那个小贱人......"
电话那端已被搁置,传来"嘟嘟"的盲音。
"怎么样,肖楠,有没消息,什么时候在哪里把欣欣换回来?"淩谨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又被Joe按了下去,示意他不要那么激动。
但等了半天后,肖楠都没有任何开口的迹象,只是紧紧握住拳头。
"肖楠,怎么样,欣欣没事吧?"男孩扯了扯肖楠的袖子,乖巧的脸上全是担忧。这些日子以来这个名叫叶丹的男孩就犹如背后灵般对肖楠紧迫盯防。
"别碰我......"甩开抓住他手臂的手,肖楠就犹如一头发狂的野兽般紧盯着男孩,然后步步逼迫向前:"是你告诉那人欣欣是我儿子,是你告诉他的!你怎么会知道欣欣是我儿子的?说啊,你的目的是什么?还有那天的那把水果刀,圣淩医院是禁止病房私放任何刀具用品的......"
肖楠一步步逼近,那男孩坐的轮椅一点点后退,终于退无可退。
"你有什么目的?最先的那场事故我也请人调查过,是你推了我表哥的,为什么?"肖楠的眼神又从激狂消退到不可置信。
所有人都没有理会他们的争端,只是静静的看着接下来的发展。
男孩的脸从震惊惶恐到冷静坚定,泪水顺着清秀的面庞滑下来,那泪水是委屈,是愤恨,是不甘......
"是,是我推了他,是我自己把刀子刺进身体,是我告诉那老头淩志欣是肖楠的儿子,这一切都是我做的!"男孩的手指着淩谨,看向他的眼神依旧是想除之而后快,那股恨意,表现的那么淋漓尽致,谁都忽视不了。
"为什么,我对你不够好吗?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哈哈,为什么?"男孩将脸转向肖楠,吞了口水,又环视了一下四周:"我是这么爱你,这么喜欢你?为了你我学着收敛自己,做个乖小孩;为了讨好你,做你喜欢的千层饼;为了你,我和父亲脱离关系,为此不知多少次被挨打;为了你我变成了这样!你还问我为什么?"
肖楠显然被这翻话震惊了,他或许从来不知道有人会为他付出了这么多。
"可是你呢?自从这个男人回来后,你的眼光从来都没从他身上离开过!你整晚整晚睡不着觉,你经常说梦话叫他的名字,像个变态狂一样跟踪他!说什么仇恨,见了他,你早把所有的仇恨忘的一干二净。你就像一个得不到母爱的孩子般,撒娇,胡闹,自我虐待,只是为了要得到他的注意!从不为任何人买礼物的你,居然跑遍S
市最好的花店,只是要预定最好的节节高,他一直推迟行期,你就一直一直的更换那盆讨厌的东西;还有你甚至可以为了讨好一个孩子,而问我一般孩子最喜欢什么玩具,像个疯子一样买了一堆玩具,最后只送了一个出去!"
"是的,我早知道那个孩子就是你的儿子,早知道淩莫晨为了你让自己变成现在这般不男不女的模样。但那又怎样?我不会告诉你的。我不会让你跟他团团圆圆过上好日子的!"
叶丹挺起身,靠近肖楠:"你呢?你也很爱他吧?不!应该不叫爱,是崇拜,依恋,痴迷,就跟上瘾一样,为了他你可以什么都不管,什么亲情、事业都比不上他一句话重要。你对他的仇恨有多少,对他的爱就有多少,你每天用你的仇恨麻痹催眠自己,只是害怕正视对他的爱!说穿了,在他面前,你只是跪着乞求施舍爱情的毛头小子......"
"够了......"肖楠的吼声震断了男孩接下来的话,砰地打开门,将男孩连同轮椅往外推:"你走,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你迟早会后悔的!"男孩咬着牙齿,转身决绝的离开。
肖楠的身子滑落在半开的门边,将头埋在双腿间无声的哭泣。
没有人阻止,大家只是静静的站着。
淩谨倚在床上,那在这些日子没有停止过的含泪双眸看着窗外......
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再多的叹息只是惘然,只恨为何要再次相遇......
(41)
又是一年樱花谢去的时节,淩谨脱去病服,穿上宽松的休闲服,简单收拾了下东西后,就一直站在窗前看着樱花飘落的胜景。
如雪的樱花兜转着下落,无论是风起风落,亦或无风状态.
地上已经铺满了厚厚一层樱花瓣,那干净的模样谁都不忍践踏。路过之人只是仰望着飞悬的纯洁樱花,然后收起脚步绕路离去......
淩谨看了看表,时间只剩下之前设定的一个小时了,很快就会有结局,而他们去西雅图航班也定在了下午5时。
手机突然响起来,淩谨迅速接起,那一端传来胜券在握的沈稳声音。
"提前结束了,从此又少了一个名叫FLY的组织。欣欣我已经让属下带回来,放心,他很好,我们的内应把他照顾的很好,现在应该还在睡觉吧?"
Joe想要说下去的声音顿了顿,就因为这一顿,淩谨突然有了不好的感觉。
"那肖楠那边呢,怎么样?"即使以后不在会有交集,但私心的在离去的最后时刻,他依旧担心他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