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的脸色缓了下来。正当我以为事情有了转机的时候，他忽然额角青筋暴跳，一张俊朗的脸猛地放大了数十倍......
"倒掉！！！！！！！！！！！"一声长啸。
于是在一阵天摇地动下，一大堆苹果华丽丽地从冰箱里滚了出来，并精准无比地砸中我的脚背，然后逃命般地往老二脚边滚去。
脸上无数条黑线。
我后悔了，早知道应该穿上那只拖鞋的。
而老二正对他脚下的一堆苹果发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呆若木鸡的表情。如果在平时，我早就笑趴在地上了。没想到老二也会有这种表情！可此刻我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他忽然回过神来，脸上似乎有惊慌失措的神情。我揉了揉眼，以为是幻觉，正想要再看清楚些，他已然低下头，蹲下了身。
"你没事吧？"他伸手来摸我赤裸却红肿的脚背。
无名火不可遏止地暴涨起来，下意识认定他的关心里有幸灾乐祸的成分，便一脚往他脸上踹过去，同时大吼："你这个混蛋！"
老二"嗖"地横飞出去，而我就一跷一跷地跑掉了。
洗了个热水澡后，待在浴室里却不想出去。只因为外面有那个人的存在。
我们两个是相克的吗？
可恶，凭什么我和他都站在冰箱前面，苹果就偏偏砸中我的脚？没天理啊！在这个善恶不分的年代，连苹果都叛变了。我才是买它们回来的人好不好。
胸闷了很久，坐在马桶上唾骂了老二好几百万遍，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吁！
抓了抓湿湿的头发，我伸手去拿挂架上的毛巾，眼角无意间瞟到浴缸边上的大瓶沐浴露，脑里忽闪过旅馆那夜他手上的沐浴包，不禁脸一红。
又想起那天晚上品言找厕所时的狼狈，我不由地轻笑出声。他真的是超级可爱呢，我好想抱抱他。只是不知为什么，每次想起他的时候，心里面总会淌过一丝莫名的难受。
这是一种感应吗？他是不是......过得不好？
这念头让我害怕。
闭上眼的刹那，仿佛有条人影扑进了我的怀里，撞上我的心扉。我无法放手，因为他身上的味道，是那样甜而忧伤。
柔软得仿若不堪一击。
缓缓睁开眼，手里紧紧抓住的，却是一筒白白胖胖的卷筒纸。
呃......我是否幻想过了头？
把它拿近到鼻子边闻了闻，我顿时被雷劈中！脸上爬上三条黑线，嘴角止不住地一阵狂抽。
前两天家里的卷筒纸刚用完，所以我下楼临时买了几筒。今天老二又买了新的回来，可谁知竟然是这种带香味的卷筒纸！
他是变态吗？！
事实证明，这筒卷筒纸更加变态。它散发的香味间接激发出了我潜意识内的变态。阴影覆在脸上，我缩在角落里，嘿嘿阴笑，心里产生了恶作剧的念头。老二总是要上洗手间的吧？如果我一直霸占下去的话......
Ｎ分钟之后......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干吗？我还要用呢！"不理会他的敲门声，继续剪我的脚指甲。
"快点出来！你都用了多久了？三个多小时！"老二在外面狂敲门："靠，你快点给我出来！"
"就，不。"谁叫你老二欺人太甚！"你要上就到外面公厕去好了。"
"来不及了......"
哈，老二终于做对了一件事，就是把房子买在了顶层。掰掰手指头算算，这等电梯，乘电梯下去加起来的时间，最起码也要三分钟吧。
"奇怪，你来不及关我什么事？"剪完左边的，继续剪右边的。
"你信不信......"
"信什么？你要撞门？别客气，撞呀。"我哈哈大笑三声。
"你信不信我把你吃的喝的全部扔掉？"说完，还无力地捶了一下门，说明他已是强弩之末，快到极限。
"这个......"我慢悠悠地考虑了一小下。"扔吧，扔吧。反正我也留不住我的臭豆腐......"装摸做样地吸了吸鼻子。"唉，我心已死！绝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算你狠，臭豆腐归你了。"不等我说完，门外已经投降。
我乐得从马桶上跳下来，旋而单手握拳，双膝跪地，无声地猛敲三下地砖，笑得身形俱颤。然后勉强敛起憋不住的笑，站起身来屁颠屁颠走去开门，最后对门外脸色涨得通红的老二肃容道："大丈夫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老二大叫一声反手把我推出去，"砰"地把门一关。
而我，早已经抱着笑痛了的肚子，笑翻了身。
怎一个爽字了得！
28、烧烤
"滋......"鸡肉片放到烤热的铁板上，发出勾人食欲的声音。
涂上日式烧汁酱，来回翻动，一小股袅袅的白烟弥漫在半空中，传递出诱人的香味，不禁令人食指大动。
老二盯着我，目不转睛的。
我催促道："快点吃烤肉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你挺会享受的嘛。"老二夹了筷牛肉放到了铁板上，语气里微带笑意。
"其实也不是啦。"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我做得过分了点。喏，这顿烧烤算是补偿你的。"这是真心话。
之后我们整整两天没有说话，即使睡觉的时候，我也是抱了枕头到了外面沙发上睡。第一天晚上，倒也没什么事发生。但到了第二天晚上，他在我快睡着的时候，二话不说就把我抱进了房。本想挣扎着跳出他怀抱的我，却听到他附在我耳边轻声问，昨天在外面睡得冷不冷......
那一瞬间，我忽然意识到，原来他已经惩罚我了。
用他自己的方式。
如果再经经计较下去，反倒是我显得小气了些。更何况我们是亲兄弟，哪该有什么隔夜仇呢？这样一想，也便释然了。
所以今天这顿，菜是我出钱买的，肉是我亲手腌的，百分百"乔式原味"，够诚意了吧!
"那么说，这餐是你特别为我一个人做的咯？"老二的眼里闪过一丝温柔的光芒。
"唔，算是吧。"我眯了眼，笑了笑。
他默然不语，只是低首用心烤他的牛肉。
白色的烟像飘扬的轻纱拂过他的脸庞，隐约可见的俊脸似乎燃烧着光彩。
蓦然抬头，只见他嘴角微扬，眉宇间竟带着我从未见过的......满足感。
夹起香气四溢的牛肉放进嘴巴，细细地咀嚼了几口，然后笑着冲我说："真的很好吃。"
我心里忽然蔓开了一种奇妙的感受。
"那你就多吃点。"怔怔夹起一大片鸡肉塞进嘴巴，不巧一下子烫到了舌头，赶紧囫囵地咽下，又手忙脚乱地拿起杯子，连着猛灌了好几口啤酒。
"你是白痴吗？"老二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
对嘛！这样才像你！别对我笑得那么真诚，我以为自己活见鬼了。
"都怪你。"我狠狠白他一眼。
"怪我？"他挑起眉，不解道。
"我以为你中邪了。"
"中邪？"他一头雾水。
"你刚刚笑得很让我毛骨悚然。"我做出感觉很冷的样子。
"......"他额上落下一滴汗。
"你是狼，不是一只羊。"我好心提醒他。
"知道吗？"他故作神秘地笑了笑。
"什么？"
他轻咳了一下，清了清喉咙，然后一脸认真地说道："其实我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小丸子黑线立刻爬满了我的脸。
这男人，果然还是无药可救呵！
"原来我都不打算再吃烧烤了。"打了个饱嗝，我微带醉意地笑了笑。
"为什么？"他啜了一口啤酒问。
"因为一个人吃，会感到很孤单呢。"
"你也会感到孤单？"他似乎不太相信的样子。
"嗯。"我用力地，认真地点了点头。"还是家好！早知道，我就不会那么傻傻地走了。"
他的眼神有些寥落。
"至少你离开了，还有人时时刻刻地挂念你。"
"嘻。"我笑了。有些心酸地笑了。"可我却没有办法回报那么多年来他的思念。"
老二沉默不语，只是定定地望着我。
"其实在国外的日子里，我很想家，想家里的每个人。"捧起啤酒杯，又喝了一口。
"也包括......我？"老二一怔，然后试探地轻声问。
"当然，当然！"我冲他笑："虽然，呃，你不太合群......就是说你从来不和我们玩在一起对吧，虽然你比较独立自主......真是的，小孩子那么要强干吗？呃......呵呵，虽然最后你也没来送机......那个，我是很生气啦，但是......我在出国的日子里，也会稍稍地想起你......"
"稍稍？"老二皱了下眉头。
"那么就，多一点点。"我比了比手指，笑了笑。
"你真是......"老二轻笑出声，一脸受不了的样子。
我盯住杯内澄黄的啤酒，手指滑过晶莹透亮的杯子，脸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轻轻贴在了杯上。
"本来，事情是不会变成这样的。命运还真和我开了个玩笑。花这六年的时光，是故意想把我支开吧。把你们变成陌生的样子，好让我手足无措......然后，回来就丢给我一个个重型炸弹......非要搞得我粉身碎骨才肯罢休吗？"
"我，我很普通对吧？长得......唔，很帅！性格......嗯，很烂！但我一直都有很努力地生活，好好生活着。用功读书，卖力打工......可最后却连文凭都拿不到。这种打击，真是过分......"
"二十年来第一次恋爱，真心喜欢上一个人。就是那种，心会怦怦跳，跳得很快很快......可他为什么要长得比我帅？切，可恶！"
"喜欢上自己的弟弟，是不是会受惩罚？诅咒我秃头，掉牙，歪脸，瘸腿，不行吗？非要伤害到他吗？我不要，我不要！我们有什么错？不就是相爱了吗？那些人，真他妈缺德！才一天不到呀！老天只给了我们一个晚上的时间......"
"你一定很看不起我，因为我逃走了。呵呵，逃走了......当时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以为这样做对他是最好的......可是，我好心痛哪！我是不是应该自私一点，然后陪他一起下地狱？喂，这是我的第一次恋爱呵！我懂个Ｐ！该怎么做，怎样做是对的，错的，我完完全全不明白！只知道，喜欢一个人，就是要让他过得更好，对吧？我用我的方式，想让他过得更好，有错吗？可恶！你干吗看不起我？"
"说好要离开，却放不开手。总是想，没有了我，他过得怎样？会恨我吗？会不会想我？在这里，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花整天整天的时间去思念......你告诉我他最近做过的所有事好不好？看在我为你弄烧烤的份儿上......"
"你为什么不说话呀？是我烧烤做得不够好吃，所以你不愿意说？还是......还是我捉弄了你，你生气了，所以就打击报复？不对，是品言在恨我对吧？恨我就这样跑掉了，恨我胆小懦弱又任性？喂，你说话呀？喂！喂，喂......"
我又笑，又闹，又哭，在发酒疯。
脑子里有大段大段的话，像事先想好了般，全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哭趴在桌子上，大声地抽噎，不断地捶打桌子。我的未来还有什么？还有什么！
"你醉了，醉得一塌糊涂。"一直沉默的老二走过来拉起我。
"告诉我品言的事，好不好？"
紧紧攥住他的衣服，不死心，不放手，身体却在下滑，两腿已经发软，老二的影象，顷刻模糊了起来。
被他拦腰抱起，头重重地一歪，碰上一片厚实的胸膛。淡淡的，古龙水味道，还带着烧烤的余味......奇怪的组合......
却莫名地，令人感到心安。
29、番外 洛元1
又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了。这次，是用身体换取一次与品言同台演出的机会。
我没有见过那个人，只是通过一次电话，约下了地点和时间。
洗了个澡，在腰间围上了白色的浴巾，倒了一杯红葡萄酒，倚在窗口，缓缓晃动透明的酒杯，看深紫色的液体在浅浅的漩涡中打转。
繁华的城市的夜，闪烁的绚烂的霓虹，孤单的冷漠的心。
那么多年的打拚，终于得来预期的回报。可世人皆看见你的风光，却猜不到你背后的伤和痛。早已经不是自己了。糜烂的夜晚，就像我千疮百孔的心。不断在同性的身体上寻找藉慰，却一次又一次在快感后迷失。
纵是迷失，也只能任自己沉沦下去。
因为我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再爱人了。
洒在地毯上的葡萄酒，已然成一滩深色的污渍，令人触目惊心。
又走进洗手间，不断地用冷水泼向自己的脸。手心上激起的水花，就像昙花一现，怎的，都留不住。
门外很吵，有人在很用力地敲门。
哦？来了？
我擦了擦脸，走出去打开了门。
眼前蓦然出现一个人，并以失控的速度朝我扑来。
毫无疑问地，我被撞翻在地上，他的额头就像块坚硬的石头，狠狠击中了我的下巴。
该死的，真疼！
我抬哞看他，一张俊俏的脸顿时呈现在我的面前。他以滑稽的姿势趴在我的身上，一双明亮的乌眸里隐隐有泪光，睫毛像羽毛般闪着温润的色泽，诱人的唇，就像红色的饱满的果实，忍不住蛊惑人去品尝。
"你那么快就等得迫不及待了吗？"
我突然很想笑。因为他皱眉的样子，嗯，很可爱。
他的眼神闪过错愕，于是赶紧从我身上爬起来，一个劲鞠躬，不停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如果觉得对不起，就在床上报答我吧。
把瘦瘦的他拦腰抱起，扔到床上，然后关上了门。
动手脱他的衣服，白皙的身体隐隐暴露在我的视线之中。心里忽然燃起了一把火，不知为何，我有些气恼。他为什么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就这样随便送人，自我出卖，只为了一次可笑的演出吗？值得吗？他在乎吗？
"你你你，你干嘛？"他颤抖着声音问我。
哦？是第一次？
我的无名火退去了些，心里多了点蠢蠢欲动。
"既然选择走了这条路，就不要后悔害怕，我不会怜香惜玉的。"
这样一具陌生的身体，却轻而易举燃起了我的欲望。
想吻他，想疼他，想好好宠爱他。
就这样一个晚上。
潜意识的，渴求他的救赎。仿佛我的灵魂在他身上，能获得安宁。
"我是男人，什么怜香惜玉，你要变态先要搞清楚对方的性别呀。"
他的挣扎，他的话语，虽令人困惑，却没有办法使我停下来。继续吻他，不顾一切地抚摸他，是我唯一的出路。
"可我不是同性恋！你找错泻欲的对象了！我靠，你这叫强奸！我要告你！你这个王八蛋变态狂！"他骂得很大声，骂得很痛快，同时也骂醒了我。
原来，他只是误闯了进来。
误闯入凡间的精灵。
但，我不想放手呵！怎么办？......那么就让我再多吻你几次，好把你的味道牢牢记在心里。
然后，硬着心把他推下床。
"我喜欢你的味道，可我从来不喜欢强迫别人，既然你还没准备好，我就不勉强你了。"
将玩世不恭的假面具戴上，我知道自己的表情很欠扁，很可恶。这样子的我，一定会惹他讨厌吧！但，无所谓了......
既然留不住他，又何必在意那么多？
假意的面具已经带了太久，慢慢与真面目连在了一起。拿下来，反而会痛。
他关上门就走了，徒留下浑身赤裸的我站在原地。
那小子竟然流了鼻血！我真是哭笑不得。
就这样，从此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