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麽!为什麽我要这般软弱,怕他竟到这种地步!这里离营帐极近,只要大喊出声,定会有士兵赶来,那麽拿下堰城就不用费一兵一卒.
「青琉,你可知道.三年前汉水一战之时,我见你第一面.你那时还是个稚子,被刘擎保护在臂弯中,骄傲的不可一世.」他边褪我的衣衫边道,方唇在肩头游走,含糊暧昧.「那一箭,是为了毁了你,让你从此惧我,让你将我的名字永刻心头,时时做痛.」
我全身剧烈的颤抖了一下,震惊於他的意图.毁了我?为什麽?怕我成了你日後的威胁麽?
「你会是我宋国称霸的最大威胁,青琉.」他像是能读懂我的心事一般,在我耳边轻道.「所以,我要将幼虎,杀死在繈褓之中.」
说这话时,他的手已探到我的下身,轻轻握住.「曾承意真是三生有幸,能有你这样一个即能为他浴血战场,又能与他共度春宵的臣子……」
承意!
我一脚踢中他的腿骨,他没有防备,吃痛的一用力,捏的我下体生痛.我顾不得那麽多,迅速离开他的身旁,将凌乱的衣物稍做整理,冷眼看他.「不要再打你的如意算盘了,独孤修,无论如何,我都要为我卢帝打下天下.」
他站起身,定定的看我,良久无语.我径直看回去,不再逃避.
「这是正式宣战了麽,青琉?」他竟有些无奈,无形间叹了一口气.
「是你先宣战的,独孤修.」我紧握佩剑,低声说道.「三年前的那一箭,就是战书.」
不论是为了刘将军的血海深仇,还是为了承意的一统天下,我都要尽全力除掉你,独孤修.不管付出什麽样的代价,都再所不辞.
「也罢.」他幽幽的说道,眉宇间跃上一抹愁苦.「罢了,青琉,我们处在这样的乱世之中,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
在我失神间,他已恢复本来面目,笑道.「那麽,日後战场见了,定国将军萧青琉.」
「等等.」我举剑拦他,说道.「威武将军来我营一趟,便宜也占了,就想这麽走麽?」
他察觉了我的意图,表情稍微动摇了一下,马上恢复了常态,仍旧那一副自信的模样.「那麽定国将军要如何?留我过夜麽?」
「不错,就请将军屈驾本营的牢狱吧.来人啊!」我出声大喊道.
「青琉,若是我不在,韩军就可轻易拿下堰城,你可想仔细过?」他仍在佯装不在意,眉头却紧紧的蹙起.
「对於我来说,韩军远远比宋军好对付的多.」我满意的听著背後渐渐多起来的脚步声.「独孤修,我不是什麽君子,不是只有在战场上才会跟你针锋相对.」
「青琉……」他还要说什麽,却突然瞟到刚刚清醒过来的刘殇,立即几步飞跑过去,手指捏住刘殇的脖颈,说道.「萧青琉,让我走,否则我就杀了他.」
士兵已列队站在我身後,等待命令.
然而,我却没有办法下令,活捉独孤修.现在唯一的路,只有放他走.
「将军,不要管我!」刘殇闷声闷气的用力吼道.「你还在犹豫什麽!下令啊!」
我咬了咬牙,脑中只有刘擎死前所说的两个词,撤兵,儿子.
现在,竟然依旧是这两个词!
「放了他,我就放你走.」我闭上双眼,咬牙道.
承意,对不起.
「青琉,我可以信任你麽?」他眯了眼,警觉的看我.「把剑都放下,然後扔一把过来.」
我将佩剑插回腰间,随手从一个士兵手中拿过剑,扔到他的面前.
他小心翼翼的拿起剑,停顿了一下,将刘殇用力推向我,然後迅速的向山下跑去.
「不要追了.」我拦下欲追的士兵,看著他渐渐变小的背影,心情复杂.「吴双,传我的令下去,撤军.」
定北将军吴双应了一声,就带著士兵离开了.我知道他们虽然什麽都没说,但还是都失望了.
「将军,我……」刘殇站在那里,痛苦的低了头,有些哽咽.
「什麽都不要说了,你也快去准备撤军吧.」我拍拍他的肩头.「我们早晚还是会与他在战场上交锋的,刘殇.」
「可是,为什麽他会知道我们在这里驻军?」刘殇刚要离开,又转过头来问道.
为什麽?
我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既然独孤修知道我们在这里驻军,为什麽不带兵上来,直接偷袭?而是一个人偷偷的出现在这里,到底是什麽目的?
还有,究竟是谁……?
「你不要问了,快去准备吧.」我掩饰住内心的不安,淡淡的说道.他也就不再多问什麽,匆匆的跑向军营的方向.
我转过身,望著山下堰城的方向.韩军已经列队准备攻城了,可惜获胜的可能性,小的让人可怜.不再继续待下去,我转头向军营那边走去.
承意,我来了.
卢历十八年,韩军久攻堰城不下,反被宋军重伤元气.韩王昏庸无能,无心再战,受小人之言与宋结为臣属,改称为韩邦.
卢历十九年,定国将军萧青琉率卢军大灭阮邦,阮邦邦主自刎,阮邦消失.
此时,天下为二.南部是宋王统治的宋国,附属邦为韩邦,云邦及秦邦.北部是卢王统治的卢国,附属邦为齐邦和楚邦.
我看著跪在承意面前的齐邦邦主齐鸿基和楚邦邦主楚慕,瞟了站在我对面的司徒一眼.
他也在看我,那眼神很明显是让我不要开口说什麽,一切交给承意.
「为了保护陛下的安全,不再发生像阮邦那等叛贼所做之事,请皇上同意我们二邦在皇城驻军,保护皇上的安危.」齐鸿基如是说道,表情大义凛然,仿佛他真的在为承意著想.
哼,笑话,你那麽做的目的,不过是怕承意起了灭你之心罢了.什麽保护他的安全,简直就是放屁.
我轻蔑的挑挑眉,视线又回到司徒身上.他皱著眉看我,似乎是在责备我轻蔑之意过於明显.
「众位爱卿有何看法?」承意没有表态,开口问道,眼睛却直接的看著我.
「臣以为,此事不妥.」司徒抢我开口之前出了列,拱手道.「二位虽是以关心陛下为出发点,但是,二位的下臣中,谁也不能保证不会有叛贼.若是当真有,那岂不是养虎为患麽?」
「右丞相这麽说的意思,就是信不过我们二邦了?」楚慕斜眼看他,敌意明显.
「本丞相的意思是……」司徒还未说完,就被左丞相白乐抢了过去.「右丞相的意思是,质子.」
「质子?」承意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右丞相的意思,是同意他们驻军,但是要送一名质子在宫中,可是如此?」
「臣以为,这更为不妥.」大司马燕程出列,反对道.「若是如此,里应外合,不就更加危险了麽?」
「那麽大司马的意思,是拒绝二邦的好意了?」白乐与他针锋相对,冷眼道.「那岂不是辜负了二邦的一片心意?」
「皇上,臣并无此意,臣只是把可能发生的情况说出来而已.」燕程偷偷的瞪了白乐一眼,被我看在眼中,暗笑.这两人怎麽回事,明明关系那麽好……难道是在赌气?
「萧爱卿,你有什麽看法?」正当我对那两人的情绪起兴致的时候,承意出声唤我.
我清了清嗓子,出列拱手道.「皇上,臣以为,二邦的心意实在不能辜负,但是也不能全纳.依臣所见,驻兵可以,但不许入城,质子当然也要.」说到这里,我停顿了一下,扭头对齐楚二人笑道.「同时,能不能请两位将邦印交给皇上保管呢?」
「你……」齐鸿基被我激怒了,完全忘记了礼仪和地点,就站起来,猛的拽起我的衣领.「萧青琉!不要以为你是皇上宠信的将军,我们二邦就会怕你!若是我们现在起兵谋反,你可知道会有什麽下场!」
我依旧笑著,眸中却泛上一层冰冷.「齐邦主,你这可是在威胁皇上哦.阮邦的下场你又不是没看到,到这个时候了,才来说这些话,已经太迟了.只要是对我卢国有威胁的人,本将军统统不会放过.」说完,我猛的将他摔出去,狠狠的撞击在殿柱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
「你这个……」他吃力的开口,血顺著前额流下来.「我看最有谋反可能性的人,就是你了,萧青琉!」
「哦?」我悠闲的整理了一下衣物,对承意拱手道.「皇上,齐邦邦主不仅在朝堂之上对朝廷重臣动武,还出言污蔑,这是何罪?」DE489E2B53荒用:)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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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青琉,你不要太过分!」楚慕也站起来,怒喝道.「以你这般年纪就当上定国将军的,天下能有几人?若不是你媚惑主上,又怎会有如此业绩?在朝堂之上将一邦之主打成重伤,又是何罪?不要以为你灭了阮邦,我齐楚二邦就真的怕了你了!」
媚惑主上?若是媚惑主上就能与宋国抗衡,若是媚惑主上就能大灭阮邦的话,你们为什麽不去做?
更何况,我萧青琉几时媚惑主上过!
司徒一见不好,忙出来打圆场.「皇上,依臣所见,齐邦主和定国将军各有各的错.齐邦主动手在先,且口出狂言,然而定国将军重伤齐邦主也是事实.两方干脆各退一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在这个关键时刻,容不得我们起内讧.」
朝堂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再出来说什麽,都等著承意表态.承意高居皇位之上,表情凝重,看不出到底是何心情.
齐鸿基被太监搀著回到楚慕旁边,还不忘瞪我一眼.我没有理会他,只是担心的看著承意.
承意,是我给你增添烦恼了麽?
第四卷
我没有骑马,独自一人在石砌的甬道上缓缓的走著,耳中不断回响著承意刚才所说的那些话.
「照二邦邦主的意思,朕是被臣下媚惑的昏君便是了.」
「定国将军为卢国立下的汗马功劳,竟被你们以媚惑主上四个字来掩盖!」
「只凭媚惑主上就能扬名天下的名将,朕是真的很想见识一下!」
「来人!将二邦邦主投入天牢之中,等候司马府处置!」
......
承意,你还是太过冲动.你是一国之君,不能为了一个臣下,而放弃两个重要的帮手.若是齐楚两邦倒戈,我没有把握面对那样的宋国.
不觉间已走到家门口,抬起头,看著那块刻著承意亲笔题写的「定国将军府」五个大字的牌匾,心中不觉沈重起来.
「将军,您怎麽了?」管家李伯探出头来,奇怪的问道.「有客人来了.」
「客人?」我推门进了府,迎面站著两个清俊的青年,眉目却不和善.
「在下齐天一,见过定国将军.」左边著青衣的青年先行过一礼,不失礼数,却没有敬意.「久仰将军大名,今日一见……」
「若是来说客套话的,就滚出去吧.」我淡淡的打断他,向前堂走去.
齐天一微怔一下,见我离开,立即冲过来,扯住我的袖摆.「将军请留步!」
「天一,你何必如此低声下气的求他!」著红衣的青年冷哼一声,不屑道.
我瞥他一眼,停下脚步.「低声下气?若这也算是低声下气的话,那真是富家公子所说的赌气话了.」
「你!」他被说中,一时怒极,几步跨过来,直瞪著我的双眼.「若不是因为你这个贼臣,我们二人的父亲怎麽会被皇上投入天牢!」
「若不是拜他们所赐,我怎麽会被说成是媚惑主上的罪臣?」我用力一甩袖,将齐天一甩出去几步.「别忘了,即使我在你们眼中是罪臣,但是同时,我还是威镇天下的定国将军!」
齐天一紧紧的拉住要冲上来跟我拼命的红衣男子,低声喝道.「舒!你少说几句!」
楚舒不甘的怒视著我,挣扎道.「天一,你放开我!我今天就要为我卢国除害,杀了这个什麽狗屁将军!」
「为卢国除害?」我笑了,笑的张扬肆意.「楚少邦主,你可知道杀了我,会有什麽後果?你们两个邦所有人,一个都逃不了,通通要给我陪葬!再说……」我将剑猛的从剑鞘中抽出来,直指他的颈项.「要杀我,你还早了几十年!」
两人见我拔剑,刷的白了脸.齐天一将楚舒护在身後,对我勉强的笑道.「定国将军,舒太失礼了,您大人大量,就不要与他计较了吧.」
楚舒又要争辩什麽,却被齐天一狠瞪一眼,只好怯怯的低下头去,没了声响.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将剑插回剑鞘中,继续向前堂走去.「李伯,送客!」
「将军!」齐天一仍不死心,急切的叫住我.「父亲的事……恳求您向皇上美言几句!」
「哼,你来求我,倒不如去求皇上来得快.」我推开前堂的门,踏进门槛.
「可是您是……」他话说了一半,被我关上的门挡在外面.我知道他要说什麽,那正是我最不想听的话,若是听到了,我大概会一剑杀了他吧.
我倚在门上,轻轻的叹了口气.以後,究竟会变成怎样呢?
第二日在朝堂之上,我又见到了那二人。没有昨日的高傲不屑,只有面对帝王时的卑微与......不甘。
承意没什麽精神,只是懒散的看看二人,一言不发。那对狭长的凤目在大殿里扫来扫去,最终还是落到了我的身上。
「萧爱卿,此事因你而起,你说该如何办好?」他拖长了声音问道。
我出列,拱手道。「回皇上,若齐楚二邦答应将兵权交到臣下手中的话,自然再好不过了。这样一来,两位邦主即能平安无事的出来,又能在京城驻军,保我皇安危。」说到这里,我抬头对他嫣然一笑,又回到了队列中。
那对眸子却突然精神起来一般,绽放出锐利的光芒,充满皇权威严的声音从高处远远传来。「萧爱卿的话,你们二人可听见了?」
「回皇上,听见了。」齐天一的声音颤抖著,很明显是在压制怒意。「但是家父不在,我们二人无法为这等大事做主。」
承意歪头,眯著眼想了一会,出声唤道。「马爱卿,他们现在人可在司马府?」
马严程点头称是。
「下朝之後,你们二人就随马爱卿去司马府一趟吧,好好劝劝两位邦主.」承意如是说道,眼角瞟我一眼.「诸位爱卿还有什麽要奏的麽?」
见众人都低头沈默不语,承意大手一挥.「退朝,萧爱卿到御书房见驾.」
我抬脚要向御书房的方向走去,却被司徒拦住,轻声道.「青琉,你这样做,不怕惹火上身麽?」
「司徒,你何时变的如此懦弱了?」我有些失望的看著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我们身为臣子的,为皇上做一切都是应该的,你难道忘记了麽?」
他眉头紧蹙,向皇位的方向看了一眼,满脸忧虑.「不是我懦弱了,青琉,而是你太过急切了.你这麽著急的要帮皇上统一天下,究竟是为了什麽?」
我默然了.急切?
「青琉,你……小心为好.」他从我身旁走过,声音中透出一种担忧.「瞬王……从北疆回来了.」
我浑身触电一般的颤抖了一下,转头去看他.他却已经随著其他大臣的脚步走出大殿,整个殿中只留下我一个人,被那一句话充斥著心房.
瞬王……回来了?
瞬王曾承风,承意的亲生弟弟.当年王位之争,只有他始终站在承意身旁,助承意登上皇位.
但是後来这亲密的让人眼红的兄弟之情,就那麽简单的毁於一旦.承意将承风发配北疆,没有得到他的允许不得踏入皇城一步,但同时,他允许他将我最重要的那个人带走,一起到荒凉冰寒之地去.
而现在,承风的归来,便是承意下的诏了.那麽,那个人,也一起回来了麽?
我有些晕眩,沿著墙边慢慢的走著,几乎都无法识别前往御书房的路,究竟是哪一条.
他……终於回来了.整整五年,每一天都在艰难之中度过,每一天都将他思念至心底,每一天都在期待著他的归来.
而现在,他终於还是回来了.
但是,现在的这个他,是否还是五年前那个温柔如水的他?
踏入御书房的门,就听到承意的声音,透著一种莫名的压抑.「这阵子辛苦皇弟了.」
那传事太监见我进来,还不等我阻止,就尖声喊道.「定国将军萧青琉到!」
我嫌恶的瞪他一眼,将他吓的连退几步,「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定国将军饶命!」
「你又没作错什麽,饶什麽命.」我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抬步走进内室.「萧青琉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来了.」承意的声音变的柔和起来.「不用跪著了,起来吧.」
我站起身,眸子立即与一对清澈的眸相接,如何也无法别开目光.
「青琉,我回来了.」他云淡风清的笑道,却不知我为了这句话,等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护国将军,应岚笙.
我压制住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感情,向他简单的拜了拜,声音平静的都不像我自己.「恭喜护国将军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