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爱了(出书版)by 石柚净
  发于:2009年08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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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没告诉过自己该死心的,只是眼睛总不自觉地追随着他而转动,一个抬眉、一个眨眼都像刻划进心里般,连遗忘都很困难,更别说要完全漠视自己心里真正的感觉。
当他开始意识到这份情感时,是在刚刚开始懂得什么叫喜欢的年纪。
他直视着杨至纬的侧脸,怎么也移不开视线,但脑海中却闪过了一幕幕记忆犹新的画面......
还记得他们刚升上国中时,分到了不同班,彼此都还在适应新的环境,无暇去分心注意到其它,等他发觉时,他身边已经围了一群朋友,杨至纬也不例外。
到了国一后,他才慢慢地开始注意到,跟杨至纬见面的时间少了很多,而且他总不由自主地嫉妒起杨至纬身旁的同班同学。
小的时候他们的生活圈是相同的,可是升上了国中后,他们的世界扩大,有许多他不认识的人开始介入中间,听见杨至纬说着他不熟悉的人名、未曾参与的事情,他心里一把无名火就狂烧。
一开始,姜见君觉得可能是以前太习惯占有杨至纬的每一份、每一秒,所以一时无法适应,纯粹是占有欲作祟;但久了,这种嫉妒不减反增,越来越令他难以忍受,浮躁的他不懂为何会这样,郁闷难解再加上青少年特有的狂爆脾气,让他不禁和害他如此难受的杨至纬爆发口角。
其实也只是一点小事情意见不合,但谁都拉不下脸来道甲,这一口气足足闷了三个月;三个月来,他们不交谈、不见面,就算偶尔遇到,也是各自撇开脸,当作没见到。这一场架吵到连双方父母都担心他们是不是真的绝交了。
他也不想那样啊!每次遇见杨至纬时,他是多开心啊!但骨子里那股倨傲的脾气老驱使着他别过头不看他,等到两人错身而过后,他又懊悔不已,干嘛赌这口气呢?
但想归想,要他低头道歉,他又办不到。这一僵,不知不觉就过了三个月。
直到某天下午,姜见君翘课偷偷躲在偏僻的工艺教室旁的石椅上纳凉,教室前方有一排树丛,恰好可以挡住从训导处望过来的视线,是校园里最隐密的死角;当他安心地准备往后一躺,去梦周公之际,突然听见脚步声停在他突边的树丛前。
不会是训导主任吧?他坐在石椅上,略略地挺直身子,探头一看,就见两个男生dm站在树丛前,其中一个背对着他,所以没能看清脸孔,只觉那个背影好熟悉;未及细想的他,下意识地认为一定有好戏可以看,所以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有什么事吗?"
是杨至纬的声音,难怪他觉得那个背影很眼熟。
站在杨至纬前面的男生涨红了一张脸,有些不确定、畏怯地说:"我知道贸然找你出来,你一定觉得很奇怪,但有些话,我不说不痛快。"
杨至纬直视着他热烫的红脸,不发一语,等候聆听。
那名男生与杨至纬四目相交时,原本就爆红的脸更像要熟透,急忙压低了头,不敢再与杨至纬的眼睛有所接触,嘴里嗫嚅了好久;直到他深吸了口气后,他才像鼓起勇气般,终于把话说出口:"我发觉,我总是不由自主地看着,无法移开视线,那种感觉和朋友不一样,是一种......期盼能分享你所有的感觉,更希望在你的眼中我是最重要的......"语音有些颤抖的男生顿了一下,抬起头,眼睛直直地望着杨至纬,"我很喜欢你,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你!"
杨至纬闻言,身体微微一震,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一时无法反应过来。
躲在树丛后的姜见君也楞住了,但他的惊讶不是因为目睹男生向杨至纬告白,而是在那一瞬间,他竟将那个男生看成了自己!
原来最希望向杨至纬告白的人是他,原来他早已经喜欢上他这个表弟了,那纠结在心中、混沌不清的感情终于豁然明朗;但在体认到这个事实的同时,他心中又升起了另一项惊慌的情绪──
天!他居然喜欢上杨至纬了!
在姜见君的震惊尚未平复时,耳边传来一道邀昂的声音。他回神一看,就见那个男生上前抓住杨至纬的肩膀,抑不住高张情绪地低叫。
"我真的很喜欢你,不要这么快拒绝我,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不要这么快否决我!"说完,他作势想亲吻杨至纬。
杨至纬挣扎着,想脱离那个男生的掌控,却怎么也挣不开。
姜见君见状急忙冲了出去,精瘦的身躯穿越过树丛,上前掉那名男生攫住杨至纬双肩的手,他将杨至纬牢牢地护在身后,凶恶地怒瞪着眼前失态的男生,警告意味浓厚地开口。
"你不要太过分了。"
没想到情绪会失控的男生讶异地望着自己的双手,楞了一会儿,满脸愧疚地看向杨至纬,满含歉意的说:"对不起。"话落,他匆匆离开了。
姜见君正欲转身询问杨至纬时,杨至纬先伸手抓住他的衣摆,接着挨近他,将额头抵在他的背上,微颤的双手显示他的心情尚未平复。
杨至纬真的吓到了!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是人都会吓到的。姜见君没回头,只是静静地等候他先开口。
"刚才......谢谢你。"杨至纬心情渐渐平复,但手仍紧抓着他的下摆不放。
"你没事吧?"姜见君担心地问,杨至纬不让他回头见他脆弱的一面。
杨至纬的倔强一向是内敛的,如果不是知他甚深,根本猜不到他也会逞强。
"没事。"杨至纬将声音低得好低好低,像是刻意隐瞒什么。
他们有多久没说过话了?姜见君没有刻意去记,只知道他们吵了一个很久的架,搞得他每天都觉得日子好乏味、好难过。
两人在原地僵持了好久,谁都没再开口说话。正当姜见君鼓起勇气想开口打破僵局时,杨至纬轻轻的声音从背后飘了过来。
"我们和好吧。为了一点小事冷战这么久,想想也挺幼稚的。"
"是啊。"他都先道歉了,姜见君哪有拒绝的道理。也不过这么短短的几个字,闷在心里好久好久就是说不出来。太过亲近的两个人,平常再内心的话都说得出来,但真要吵起架来,这些再简单不过的话,却突然变得难以说出口。
虽然那时他们马上就和好了,但姜见君却发现,他看杨至纬的眼神不一样了,也许是弄清心里感情的关系,他越来越无法把视线从杨至纬身上移开......
不是没有想过要放弃,明明知道他们都是男生;更甚者,他们还是亲戚呢!可是他割舍不了早已深种的情根。
或许在大人的眼中,他们的喜欢不过是扮家家酒、是儿戏,根本谈不上爱,但不可讳言的,他们的喜欢单纯多了,没有一丝杂质、没有考虑到面包的问题,纯粹就是爱上了。
姜见君多希望自己的感情能得到响应,但那机几乎是微乎其微,谁教他爱上的人是杨至纬,一个就算有了感情、动了心,却情愿深埋在心,不愿让周围的人失望的好学生、好儿子。
一个短促的音乐铃声响起,惊扰了正在回忆的姜见君。他蓦地回过神,见杨至纬皱了皱眉头,似乎被惊扰到了,他慌忙地转身,蹑手蹑脚地想赶快离开房间。
杨至纬一向易醒,一点点的小声响都可能吵醒他,绝不能让他发现他跑到房间偷看他睡觉。
哪有一个正常的表哥会在半夜跑到表弟的房间看他睡觉?
要是被他知道,姜见君还真不知该如何解释呢!
原本睡熟的杨至纬翻了个身,紧闭的睫毛微微一扬,瞥见姜见君离去的背影,睡得迷糊的他以为看错了,又慢慢合上眼睡去,但嘴角却漾起一抹淡淡的满足浅笑......
回到自己的房间,姜见君轻巧地合上门后,拿起自己随意搁置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检视着刚才那通电话是谁打来的?如无意外,应该是他的姐姐──姜见玥打来的。
果然没错!是他老姐。
他按下拨键,将手机贴在耳边,等候接通。
(喂!)一个低低柔柔的嗓音传了过来。
"嗨!还没睡吗?你不是一向都很早睡,怎么今天这么晚还没睡?"他看了下时间,都快一点了,老姐鲜少会这样折腾自己的皮肤的,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别管我了,倒是你,成功了吗?)姜见君的事才是她打电话的重点。
"当然成功了。"一想到以后可以多些机会和杨至纬相处,姜见君的嘴角就开始浮现笑意。
(那就好,你可得好好把握机会哦!)虽然明知道他这样做有多冒险,但身为姐姐的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决定支持他;因为她希望他开心快乐。
"姐。"听见姊姊的鼓励,姜见君原本欢欣鼓舞的心一瞬间被满满的感动取代,如果不是她告诉他,什么都不做就放弃,会后悔一辈子,他想,他早就对杨至纬死心了。
(嗯?)她温柔地应了声。
"你为什么要帮我?"这是他一直想问,却没有机会问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回想起当初发现时的惊讶、排斥,她也从没预料到自己今天会走到撮合的这一步,是什么原因让她想成全宝贝弟弟的呢?
是那本相簿吧!那本有着杨至纬从小到大所有相片的相簿。
很难想象一向粗枝大叶的弟弟会这么细心地保护着,而且照片下面还记载着有关杨至纬的小事及点点滴滴心情,让人看了之后,心里满载一种暖暖的感觉。
是它的存在让她发现老弟的感情,也是它让她决定不顾一切地帮他。
电话那端的人沉默许久,屏息以待她的答案。
浸淫在回忆里,姜见玥感觉当初有过的暖意又回流入心,她勾勒起一抹微笑,这才缓缓道出不管以前还是现在都未曾改变的感受:(我想......是你让我觉得感动吧!)
那种再纯粹不过的情意,毫无保留地展现在那本相簿上,浓烈得任谁看了都会对姜见君的心意一目了然。
"啊?"他做了什么让她感动的事吗?
(听不懂就算了。)感觉这种事本来就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或许他只是纯粹想去好好珍惜有关杨至纬的一切,但那些举动看在旁人眼中,却感受特别深,让人不禁想,如果有个人会如此珍惜她,该有多好?
"你很敷衍我哦!"他可是很诚心诚意的问耶!
(哪有,只是很多事情用说的,是没法说明白的。)就像她现在纠结在心里的复杂情绪一样,是无法形容的。
"你好象话中有话。"姜见君觉得她今晚挺不对劲的。
(我问你,你对杨至纬......有把握吗?)看着他一个劲儿地往前冲,连一点余地都不留,只想将心里渴望的人儿拥入怀,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管;虽然他会这么一顾一切的原因有一半是她造成的,但她仍佩服他的坚持。
"谁对未来的事有把握?我连明天的事都没把握了,此时我唯一有把握的就是自己的感情。我只知道我就是要他,其它人都不要。"打定了主意,哪容得了自己后悔。
(你说得没错。)是啊!没人对未来的事有把握,每走一步都是冒险!姜见玥心有所感地低叹一声。
"你怎么了?你今天真的很怪。"从没见她这么感叹过,今天异常的举动让姜见君感到格外诡异。
(没什么,只是有件事等着我作决定。)
"什么事让你这么烦恼?"她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
(等我决定了再告诉你,晚安,我要挂电话了。)她语带保留地道。
"嗯,晚安。"虽然眼想追问,但姜见君还是乖乖地挂了电话。如果老姐想说,她会说的;不想说,逼问也没用。
弦月高挂的天空衔接了另一端的漆黑,位处于繁华渐渐止歇的台北,站在窗前的人儿仍是迟迟无法入睡。
姜见玥伸出食指,无意识地在玻璃窗上乱画,思绪直往姜见君飘去。
老弟做的决定有多冒险,她知道也了解,而且就算付出得再多,也未必能得到任何响应。
其实她可以察觉得出杨至纬对老弟不是没有感觉,但那又如何呢?她没办法改变杨至纬执拗的想法,他定是不会接受老弟的,他总是顾虑太多,顾虑别人,却往往忽略自己。
就是太清楚杨至纬的个性,所以才一直没告诉老弟她的发现,但一方面也是怕他太躁进,反而让杨至纬缩回壳里,情愿当个乌龟也抵死不承认。
而且他们就算在一起,也势必要承受世人异样的目光,毕竟在这个行为开放、可思想仍保守的社会,同性之爱免不了还是会受排斥;他们的未来,可以预见。
老实说,从发现老弟的感情到现在,她也不知道支持他的这个举动该不该?她只知道,看见他执着得不肯替自己留一丝余地的态度时,她震撼了。
是什么样的感情让他这么毅然决然?这个答案不用问,她也可以从他的表情中得知──不管杨至纬要不要接受,他就是笃定要他;他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他只想顺从自己的感觉,不愿被世俗的眼光左右。
这样的爱情太冒险,可是却纯粹得令人感动!年少的单纯悸动,往往最贴近心里最深层的感受。
老弟受杨至纬,就只因为他是他,非关性别、非关职业,脱去了物质的包装,赤裸裸地坦承想法。
他就是对一个男孩动心了。
为了爱情,老弟愿意冒险,他诚实地面对心里的渴求;而这疯狂的举动她竟也想效法!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家族似乎都有疯狂的潜质,在爱情方面。
首开先例的大表姐,当初也是不顾家人的反对,硬是下嫁给小她八岁、一个还不算男人的二十岁男孩,那是一场好大的赌注;可是时间给了证明,说明她的眼光没错,男孩长大成熟了,变成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并且给了她全世界的幸福。
她该赌吗?姜见玥看着左手无名指上那闪着银色光芒的钻戒,心里有些迟疑、有些疑惑。
那个男子坚持要入侵她的生活、她的一切,就连这个属于她的公寓,他也坚持要占一个位置,书桌上的那张照片就是最好的证明;明明告诉过他,不习惯有人进入她小小的世界,他却怎么也不肯退让,霸道非常。
今晚跟她求婚时,他难得出现不霸道的一面,说会给她时间考虑,说不想给她压力。但姜见玥从他的眼中可以看出也是多么渴望能拥有她,想将她搂入怀里,细细呵护。
好,就赌吧!人生中没有太多机会可以这样豪赌的。
明天就去告诉他──我愿意!
悠闲的假日,好象连太阳都放假去了,只见朵朵白云飘浮着,太阳就藏匿在后头偷懒。难得凉爽的天气,理应出去走走,但是考生是没有放假的权利的。
杨至纬背着背包走在人行道上,享受着徐徐的微风迎面吹拂的凉爽,觉得这样的好天气待在家里读书是一种浪费。看着越走越近的姜家,他暗暗下了个决定──
算了!今天就放姜见君一天假好了,看在他乖乖地念了一个月的书都没休息的份上,就让他轻松一下吧!不过,还是得把姜见君忘在他家的一堆作业拿给他。
脚步停在姜家大门前,杨至纬伸手按了门铃,没一会儿就听到一阵脚步声,门一打开就见到二姨笑容可掬地将他迎进门。
"至纬啊,快进来、快进来。"
"不用了,我只是......"杨至纬本想要把姜见君的东西交给二姨就好,因为那只瞌睡虫肯定还在睡大觉,可是二姨却坚持要他进来,推托之辞都还来不及说完,人就被拉了进去,强迫作客。
"有事进来再说嘛!"根本不容反驳的温暖手掌拉着杨至纬直往屋内而去。
"二姨,我......"挣开长辈的手是一件很不礼貌的行为,杨至纬只好顺从二姨的意思,乖乖作客。
"吃早餐了没?"她关切地低问,直觉掌心那纤细的手腕根本没什么肉,至纬这孩子太瘦了,需要多吃点。
"呃......还没。"闻到厨房里传来的阵阵香味,本来不觉饿的他,此时竟饥肠辘辘。父母太忙,忙得没时间回家吃饭,他已经好久没吃到家里做的早餐了。
"是吗?正好,我正在做早餐,等一下就好了。"二姨穿起刚才随意丢在沙发上的围裙,准备进厨房做完早餐;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她开口交代道:"对了,可不可以去帮我叫见君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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