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起来，失控的喊道。
我仍然凝视着他的眼睛，那是受伤的眼睛。
是，我伤害了他。
可是，潇儿，你怎么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五年！五年！我那么孤独寂寞！我以为你都不知道！你居然……你居然……为了让我依赖你……”
你孤独寂寞，我都知道。我都明白。
潇儿，那时，你除了我，已经一无所有。但是，这还不够，我要成为你的全部。我想要你全部的情感，全部的思念，所以……我选择了远离你。
他的眼泪涌出来。
他悲伤的垂下眼眸。
“你不是已经拥有一切了么？”他问。我记得以前他也问过我类似的问题。一千年了，他都没有想通么？
“一切？潇儿，那时，我也一无所有。”
“皇权，皇室，国家，人民……都是你的！你怎么会一无所有？！”他抬起脸，悲伤和怒火，甚至……还有痛苦，在他的脸上交织着。
我很心疼，展开双手要拥抱他，却被他挥开。
我只有叹息，千年了，他都没有理解过我。我们虽然爱对方，更多的时候却不是相互了解，而是臆测着对方的想法，臆测着对方的行动……。“那不是我的，都不是我的。它们只是责任而已。”
“所以你要来招惹我？！”
 
 
11 距离2
 
 
“潇儿……你还不明白么？我为什么要……”我捏住他的双肩，强迫他看着我的眼睛。不要逃避，不要闪躲！潇儿！看着我！你看着我！我的一字一句！你仔细的听着！你——
“我不明白！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选择我！为什么！明明我们是兄弟！是世界上最不该跨越禁忌的人！”他挣脱开，打断我的话，眼睛终于直视着我，却仍然带着紧张和警觉。
“为什么？”为避免他更大的动作，我退后两步，轻轻的笑。他居然还问我为什么……事到如今，他居然……还问我“为什么”……。他从来不相信我，或者说，害怕相信我。难道我的所作所为，在他的眼里都是虚假么？难道我的所思所想，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么？
“你告诉我理由！”
理由？我渴求你，渴望和你在一起……都不够吗？都不够让你相信吗？“我爱你。”
“不要胡说！”他抿紧唇，愤怒的盯着我的眼。
“胡说？”于是我笑得更加厉害，“为什么你不相信我？我爱你，这就是事实。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将我的亲弟弟揽入怀里？我为什么要做出那种像禽兽一样的事情？”
“不！你不爱我！我从来，都只是替代品！”
替代品？在他眼里，我是宁愿要替代品的人么？我是宁愿得到替代品来补偿自己的人？“潇儿，你能替代谁？你就是你，如此而已。”潇儿，我们之间的距离，好像还很远。
“你爱夕雾不是吗？你爱的人，是夕雾。你爱他，所以选择了和他一模一样的女人。那么我又算什么？事到如今！你还骗我！你就这么空虚寂寞？需要我——你的亲弟弟来填充？”
“或许我曾经恋慕过夕雾，但是，那不是爱。潇儿，我只爱你。”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声音中带着哭腔和苦涩：“你不要骗我了！我已经很累了！那份感情，把我都熬干了！我现在找不到一丝的热情……皇兄，我已经，无法再……和你相处了！”
话尾没有落，他转身便跳起来，从窗口跃出去。
我怔怔的跌坐在床边，无意识的摩娑着依然带着他体温的被子。
为什么……潇儿你居然还问我为什么……。我才想质问你，为什么要蜷缩起来，要蒙住眼睛掩住耳朵，不愿意看我的心意，不愿意听我的心声。我就那么不值得相信么？你倾心爱的人，就那么不值得你再信任了么？
你口口声声我爱的是夕雾……我造成了你的错觉，……是我的不对。但……为什么你不能想想自己？你对夕雾的恋眷，难道没有超出正常的范围么？
我们，是一样的……
你不要逃避了。
这样你追我跑，不仅你累，我也很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果表白就能把一切都说清楚，那实在再好不过。但是，我的行动和言语都被你否定，甚至连我的心情都被你否定的时候，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第二天早晨，潇儿没有出现。
夕雾询问我，我也只能摇头说我们吵架了。父皇在一旁没有说话，仍然慢条斯理的喝着早餐的蓝山。
在曦皇叔父这里住了两三天后，我们都告辞了。熙皇叔父和颜皇叔母的工作已经堆积如山，父皇也该回去上课了，夕雾还要准备新学期的考试。我虽然不是很着急回学校，但在意潇儿的反应，也要早点到撩晔去看看他的情况。
我们仍然是先回到撩晔。我去了撩晔大学医学院一趟，却没有看到潇儿，据他的同学说，他请过一段假期就离开了。
他要去哪里？他要躲我多久？
我倏地觉得有些茫然。
 
 
12 嫉妒
 
 
回到凌宜已经有三四天了，仍然没有潇儿的消息。
到怀袖姐姐的店里找了许多回，连她也有些疑心是否发生了什么事，为免她担心，我并没有说什么。
这么看来，他可能去找……夏罗吧。
我竟然将他推向了夏罗……每当想到他们在一起，夏罗温言细语的宽慰他，嫉妒心就快要把我淹没了。我并不是个心胸宽大的人，如果……真有忍受不了的那天，或许——
在夕雾的劝解下，我买了回学校的机票。
如果潇儿实在不愿意面对我，在家里等着也无济于事。那么，难道我远离他，才是上策么？虽然有些无奈，却不得不承认，此刻我在家里，只能促使他流连在外面。
回学校的前一天——距离我和潇儿吵架已有一个星期的晚上，我接到了夏罗的电话。
“你果然在家。”
她的声音有些异样，我微微的抬抬眉，难道她和潇儿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呐，慕容，现在能出来一趟么？我在别墅区南面的公园里。”
“好，你稍等。”
她说话时，语速有些快，而且带着喘息，似乎是跑过去的。他们吵架了么？原因是我？虽然早预料到这一天会来，但，不可抑止的，心里还是有些高兴。毕竟，潇儿是在乎我的，这种在乎，他知道却否认，但瞒不了细心的夏罗。
赶到公园里时，夏罗站在秋千架边，低头看着地上的沙子。
我走到她身旁，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这是什么状况呢？他们吵架了，她告诉了我。
“潇的反常和你有关，我早就明白了。但是……真的很喜欢他，也希望能成为他在乎的人……”
我侧过脸，近距离的看着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子，总归是女孩，不管性格多坚定，细腻易受伤的本性却不会变。
“我承认我失败了。慕容，他是你的，只能是你的。”
几滴泪水从她脸边滑下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
我皱起眉，有些迟疑的伸出手，揽住她的腰。
“……他努力了，他说喜欢我，不是骗我，但是……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比得上你和他之间的羁绊……”
我的视线落到她的颈边，现在才突然发觉，她的衣裳可以说有些凌乱，而颈上几抹红，应该是……吻痕！
他们……做了么！！
脑中刹那间有些沉，仿佛许许多多积压了千年的情绪就要爆发出来。那时候，他在我怀里轻轻的呻吟；那时候他脸红着，说他是我的所有；那时候，他搂住我的颈，无言的接受我！到现在！现在……他怎么能……我不自禁的捏住夏罗的双肩，尽量放轻力道：“你……”
你们……你们难道是在床上吵架么！！
他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潇儿他，是专属于我的啊！潇儿，你怎么能……背叛我……我忍受不了！我……
“……慕容，你想问什么？……”
夏罗抬起脸，满是泪水的脸。
我咬着牙，问不出口，问不出口！
“我可以和他在一起，可是……如果他混乱得把我当成逃避你的工具……我……”
“慕容！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潇怎么会……”
不要再问了，不要再说了……潇儿，他是我的啊！
“潇怎么会这么的爱你！！”
爱我……爱我……他是爱我……他已经不想再爱下去了不是吗？！我笑出声来。为什么。为什么。如果知道理由的话，我也想明白，为什么我们就非彼此不可！为什么我们一直在不停的绕圈子！
夏罗突然踮起脚尖，吻住我。
我微怔，任她的唇贴住我的，有些颤抖的舌慢慢的伸进来。
背后的脚步声停止了，空气在这一刹那好像也停滞了。
“夏罗！”
潇儿的呼唤声！我的神经终于绷断了，紧紧的搂住夏罗，深深的吻住她。
“……”潇儿没有再出声，直到我们分开。
我转过身，望着他，恨不得此刻就把他揉进身体里。
“你们……”他有些艰难的张张口，没有再说下去。
夏罗轻轻的笑了，笑中带着哭意：“潇，你现在，嫉妒的是他么？还是……我？”
潇儿望着我们，只是这样望着，没有回答。
我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和妒火，向他走去。他缓缓的别过脸，看了我一眼。越过他身边的时候，我拉住他的手臂，将他带进我怀里，捧住他的脸，吻下去。
他挣扎着，挣扎着……越是挣扎，我吻得越是热烈。
夏罗的目光在我们身上流连，而后，放声大笑起来。
 
 
13 疯狂
 
 
一路反扭住他的双手，不顾他的挣扎和拳打脚踢，将他拖进我的房间，我这才松开手，关上门。
一拳猛击在门上，感觉到隐隐的疼痛，我转身，寒着脸凝视着他。
“为什么要和夏罗接吻？”他问，似乎有些愤怒。
夏罗问得真好，他是在为谁而嫉妒？我看，绝不是为我！！
我冷冷的笑起来，抱起双手靠在门上：“你不是才和她上床么？我想尝尝看，有没有你的味道。”
“你！”他瞪大眼睛，拳头在我脸边停住，愤怒的表情渐渐柔和了些，声音也沉了下来，“没有，我们没有做到最后。”
“你的意思是，你想和她做到最后了！”心里的怒火窜起来，我不能控制的吼出声。
“是！是又怎样！我很卑鄙！想借着和她确认关系来远离你！很卑鄙的想法，她却认可了！这和你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我怎么容许你和别人上床！”我快步上前，将他按倒在床上，迅速吻住他的嘴唇。
“呜……”
他挣扎，我的火气更大。凭什么他和夏罗可以如此亲密，他现在却来拒绝我？！潇儿你……凭什么可以背叛我？！一口气撕开他的衬衫，绑住他的双手，我俯下身，吻着他的颈他的身体，不想让他看见此刻我恐怖的神色。
“潇儿……我的宽容是有底线的！今天，我绝对不会放过你！”难道你感觉不到吗？我的怒火为了妒火而生！你感觉不到我的痛苦，你感觉不到我怜惜你的痛苦的心情吗？！为什么不接受我？为什么要逃避？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不！慕容徽！你给我滚开！”他反射性的躲避着我的动作，声音里更是充满了怒火。
“你滚开！”
“和别人能做，和我就不行吗？！啊！你是我的！只能属于我一个人的！”我抬起脸，恨恨的吼。
“我不属于任何人！我不是物品！”他毫不示弱的回望着我，倔强的不肯退让半分半毫。
啃咬着他的身体，狠狠的！压制着他的动作，不留情面的！说什么不属于我！我就给你属于我的印记！一番反抗没有作用后，他的叫喊逐渐轻了，最终没有半点声音。
我直起身，看着他上身的斑斑血迹，他合上的眼，微微颤抖的睫。心底疼痛得愈发不可收拾：“我爱你，潇儿。爱你……爱你……爱你……”
“……不想听……”微微的声响，从他轻启的口边流出。
“我只能说这句，我现在只会说这句。你相信我。”
“我爱你。爱得，想把你的血肉都啃下来，满足我心底的黑洞。爱得，想让你把我的血肉都吃下去……潇儿，我爱你。”
他的眼角流下泪水。
“……不要听……皇兄……我不要听……不要说了！”
“爱你。爱你……”
脱下他最后的遮蔽，不顾他的挣扎，我的吻在他腰际延伸。
“不要！”
“不要！皇兄！”
“潇儿，不要想离开我，你注定……只能和我相爱。”
“不！！”
门突然被撞开了，我愣住，还没有反应过来，夕雾的拳头就将我打得跌落下床。潇儿难堪的蜷缩起身体，既害怕又担忧的望着他。
我抹去嘴角的血丝，沉默的看着夕雾解开潇儿的手上的衬衫结，然后一言不发的揪住我的领子，往门外拖。
“夕雾，不要干涉我们……”我拉住他的手，轻轻地说。
他回过头，满面怒容，这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愤怒模样：“闭嘴！我是你们的哥哥！潇儿，自己打理一下伤口再过来！”
 
将我拉进起居室，又是一拳。
我没有闪躲，坐在地上笑。
“我知道你很爱他！但怎么能强迫他？！你不知道自己伤害他伤害得有多重吗？！”夕雾皱起眉头，似乎有很多话要冲口而出，但，我听见的，却都是那些司空见惯的话语。
不该强迫的吗？我不该向他示爱的吗？！那我还能拿他怎么办？！“不然，要我怎么做？眼睁睁的看着他和旁人在一起亲热吗？我做不到，我不能忍受！”
“过分的占有欲只能伤害他！如果刚才我不进去阻止你，你是不是就打算这样伤害下去！”
我冷冷的笑：“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他，也没有想过我待在他身边只能伤害他！”所以我愤怒！所以我不甘！所以我妒忌！
“徽儿……”
我站起来，转身朝房间走去。
推开门，潇儿坐在床上，紧紧的锁着眉头，仿佛被深深的不安给压住了。他的伤口仍然在渗着血。
我找出急救箱，丢到床上。
他有些惊惧的看过来，微微向后挪了挪。
我笑，笑得很平常，带着如父皇一样的淡然，拿出护照，提起收拾好的行李：“你放心，我不会再留在你身边，伤害你了。”
“不过，你记住。我从来没有否认我对夕雾的情愫，但你也是一样，那不过是一份依恋而已。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你，要让你成为我的所有，唯一的所有。”
闭上眼睛，克制着心里依然在狂涌的无奈感，我转身，一步一步的……走开。
那天晚上，我离开了家。
然后，整整七年，我没有踏上神州联邦一步。
 
 
14 新的起点
 
 
都道时光飞逝好似一瞬间，然而，七年对于我而言，却像已经过了一生。
即使已有了荣誉，有了一切，该填补的空缺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添满，每天都有种异样的空虚感。
周围是陌生的国土，陌生的人们，偶尔在街上静静的看人来人往的时候，他们的动作、语言、发色、眸子，总让我觉得格格不入。
我想我应该回去了。就这样过了七年之后，某天我突然妥协了。我想念那我前生为之断送一切的土地，我想念我的父皇、夕雾，我也想念……那喜欢钻牛角尖的人。于是我着手解散自己的事务所，就在这时候，接到了曦皇叔父自濮阳打来的电话。
七年了，他第一个和我联系。
他在可视电话的另一边，神采奕奕的对着我笑：“给你个台阶，回来吧。”
我接下了他委托的工作，算是找了个借口，回到了濮阳撩晔。
七年的时间改变了不少人的生活，比如我，如今也算是较有名气的律师，而父皇的画作在界内愈发受人欢迎，夕雾的舞姿风靡了世界；曦皇叔父则在两年前破格成为濮阳州历史上最年轻的州长，在背后支持他的，是他家庭的庞大势力；熙皇叔父仍然带着韩朝、钟离兄弟、南宫罔在考古界摸爬滚打，不过，事业于他而言是兴趣，妻子和儿女则成了支柱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