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上龙床 四十八
周青黛颤声道:"太子将那一次誓言承诺给了谁,苏小砚么?"
朱昭明微抿了唇,拿床边的丝巾给周青黛擦了眼泪:"是,青黛,我六岁就遇到他了。"
周青黛掩面痛哭,朱昭明微喟道:"我留下你的侍女,你也不要再想其他的了。"
周青黛看他转身出门的冷漠,心里一阵翻滚。伏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奶娘推门进来,看她半边身子都垂在床外边,连忙扶她躺好。周青黛抱着她痛哭:"奶娘,我不甘心。苏小砚,他凭什么,我要他比我今日痛苦百倍千倍。"
她的奶娘吓了一跳,颤声道:"姑娘,你可别胡说。你是个聪明孩子,就是心太高。若是依当初的打算,嫁给常家的公子。门当户对,哪有现在的事。将来太子就是皇帝,后宫哪一个不是一等一的佳人,你能给太子生下第一个孩子,也算是越上龙门了。"
周青黛哭的抽搐:"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奶娘,我要站在太子身边,我要母仪天下。我要把苏小砚千刀万剐。"
奶娘牢牢的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再说:"姑娘,你糊涂了,你书读的多,怎么不明白呢。没有苏小砚,也会是别人。太子是一个人,天下的女子都想嫁给他,就算挤进了这个门,又怎么可能人人受宠。"
周青黛缓了一会,挣脱奶娘的手,低低道:"我有儿子,苏小砚这一辈子也比不上我。"
奶娘松了一口气:"就是这样才好,你总算是想明白了。"
天已经初秋了,有些娇嫩的绿草开始出现浅淡的黄色。朱昭明去苏小砚的院子,苏小砚把一块地上铺的石板翻起来,正在地上掘蚂蚁。抬头看见是他,扔下手里的枝条。朱昭明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出了一头的汗?"
苏小砚和他一起坐在院里的椅子上:"沈大哥教我学剑,练了一会就这样了。"
朱昭明拿袖子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你也不怕被风吹着,小砚,明天我带你去郊外。"
苏小砚兴奋:"去玩么?"
朱昭明摇头:"去住。"
苏小砚更加开心:"住多久?"
朱昭明伸出两根手指晃一晃。
苏小砚点点头:"二十年,很好很好。"
朱昭明在他身上拍了一巴掌:"什么二十年,做你的大梦,是两个月。"
苏小砚叹气:"两个月也很好,我还以为是两天。"
朱昭明拿起他的一只手:"每年父皇都会去郊外亲自耕种,为天下做表率。今年父皇身体不好,从春天到现在,都没能成行。现在已是初秋,就由我代父皇前去。我第一次做这件事,又有空暇,会在郊外行宫住整整两个月。"
行宫在京城郊外,与京城破近,往来只不过需要半个时辰。路上的人群跪在街道两边,向未来君主的车架欢呼。苏小砚坐在车厢里听见外面热闹快乐的声音,把头枕在朱昭明的肩上:"他们都喜欢你。"
朱昭明摇头:"不,他们是在向太子欢呼,无论谁是太子,都一样的。"
苏小砚渐渐往下滑,躺在朱昭明的腿上:"你是好太子,他们喜欢你。"
朱昭明笑:"好不好,现在还看不出来呢。"
苏小砚昨天晚上兴奋了一夜没有睡好,现在努力在朱昭明的身上找一块柔软的地方放自己的头,最后选择停留在朱昭明的大腿上,由衷感慨:"还是我哥哥软啊。"
朱昭明冷哼一声。
苏小砚讨好道:"太子也还可以。"
朱昭明失笑:"你哥哥不学武,自然软了,一阵风都可以吹倒。"
误上龙床 四十九
京郊的行宫建的十分简朴淡雅,没有什麽高楼胜景。朱昭明住在位於行宫中间的稻麦斋,只有一个书房一间卧室,小厨房附在卧室之侧,简陋至极,比寻常中等人家还要远远不如。苏小砚倒没觉得有什麽特别,先爬到床上去补眠。
等苏小砚醒了,闻到一股香气。模模糊糊顺著香气摸索过去,看见朱昭明在往锅里加调料,立刻冲过去:"我来,我来。"
朱昭明把手里的胡椒粉给他,苏小砚倒进去一大勺,已经是加的多了,何况刚才朱昭明已经放过胡椒粉了。
过一会等汤熟了,朱昭明亲自去盛了出来给他。
苏小砚看他把饭也端上来:"太子你自己做饭?"
朱昭明在他鼻子上刮一下:"你当耕种是骗人的麽,饭菜当然也要自己做。"他把自己面前的汤喝下去,对苏小砚笑了笑。
苏小砚问他:"我做的汤怎麽样?"
这汤里他只不过洒了点胡椒,居然就自称是他做的。朱昭明也不笑话他,点头道:"很好喝。"
苏小砚大为开心,捧起碗猛喝了一口,皱眉:"辣了。"
朱昭明只是笑,居然又盛了一碗喝下去。苏小砚稍微喝了一些汤,把朱昭明炒的白菜肉片拨进自己碗里和饭混在一起,高高兴兴的吃了下去。他平时吃饭一向不多,今天竟然连吃了两碗。脸上始终带著笑眯眯的表情,看的朱昭明心情大好。
两个人吃完了饭,朱昭明指了指盆:"去把碗刷了。"
苏小砚立刻把碗都收拾起来,拿去仔细的冲刷,又把桌子抹的乾乾净净,再打水给朱昭明和自己都洗了手,才回来坐在朱昭明身边。
现在是初秋,中午的太阳还是有些火热。朱昭明和苏小砚去摇了一桶水上来,浇灌一下屋後阴凉处生长著的各种花草。然後两个人就坐在花草里聊天。苏小砚躺在他的怀里,把两条腿叠起来扭来扭去。朱昭明按著不让他乱动:"扭什麽,活像一条蛇成精了。"
苏小砚把一片花瓣贴在自己额头上:"你见过蛇精麽?"
朱昭明点头:"见过。"
苏小砚双眼放光:"在哪里见过的,蛇精长什麽样子?"
朱昭明把他往上抱了抱,搂著他的腰:"常常见,蛇精长得很漂亮,雪白的皮肤,明亮的眼睛,腰身很细瘦,腿很修长。"
苏小砚不信:"蛇精不是应该长尾巴的麽。"
朱昭明解开他的衣带,抚摸他细腻的肌肤:"修炼的时间长就可以舍去尾巴,长出腿来了。"
苏小砚被他握住身体最脆弱的部分,不住的喘息,在他怀里扭动挣扎,翻来覆去。朱昭明笑道:"就算没有尾巴,也是蛇样子。"
苏小砚知道他在开自己玩笑,但是快感一波波的涌上来,不能抑制的扭动。朱昭明带著一脸悠闲笑容,只不过移动手指,已经可以将他送上九天极乐境界了。等苏小砚尖叫著软倒,朱昭明随手摘了些花编在一起,给他套在头上,拿簪子别住。苏小砚手脚软麻,一阵阵的抖。朱昭明严格约束他享受身体的快感,每天最多一两次陪他取乐。没想到比从前还要舒服畅快,几乎飘飘然不辨南北东西。
朱昭明做的事情是在地里收白菜,把成熟的白菜一颗颗拔出来,堆放在一起。苏小砚带著草帽在後面帮忙,欢呼著在菜地里跑来跑去。
偶尔也会和朱昭明说话,跳在朱昭明的背上问他:"为什麽你春天那麽忙,还天天发脾气,现在这麽有空闲呢?"
朱昭明笑:"我有空你不开心麽,春天的时候攸关咱们俩的将来啊,现在什麽都定下来,自然有空闲了。"
苏小砚趴在他的背上:"开心,我不喜欢你那麽忙。"
太子的耕种生涯平添负担,苏小砚四肢纠缠的攀附在他身上,好在太子武功不弱,也早就习惯了身上有个人,全不在意。
这事情做了起来,渐渐有了分工。太子把白菜拔出来清理干净,苏小砚把白菜堆放在田间摞起来。平时太子做饭,苏小砚则刷碗收拾房间,晚上再烧水两个人沐浴。这样的生活将近过了一个月,苏小砚每天都快乐至极。
傍晚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去行宫的花园里赏花。苏小砚合著眼睛躺在长长的美人靠上,两条腿都不老实的钩在美人靠的背上。
朱昭明把手里的果子递给他:"在想什麽?"
苏小砚接过果子,又拉住朱昭明的手,亲吻朱昭明的手指:"我们以後都住在这里就好了,可以天天拔白菜,天天在一起。"
朱昭明捂住他的嘴,过一会轻轻抚摸他的眉眼鼻唇,笑了笑:"小砚,别人爱我是太子,你爱我会拔白菜麽。"
误上龙床 五十
侍从们以为尊贵到太子不过是做做样子,没有想到竟然真的将行宫里种的白菜全部收了回来。这行宫附带着的广大菜地,是供宫中和诸位王爷皇子府里享用的。众人都想,不知道是谁那么有福气,可以吃到太子亲手收回的菜。
苏小砚白天把白菜都摆好后就没什么事情了,他会把自己和朱昭明换下来的衣服洗好了晾晒出去。比起在太子府里的日子,行宫更让他快乐。
苏小洵和沈轻侯也经常过来,见过太子后去看看苏小砚的状况,然后就自行在行宫里漫步赏花。
这天朱昭明和苏小砚坐在行宫花园里的美人靠上休息,苏小砚趴在美人靠的椅背向外面望,不时的咦一声。
朱昭明凑过去:"你在看什么?"
苏小砚指了指远处的两个人:"我哥哥和沈大哥吵架了,现在又和好了。"
朱昭明把他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你怎么知道?"
苏小砚叹气:"我看见沈大哥的脸色就知道了。"
朱昭明笑:"那看你哥哥呢?"
苏小砚摇头:"那就什么都看不出来。"
朱昭明贴了贴他的脸:"和好了就不要紧了吧。"
苏小砚担心:"可是我哥哥很少交朋友,吵架他会难过。"
朱昭明心道你哥哥那个倔强变态的个性,吵架都是轻的了,难过也是沈轻侯难过。他轻抚苏小砚的背:"如果有什么意见不和总要吵吵的。"
苏小洵和沈轻侯走到远处,沈轻侯伸手去揽他的腰,苏小洵又快走了两步,完全脱离了弟弟的视线,才站住任凭他搂了。
沈轻侯心里恼怒,手上用劲。苏小洵觉得自己的骨头在作响,几乎被沈轻侯的手臂勒折了。他一声也不出,连表情也看不出半点变化。
沈轻侯忽然觉得无趣,放松了一些,逼的他贴在自己身上:"小洵,你的心全给了你弟弟么,再也分不出来一点。"
苏小洵的神色淡然:"我并没有骗过你。"
沈轻侯躁怒:"你没有骗我,因为你知道我逃不开。苏小洵,你对你弟弟......你对你弟弟根本是......"
苏小洵望向他,目光森冷,像一根针在沈轻侯的心上重重的扎了一下。沈轻侯猛的推倒他在草地上,扯断苏小洵的衣带,手劲重的让苏小洵皱紧了眉。苏小洵是倔强的人,手指抓住身边的一簇草,指骨关节处全变得青白,竟然一声也不出。
沈轻侯压在他身上,看到苏小洵万年不变的表情。发狠的按住他,在他的唇上狠狠的咬啮,让两个人的口腔里全是血腥的味道。
苏小洵用尽全力挣扎,怒骂:"你疯了。"
沈轻侯松开他,竟然笑了笑:"你怕你弟弟看见,我偏要让他看见。"他已经从暴怒里恢复了神智,叹息一声:"是我自己要喜欢你,你没骗过我,你一早就知道根本不用骗我。你越不骗我,我越被你诱惑。"
苏小洵站起来,把衣带系好。沈轻侯是习武之人,盛怒之下的力气他哪里禁得起。身上没有一处地方不疼,想要往回走,晃了一下摔倒在地上。
沈轻侯去把他扶起来,苏小洵也不躲他的手,只是低垂着头。沈轻侯伸手在他颈项和膝弯处,把他抱了起来,低声道:"对不起。"
苏小洵立刻道:"不,是我对不起你。"
这本是一句充满情意的话,沈轻侯却觉得他说的冷冰冰。苏小洵对他弟弟的柔情,自己十分中尚且得不到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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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轻侯低头去吻他唇上的血:"你的血是我的了,你怕小砚看见,那先和我回城去吧。"
苏小洵微微点了点头,缓缓合上眼睛。沈轻侯觉得手里的人实在轻飘飘没有一点分量,不由後悔刚才对他那样粗暴。
原本以为这世上没有什麽会令自己觉得为难的人,这次来京城就真的遇到了一个。苏小洵根本不欺骗自己。他知道骗不过,於是把一切都摊开。两个人若是一个爱美貌一个爱权势,各取所需也没什麽不好。可这个妖孽,真是妖孽,沾上一点就只有沈沦到最彻底。
沈轻侯实实在在的感受到挫折带来的痛苦。天下美貌的人何其多,纵然是绝色,也不见得就再寻不到。自己终归喜欢的是他的心,希望可以折服他。苏小洵把自己看的透了,自己却不能明白他。
沈轻侯自觉咬的不重,为苏小洵涂抹药膏的时候才发现他的唇全都肿了起来。苏小洵只是低著头不出声,他已经太久没受过身体上的伤害了,血的味道让他陌生,全当不是自己的,微蹙了眉细细品味。他低垂著头,鬓发也也有一律散落下来,头发黑极了又像是带著些奇特的墨绿,衬在雪白的腮边,是不能形容的一种媚。长长的睫毛挡著明亮的眼睛,也掩藏住了所有心思。
沈轻侯忍不住伸手去抬他的下颌,自己一眼就可以看穿他。他的表情再平静也藏不住内心的倨傲和冷漠。除了他的弟弟,这世上根本没有人能再令他关心动容。
沈轻侯捏住他的下颌:"小洵,只要有人能给你权势的依靠,你都肯跟著他。"
苏小洵抬头看他,唇角有若有若无的笑意:"是,我都肯。"
在沈轻侯爆怒之前,苏小砚握住他另一只手:"那也会有情愿和不情愿之分,跟你我是情愿的。"
沈轻侯满腔的怨愤和怒气像是一个委屈的孩子被母亲轻轻爱抚,竟然消失了大半,他抱住苏小洵,温柔的吻他,一遍遍的含咬苏小洵的柔舌软唇。飞蛾心甘情愿的扑火,潇洒不羁的侯爷遇到不能自拔也不愿自拔的劫难。苏小洵的手指抓住椅背,青色的血脉微微跳动,他握紧了坚硬的木条,仰头承受沈轻侯的吻。
苏小洵唇上的伤过了半个月才好,看不出来痕迹了他就去行宫探望苏小砚。朱昭明干脆在行宫给他和沈轻侯各自安排了住所。虽然简陋,倒一切自在。苏小砚带著宽边的草帽,老老实实的在地里收白菜。把每一颗白菜都搬运到田地的边上,先晾晒一两天,然後一起摞在阴凉的位置。
苏小洵从来不帮他搬,只是让人把软榻摆在田边上,盖著薄被侧身躺在上面看他弟弟干活。有时候微微眯著眼睛,有时候根本就睡著了。
造化弄人,平常的中等人家,就可以满足苏小砚所需要的一切。偏偏自己家穷的要把弟弟送人养活。还送到了那送进去就再也要不回来的所在。
苏小砚远远看著哥哥好像睡了,跑去田地的边上采了些不知名的小花,蹑手蹑脚的去堆在他哥哥的身??。然後继续去搬那些前两天朱昭明收好的白菜。
苏小洵把一朵花悄悄握在掌心,轻轻抚摸。已经深秋了,万物都将逐渐凋零。
误上龙床 五十二-五十三
朱昭明白天回城,天黑透的时候才回到行宫。苏小砚刚洗了澡,穿着中衣躺在床上。看见朱昭明指了指浴桶:"水还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