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寒烟心里立刻明白了轩辕持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便想到看来这红颜果然是来者不善,因不置可否的轻轻“哦”了一声道:“小王爷说哪里话,红颜姑娘既是小王爷的人,还有谁赶诋毁慢怠,我听了就不饶他了。请红颜姑娘在这里安心住下,有什麽事便支使丫头们,若谁惹了你生气,便来找我,我倒要看看谁有那麽大脸面,敢不安守本分。”说完便对轩辕持道:“时间也不早了,小王爷和姑娘歇了吧,我那边还有几本帐目,也要回去了。”这里便出了房门。
红颜注目著他离去的方向,忽一笑道:“轩辕,难怪连你都压制不了他,果然有点子本领,单说的这语带双关的话,便让人要另眼相看,他明里说看谁有那麽大脸面不安守本分,其实却是叫我自己节制著点呢。这人倒还真的引起我的兴趣了。”
轩辕持道:“你这回可看见了吧。但愿你的手段能管用才好,我是不想和他斗了,後天还要见各个边关将领,看他们的城防分布图呢。再改动一番,又得好几天的时间。我且坐山观虎,由著你和他斗去。”
红颜啐了一口道:“亏你有脸说这没良心的话,我是为了谁来著。”说完两人喝过了交杯酒,自去安歇不提。
至第二天,素寒烟好容易将这几天留下的乱帐理出了头绪来,到傍晚,只觉头昏脑胀,因整理好了桌子,出来走走,秋风徐徐吹来,登时觉得神清气爽。忽想起那边花园子里的菊花应该开了,便移步过去,正看见轩辕持和红颜陪著老王爷轩辕敬对坐在“赏晴亭”里饮酒作乐,他便悄悄将身一躲,坐在一座假山後的山子石上,一边吹风一边看著满园盛开的菊花。
忽闻那边一迭声的叫起来,探头一望,原来是个丫头不小心将酒洒在了老王爷的身上,众丫头正手忙脚乱的替收拾著。
轩辕持便骂那个丫头道:“不长眼的东西,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不给我离了这里呢。只跪著干什麽?还要讨赏钱不成?”
那丫头一行哭一行退了下去,轩辕持便吩咐碧玉道:“去和素管家说一声,让他把这个丫头的工钱结算了,赶她出府,这样没用的东西留著干什麽?”
轩辕敬这里衣服收拾完了,刚要开口,便听红颜道:“丫头有错,你罚她就完了,做什麽就要撵出去呢?谁还不犯点错?圣人还不能够呢,你就这样不容人。”一边吩咐碧玉道:“去给父王拿套干净的衣服来换了。”
素寒烟怔怔的看著,忽然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不管你是否为赶我出府而来,还是故意在老王爷面前讨好儿,单凭你能这样做,说出这几句话,日後若有了事,我也绝不为难你就是。”说完装作才过来似的,缓步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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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敬一见他来,衣裳也顾不得换,忙让人去叫,这边笑道:“寒烟,过来吃好东西。新鲜的螃蟹和刚到的桂花酿,我记得你爱吃。”一边又问:“事情可都弄完了?这些天可忙坏了你。”
素寒烟忙上前带他到另一个亭子里换了衣服,这边红颜笑对轩辕持道:“难怪你恨他,非要将他赶出去方罢,老王爷这态度,倒不像是对管家,倒像是对亲生儿子似的。”
轩辕持哼了一声,冷冷道:“不然我让你施展手段干什麽?反正你把他弄走了,我重重谢你。”说完,眼角瞥见两个人已换好了衣服过来,便不言语了。
轩辕敬拉著素寒烟坐下,又吩咐人再拿几个团脐的蟹来,一边对他道:“寒烟啊,虽然事多,也该学著忙里偷闲才是。才刚我想派人叫你来著,人回说你不在屋里,可巧你倒来了。”说完又对红颜道:“寒烟你别看他是管家,论能力可不比持儿差,若说起人品,更是比他高尚出一大截子。我有心让他来管教管教这个越来越无法无天的臭小子,好不容易才聘的他来呢。”
轩辕持尴尬笑道:“爹,今日赏菊喝酒吃蟹,却说这些扫兴的话题做什麽?”
轩辕敬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不服寒烟,每次变著法儿去为难他,想著撵他出去,你好继续快活,当我不知道呢。我告诉你,若再敢用些歪法儿欺负寒烟,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轩辕持脸上便有些下不来,偷眼看向素寒烟,只见他仍是淡淡的,并无什麽幸灾乐祸和得意之态,方觉好受些,就听红颜笑著向轩辕王爷道:“依我说,王爷把少爷也说得太无用了。少爷生於富贵之乡,若说奢侈铺张的事,多是有的,但若就为这个便把少爷说的一无是处,未免有些过了。少爷经商,便成商场首富,少爷从政,便成朝中重臣,说他借了王爷的光,这不是假的,但若他没有一点本事,皇上那麽英明神武,就敢叫他担当这麽重大的位置了?可见少爷自己也是争气。王爷又何必杞人忧天呢?”
轩辕敬笑道:“我倒是个老糊涂了,在小两口面前编排持儿的不是,岂有服气的,难得这丫头的一张嘴,竟伶俐至此。”说的众人都笑了,因又叹道:“你不知道,他以前那无法无天的样子你还没看见呢,每次出门,总听不见有人说他的好话,自从寒烟来了,倒是收敛了些,我也老了,也没有精力去管他那些事,倒是这几次出门,没听到有人宣扬他那些劣迹了,可见是收敛很多了。如今又娶了亲,平日里你也该劝劝,别老让他出去惹是生非,眠花宿柳的。”
素寒烟心中好笑,这老王爷倒让红颜劝轩辕持。因悄悄向轩辕持道:“老王爷倒会找人,你若不眠花宿柳,就认识红颜姑娘了?这时候倒让她来劝你。”
这还是他进府来头一回主动和轩辕持说话,倒让他一怔,待消化了话中的意思,不由气得牙痒痒的,也悄悄道:“什麽时候我也带你去见识见识青楼女子的风情,还怕你不栽在里面呢,到时候再让爹看看他请了个什麽人过来。”
素寒烟便不再和他说,自己倒了一杯酒,只觉一股醇香扑鼻而来,不由赞道:“好酒。”待品了一口,一股甜香立刻在口中弥漫开来,让人心醉神驰。
轩辕敬得意道:“寒烟,这酒如何?好喝的很吧,这是我才从三王爷那里赢来的。他总共也只得了五坛子,倒被我赢来了三坛,你若爱喝,回头我让人送一坛到你那里去。”
素寒烟点头道:“那就多谢王爷了。”又听轩辕敬问道:“持儿,你何时动身去会那些边防将领?”
轩辕持正剥了个蟹,听问他,便含混道:“後天吧。後天那些人也该都到齐了。”
轩辕敬正色道:“这边疆各处的城防图至关重要,你别吊儿郎当的,再弄丢了,那可是我们大风国的命脉。”
轩辕持不以为然道:“爹放宽心好了,在这事上,我何时马虎过?凭我怎麽糊涂,难道连个轻重缓急还不知道吗?那还有何颜面执掌这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帅印啊。”
轩辕敬细想想,儿子说的也有道理,便也作罢,四人又坐了一回,说了一会儿菊花,便都各自回屋去了。
过了两日,轩辕持便要动身前去与边防各将领聚会,红颜为他打点好衣物用具,送他出了二门。他嘻嘻笑道:“娘子,这回家里可多亏你了,希望我回来,你已把那碍眼的东西给赶出去了,为夫这里先预祝你马到成功。”
红颜啐了一口道:“快走吧,这会子就想赶他走,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正经你回来了,我们在想法子。”说完两人依依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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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红顔便回房去了,待她走的不见了影子,素寒烟方从一个死角里步了出来,遥望向轩辕持离开的方向,似乎还能看见一溜烟尘,低头沈思了一会儿,也慢慢的回去了。
因此时正是闲时,也没甚麽事情做,便来找轩辕敬下棋。还未下完一盘,家人便慌慌张张的跑了来禀告道:“有两个人擅自闯进府里,衆家丁拦不住。”请轩辕敬和素寒烟定夺。
轩辕敬正下在兴头上,哪肯离开,头也不擡的挥手道:“凭他是谁,打出去就完了。”
倒是素寒烟觉得不妥,起身道:“王爷,这一子该您,慢慢琢磨一会儿,我去看看就来。”说完几步来到外边,果然见到两个人一边缓步行来一边对王府的建筑树木池塘等指指点点。
素寒烟心中一凛,看当中一人,相貌不凡,竟依稀与轩辕持有几分相似,况且在这王府里,他信步走来,竟气定神闲。自己忖度道:“莫非是哪一府里的小王爷过来玩?只是也太不懂事,无论和两位王爷多亲近,也不该不通报一声啊。难道竟是和小王爷一样的败家子不成?”
轩辕桓正品评著这王府里的建筑花草,忽见前方出现了一个素衣的绝代美人,带著淡淡表情的脸孔,不用说话,就让那些围著的下人们退了下去。一瞬间,轩辕桓对这个淡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却又好像有著无比威严的男子有了兴趣,明明……明明就好像是一个飘逸的隐士高人,怎麽又会有这麽大的威慑力呢?也太矛盾了点儿。
“美人叫什麽名字?说来听听。”轩辕桓轻佻的走过去,却见素寒烟眉头一紧,冷冷道:“王府重地,即使阁下身份尊贵,也不该如此无礼。”
轩辕桓打了个哈哈,满不在乎的道:“美人儿,我是问你的名字,不是和你说礼数。”他等著看素寒烟发怒的表情,想也知道美人儿这个称呼他必定不会喜欢。
素寒烟的眉头却舒展开来,仍是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道:“素寒烟。这位大人,就请随我去见过王爷吧。”还未等迈步,就听轩辕敬的声音远远传来:“寒烟,你怎麽还不回来?在那里磨蹭什麽呢?让人打出去不就完了吗?”声音越来越近,一眨眼的功夫,轩辕敬已从拐角的大树後现出身来。
“寒烟……皇……皇上……”轩辕敬身子一软,不由自主的倒在了地上,其他家丁更不用提,全都软倒在地,有几个动了手的当场就吓昏过去。
“皇上。”素寒烟也吃了一惊,知道他身份非凡,却万万没料到竟是当今圣上,一边镇定的跪下参拜,这里早已不动声色的将轩辕敬扶正了身子。
“多日不见,皇叔的火气还是这麽大,听你中气十足,可见身子硬朗如昔,真是可喜可贺啊。”轩辕桓扶起轩辕敬。搀著他向正厅走去。
素寒烟在後面注视著他沈稳的背影,身子抑制不住的轻颤著。谁能想到,这个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皇上,竟是一个野心勃勃的残酷君王。爲了扩张版图,他让多少弱国灭亡在了大风王朝的铁骑下。又让多少人变爲一无所有的亡国奴。自己的命运,也因此而改变。思及此,恨不得手中有剑,一剑杀了这个贪得无厌的君主。
轩辕桓不知道素寒烟正在唾弃著自己,还以爲自己的气度早已折服了他呢。相携来到正厅上坐下。轩辕敬便慌张问道:“皇上的侍从呢?可是在外面吗?”
轩辕桓摇头笑道:“皇叔,成日里他们跟著怪烦的,我就带了左英一人。你不用担心,我不过随意走走罢了,一会儿就回宫去。”一边转向素寒烟,笑道:“这位,想必就是持弟日夜不能忘怀的素总管吧?听闻你能干的很啊,连持弟都甘拜下风呢。”
轩辕敬还在念佛,直说这样怎麽了得,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逮著了机会,伤了可怎麽办。素寒烟在一边垂首道:“皇上过奖,寒烟不敢当。”
轩辕桓这才回过头来对轩辕王爷道:“持弟已经出发了吧,有没有说什麽时候回来?”
轩辕敬道:“持儿说是三天後回来。只不知是否能准时。”
轩辕桓点头沈思道:“嗯,这回不但能带回今年的城防图,北泽的将军还给我带了样重礼,就是山月国的兵力分布图。”说完得意笑了开来。
素寒烟心头剧震,好在轩辕王爷和轩辕桓都没在意,轩辕敬便问道:“莫非皇上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山月那个小国吗?”
轩辕桓一笑,却岔开了话题,这里素寒烟心神不宁,忙以预备午膳爲由,退了出去。
11
三天后,轩辕持带着大风朝所有边关的城防分布图回转。轩辕桓欣喜异常,就在南书房召见,兄弟两个仔细研究了一番,轩辕桓便赞这几份图拟的极好。轩辕持笑道:“这个自然,若差了一些的将军,我就先看不上了。”当下轩辕桓便命他在宫里用膳,也权做为他接风洗尘。
晚上回到王府,仆人们早已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像过节似的。自从素寒烟改了用膳的规矩,轩辕持就再没机会像以往那样浪费过,今晚上因都高兴,素寒烟索性命做了一百道菜,正厅中一桌是家人小聚,下剩的分给仆人丫头们,也让他们不白辛苦。
轩辕持看着满桌子的菜,笑道:“不过离了几天,就这样待我,倒让我受宠若惊了。这些天也没这么奢侈过啊。”因看向素寒烟道:“素日里你也把我拘束的够了,倒没想到今儿这些菜俱是我爱吃的,难为你细致入微至此。”
素寒烟听出了话里的意思,从容答道:“小王爷休如此说,您现是主子,说什么受宠若惊,这是在埋怨我呢还是讽刺?再说我也没和小王爷有过什么接触,哪里就知道了你爱吃哪样菜,这不过是让厨房里依据你平日的喜好做的,卖个现成人情罢了,倒让小王爷见笑。”
红颜在一旁道:“素管家这张嘴,真真比刀子还利,难为他怎么就说的这样面面俱到。”一边笑着让轩辕持坐到自己身边,忽见轩辕敬过来了,又忙起来去迎接,搀着过来。
素寒烟看了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吩咐厨房继续上菜,轩辕敬便道:“寒烟,不过是家人小宴,坐下来一起吃。左右这是在家里,不用讲那么些繁文缛节。”
素寒烟方道:“虽是家里,大体上也不能错了,王爷和小王爷,夫人先用吧,我那里早已留下了。”
轩辕敬知道素寒烟是因为轩辕持在场,不肯逾矩以留下把柄,便在桌下踢了儿子一脚。轩辕持没奈何,只得假意笑道:“一起吃吧,又不是外人。”
红颜也凑趣道:“素管家就不要推辞了,王爷离了你,这饭怎么还吃的好?”一边命人拉他坐下了。
素寒烟无奈,只得坐下了,不过胡乱应个景儿。一时间酒足饭饱,轩辕持和轩辕敬就到书房说了一会儿话,这里红颜也和他各怀心思的闲聊了几句,看看天色渐晚,便各自归房去了。
轩辕持回房对红颜道:“今日一看见这桌家宴,就让我想起了前些日子那件恨事。依我看,爹倒喜欢你,也该趁着这个时候杀杀他在爹心中的威信,将来也好赶出去啊。”
红颜白了他一眼道:“哪里就有这么容易了,我若现在就说点小话什么的,还怕公公不恨死我呢,你没看见,今晚上到底逼着他在桌上坐了,真真像对自己儿子一样,依我说,若真想赶他出去,不下点狠招是不行的了。”
轩辕持一听这话,显是话内有因,不由大喜道:“你可是有主意了?快告诉我。”
红颜冷笑几声道:“法子我倒有一个,只是太过狠毒,就不知道你肯不肯用?再者也需你配合我,还要有时间,只要这几样俱备,不怕赶他不出去。”
轩辕持忙搂了她笑道:“你难道不了解我?若说好心的法子我不会用倒是有的,这狠心的法子我是自小儿就轻车熟路的。咱们俩好了这些年了,我还是那什么良善之辈吗?你有法子就快说,只要能赶他出去,我都听你的,从此也服了你。”
红颜睨了他一眼,懒懒道:“这话可是真的?那素寒烟貌美无比,你就狠得下这个心吗?”
轩辕持道:“若在楼子里,像这样的美人儿,我疼惜还来不及呢,奈何他不会做,非要与我为敌,大丈夫怎可贪恋一个色字,这点你放心好了。”
红颜点头道:“好,算我没看错了你。其实这法子倒简单的很,不过可有一样,我须要先怀上你们轩辕家的骨血才能施为,依他的地位,大概也只有爹未出世的孙子方能抗衡的了了。”
轩辕持先是一愣,旋即笑道:“这还不简单,我多多努力也就是了。不过这事情可不是说成就成的。”
红颜冷笑一声道:“你倒心实,谁说非得真怀上?真要有了身孕,我还不想冒险陪着他玩呢。难道我们就不会放假消息吗?等把他撵出去了,随便编个理由说是掉了,谁还知道?”
轩辕持喜的直点头,连连说好,又疑惑道:“这些都可办到,但你到底是什么法子呢?也该说出来我听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