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妾》(又名《醉太平》)+番外 ————隐芳
隐芳  发于:2009年10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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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寒阳讨好的笑起来,过来狗腿的捏捏敏兰的肩膀“敏姐,她就是雷老爷送给我的礼物……”
“那你就这么大方的收了?!”吊起的柳眉立刻又锐利了几分,敏兰笑的阴惨“你好大的胆子!我教导过你要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吗?!”看她一会打的这个小淫虫满地找牙!
“敏姐!你听我说!是雷老爷送给我的,您想,这样的一个女孩子要是我不要,卷了雷老爷的面子,她会怎么样?到了我这里,她不愿意跟我,自然可以走,我也断然不会为难她,不是吗?”

“……”认真的听着他的话,敏兰吊着的眼睛形状一变,变成了奸诈的细长形,她暧昧的笑了起来,走过来,手腕轻佻的在他肩膀上一拍,“……你喜欢了她对吧?”
呵呵,寒阳从来都是一个不近女色的好孩子,这次居然如此珍惜的把这个女孩子带了回来,必定是喜欢了,那句她“不愿意跟我,自然可以走”真是充满了无法形容的孩子气的纯情……年轻真好啊~~~

要是不喜欢还收下是欠揍,喜欢了再收下她就可以接受了。
“好好对她哟~”丢下这么一句,敏兰就摇曳生姿的走了出去,丢下一头雾水的寒阳。
不明白她的态度为什么转变的这么快,寒阳摇头,走进了里间属于自己的房间,看着端正坐在床沿的太平,他放松了神经似的关上门走过去,轻轻把他抱在了怀里,抬高他尖细的下颌,看着他不断翕动的眼睛,然后温柔的笑了“……抱歉,我知道女人穿的衣服很不合身,但是在可以表露你性别的时候之前,你就只能暂时这样不方便了……抱歉。”他毕竟是个男人,被迫穿上女子的装束,终究不是什么长久之策。

太平是他喜欢了的人,自然不能让他受了半点委屈。
看着面前温柔俊美得象是冬日暖阳的少年,太平微笑,轻轻一抬手腕,姿态竟和女儿家曼妙、身姿无二“四爷,您忘记了,太平是个戏子,扮演女人家最是在行,平常倒是女儿家衣服穿在身上的时候多些,您不必在意这个,再说,身边有个小妾和身边有个戏子,还是前者风雅些吧?”

“……”听着他这么说,寒阳沉默了下来,他轻轻摇头,却什么也不说了。
在太平的认识里,他和自己并不是一个对等的存在吧?太平很认命,认自己是一个玩物的命,可是,在他眼里心里,面前这芙蓉一般的男人不是什么玩物,而是他真心喜欢的对象。
但是太平不能相信他的感情吧?有谁会信任一个十七岁的、第一次见到的少年的感情呢?
这么想着,舌尖上忽然有了一丝苦涩的感觉,寒阳苦笑起来,安静的把他抱在怀里。
柔顺的任他抱着,太平侧头,依偎在他的臂弯里,听着他稳定的心跳。
寒阳却轻轻叹息了一声。
敏兰这关是勉强过了,但是今天晚上他三哥聂寒云就要从长白山回来了……这关才是难过呢……
好吧,他勉强觉得自己可以说服聂寒云,但是在北京还有大哥聂寒冰呢……他可没有自信了……
不过……他低头看了眼怀里已经闭上眼睛的太平,用力的闭了下眼睛,手又紧了几分——
太平……给我可以保护你的力量——

当天下午,晴朗的天空慢慢的灰暗了,不紧不慢的飘荡起雪花来,在一片白色纷飞里,走长白山的聂寒云紧赶慢赶的到了奉天,就为了在年三十陪小弟吃年夜饭。
到了自家店门口已经是黄昏时分,从容下马,他看自己疼在骨子里的小弟正站在大门口,一身衣服上全是飞雪。
“你怎么不进去?在外面这大冷地里冻坏了身子可怎么办?”聂寒云笑着说,一双温润的象是三秋桂子一般的眼睛凝视着弟弟,他伸手,把寒阳肩膀上的飞雪拂去了一些“怎么了,寒阳,你看上怎么象是有心事似的?”他这个弟弟总是一天到晚扬着一张笑脸,现在却少见的沉着脸色,一定是心里有事。

“……”已经冻到嘴唇发紫程度的少年哆嗦着,覆盖着白皙的额头黑发在雪光中荡漾起微妙的光泽。
看看他的神色,让仆人退下,聂寒云也不着急进门,只是交叉起手臂“……你有事求哥哥?”
“……”他果然什么事情也瞒不了他的三哥,寒阳点头。
“……什么事情?”
“……我……我……” 他不安的踢着脚下的雪,求救似的看着不动如山的三哥“三哥……我有事……想和你说……”
“……”秋水一般的眼睛看他,聂寒云挑了下剑眉“我可不记得有教过你说句话也这么婆婆妈妈的。”
“我有喜欢的人了!”在三哥话音刚落的时候,寒阳豁出去似的开口!尾音正好和聂寒云悠然的声音重叠。
想了片刻,聂寒云笑了起来“女子有摽梅之龄,男子到了年纪成家立业也是正途,这跟哥哥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不过既然事情让你这么为难到要求我的程度……想必你喜欢的也是个了不起的人吧……”他抬腿向店里走去,回头淡然的看了一眼楞在门口的寒阳,挑眉,轻笑“……进去说吧。”

走到正厅,把门关上,坐在太师椅上,聂寒云随意招手“坐吧,把想说的都说出来。”

第三章
聂寒云是聂家兄弟中最为敏锐的,在他明察秋毫的三哥面前,寒阳什么都不敢隐瞒,但是一时间却也想不出什么好措辞。
看着他憋红一张脸的样子,聂寒云轻笑“你这么难开口……难道是窑子里的姐儿?赎出来带到乡下认个亲也就罢了……或者竟是别的?”
寒阳坐在下首,兄长说这话的时候,他握住上好定窑瓷杯的白皙手指立刻一紧,但是还是没有说话。
“……”面对他的沉默,寒阳的眉毛微微拧起来“难不成你要告诉哥哥,你看上坤戏班里的角儿了?”
听着哥哥这么说,寒阳抬头,他缓慢而困难的开口“……三哥,我喜欢上一个人,无论如何也要得到他……但是你一定不会同意的……是的,我喜欢上的确实是个角儿,可他不是坤戏班的,他是城里长喜班的一个角儿……叫太平,雷老爷已经把他送……”话还没说完,一碗滚烫的热茶扑面向他而来!

寒阳躲都没躲,迎面受了这一碗热茶,长长的睫毛上都滴着热水,就在同时,他双膝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他不言不动,只是低头跪着,那愧疚的温顺中带着一种百折不挠的坚决。
良久,当脸上的液体已经感觉不到热度的时候,他才抬起头,俊秀而年少的容颜上挂着名为坚决的表情。
慢条斯理的把空了的茶碗放到一边,聂寒云没有一丝表情变化,他交叠起双腿,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跪在面前的少年。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沉默了一下,寒阳呢喃着开了口,倔强的少年在说话的时候隐隐带了哽咽的声音。“但是我就是喜欢他……我有什么办法?”
“敢情着你是长进了,到东北来别的没学会,包姑姑养相公你学的倒是很在行。”聂寒云优雅的冷笑,又为自己倒了杯茶“别的地方什么风尚我不管,你想要我聂家以后再也没法抬头吗?换言之,为了个唱戏的,你就可以连哥哥、家族都不要了?这样,我就不得不怀疑那个你喜欢的什么人在背后都向你教唆了什么。”

“太平没有!”他激动的叫起来!
聂寒云却只是云淡风轻的一笑,嘴角吊起一丝没有感情的笑纹“……你的行动就是这样。”
这句话说完,跪着的弟弟和椅子上的哥哥都无话可说,而就在这时,一道娉婷身影从堂屋的走廊而来,轻盈的跪在了寒阳的身边——
那是太平——

从一开始,太平就站在门口看着门里的一切,他只是安静的看着,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做。
直到,那个如阳光一般的少年为了他向别人屈膝。
看着他坚强而又寂寞的身影,心里忽然荡漾起一丝形容不出来的感觉——那出身尊贵的少年为了他屈膝,为了他下跪……为了他啊……
说不上是感动或者是别的什么,他只是被胸膛里一股感情驱使着,走上前去。
他低头,走出,然后跪倒在他的身边。
他是他的,寒阳的一切他自然有责任一起承担。
什么也不说,也不抬头,他只是跪在地上,一双秋水般的眼睛凝视着膝盖下象是荷叶一样优雅铺展开的裙摆,看它在蜡烛的光芒里不安定的明灭着。
“……”看他跪在寒阳身边,知道他就是让弟弟如此倔强的那个戏子,聂寒云也不说话,只是用修长的指头扣着茶杯,沉思似的看着的太平。
他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妖艳动人的男子,哪知看到的却是一个如玉温润,带着一种静谧到绝望程度的清秀男子。
他仔细审视太平,良久之后才调开视线。
他肯定,太平不美。
这个迷惑住弟弟的戏子年纪差不多在二十上下,不美也不媚人,被包裹在女子装束下的身体纤细修长。
和他想象中似乎有些出入呢……
聂寒云把杯子端到嘴唇旁边,也不喝,只是以一双清澈的眼睛凝视着水雾里迷蒙起来的那张苍白容颜。
“……你就是太平?”
“……是的,我就是太平……”
“……哦……”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聂寒云就不再说话,只是用茶盖打着杯子里的浮沫。
他不说话,屋子里没有人说话,整个气氛开始凝重起来,由聂寒云身上散发开来的沉重气息逐渐凝结。
就在这时,从远远的街上传来了爆竹的劈啪声,虽然不及年夜时的茂盛,但是稀稀疏疏的偶尔一声二踢角的炸响也足以让人心里一震!
聂寒云只是安静的喝茶,寒阳却只觉得随着时间的拖长而掌心里一把冷汗!
他这个三哥精明过人,不是他能对付的,只要他成心对付自己,怕是三个自己捆在一块也不是对手。
发现了他的异样,太平不着痕迹的靠近他,握住了他的手,微微的在掌心用力。
这样的动作虽然微小,但是却逃不过寒阳云的观察,他微微一晒,稍微扯了下嘴角。
他终于放下了杯子,瓷杯落到红木桌面的脆响让地上的两个人都一惊。
聂寒云开口“……寒阳,你知道我可以怎么对付你们两个吗?”
“……”
聂寒云笑了起来“法子很多,现在只要我一声令下,让几个粗壮的家丁把你们架开,你丢到空房子里饿几天败火,他丢到不拘那家窑子里,你说我做得到做不到?”
“三哥想逼死寒阳吗!”听到聂寒云这么说,寒阳的反应出奇的大!不管太平拉着他的手,他愤怒的站了起来,平常总是温和笑着的容颜现在却充满愤怒!
果然是小孩子。只有小孩子才会动不动就把死不死的放在嘴上,真是幼稚。
听到他充满愤怒的回答,聂寒云只是轻轻摇头,不甚在意的托起下巴,他挑眉,微笑。
“寒阳,你该知道,这个世界上任何人也威胁不了我,很简单,你伤你自己一根指头,我能让太平付出十倍的代价,相信你的哥哥,这种事情我作起来很简单。”
听到他这么说,寒阳一窒,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反驳他的话——
是的,对方是他的哥哥聂寒云——整个北平城里最好的商人,他相信聂寒云做得到这一切,而他无法去拿太平的安全冒险——
看着弟弟无力的垂头,聂寒云看向太平,却发现在自己撂下如此狠毒的词语之后,那个清秀的青年居然没有任何的恐惧表情。
他只是跪在地上毫无畏惧的正面接受着自己绝无善意的打量。
同样是深黑色的眼睛彼此对峙一般的互相凝视着,良久,太平非常郑重的敛袖,轻轻的弯下身子,五体投地,把额头触到了冰凉的地板上——
那是一个非常缓慢的动作,慢到几乎象是定格了似的,但是这一拜中所蕴涵的无名意味让寒阳深深的叹息起来——
孽障孽障……
就在这时,寒阳看着兄长,他忽然凄惨的笑了起来,然后一字一句的开口“……那……三哥,你想象……逼死二哥一样的逼死我吗?”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寒阳就立刻后悔了,但是话已出口,再想改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当他话一说完,他只能狠狠的闭上眼睛,在心里责备说错了话的自己——
他话音刚落,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来,还带着残茶的杯子落到了他身边。里面温热的液体溅到了他的长袍上——
聂寒云霍然站起,他阴沉的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弟弟,眼神里带着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疼痛的感觉,在看了一阵之后,他猛的转头,想说些什么,但是当张开嘴唇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在商场中纵横无敌的男人痛苦的再度坐了下来,他象是呻吟一般的开口“……寒阳……你有没有想过说出这句话的后果……”
早亡的聂家二少聂寒水是聂家满门上下共同的禁忌啊……
“……对不起……”知道自己以不正当的手段伤害了自己最重要的人,寒阳低低的道歉,满含愧疚。
他不想伤害三哥的……
痛苦的用手支撑着额头,聂寒云无法可想的摸着自己的额头,最后,他妥协似的摊开双手,“好,我可以容忍你们……你们想过大哥会怎么对你们吗?”他在德国留过学,算是对这种事情很是不在乎,可是聂家当家聂寒冰呢?他那个铁血无情的大哥呢?他可不会象自己一样如此简单的就饶了他们。

看了他们一眼,聂寒云苦笑,手指扶着自己的额头。
“……好吧……我可以认可你们……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寒阳瑟缩了下,直觉的觉得哥哥要说的话里蕴涵着不吉的味道,寒阳一双眼睛微微闪烁了下。
平复了下呼吸,聂寒云起身,拿起一个干净的杯子,他细长的手指有些颤抖,几滴温热的液体在倾倒的过程中洒到了桌面上,最后他看着雨过天青色的杯子里金黄的液体,微微的叹息。

看着弟弟俊秀容颜上一丝深入到骨子里的缠绵,聂寒云轻轻的叹了口气。
“寒阳,你该知道,我现在就算应允了你,你也过不去大哥那关。”他镇静的说,看着寒阳微微颤抖了下肩膀“寒阳,大哥和我不一样,他不会接受的,换言之,他不会让你有任何说服他的机会……你知道吗,大哥是怎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

听到三哥这么说,寒阳低下了头。
是的,他大哥聂寒冰性格刚直冷毅,断然不会同意自己和太平的事情……
但是他也不能就此放弃了,不是吗?
“……”看了一眼太平,聂寒云轻轻挥手“太平,你先退下,我有话要单独和寒阳说。
听他这么说,太平迟疑的看了眼寒阳,而俊秀的少年则对她微微一笑,鼓励似的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背,让他离开。
片刻之后,整间屋里就只有聂家兄弟相互无声的对峙着。
聂寒冰思考了一会,开口说道“……寒阳,这件事情我会帮你,因为我知道你是真的喜欢太平,但是我现在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三哥请说。”还是个孩子的寒阳瑟缩了一下,他看着自己的兄长,点点头。
聂寒云叹气“那么,我希望你知道,就算我帮你得到了他,你知道你将面对什么吗?你要记住,让窑姐进门就足够让聂家成为北平城里的笑话,而你想要一个戏子进门……大哥不会原谅你,你被赶出聂家是必然的结局,你考虑好,离开了聂家的庇护、离开了你生活习惯的富贵,你能做到什么程度,你是不是能担负起你和太平未来人生的责任,这些你考虑过了吗?”

胸膛里翻沸的焦躁和急切,一点一点的在聂寒云秋水一般的眼神里冷却下来,寒阳在沉吟了很长时间之后点头,以一种属于男人而非少年的语气说道:“我可以做到。”
“好。”聂寒云点头,“那我就告诉你我的办法好了。寒阳,我现在就为你办理到美国留学的手续,我给你一个你可以证实自己可以负担起两个人生的机会,我只给你两张到纽约的船票和第一天的生活费,然后,我给你八年的时间,当你二十五岁的时候,如果你可以在那种环境下依靠自己的力量活下来,并且取得纽约大学的学位,那个时候,你也就有了足以守护太平的力量,就算是大哥也不能分开你们了,反之,你也就没有承担起两人份命运的担当,我或者大哥中的任何一个都可以轻松的分开你们。”他微笑,沉郁的眼神里凝结着平和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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