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珉羽就像烟尘般,随着一阵清凉的晚风吹过而消散得无影无踪。
“珉羽-------”
“卉承!卉承!”
伴着冬万急促的呼唤声,和在眼前夸张地摇着的大掌,卉承终于从沉甸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干吗了。过来求救吗?”立刻回覆狐狸坏坏的本质。
“什么跟什么嘛,我在跟你说话,你却不直神游到哪去了。我刚才跟政赫商量好,下午没课,到他家去玩,你要不要去?”冬万还是一派乐天的说着。
“去!怎么不去!我们一向都是有福同享(有难你当)的嘛。”面上仍是维持着一贯优雅的微笑,心底在卖什么葫芦就不得而知了。
“你们那两个蘑菇还不走,我可先走一步啦。”政赫在远处课室的门口催促到。
“来咯!”
哗啦哗啦-----
“哎呀,真是该死的。我今天怎么就TMD的背啊!早上还好好的,下午突然就下起雨来,弄得我浑身粘兮兮的,好不舒服。”一进政赫家门,被雷阵雨淋个正着的冬万心情很不爽的诅骂着。
“好了啦,你从刚才念到现在,你不累的吗?我这个连午饭都还没吃的人都没念。浴室里有毛巾,把身子擦干吧。我把我的衣服先借好了。”
看着政赫走进房间,接过冬万抛来的干毛巾,卉承边拭擦着半湿的身体,边环顾屋里的四周,似乎,还残留着珉羽淡淡的气息。
“哈啾 !”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声后,继而是主人的抗议。
“那个政赫拿衣服是不是拿北极去了,这么久,我的身都快干啦。”
“你稍安勿躁啦,冬万。我去看看。”政赫也是的,动作这么慢。
卉承推开半掩的房门,看到的却是顶着一头还在滴水的湿发,站在衣柜前发呆的政赫。
卉承敏感的直觉顿时涌上一阵子不好的预感。
走过去,轻拍了政赫一下:“政赫,怎么了,被人下诅了,一动不动的站在这儿,冬万快冷死了。”
“啊?!哦,没事。只是我怎么也记不起自己什么时候买过这件大红色的衣服,你知道我一向都不穿红色的。而且,尺码还是小号!奇怪!?”政赫举起手中的红色T-shirt,前后左右的研究着。
难道,这衣服是------
“两位大哥,原来你们在这里挑衣服啊?害我以为房间里有个异度空间,把你们一个接一个的吸去呢!?”
在大厅里等得不耐烦的冬万索性也进了政赫房间。
“咦,政赫你什么时候换了衣着的品味啊?喜欢这些大红大绿的T-shirt的?”
“我-------”
“是你妈从美国寄来的,你嫌它颜色太鲜艳和太小了,一手丢进柜里去。时间一久,所以就忘了。
好险!不能再继续这话题,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卉承灵机一闪,把两人的注意力从那红色的T-shirt处移转。“对了,冬万你刚才不是一直嚷着又饿了吗?反正你的衣服也干得差不多了,我们来尝尝政赫大厨的手艺怎样?”
“好耶!你不提起我都忘了,政赫-------”
对‘症’下药,果然没错!
“知道了。”政赫把手中的红色T-shirt随手一放,“等着吃撑你吧!”
“没问题!你煮多少,我的胃就帮你装多少。”两个死党嘻嘻哈哈的走出房间。
卉承趁着两人说话的不为意,把那件红色的衣服偷偷收在身后,接着也尾随政赫他们出了房间。
一顿丰盛的晚餐过后,馋嘴的冬万还不停地嚷着要吃饭后甜品。
政赫无奈的对天花板翻了大白眼:“金冬万先生,你就非要把我家,一所有能塞进嘴的都吃个清光吗?”
一面赖皮相冬万一步步的挪到政赫身边:“大方的政赫,既然您连饭都给我们做了,就不要吝啬那一丁点甜品嘛,对不?”
“烦了死了烦,自己到冰箱去找吧。”就怕他连冰箱里的冰也不放过。
“万岁!我就知道政赫最好人了。”声音发出的时间,冬万已经一溜烟的向厨房飞奔过去。
“哇塞,居然有我最爱吃的布丁耶,政赫你实在太了解我。”
当冬万刚想把一勺软滑的布丁送进口时,却给政赫一手抢了过去。
“这个不准吃!”
“为什么?”冬万一脸失望的望着政赫手中的布丁“冰箱里还有很多啊,你一个人吃得完吗?”
“谁说我是一个人吃的!”政赫反射性的回答。
“你不是一个人住的吗?还有谁会吃啊?”
“我------”对耶,还有谁会吃啊,怎么总是觉得家里不止他一个人住呢
“那不就得了。”冬万趁着政赫发呆之际,快速抢会那可口的布丁,用一摘眨眼的时间把它整得个吞进肚子里。
“你-----”看着冬万一口吞掉的布丁,政赫心里不知怎的泛起一阵不滋味。“唉,算了。冬万啊,下次来我家请自带食物。我可养不起你这个大胃王。
“叫他替你打扫屋子不就得了,反正他吃那么多,一定有用不完的 体力等着释放出来。”卉承一边优雅的喝着自己泡制的伯爵红茶,一边说着足可令到某人抓狂的话。
“哎!好主意耶!”政赫一个弹指,眼光转向冬万“亲爱的小冬万,是你作出回报的时候了。”
“你这只畏恐天下不乱的坏狐狸,你不出声没有人会当你是哑巴的。”冬万恨不得把卉承的嘴用针线给缝上,净会说一些没营养的话。
“喂喂喂,受人‘点滴之恩’,就应以‘涌泉相报’。你早,午,晚外加一个甜点,一共吃了我四顿饭,现在只让你给我打扫一下房间而已,又不是叫你去洗厕所,看在兄弟一场的份儿上,已经算是没亏待你啦。”
“好了啦,打扫就打扫,免得给你们把我说得像个白‘吃’似的。冬万一副凛然就义的样子。
你本来就是·只是政赫 和卉承两人心底同时升起的一句话。
“就从我房间开始吧!”
“大灰狼!大狐狸!都是一丘之貉!只知道联合起来欺负我这只纯情、可怜的小白兔。(=
=|||小白兔?浑身肌肉的大浣熊还差不多?)”被派来打扫政赫房间的冬万一边埋怨着,一边拿着鸡毛毯子对着家具乱扫一通。
没扫一会儿,冬万身子向后一倒,干脆“大”字型的躺在 政赫白色丝质的大床中。脑袋后方柔软的羽毛枕传来的舒适感,令冬万有种醺醺欲睡的冲动。
突然,灵机一动。冬万从床上一跃而起,“不行,亏我金冬万堂堂一代新世纪人类怎么可以总给他们两个压窄!我决定了,我要报复!嘻嘻-----”(汗----,万万是不是跟狐狸跟多了,怎么借了他的招牌笑容。)
十分钟过去-----
“叩叩------叩叩叩-----冬万!你好了没?该不是在里面睡着了吧?”这个可能性极大,政赫敲了几下门,索性直接推门进去。
“看我的‘霹雳无敌枕头飞拳’!”
只见一团白色的东西快速向他飞来,政赫反射性抬起手向左一拨。
漫天的羽毛像雪花般缓缓飘下,政赫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幕,脑中闪过几个零碎的画面。
“哈哈,怎么样政赫,给我吓着了吧。谁叫你和狐狸联合起来欺负我。哼!”冬万很不可一世的擦擦鼻子。
但面前的政赫完全没有预料中的怒吼,仍然一动不动的站在羽毛堆中。
冬万发觉情况不对劲“呃---政赫,你—你没事吧,真的吓着啦?你别吓我啊,说说话啊。狐狸,狐狸你快来!”始终还是要搬救兵。
“怎么啦,叫我叫得这么急。”闻声而来的卉承慢条斯理的走进房间。
“狐狸,我-----我刚才只是把枕头丢给政赫,谁知他看到从枕头中飞散出来的羽毛,就发呆了。难道政赫他有害怕羽毛这种怪辟?”
卉承望向呆站不动的政赫,眉头一皱:“死冬万。你这次累事了。”语毕,快步走到政赫身边。
“政赫----政赫你怎么了?回答我啊---我是狐狸啊。”卉承站到政赫面前,双手扶上他的双肩,试图唤回政赫的神。
政赫涣散的瞳孔突然对上卉承,左手回握他在自己肩上的手:“狐狸,我----我好象突然想起一件对我很重要的事情。但,但怎么也记不起来。羽毛----对和羽毛有关的,脑中还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他是谁?---我----啊!”
就在政赫想回忆起更多之际,一股钻心的痛楚从胸口传来,使他不得不单膝脆在地上。
“政赫!”卉承也随之脆下,让政赫的头枕在自己的肩上,同时转头对着冬万大喊:快去叫医生,快!”
“哦----知道了,你照顾政赫,我这就去。”还没反映过来的冬万,只好听从卉承的话冲出门去打电话。
“赫----你不会有事的,不要再去想它了。”
“不,那件事对我非常重要,我一定要记啊!”随着卉承的一记手刀落下,政赫昏厥在卉承怀中。
“赫---对不起,我答应珉羽不能让你死的。当我自私也好,我不会让你记起珉羽的事的。”
一道晨曦的曙光将光明带来人间,同时也将在沉睡着的政赫从梦中叫醒。
不情愿地睁开疲惫的双眼,意外得眼帘的是卉承寸步不离的守在自己的床边。深邃的眼窝,看得出是因睡眠不足而浮现的。
应该是刚刚才睡着的吧。
还当政赫犹豫着是否应该叫醒他的时候,扒在床边小睡的卉承因感觉到床上有所动静而转醒。
“啊,政赫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不顾自己因睡姿不佳而浑身酸痛的身体,卉承更担心的是政赫的情况。
“我?我很好啊。昨天,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只记得死冬万向我丢来一个枕头,然后------”政赫试着回想昨天所发生的事情,却被卉承给打断了。
“没什么,你在和冬万打闹中突然昏倒了。医生说你是因为受到猛然的冲击,心脏一时适应不过来而导致短时间的麻痹。只要你平时放开胸狭,想事情不要钻牛角尖就不会再发作的了。”完全不给政赫任何插嘴的机会!
“ 我有那么虚弱吗?”被枕头吓一下也会心脏麻痹?他反而觉得后颈好象被人袭击过,酸酸痛痛的。
“赫,人有时过高估自己的身体状况,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狐狸,老实跟你说,其实我也觉得自己最近有点不对劲儿。有时候想事情,想着想着就会无缘无故的发呆,但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心口也经常闷闷的,总觉得有件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做似的。”政赫第一次正正经经的和卉承说出自己心事。
“那就不要去想它啊!”发觉自己情绪过于激动,卉承轻咳一声,想藉此掩释:“呃-----我的意思是,没什么比身体更重要了,既然想不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别往牛角尖里钻了,医生不也是这样吩咐的吗?”
“嗯--------”
“咔嚓!”房间被不是很温柔的打开。一个怀着大大的笑脸的男孩走了进来。
“政赫你醒了,太好了,呃----昨天真的对不起。不过,今天我是给你带好消息的。”
“什么好消息?”
“学校已经通过我们毕业旅行的申请了。这也是我们全班共同的努力的结果。”
政赫也感染到冬万的那份喜悦:“真的?那地点在哪里?”
“嘻嘻---地点嘛,先不告诉你,为了向你赔罪,我决定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那我就期待你的惊喜咯。”政赫和卉承相互望了一眼,就不知道平时傻乎乎的冬万这次耍什么花招。
原本呢。大家辛辛苦苦的学习了这么长的时间,来个修学旅行放松放松积压已久的紧张情绪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但,如果是一大班人在炎炎夏日下来到一个陌生的郊外,还是必须自己动手才有饭吃的户外野炊,那就另当别论了。
“冬万,这就是你所谓的‘大大惊喜’?”怎么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对啊。你看,郊外的空气是多么的新鲜,对身体健康很有好处的。怎么样,我这个组织委员的点子棒吧,惊喜不惊喜?高兴不高兴?”冬万还特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惊”的确一大把,“喜”就不见得了。早知道他当时竞选什么组织委员时就不应该被‘义气’两字给蒙骗而投了他一票。唉,自作孽,不可活!政赫无奈向老天爷翻了一个白眼。
卉承悠悠地走到政赫身边,纤细的手臂搭上他健壮的肩膀:“算了,看在冬万一片热忱的份上,就开开心心的享受这次修学旅行吧。”
“只好是这样咯!”死狐狸,你到说得轻松,等会儿做饭的又不是你,不过,他的话也未尝没有道理。
这时,冬万又发挥他大嘴巴的本性,放开喉咙的分配野炊的工作:“谁谁谁,你们呢负责去洗炊具;谁谁谁你们就去起炉;嗯----政赫你去附近拾一些干的柴枝回来吧。”
“那你呢?”该不是张大嘴等吃吧?
“我的责任无比的重大,就是要留在这儿,督促你们咯。”一面理所当然似的。
“辛苦你了,组织委员!”果然!
“别这样说嘛,大家这么诚心的选我出来,当然要能人所不能!”
终于见识到什么叫“脸不红,气不喘。”政赫也懒得跟冬万掰下去,转身走向远处的树林拾柴去。
什么修学旅行,简直是来做苦工的嘛。
低头看了一眼抱在胸前的一大捆柴枝,应该够他们烧上好几锅了吧。
就在政赫准备满“柴”而归时,发现周围的景物和刚才完全不同。
于是政赫试着往回走,越走越不对劲儿。我-----该不是迷路了吧?这种只有小孩子才会犯的错误竟然出现在我身上?
不过,到最后政赫还是不能否认,他的确迷路,而且天色早已昏暗下来了。
政赫迷茫的走着,不知不觉的再次来到那荆棘丛生的小路入口前。
手上的柴枝因失去手臂的承托力而全数掉在低上。政赫愕然地看着眼前既陌生又熟悉的景象,脑中不断回荡着一把声音-------我来过这里。我一定来过这里!
政赫的双眼不受控制的带领他走进荆棘丛生,没一会儿,他的身影已完全被淹没。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政赫怎么还没回来?早知就留下他来做饭好了。”冬万因肚子不停的打鼓而怨声连连。
“该不会是迷路了吧,听说这一带有一个‘迷幻树林’,走进去的人都很难逃得出回。”甲同学说着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
卉承这才意识到周围环境的熟悉,这里不就是-----糟了!
“政赫!”
卉承不顾众人的阻止。一支箭似的冲向树林深处。
“卉承!卉承,千万不要连你也迷路了,一定要带政赫回来啊!”最后听到的是后方传来冬万关切的声音。
凭着依稀的记忆,卉承来到荆棘小路的入口处,看到散落一地的柴枝,心里不禁一紧,随即毫不犹豫的冲了进步。
政赫,你千万不能有事!
终于冲出荆棘丛生的卉承再一次看见那座曾经几乎夺去政赫性命的阴森的大教堂。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浓烈。
卉承颤抖的手,缓缓地打开教堂那扇重厚的大木门。刚适应室内的光线,就见一个人站在教堂中间,目光深情的望着前方巨型的十字架---那人正是政赫!
小心翼翼的走到政赫的身边,卉承心里一片慌乱:“赫!你---还好吗?”
“卉承,你知道吗?我终于可以记起他了,那只笨天使------”
“不要,政赫,不要说出来!”卉承大声喝止,希望能挽回最后一丝机会。
“我最爱的人----珉羽。”随着那名字响起,一股腥红的鲜血也从政赫的口中涌出。政赫抚着紧得几乎要停止的心脏,倒向卉承。
“政赫!”卉承连忙抱紧政赫,慢慢坐下,“为什么!为什么倒头来,我还是不能让你忘记珉羽,我还是救不可你。”
“卉承 ,不要再自责了,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但是,与其要我忘记珉羽,独自活下去,我宁愿随他而去-----”鲜血仍然不停的从政赫口中流出。
“不要说了,赫,你不会有事的。”
“来不及了”政赫双眼深情望向教堂的圆顶。带着血丝的嘴角浮现出甜蜜的笑容“我已经看到珉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