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狐————春风沉醉
春风沉醉  发于:2009年10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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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那个男子拿着包裹经过豆腐铺的时候,陈寡妇家养的狗不停地肺叫。”

“那又怎么样?”

茶博士故作神秘地说道:“客官,您有所不知。陈寡妇家的,以前是村外义庄的看护,那条

狗从前天天跟在他身后。每次有什么新的棺木搬进义庄,那条狗总要吠个不停。”

陈峰时挑挑眉,反问道:“那也就是说,这条狗一闻到尸体的味道,就会吠叫。”

茶博士笑道:“当然这也是小人我的一点猜测。不过那名男子当时也留有鲜血,身上的衣服

血迹斑斑,狗对着他吠叫也不足为奇。”

解缙一听找了急,站起身,拎着茶博士的领襟,把他扯紧了几分,问道:“你说他受伤了。

茶博士惊异于一名女子竟有如此臂力,心生怯意,说道:“没```没错,应```应该是。”

陈峰时见解缙脸色不妙,怕惹出麻烦,伸手格挡。拉下解缙的手,茶博士还在簌簌发抖,站

也站不稳,陈峰时基于一点良心,扶着茶博士,走到楼梯口,又掏出一块碎银,放在茶博士

手里,笑道:“老兄,不要见怪。内子脾气有点暴躁。”

茶博士方才换过神来,望着陈峰时,好言劝道:“兄弟,我看你也是一表人才,手中也有些

钱,文质彬彬的。何苦跟着这么一个河东狮吼,水性杨花的女子呢。我劝你还是尽早休妻,

这普天之下,必有合你心愿的女子。何苦委屈自己?”

陈峰时心中好笑,但面子还是要做的,说道:“老兄的建议我会考虑的,多谢了。”

茶博士见他说话敷衍,只好走下楼去,边走边说:“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转过身的陈峰时嘴角终于忍不住了,向上弯着。他做回到座位上时,看到表情严肃的解缙,

问道:“确定是他?”

“从身形,样貌的描述上,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解缙沉吟片刻,说道:“看来我们只好去拜会一下,那名郭亭长了。他现在是我们唯一的线

索。”

就在两人想要走人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店家,看座。”

这声音很是熟悉,听到之后,已经打算站起身的两人,又重新作了回去,还调整了一下坐姿

,用背对着说话的人。

第 25 章

解缙和陈峰时屏息而坐,不动声色,静静地聆听着那边的动静。

茶博士听到喊声,也不敢怠慢,连忙跑了上来,抬眼一看,只见一名和尚和一个俏生生的小

尼姑站在楼梯口。

茶博士一看这个架势,只觉得好笑,暗想又不是唱戏,怎么这么巧,和尚和尼姑竟凑到了一

起。

不过一向训练有素的茶博士秉着来者是客的道理,一本正经地问道:“请问是两位吗?”

这和尚正是明礼,自从今日凌晨,早起的师兄弟在寺院门口发现了师傅和师叔的遗骸,身为

少林寺目前仅存头号人物,明礼毫无争议地主持了大局,他一面派师兄弟速速赶回少林寺,

向寺中留守的长老们,禀告事件。另一方面,邀请住在琢京郡的各位名门正派的武林高手们

,搭手出力。

他本人也身先士卒地到处寻找解缙的下落。这不,今天就正好到处寻访,走得累了,打算进

茶楼喝碗茶,顺便打探消息。正好就在茶楼下面遇到了帮手的峨嵋派的小尼姑,基于基本的

佛门情谊,加上感激峨嵋派及时伸出的援手,明礼豪爽地提出请她喝茶,小尼姑也是一口答

应了下来。

小和尚和小尼姑钧是旧居深寺,不通俗世的人情世故,加之他们心中并无龌龊的思想,自觉

光明磊落,因此也是毫无忌讳,殊不知这一踏进茶楼,两人就成为了目光的焦点。

明礼听得茶博士的问话,白了他一眼,说道:“没长眼睛嘛,明显就是两个人。”这明礼本

来就心情不好,而且又习惯了在少林寺作威作福的派头,说起话来也是毫不客气。

茶博士受了气,但也没有太在意,老实说,做他们这行想要长久,最关键的是要学会做孙子

,孙子做得好了,自然赏银就大大地多了。

茶博士一边领着他们坐下了,一边斜眼觑着明礼,看他肥头大耳的样子,心中想到应该是个

有钱的主吧。

茶博士这么想也没有错,本朝不同于以往的朝代。当今圣上极端虔诚,每日都焚香沐冠,顶

礼膜拜。自然对于和尚极为尊敬,来带得也是纵容了许多。

于是不管这些寺院的方丈有心或是无意,都随着时代的潮流,无可避免地随波逐流,搜刮了

许多的民宅、民田。既有从破产小农手中买来的,也有皇室赏赐的。

于是上一个皇帝时的遍街皆是和尚捧着钵盂,施舍粥饭的景象不再。现今哪个寺院不是养着

几十个佃农,没日没夜的耕种粮食,以满足寺院和尚的吃食。

茶博士看明礼的样子,自然认为他是寺院中的佼佼者,有钱人。身为少林寺明字辈的头号人

物,明礼确实手中有几个钱。不过茶博士想要从他手里捞到好处,那可比登天还要难,因为

明礼有个绰号,叫做“天下第一铁公鸡”,银子到了他的手里那是有进无出的。

茶博士带得两人坐下,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等着明礼叫茶。明礼环视了四周,只见到了解

缙和陈峰时,倒也没有在意。小声地对着茶博士嘱咐道:“先上碗百年井水。”

茶博士心想不愧是有钱人,连喝碗水都这么讲究,愧疚地说道:“这位大师,我们只是小本

经营的店铺,连五十年的历史都没有,哪里有什么百年井水。”

明礼脸色马上沉了下去,一旁的小尼姑看到,也出声劝阻,“师兄,随便叫点就好了,不要

难为他们。”

明礼要的面子已经得到,也不再计较,一幅放过你的样子,说道:“那就上壶清水好了。”

这反差极大,茶博士一个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站在原地。明礼喝道:“还不快点,僧爷我

快要渴死了。”

茶博士被喝得回过神来,下意识地问道:“客官要什么,点心蜜饯时令蔬果之类的吗?”他

心中有个念头,但又很快被否决了,他情愿相信是自己多虑了。

明礼摇头,“不用了。只要清水就好了。”

茶博士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非但不是什么出手阔绰的客人,反而是一毛不拔之人。顿时原

本期待的双肩耸了下来,转过身,趁明礼不注意,啐了一口,暗道晦气。

旁边的小尼姑还没认清明礼的真面目,好奇地问道:“师兄,为什么不要些瓜果点心?”

明礼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说道:“师妹,你有所不知。佛祖教导我们一碗水中,有

八万多条小虫,我佛以好生戒杀为德。如今你我饮一碗水早已破了佛门大戒。如今倘若又吃

瓜果点心,不知又会有多少无辜生灵,为了满足我们的口腹之欲,而牺牲。”

这顿狗屁不通的道理,本来是逻辑不通,过于牵强。但是蒙骗一些心灵纯洁的少女到也是可

行,小尼姑连连点头,说道:“师兄说得有理,这一次挽救了无数生灵,真是公德不浅。”

说到最后,两人齐声念到:“阿弥陀佛。”

只可怜了坐在一旁的解缙和陈峰时,两人停在耳里,觉得好笑,但为了符合村男民女的形象

,掩饰自己耳听八方的功力,只好苦苦掩饰,把笑容吞到肚子里。

也许是茶博士无声地抗议,这一碗普普通通的清水来的格外的迟,但明礼丝毫没有醒悟。

茶博士把水壶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转身就离去了。

明礼冲着茶博士的背影叫道:“小哥请留步。”

茶博士没好气地回道:“有什么事吗?”

“想跟你打探些事?”

解缙和陈峰时双眼对视,更是打迭起万份小心。

茶博士心想,这次总会有赏银了吧,于是他快步地走了回来,问道:“客官有什么事?只管

问我,整个郡城,只怕还没有什么我不清楚的事情。”

明礼点点头,望着茶博士,问道:“你最近有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陌生面孔?”

茶博士犹豫道:“这个嘛```”,以便伸出手摊在明礼眼前,不是还抖抖手。

一般行走江湖的老手都明白这是要钱的意思,也都会很爽快地给他,钱不再多少,但重要的

是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甚至是消息。这也是为什么专卖小道消息的百晓生,能够成为

仅次于少林寺的武林中的,第二大富豪。

不过这个潜规则,对于初次踏入江湖这个大染缸的明礼还是不太清楚的

他睁着眼睛,看着眼前不断抖动的手,特别天真地问道:“这位施主,你手是不是抽筋,需

不需要找大夫?”

茶博士听了这句话,整个人瞠目结舌,他想不到自己竟然会遇到如此无赖之人,竞想不劳而

获,心中气愤,脸色自然也不太好看。不过茶博士这次真是冤枉了明礼,他并不是装傻,而

是真得不清楚。

明礼望着他发白的脸色,只道他太过痛苦,于是好心地问:“你是不是太痛苦了。”

茶博士努力地平息自己的怒火,深吸一口气,心中的怨愤只怕不找个地方发泄,会活活憋死

,于是他大声地说道:“我确实有见到一个稀奇古怪的人。”

明礼惊喜万分,问道:“是谁?”

解缙和陈峰时却是一震心惊,只怕他把银狐的事情全盘托出。

茶博士望着明礼,笑道:“我见到了一名和尚,作风真是奇怪。又不是《孽海记》?还“思

凡”、“下山”呢!”

明礼每天只是诵经,没有听过昆曲,哪里懂得他的意思,思考了半天还是不得要领,正相抬

头问,却哪里还见到茶博士的踪影。

他和小尼姑面面相觑,说道:“师妹,这茶楼里的茶博士真是稀奇古怪,我们还是在找个地

方,细细察看吧。”

小尼姑点点头,他早已对眼前的师兄佩服得五体投地,自然是百依百顺。

两人头也不回地走下楼去,留下了身后,趴在桌子上,笑得肚痛的两人。

陈峰时捶着桌子,笑道:“思````凡,都说出来了。太狠了。”

解缙答道:“虽然有些缺德,但很过瘾。”

陈峰时笑得连连点头,还在闷头苦笑,完全没有收敛的样子。

一旁早已恢复的解缙,望着他,心中有些焦急,迫切地想要找到银狐,他对着解缙说道:“

笑够了没有,我们该走了。”

陈峰时打趣道:“你现在在唱狮吼记吗?”

解缙其后的表现让陈峰时了解到,说话也讲究艺术,要看人下菜。否做只怕会一语成谶。

只见解缙揪着他的耳朵,痛得陈峰时哭爹叫娘,乖乖地跟在解缙身后,慢慢地走下楼去,走

出大门,背后无数的目光包含着满满的同情。

于是,两人很光荣地再次丰富了郡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以及无数女人心目中的骄傲,和男

人的耻辱。因为琢京郡的女人都很好学,善于模仿,于是大街小巷从此多了无数前面的女人

抬头挺胸,后面男人愁眉苦脸的景象。

第 26 章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此时正是动手的最好时机,解缙和陈峰时也正因为如此,方才按

耐住焦急的心情,在白日里无数次仔细的侦查,务求做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你确定这里会有线索吗?”全身靠在树干上,陈峰时有气无力地问道。

解缙没有回答,他心里也充满了不确定。他们从早到晚在这里埋伏了大半天,迄今为止还没

有看到一个人从这里出入往来,在他们面前的就像是一座,久无人烟的荒宅。

耐心、耐心、耐心,这仅有的一线希望,就像是垂死之人攥在手心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除

了相信,其他别无选择

就在两人犹豫不定之时,突然有两个人影从远处的小路上走过来,尽管天色黑暗看不清楚,

但是可以依稀感觉到,他们的目标正是眼前的小屋。

人影走得近了些,解缙定睛一看,乃是两名普通的妇人,其中一名妇人手提竹篮,挺着个大

肚子,颤颤悠悠地走着,她身旁的女子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

解缙和陈峰时对视一眼,伏低身子,认真留意树下的一切。

大肚女子说道:“陈嫂,麻烦你了,大老远的还要陪我跑过来。”

她旁边的女子答道:“这有什么麻烦的?你现在身子重要,得多加小心才行。”

“正是呢。”

陈嫂神秘兮兮地说道:“而且,我听说,最近这栋院子有些闹鬼。你一个人过来,我实在不

放心。”

大肚女子有些惊恐,“不会吧,我怎么没听说过。”她站住了身,担忧地说道,“陈嫂,要

不然我们明天白天再来,又不是什么要紧事?”

陈嫂胆子大些,满不在乎,说道:“怕什么的,人都不怕,还怕鬼。更何况哪里来的鬼,想

必只是那些穿凿附会之人的瞎编之词,有我在,你只管放心。”

于是,在拉拉扯扯之中,两名女子迈入了郭厅长家的院子里.

一刹那、真的只有短短的一刹那的时间,短的连解缙和陈峰时都还没有决定是继续在上面静

观其变,还是下树去直捣黄龙。

却正是在那一眨眼之间,从院落中传来了凄厉的女子叫声,叫声划破天际,是一名垂死之人

用尽全力,发出的对生的呼唤,对死的恐惧。这声音也只想了短短的一阵,便消于空寂,像

是生生地被人切断。

陈峰时和解缙再也坐不住了,他们跃下树枝,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攀爬上屋顶。静静地卧

在瓦当上,向下观察着院子里的情形。

这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屋,并不大,没有三进三出的格局,只是在大门与正屋之间隔了一个

小小的庭院,庭院中种了一棵石榴树,石榴树上已经结满了果实,裂开嘴,露出果肉的石榴

,非常的鲜艳,传递着重生的喜悦与希望。

这本来是非常温馨的、平凡的生活景象,一家人其乐融融,围坐在院落中,是着刚刚采摘的

石榴,有说有笑。

但现在,这一切都变得不可能了。石榴树上挂着大大小小的尸首,从八十多岁的老人到四五

岁的小儿,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有着恐惧和求饶的表情。可见他们死前都是保守折磨、经历

了痛苦。

解缙握紧双手,压下满腔怒火。他真的很生气,这是他头一次见到如此惨无人道的手段,连

稚龄小童都不放过。

“你看那里。”一旁的陈峰时拍了拍他,指向一处。

解缙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触目望到的是,两具身穿袈裟的无头尸体。这两具尸体颈上的头

颅像是被人齐齐砍掉的,在一大片完好的尸体中显得很醒目。

解缙恍然大悟,看清陈峰时,说道:“这不会是两名大师的尸体吧?”

陈峰时点点头,苦笑道:“如果不出意外,我想应该就是了。”

解缙忘情地捶了下瓦当,骂道:“可恶,终于让我找到了那个幕后黑手,真是还我不浅呢!

年久失修的瓦当,在解缙的大力敲击下,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向下坠去,还飘落了一地的灰

尘。

“是谁?”屋里的人被惊动了,越出庭院,向屋顶望去。

解缙和陈峰时也不再隐藏,相继从屋顶上跃下,轻飘飘地如两只鹰鹞,在夜空中展开双翅。

“终于找上门了,我等你们好久了。”蒙面的男子说道。

“少废话,杀害了少林寺几位方丈和大师的就是你吧?”解缙问道。

“没错。”

“嫁祸给我的也是你?”

“正是在下。”男子坦率地应了下来,丝毫没有推托。

“可恶,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置我于死地?”解缙望着这名罪魁祸首,语气中充满了怒

火,不过一向以冷静著称的他,并不莽撞,他想要问清楚、弄明白事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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