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横筠
横筠  发于:2009年11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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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朕是天子,你是朕的国师,朕问你事情,你就应当回答。可你却无视皇命,一再推托搪塞,甚至以危言恐吓于朕。这是为人臣子,所应当做的事情吗?”

  夏以真垂下眼睫,闭上眼,缓缓说道:“皇上若想撤去微臣的国师之位,便请明说,何必再提前事。”

  “你!”李昭裕怒气驳发,脸色青白交加,“朕是让你反省,什么时候说要撤去你国师之位?!”

  “既然皇上并无此意,指责微臣又有何用,一切不过照旧。”

  “你!”李昭裕一口气没上来,差点便眼前一黑,昏厥过去。他嘴唇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话,深深吸着气,几乎站也站不稳。

  但夏以真依然闭着眼,不看任何人一眼:“皇上若无其他事,便请回吧。”

  李昭裕瞪着夏以真,良久,一震袖:“将国师替朕抓起来,带回宫去。”

  夏以真忽然睁开眼来,目光冰冷如雪,冷冷地盯了李昭裕一眼。夏以真没有说话,也没有反抗,任由那些人将自己制住。

  李昭裕被他冰冷的眼神盯出一身冷汗来,他拭了拭额上冷汗,见夏以真被押起来,这才长舒了口气。

  六、君臣失和(二)

  薛晓碧茫然望着围住六名道士,不知道他们究竟意欲何为。

  但很快他便明白了。如潮水般的念咒声将他淹没,从四面八方,仿佛针一样刺入耳中,甚至从每一寸皮肤扎入身体里,避无可避。

  外面似乎传来嘈杂的声音,细细分辨,似乎是在嚷着宫内有妖物侵入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李昭裕冷冷站在一边望着。将夏以真关押起来后,他便到这里来,集中精力对付薛晓碧。

  没多久,被法阵围住的薛晓碧的身体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青碧色的小蛇。小蛇还没有完全长成,纤细的身体盘在地面上,晶莹的眼睛里分明透着迷雾般的茫然。

  李昭裕盯着地面的小蛇望了一阵,正要说话,忽然听到一声断喝从门外传来:“慢!”他早已命人在这处宫殿外严加看守,不得让任何人进入,听得声音顿时微微一惊,“什么人?!朕不是吩咐过......”

  李昭裕话还没有说完,来人已经撞开了紧闭的门,身影一闪,站在了他面前。来人面目清秀俊雅,着浅紫色袍子,内里是白色的中衣。他手持一柄长剑,剑光清冽如雪,映着屋内晕黄的融融烛光,却仍旧散发出冰冷的寒气。

  李昭裕这一惊,几乎惊出一身冷汗来。宫内侍卫重重,而这附近他又临时安排了许多侍卫看守,外面更有不少因为听说宫内有妖物入侵而受惊的宫人,眼前这人竟然能一人一剑闯到这里来,实在是可怕到了极点。

  那紫衣男子手中剑光一震,指向李昭裕,剑仿佛活了似的,散发出更为清冽的寒光:“放了他,否则我就杀了你。”

  李昭裕强自镇定下来:“你是谁?”

  “薛静之。”薛静之将目光投向地面上的小蛇,小蛇头摇了摇,发出咝咝的声音,眼里充满了喜悦与期待。

  薛静之盯着小蛇瞧了一会儿,忽然撤去长剑,瞬息之间便移至小蛇身旁,俯身将它捧起来。

  那六名道士纷纷色变,他们早知薛静之厉害,却没有想到竟然如此深不可测。在薛静之面前,他们也许连还手的余地也没有。

  小蛇在薛静之手臂上盘好,头轻轻触了触他的手。薛静之露出笑容来,抬手轻抚着小蛇冰凉的身体:“放心,我会带着你安全逃出这里的,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一分一毫。”

  李昭裕此时方想起唤外面的侍卫入内:“来人,有刺客!......”他才来得及喊出一句来,薛静之已闯出门去,流星般掠到宫殿外面的墙上,足尖一点,已飞掠出去。

  李昭裕惊怒交加,待薛静之人已离开,这些侍卫才拥进来:“你们这群废物,人早跑了,你们才进来。”

  李昭裕训斥了他们几句,忽然想起夏以真来。若那薛静之再去救夏以真,那便不妙了。他立刻挥手命侍卫们退下,匆匆赶往关押夏以真的地方。

  先前为了保密,他暂时并未将关押夏以真的地方公开,而是亲自领人将他关到了一处旁人不可能想到的地方。

  只要薛静之寻不到他,那么便暂时无虞。那么,如果他这时候去见夏以真,若被那刺客见到,说不定反而是帮了他一把。想到这里,李昭裕又在半路上停下来,决定暂时不去见夏以真。

  待想到应付薛静之的法子,再去见夏以真也不迟。

  在薛静之的帮助之下,薛晓碧脱去蛇身,恢复了人形。

  “国师府只怕暂时是不能再回的了,你打算去哪里呢?”薛静之望着薛晓碧,叹了口气。

  “可是他也被那个皇上抓去了,我们如果一走了之,是不是不太好。”薛晓碧犹豫着摇摇头,“我们应当去救他出来。”

  “你要救他?你们......唉,也罢,你的性子,原本便是如此。”

  “你说什么?”

  薛静之又叹了口气:“师弟同你一样,好打抱不平,多管闲事,我是想起了他。我看他一直对你没有好脸色,却又偏强留你在身边,眼下是个离开他的大好机会,你何不就此一走了之。他是国师,在百姓眼里,几乎是如神明般的存在,那个皇帝不敢轻易对他怎么样的,你尽可以放心。”

  “我不明白,在百姓眼里他是神明,可是那跟皇上有什么关系?”

  “这......一时也说不明白,师弟......”

  “我不是你师弟,你喊错了。”见薛静之神色黯淡下去,薛晓碧连忙又道,“你要是喜欢,随便你怎么喊,可是我根本就比不上你那个很厉害的师弟,你若真将我当成你师弟,一定会很失望的。”

  薛静之眉目舒展开来,笑着摇摇头:“你怎知我会失望?眼下所有的迹象,几乎都表明你就是我师弟,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可是也许你真认错了......”

  “我会慢慢确认的,我等你想起来。”说到这里,薛静之神色又黯然下去,低叹了口气,“其实想起来又怎样,师弟仍然不会......”他却忽然顿住,摇了摇头,没有继续往下说。

  薛晓碧疑惑地望了他一眼,道:“我们现在就去救他出来,等他没事了,我们再走,好吗?”

  薛静之叹了口气:“其实他确实不需要我们救,还记得我们在观星台上所见到的一切吗?如我所料不错,皇上应当是爱着夏国师的,只不过看夏国师的态度,却就有些玄了。”

  “爱?爱是什么?那个皇上爱夏国师,就不会对他怎么样吗?”薛晓碧却反问道。

  薛静之一时哑然,半晌才答道:“还是明晚进宫探一探再说吧。”

  “嗯,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呢?”

  “先回国师府,静观其变。”

  七、情之惘然(一)

  国师府。

  天明以后,国师府总管收到圣旨,说是宫内有妖物入侵,暂请国师入宫坐镇。众人都明白,这不过是一个堵住他们嘴巴的借口罢了,有这道圣旨在,即使他们出去宣扬,国师被皇上私自关押起来,也无法起到任何作用。

  “那现在怎么办?”向总管问清楚圣旨内容以后,薛晓碧向薛静之问道,“那个皇上是在利用我编借口是吗?难怪昨天晚上突然之间那里就乱起来了,原来都是他故意的。”

  “不必着急,咱们先且静观其变。”薛静之坐在薛晓碧对面,唇角带着微微的笑意,“师弟救了他以后,便跟我一起走吗?”

  “嗯。”薛晓碧托起腮来,侧头望着窗外的风景,不知为何,眉目之间却弥漫上了一层忧色。

  “怎么了?”

  “没,没什么。”薛晓碧回过头来,眼睛里却是一片澄明,“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怪怪的。我想出去走走,闷在这里有些难受。”

  “好,我陪你。”也许,他不记得往事反而是件好事,如此想着,薛静之眉目舒展,露出笑容来。

  二人在国师府的花园里逛了一会儿,薛晓碧忽又提出想到街上转转,他们便一起往国师府大门走去。

  国师府附近一片安静,并无人烟。但没有走出多远,忽见一个红衣女子从一边的小巷里转出来,并往他们走过来:“等等。”

  “有事吗?”薛静之微微愕然,这红衣女子......似乎并非人类。

  “我刚才见你们从国师府中出来,你们是国师府的人吗?我......我这三天早上都会到这里来一次的,只是为了见国师一面,但是却一直被告知国师大人出远门去了,并不在府中。我拦住你们,只是想问问国师回来了没有。”

  “这......他昨晚回来了,可却又被皇上请入了宫中,只怕你是见不着他了。不知姑娘有何事,一定要见国师?”薛静之道。

  红衣女子似有些为难,良久不语。

  “如我所料不错,姑娘可是狐精化身?姑娘若为人也罢了,却偏是妖身,国师只怕未必肯见。”

  “不会的。”红衣女子抬起眼眸来,“我有一个姐妹,就曾受到过国师的帮助的,正因如此,我才来找寻国师。而且国师自己也说过,只要力所能及,他能办到的,就一定会去办。我所求之事,对国师而言,也并非难事,他一定肯的。你们既从国师府中来,怎会不知?你们府中大部份人,不都是被国师所收留的吗?”

  薛静之面露震惊之色:“我看他冷冷淡淡的,怎会连这种事情都做?”

  红衣女子犹疑地打量薛静之了一会儿:“我看你对国师并无半分敬重之意,你真是国师府的人?我听我那位姐妹说,国师大人虽然确实看起来冷漠,其实心却软。可惜当今天子不理朝政,国师纵有心安天下,却不得如愿。前年东平郡大旱,国师还曾亲自率人押运赈灾的粮米,这是我亲眼所见。”

  “这些我倒是听说过,说来说去自然都是朝中有些官员办事不力,竟连灾粮也吞。”薛静之微微冷笑,“夏国师能预测未来,这些自然也都看在眼里,他出面亲自押送灾粮倒也在情理之中。我只是有些诧异,赈灾也还罢了,夏国师竟会连其他微末小事,也会乐意插手。”

  “微末小事?对于我来说,却是生死悠关的大事。国师被请入宫中,什么时候才能回府呢?”

  薛静之冷哼了一声:“他哪里是被请入宫中,分明是被皇上关押了起来。”

  “什么?!”红衣女子惊而色变,“皇上怎会关押国师?”

  薛静之一笑,挑了挑眉:“不过是因爱生恨,想将夏国师强留于身边罢了。”

  “啊......”红衣女子惊呼起来,下意识掩住口,震惊得以至半晌没能说出话来。过了许久,她方回过神来:“那国师,岂非处境不妙?”

  “这却是难以预料,不过今晚我将会去救他出来。若无意外,你明天便可见到他了。”

  红衣女子犹豫着问道:“那--,我能帮得上忙吗?”

  “这倒不必,我一人足矣。”

  当晚,薛静之便独自潜入皇宫。

  然而,出乎薛静之意料的是,他竟然没能从宫中打探到任何有关夏以真的消息。

  薛静之在皇宫里搜寻了大半夜,只在某处妃嫔宫殿里寻到了李昭裕的身影,却始终不见夏以真。

  夏以真似乎就这样凭空从宫里消失了。

  眼见着天将亮,薛静之只得离开皇宫,回到国师府。

  那红衣女子却是一大早便等在国师府门口。当得知薛静之没能找到夏以真时,她明显地露出失望与焦惶之色。

  “你到底想求他什么事呢?”薛晓碧忍不住开口,指了指一旁的薛静之,“你说出来,或许他也能帮得上你的。”薛静之见薛晓碧如此说,不答应自也得答应,只得点了点头,道:“不错,只要是力所能及,我一定相助。”

  红衣女子犹豫了一会儿,摇头道:“我只怕连累了你们,再说,此事只有国师能办得到。”

  “你是要夏国师帮你推算什么吗?”

  “是的。我需要推算一个人的下落,他......”红衣女子却是欲言又止,迟迟不肯道出事情原委。

  “你若执意不言,我纵有心,也是无能为力。”薛静之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就来国师府找我们吧。在未能确定夏国师安然无恙之前,我们暂且不会离开这里。”

  “......”红衣女子眼睁睁地望着薛静之拉过薛晓碧,一同往国师府中走去;眼见着他们越走越远,红衣女子忽然张口喊道,“等等,请你帮我。”

  七、情之惘然(二)

  “只剩下两天的时间了。”红衣女子叹了口气,“你们愿意帮我,我很是感激。”

  红衣女子掠了掠额边碎发,接着道:“我名为菱冰,长年居于千苍山,如君所见,乃是赤狐化身。但前些日子,我在山中遇见了一个男子,他......”菱冰脸上微微一红,转而道,“总之,我们后来两情相悦,本是过得很好,可前几天,他突然就消失了,不久我们那里来了一个道士,还带着他的贴身之物,让我拿我那些好姐妹还有族中亲友的内丹去换。我左右为难,要我去害我的亲朋好友,那是万万不能的,但是若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自己却无法相救,我宁可死的是我自己。那道士甚至为我定好了计策,并约定十天后来找我,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本来一切都好端端的,可是突然之间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不明白他怎会盯上我们。如今我束手无策,我想自己去找那个道士,可是又不知他的下落,若等他到千苍山来找我,我只怕又会连累到了我的亲友。我见识过他的法术,我自认修行在族中已是出类拔萃,但却绝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他使些阴谋诡计,再加上那身高明法术,只怕纵不能灭我全族,也会使我族元气大伤。”

  “那么,你是来求夏国师帮你推算出那名道士的所在了?”

  “是的,除此之外,我还想向国师求教,有没有可能救出他。”

  薛静之微微蹙起了眉,沉吟道:“此事确实有些麻烦,你对那道士的身份一无所知吗?”

  菱冰点了点头:“我一再追问,可他半句也不肯透露。”

  “既然如此,那么便也只有等到两天之后,方能见分晓了。我们可即刻动身,随你去千苍山,阻止他......”薛静之说到这里顿住,虽然他自己并非太过执着于人妖之别,但他毕竟乃修道之人,此刻却要去阻止另一个修道之人杀妖,心里多少有些无法接受;可转念一想,眼下极有可能是自己师弟的人,竟也是妖身,此时他若再执着于人妖之别,实在是自相矛盾,“菱冰姑娘请放心,我会阻止他的。”

  薛静之一边说,一边转眸望向薛晓碧。

  薛晓碧却丝毫未觉他的为难,不知在沉思着什么,见薛静之看自己,方道:“如果实在没有办法,一定要有伤亡,那自然是死的越少越好了。薛......”薛晓碧敲了敲脑袋,蹙眉道,“你叫我师弟,难道我要叫你师兄不成?可是我又明明不是,但如果直接叫你的名字,似乎又显得生份了......”

  “叫我静之。”薛静之忽然打断他的话,眉目一瞬间竟仿佛亮了起来,望着薛晓碧的眼神里,充满了希翼与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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