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蝶之蝶恋[冥域篇]————纵寒鸢
纵寒鸢  发于:2009年1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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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魂蝶之蝶恋 冥域篇
蝴蝶在血雾中睁开了眼睛,

从此寂寞是主色,悲伤成为背景。

它的美丽在林中静静绽放,只待有心人采摘。

然而始终,

无人喝彩。

寂寞啊,寂寞,冻得它娇嫩的翅膀瑟瑟发抖,冻得它的灵魂低声嘶吼。

它张开了双翅,凄美而又决绝,向着森林外匆匆掠去,向着灵魂中渴求的温暖扑火而去。

不在乎丛生的荆棘划破了它美丽的羽翼,不在意殷红的血浸染了给予它生命的土地,纵是阳光会在给予它温暖的同时燃烧它的生命,依旧——

在,所,不,惜。

血雾……弥漫在整个寂静无声的森林中。无声,却最是幽魂痛苦的喧嚣。 然而最深的痛苦并非来自失去自由,永世彷徨的幽魂,森林深处的血池才是孕育悲伤的泉源。

蛹就那样无依的漂浮在迷失了无数生命也创造了无数生命的血池中,沉沉浮浮,诉说着死的希冀,生的渴望。

于是蝴蝶破茧而出,却是,出人意料的平凡。

纯白的翅,纯白的蝶,纯白的梦。

自肮脏诡异的血池中诞生的蝴蝶,却用那平凡的白色身躯编织着五彩斑斓的梦。它一无所有,但它拥有最美的祈愿……

“啪!”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从天而降砸在了我的脑门儿上,也把我从凄美迷离的梦境中拉回了阳光明媚的花花世界。现在再想装睡无疑是自找死路,我只得哀怨无比的睁开迷茫的眼睛。

焦距对准……一红衣少女正悄生生立于床侧,少女不过十七八的模样,将少女的纯美与女人的柔媚完美的结合在一起,一双美目微微流转之下就是水光潋滟,怎么看都是一副我见犹怜的娇弱形象——如果忽略纤纤素手上的青筋和貌似刚刚袭击我的凶器——一把万年寒玉作成的算盘。

“妮妮~~~~~”我讨好的唤了声,眼珠滴溜溜一转,立马抛出了扫倒冥域无数英雄的哀求眼神,可怜的眼神飘啊飘,飘得都冒出了无数隐形小泡泡,妮妮依然不为所动,还手脚利索的套出暗器,无情的戳破我辛辛苦苦制造的小泡泡——呜呼哀哉,我忘了妮妮这个小女子不属于冥域英雄的范畴,我的哀求自然失去了往日威力,今日想要偷懒,只怕难上加难。

果不其然,妮妮眼中精光一闪,接着便露出了一个如春风般醉人的和煦微笑,这微笑旁人见了或许会以为美人对自己有意,飘飘然便不知西东了。可我是谁?我是被妮妮压榨了九年的劳动人民,一看地主婆这鬼主意拼命往外渗的模样我也飘然的——不过是吓得魂魄都在飞的飘。

“未阳,不要让我亲自动手。”美人开了口,清脆甜美的嗓音此刻却比她手中的寒玉算盘还冷。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而我自认为是俊杰中的俊杰,于是我龙卷风一样卷下了床,龙卷风一样卷掉了早点,再龙卷风一样卷到了议事厅。

四位各具特色的美男子看到一个多月未曾出现在议事厅的我皆是一愣。

“稀客呀,真是稀客。”翘着二郎腿的俊朗青年萧珂一出口就是冷嘲热讽,亏他还长着一张颇为纯善的脸。

“可不是。”连一向老好人的关岚都失了好脾气。

看来这次确实犯了众怒,我忙可怜兮兮的把求助的眼光抛给了表面上轻浮好色,实际上稳重可靠而且最重要的是一向很护我的秦向天。结果他居然“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看我了。

“好了好了,大家别这样。”关键时刻,出来打圆场的还是最最疼我的裴远笃裴大哥,呜,果然只有在危难之下才看得出阶级友情的纯度。

“不过未阳,这次你真的要好好反省才行。一个多月都放下正事不管,偷懒偷成这样,实在太不应该了。”远笃大哥循循善诱,我当然不敢造次,立马作出失足青年悔恨无比的悲愤表情。

“远笃,慈父也败儿,对小孩子不能太宠。”梳妆打扮完毕的妮妮气定神闲的走了进来,四位美男子均对她恭敬垂首。

她这话说得也太那个了吧……谁是慈父呀,二十一岁的远笃要怎么样才能生下十五岁的我啊。

还有……你们四个人也太过分了吧,我才是你们的正牌上司,而妮妮不过是料理你们上司生活琐事的小女子一名,怎么我一进门就遭白眼,她一进门就受尊敬呀。

“那是因为你一向懒得要命,身为华真大陆第二大势力的冥域首领,居然天天日落而起、月出而睡,把正事都扔给我们做。倪姑娘闲暇之余还帮我们整理帐簿,比起你这懒骨头自然要令人钦佩。”关岚一向善解人意,马上就猜出了我的腹诽之词。

恩~~~真是让人无法辩驳的事实~~~可是也不该说得这么直白呀,我可是十三岁就接任冥域冥主之职了,能把这么庞大的组织运作下去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们四个令主就不能多担待点吗。

“总之,今天你无论如何都要把公务处理完才能休息。”红衣佳人无情的断绝了我最后的偷懒之路。

于是处理公务……处理……处理……

当我看资料看得快要冒泡泡(这是对“口吐白沫”比较委婉的说法)的时候,一份不起眼的委托映入了眼帘。

“裴令主,这份泰隆国国君提出的委托不是在去年第十三号第九批单子中就已经处理过了吗?”

“哎……你这人真是……”裴远笃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而后无奈一笑,“明明一认真起来就很了不起的,偏偏大多数时候懒得叫人牙痒……那个国君不死心,又委托了一次。”

“其实我也没有拒绝他啊,只要他拿得出我开出的酬金,万事都好商量。是他自己见了酬金底价就吓跑了的。”

“那你也不看看自己开的价!我倒是很有兴趣知道有谁能看了这价还不跑的!”妮妮说话还真是一针见血。

“嘿……”我心虚的干笑一声,“众所周知,我们冥域人才济济,不过大多是军事人才,我们接的生意大多是帮五国打仗、守边,要不就是帮他们培养军事人才,虽然也会接一些暗杀、卖点情报,但是这种纯粹需要政治人才去玩政治的生意还是很少接的。泰隆蕃王割据,局势复杂多变,泰隆国君要我们派人帮忙削蕃,其难度之大,风险之高,要他那么个价已经是便宜他了。”

六个人均陷入了沉思。

打破了一室寂静的是一声声既响且急的算珠“噼啪”声,寻声望去,无风无力却如有生命一样无规则上下移动的正是妮妮从不离手的寒玉算盘。妮妮一手持着算盘,一手悬在诡异移动的算珠上方,她的眼睛盯着的是算珠,而她看到的则是未知的未来。

妮妮身怀异能,而她的能力就是预知。她手中的寒玉算盘平时与一般算盘无异,但偶尔会这样仿佛有生命般的自已移动,算珠移动的位置、方向的含义只有妮妮懂,而妮妮就通过它看到未来会发生的事。

“怎么了?”妮妮露出了罕见的惊讶而又难以置信的表情,惹得我们五个一头雾水的人齐声发问。

回映我们的却只是一声包含了太多情感的叹息。

好不容易处理完一切事务已是夕阳西下时分,我唤住了准备给我做饭的妮妮“妮妮别忙了,我打算去离尘谷看看师叔。”

离尘谷位于冥域与泰隆国交界处,虽是冥域领地,但从两年前起就成了冥域人的禁地,只有我还是那里的常客。

“都这么晚了……”妮妮难得有些忧郁的开了口,这个向来豪爽的女子从开始就有点不对劲。

“没关系的,别忘了我会御风术,要不了一柱香的功夫就能到了。”我冲她眨眨眼:“师叔一个人隐居离尘谷看似逍遥,却是没有自由,终其一生都只能呆在那里了。我虽帮不了他,也总该多陪陪他才是。”

师叔一生波澜起伏,有过执掌冥域、翻云覆雨的辉煌,也有过情灭心死、失去一切的落魄。而在我眼中,他始终是那个温润俊雅的青年,在我童年的回忆中温和的对我笑,洒下一片又一片满载着欢笑的绿叶,轻轻盖住曾经的伤。

“……”

“那,我走了。”

一双纤纤素手握住了我欲结印的手。

“……明日……明日再去……”她抬起头,楚楚可怜的望着我。

美人都这样放下身段了,岂有不从之理?我微微一笑:“好,难得你肯放我的假。”

因为有了这个小插曲,所以第二天清晨同时发生了两件很难得的事。首先,我,冥域第一贪睡鬼,居然在天蒙蒙亮时就自发自动的起了床,吓坏了一路深深了解我本性的部下。其次,倪妮,冥域第一勤劳侍女,居然太阳晒屁股了还赖在床上,吓坏了一批深深崇拜她的追随者。

“妮妮,我走了。”我对着她的房门轻轻唤了声,而后,转身离去。

这个长我三岁,伴我长大的美丽女子大多数时候对我既温柔有严厉,对举目无亲的我而言是亦姐亦母的存在。但有时她也会十分的孩子气——就如现在,她明知无用,还是做了最后的抗议。

傻丫头,我好歹也是华真大陆上没有哪一国敢招惹的冥域的首领,怎么可能苯到猜不出你昨日看到的未来与我有关,只是我自己的命运,是福是祸都有定数,我,不想逃避。

一路御风而行,自然顺畅无比。不多时我已到了离尘谷附近。此处风景怡人,最适合踏青出游,我又难得有机会偷得浮生半日闲,于是改作步行,晃悠晃悠朝谷中小木屋行去。

眼见师叔隐居的木屋就在前方,却不见往日宁静,隐约还有争吵之声。

这倒有些奇怪了,冥域人都知道此处乃是禁地,除了我没人敢公然进入,更奇怪的是我那以性格温和著名的、早已隐退不问世事的师叔居然还会和旁人争吵……究竟怎么回事?

“轰隆!”——从木屋中传来一阵巨响。难道有歹人行凶?我不敢迟疑,立刻推开门冲了进去。

恩……这是什么景象?我最敬佩、最景仰、最喜欢的师叔他、他、他、他居然被一个男子压在身下,两人就那样姿势暧昧的倒在地上。

这种时候该怎么做呢?我不知道是该立刻识相退场成全师叔的第三春,还是该飞身上前拯救师叔的清白。天人交战之际,师叔一阵痛苦的呻吟把我拉回了现实,再定睛细看,师叔衣衫凌乱,表情痛苦,怎么看都是被人非礼的模样。

这怎么可以?!我苍未阳的师叔居然在我的地盘上遭人非礼?!越想越气,立刻重拳出击——势必为师叔讨回公道!

正当我的拳头虎虎生风,离陌生男子还有不到一尺距离时,师叔发出了迟来的制止声——“未阳,住手!”

可惜我这人天生神经有点粗,反应过来需要一点时间,反应过来以后转化为行动又要多花一点时间,一点加一点的结果就是——

“轰!”——我和师叔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男子撞到了墙,贴上了壁,再滑下了地……

经过师叔的一翻解释,我才知道那名男子是师叔故人之子,前来寻求师叔帮忙,师叔不想再过问俗事,与其发生了争执,激动之下本欲逐客,结果一时失误重心不稳摔倒,那人为拉住师叔也一同摔了下去,造就了令我误会的场景。

“小糊涂蛋!”师叔完全没了世人眼中温和有礼的摸样,板着脸猛敲我的脑袋:“我丰俊怎么回有你这么笨的师侄?那么明显的情况你都能误会,还误伤了人……”

“啊呀,师叔,”我赶紧蹭上去:“我这不是担心您老人家——关心则乱嘛。”

说罢立刻逃离师叔身边——师叔最讨厌别人说他老,每次我这么一说他都会像少年一样跳起来追打我。

可这次,等了好半会儿也不见什么动静。

师叔就那么静静的站着,好似一尊玉雕,眼底眉梢流溢的全是浅浅的落寞,虽浅,却如坟头寥落的香火散出的孤烟,绵延,悠长,连接的是生死两茫的痛,此生无尽的伤。

“是啊,我现下这般景况,倒只能老叫你这孩子担心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师叔你不要多想。”我慌忙解释,嘴上抹了蜜的安慰师叔,心下却是一片苦涩。

丰俊,我的师叔,曾经是那样一个令人惊叹的绝代人物,二十三岁以前他属于冥域,是被冥域人拥护的冥域首领;二十三岁以后的他属于泰隆,是被泰隆人爱戴的丞相,他的才学为世人景仰,他的品行为世人钦佩,他的故事为世人传唱,他几乎拥有了一切——可现在,他已一无所有。傲视天下的武功早已不复存在,显赫的权势地位早已灰飞烟灭,只能禁锢在离尘谷这一片小小的天地中,只求一份安宁。

“师叔……你……后悔吗?”我已不记得自己问过他多少次这个问题了。

“……”

和往常一样,这一次,师叔依旧没有给我确切的答案。

但其实,我懂。

师叔眼中的决绝一如坚持离开冥域,不惜自废武功那日。

冥域的规矩,一日进得冥域,终生不得脱离,除非……交还冥域给予的一切。在冥域学武的要散去功力、学文的要喝下药水变成傻子才能离开。自泰隆归来的师叔本可以继续担任冥域首领,过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执意脱离冥域,不惜当众自废了武功,还是众人齐力拦住,才阻止了他喝下“茫”。

世人都以为冥域最高首领是冥主(两年前的冥主是师叔,现在则是我),其实不然。冥域分为“华”“暗”两层,暗层才是最高决策层,统率华层。冥主仅仅是华层的领导者,而冥域的真正主宰者是暗层的首领“冥尊”,一切生杀大权均由冥尊执掌。

在人们的眼中——甚至在大多数冥域人眼中(只有华层的上层领导者才知道暗层的存在,其他人都以为冥域只有华层)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师叔实际上也受尽限制,就连选择隐退也不可得。

我和倪妮在我的师父——冥尊面前跪了三天,才换来双方各退一步的结果——师叔不必喝下“茫”,但他只能在冥域边界隐居,此生此世不得离开,并接受监视,如踏出隐居地一步,即受制裁。

听了这个结果,师叔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情,但我知道他的沉静已不是以前的洒脱随意,而是倦怠之至的空洞。

“好,不过隐居的地方由我来选。”

冥域东连东莱,西接泰隆、聚路,虽非一国,势力范围却十分辽阔,风景优美处亦数不胜数,然而师叔偏偏选择了与位于泰隆接壤处的离尘谷,此处易受村人打扰,而且临近泰隆皇陵,绝非隐居的好去处,可师叔选了它,没有任何理由——又或者说,他的理由掩藏在他深潭一般的眸子中,太多交错的恩怨情仇让我看不懂。

众所周知,年轻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冲动。

而我,作为一个花样年华的十五岁的年轻人有“冲动”这种无伤大雅的小毛病是很正常的。可我师叔完全不能理解——没办法,人到了他那年纪,就算像他那样顶了一张再怎么倾国倾城的嫩脸,也改变不了岁月给他的思想留下的束缚。(师叔暴跳如雷:“臭小子,你说谁老了?!我才二十七岁!”)

这不,师叔黑着脸把我赶到了床前,非要我亲自照顾自己一时冲动的结果——那个可怜的、在一天之内被我打晕了两次至今昏迷不醒的男子。

看到这里大家可能会问:为什么会有两次呢?

咳……其实这两次都缘于粉美丽(???)滴误会。第一次是我把他误当作企图轻薄我师叔的登徒浪子,一时悲愤之下重拳出击,造就了第一次不幸;第二次是他在好不容易醒来以后可能是被我打得脑子不清醒了,见到我以后张嘴就是一句“这位姑娘……”大大的犯了我的忌讳,害我一时冲动之下手痒出拳,造就了第二次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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