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调·大德歌·夏————优轩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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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调·碧玉箫————优轩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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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调·大德歌·冬————优轩主人
序
雪纷纷,掩重门,不由人不断魂,瘦损江梅韵。
那里是清江江上村,香闺里冷落谁瞅问?好一个憔悴的凭栏人。
起始
夜,沉沉的,特别是在清音园的宾客都散去之后,远离正街的雎柳廊。
抚缨躺在床上,冷得发抖,脚冰冰的,往年时,还有抿罗帮他捂一捂,但今年秋里时,抿罗被冯家的二少爷冯简讨出了园子,如今并不住在雎柳廊里了。
六瓣雪,是他额上的绣影,也是他作为戏子的戏名,但他最讨厌的就是过冬天。
窗子发出一阵轻微的吱呀声,感觉就像有风透进来了。正想再将被子裹拢一点时,被子却被掀开了。
“呀!”抚缨还来不及翻身,就被一个精壮的身躯掳进了怀里,并捂住了嘴。
“你别叫,我就放开手!我不会伤害你!”男声很轻,在这种时候竟奇异的让人很安心。
抚缨怯怯的点点头。
“等追我的人走了,我就离开,你不要害怕。”男人放开手,回身压拢了被子,一手环在抚缨的腰上。
细柔的腰肢紧张的微颤着,男人的呼吸就在抚缨的耳畔。那是一种阳刚的,火热的男人的味道,不像他,是一种透着脂粉气的微凉。
一种相当奇怪的氛围,安静的有些六神无主。
抚缨下意识的缩在男人的怀里,就像孩子寻求保护时的行为,说抚缨是孩子也并不为过,抚缨在开春之后才满十三岁,不是孩子是什么。
慢慢的,男人身上的热气透过衣衫传出来,抚缨微微的动了动,将脚也缩进有热气的地方。
男人似乎很惊讶:“你不怕吗?”
抚缨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轻轻的道:“怕!”
男人轻问:“你不叫,也不哭,却将身子靠过来,哪像怕?”
抚缨轻轻的:“你很暖和!”
男人笑了,胸膛也颤动起来:“那我呆到天明好不好?”
“你会被人发现的。”抚缨回答。
“那我走了!”男人说:“你会不会告诉别人我来过?”
“不会!”抚缨答。
男人动了动,拿出一个扇坠一样的东西:“如果你以后遇到什么事情,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就到鲁荒王府去找我。把它交给总管就行了。”
抚缨接过扇坠,答:“知道了。”
男人笑着,身形再一动时,床上又只剩下抚缨一个人。
第一章
“抚缨,起床了!”一张纯净的花颜现在抚缨刚睁开的眼前,额上是两点带露的桃花。
“抿罗?”抚缨坐起身,一个浅紫色的坠子掉到床上。
“啊?”抚缨惊呼。
“怎么了?”抿罗关心的问。
抚缨急急的将坠子抓在手心藏起来:“没…没事。抿罗今天怎么这么早?”
“早?”抿罗奇怪的问:“你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
抚缨摇摇头。
“快中午了,大家都知道你冬天睡不好,所以没叫醒你的,但现在要吃午饭了。”抿罗并没有责怪的意思,所以他是带笑的说着。
“你们在等我么?”抚缨问。
“当然了,大家从来就是一起吃饭的。”就连出了园子的抿罗也不例外。
“我马上就起来。”抚缨说着,将坠子藏在了枕木下面。
虽然多了一个坠子,抚缨的生活还是很平淡,但抚缨却多了一个发呆的习性。
往常的抚缨虽然娇贵一点,吃不了什么苦,却还是一个很伶俐的人,现今却沾染了挽衿的那分呆呆的习气。
抿罗出了园子之后,拢帘常常就会与康家的十一少爷在一起,挽衿也经常就被他的师叔约去研究棋术,常常就余下抚缨一个人,不唱台场的时候就发呆,融千茴说他冬天到了,人就傻了。
抚缨也不辩解,只是那坠子却显得愈发重要起来。
抚缨并不以为他会真的去找那位鲁荒王府的男人,但是那次却出了一个事,抿罗被朝中颇有势力的洪大人硬掳了去,像是事先安排好的,那天,不论是冯简还是康十一少还是与冯简交情甚好的楼家少爷全都不在城里,融千茴急慌了,大家都知道,抿罗虽是冯简讨去了的人却是有名无实的清白人,明明有盼头的日子了,却还是逃不出被男人糟蹋的命。
拢帘急得哭了,挽衿虽然不哭,却拿牙齿去咬他最心爱的围棋子。
抚缨也担心,但如果去找了那个男人,坠子就要还给人家了吧?而且他到底帮不帮得上忙呢?但抿罗比坠子重要。
“师父!”抚缨喊。
“抚缨,别叫师父,师父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融千茴的眼睛眨的很快,像是要阻止眼泪流出来。
龚翔也很难过,“茴茴,你别怪我,因为是洪大人,就算抿罗是冯二少的人,我也不敢硬去讨人,因为……”
“我不怪你,这种事情大家都知道!”融千茴背过身,“冯简也不见得敢得罪洪大人,更何况是我们?”
“师父!”抚缨又喊。
“抚缨,有什么话你跟师伯讲!”龚翔慈爱的说。
“我想出去找个人,我不知道能不能帮忙,但我想试试!”
“找谁?”融千茴问。
抚缨缓缓的掏出浅紫色的坠子:“找他!”
“他是谁?”拢帘抹了泪过来问。
抚缨摇头。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拢帘问。
“我只知道他住在鲁荒王府,但我不知道他是谁!他说我有事时可以去找他,也许……”看着众人失望的神色,抚缨最终也不说话了。
“抚缨,他会见你吗?”融千茴问。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去找过他!”
“龚翔,派车!”融千茴道。
“茴茴?!”龚翔惊讶。
“能救抿罗的任何一个机会我都不会放过,我不想留下像挑绢和披袖那样的遗憾,否则,我真的会后悔一辈子。”融千茴站起来:“抚缨,师父给你换衣裳去。”
“师父,他真的会见我吗?”抚缨问。
“师父也不知道!”融千茴说。
抚缨最终还是去了,一个人,坐着清音园的车到鲁荒王府去了。
抚缨见着了总管,也交了坠子,然后他被叫到一个空空的客厅里,抚缨看得出来,别人并不重视他的来访,也许没有希望了吧,抚缨觉得很悲哀。
“你终于还是来找我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门口传出来,抚缨转过身,那是一个对他的娇小而言很高大的男人,但并不是如他所想是一个像沙场将士一样的人,他很俊俏,有一种贵气,像皇子一样的人。
“我……”抚缨呆呆的站起来,很紧张。
男人笑了,抚缨还记得他的胸膛颤动的感觉。
然后,抚缨红了脸。
“我找你有事的!”抚缨小小声的说。
“哦?我还以为你是专程来见我的。”男人像是很失望的语气。
“我……”
“你找我有什么事?”男人问。
“我不知道算不算为难你,我希望你能帮我救一个人。”抚缨说。
男人挑了挑眉:“救谁?”
“救……”抚缨看到了男人的表情,虽然笑着,却显得很不愉快,而且露出了防范的意味,还有一种不屑。
“你怎么不说了?”男人笑问。
抚缨摇了摇头:“不,我找你只是想把坠子还给你,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我就告辞了。”抚缨说着就走,男人并没有拦他,还吩咐人送他出府。
抚缨一直到走出了王府,也还是不知道男人是谁。然后,抚缨哭了,因为他的胆小,就丢失了救抿罗的机遇。
抚缨在上车之前犹豫了,然后他走回来,对守卫说他希望再见刚才那个人一面。
抚缨在风雪中等了很久,在他以为没有希望的时候,男人出来了。
“我希望你帮我到洪大人的府上把一个叫抿罗的戏子救出来。”抚缨低着头一口气说出了请求。
“你认为我会去吗?”男人问,并用手指挑起了抚缨的下颚。
抚缨吓得闭起了眼,不敢应声。
“我不去的话,你是不是又会站在鲁荒王府的门口这么哭哭啼啼的?”男人的脸孔忽然一下子逼近抚缨的脸,抚缨在睁眼的那一瞬间看见了那张脸上压倒性的美丽,惊心动魄:“那就收起你的眼泪,车呢?你是坐车来的吧!”
到洪大人府上时,洪府正要派人送抿罗出来,抚缨意外的见到了披袖,那个从戏台上摔下来坏了腿,不能唱戏而被他父母卖进了妓馆的美丽人儿,眉眼间很淡漠,但眼里有淡淡的情绪,抚缨被领进去见洪大人时,抿罗不知为何是睡着的,而披袖则是跪在洪大人的面前。
房间里只有那么几个人,洪大人似乎很气愤,披袖跪着.然后披袖的身躯像蛇一样的攀附在了洪大人的身上,自行宽衣解带,露出了雪白的肌肤和肌肤上的点点紫痕。
抚缨知道,那才是洪大人要的交换条件,然后,洪大人派人送了抿罗出来了。
抚缨没能和披袖说话。抚缨觉得害怕,那样的披袖,披袖以前是很活泼的人,爱笑,而且会唱很多小曲给清音园里的小孩子听,披袖有弟弟还有妹妹,披袖曾说,他会努力挣钱,然后让弟弟妹妹过上好日子,但现在,那样的披袖……
抚缨觉得,世界好残酷。
同时,抚缨知道了那个男人的身份,当今皇上的十子鲁荒王爷朱檀。
果然是皇子的身份啊,在抚缨感叹着时,男人已走入夜色中了。
抚缨也没有去追,感觉,他和这个男人的交集在这里就结束了。
抚缨吩咐车夫,回清音园。
知道男人身份的抚缨决定就此缄言,师父如果问起来,就说不知道好了,因为,任何一个王公贵族都不希望别人将自己与一个低贱的戏子相提并论。
而事情也的确如同抚缨所想的,从此没了下文。
抚缨的日子还是照样的过,只不过,抚缨从此多了一个颦眉的动作,但,那是一闪即逝的,也许抚缨自己都不知道,只是这么小小的一幕却落入了融千茴的眼里。
融千茴对于这几个孩子的细心程度,已经到了他都不知道的深度,母子或父子之情大概也不会超过他的这种深情。
但,抚缨不提,也不说,融千茴也不知道是否该问,而且,那个人他根本就没有见过。
到了正月,皇宫意外的来了一道懿旨,宫里的德妃娘娘摆寿宴,招各式花班进宫,钦点了的就有清音园这个号称“京城第一班”的戏班,十六的进宫,十八的正日子。
清音园的班主龚翔喜得都快有些飘飘欲仙了,对于这些小老百姓而言,进宫,是再荣誉不过的事情了,就连平常万事不惊的挽衿,这次都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了,还有就是平常老与抿罗、拢帘、挽衿、抚缨混在一处的祁麟,这次可真是使尽了浑身招数来求龚翔,要他无论如何想个办法,让他进宫看看,龚翔自然是不答应的,最终却还是没能禁得起他的天花乱坠马屁拍,而且,祁麟也素来规矩,便答应了。
用融千茴的话说,你这一答应,可真是害得雎柳廊里好长时间不得安宁啦。
龚翔也不理他的说辞,傻笑。
十六,很快就到了。
进宫那天,紫禁城的外城热闹的不像平常的街市。
宫内的浩荡声势,那一天,他们也着实领教到了。
然后是短暂却残酷的排演。
十八那天的排场却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来得盛况空前。
奢侈的一个通宵达旦,在最后去休息时,抚缨的眼已经被那缭乱的烟火晃到满眼星火了,睡下时,虽仍是抚缨最难入睡的冬季,却沉沉的快要不知身在何处了。
十九日的下午,皇宫的人叫龚翔去领了赏银,吩咐二十日午时之前收拾好东西,离宫。
祁麟受龚翔的吩咐去叫抿罗四个起床时,惊讶的发现,抚缨不见了。
众人也没敢声张,私底下将他们住的地方找了一遍,没找到,抚缨不是喜欢乱跑的孩子,他也没有抿罗喜欢迷路的习惯,祁麟仔细的将房间里查看了一遍,从蛛丝马迹中得出抚缨被人掳走了的结论。
融千茴一听,险些当场给晕了过去。
龚翔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发现开不了口,他心中也是忿忿的疼,抚缨那孩子,平常最听话的了,怎么却把他给丢了????!
龚翔说要报官,被祁麟拦了,宫里丢了人,宫里没有赔给你的,又是没有后台的戏班子,可别因为抚缨一个人将整个戏班的命给搭上了,先回去吧,我会私底下再回皇宫来找的。
祁麟说得在理,清音园的人就那么郁闷的离宫了。
抚缨醒来时,是在一间朴实却满溢阳刚之气的房间里。
厚重的坚实物质,给人一种很安全的感觉。
抚缨舒服的翻个身,将疲惫的身子裹进温暖的被子里,准备继续睡时,耳边听到了一串不陌生的笑。
迷蒙的眼对上一张笑得温柔而又促狭的脸。抚缨暮然惊醒。
“你怎么会在这里?”抚缨惊问。
“应该问,你自己怎么会在我这里才对吧?”朱檀笑问。
抚缨傻傻的看一眼周围,呐呐的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要你来你就来了罗,被人从被子里偷走了都不知道,睡得像头小猪一样,哈哈……!”朱檀有种开怀大笑的冲动,上次酷酷的那张脸因为忍着笑,变得很孩子气,再看一眼抚缨无辜的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朱檀笑倒在床前,喘大气。
抚缨在呆了很久之后,终于问:“你为什么要将我偷到这里来?”不是质问,只是很单纯的不解。
“你在那之后并没有来找我啊,我觉得应该给你一个机会咯!”朱檀理所当然的说,发现自己救的人是王爷,是人都会来攀附吧,更何况,是他们这种以色示人来获取生活的戏子。
“我为什么要来找你?”抚缨声音清晰的问,思维却是乱的。
似乎一句话问倒了朱檀,朱檀意识到一个很清晰的问题,一般人那种攀附权贵的想法在抚缨的概念里是不存在的。他的心思就像他的名字一样,雪,纯纯的,纯到令人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