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狂沙————微透明
微透明  发于:2009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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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与不信昨天晚上柯摩桑杰和骆雪鸿都不在寨中,他们没有机会动手脚。”
“帮主英明。”
“你先别忙拍我的马屁,说说这具尸体如何处理。”
“务必抬到远处沙漠中火化掉,地牢密封起来,寨中所有的房间都要清扫洒上药粉,每人也需用草药洗浴。”
“嗯,此事就交由你来处理。”胡飞沙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转身离开了地牢。
“是。”蝶舞俯首恭送,背后的衣衫已汗湿了一片,心中暗暗叫苦。
胡飞沙话里话外已经有所怀疑,昨夜她已经将袁朗换出了地牢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胡飞沙若知道是她所为刚才就应该动手杀了她,怕只怕他言中有诈,其目的还是要查出袁朗的下落。
蝶舞双手捂住砰砰乱跳的心房,对自己说:“镇定镇定,不要乱了方寸露出破绽来。”
天还未亮,马帮到镇上采购米粮蔬菜的马车就离开了营寨出发了,但它没有走去镇上的道路,而是往相反的方向急驰。
到了中午马车来到了沙漠中的一小方绿洲,车夫跳下马车四处张望。
“这里可不卖粮食啊。”
突然从他身后传来了声音,车夫连忙转身拔剑在手。
他面前站着八名马帮之人,各个手执兵器,刀刃上尤带血迹:“接你的人不会出现了。”
八人步步逼近,车夫双手举剑连连后退。
“啊!!!!!!!!!!!!!!!”
车夫大叫一声轮起手中的利剑,八人不敢怠慢摆好迎战的架式。
车夫猛力砍断了马车的车辕,跳上马背驾马逃了出去。
马帮中有人冷笑一声,流星锤脱手飞出击中了车夫头部,车夫顷刻落马气绝身亡。
那人伸手掀起覆盖在马车上的麻包袋子,下面躺着一个脸色苍白容貌俊朗的男人。
“呵呵”旁边有人摩拳擦掌,“昨晚还没轮到我玩他,帮主就喊了停。大哥,今天咱们是不是先过过瘾,玩过的弟兄都说上他的滋味那叫棒。”
“憋不住了?”
“是啊,大哥。”
叭!大耳刮子扇到他左脸上:“忘记咱们出来的任务了?!”
“呜~~~~~不敢~~~”一手捂着肿起的半边脸。
“去把拉车的马牵来,把车修好。”
“拉车的马跑了。”
叭!右脸上多了个红色的手掌印:“去牵你骑的马!”
袁朗慢慢睁开了眼睛,看见头顶上笼罩着重纱床蔓,手摸身上盖的身下铺的是柔软的丝绸被褥,空气中弥漫着麝香的淡雅香气,不是被关进黑暗肮脏的地牢中了么,恐怕这还是在梦里吧。
他企图侧一下身体却牵动得全身的伤口都叫嚣着疼痛,便又无力的躺了回去,头脑却因此而清醒了许多:“有人在吗?”
环佩叮当,一只纤纤玉手挑开了纱帐,细语如丝滑入耳中:“袁公子,你终于醒过来了。”讲的竟是久违了的乌越语言。
自从父亲投降了汉军举家迁至关内居中,府中被朝庭安插进密探监视袁家人的一举一动,袁昊命令家人不许穿戴乌越服饰,不许讲乌越语,不许谈论故乡的事情,这字句中浸染着浓厚的青草味道的家乡话,他已经有十五年未曾听到过了。
经历过生死磨难如今忽然间听到了熟悉的乡音,心中自是百感交集,鼻翼酸楚。
“姑娘也是乌越人?”袁朗问她。
“我名唤薄蝉,是乌越旱河谷人氏。”银匙舀满清汤递到袁朗唇边,袁朗张嘴喝下,听薄蝉娓娓道来:
“兵乱过后,国亡家毁,乌越水脉断流,父亲带着我和姐姐逃难至此。家父精通医术以看病维持生计,他过世以后姐姐蝶舞继承了他的衣钵。”
“有一回马帮首领胡飞沙身负重伤被姐姐治好,便留下姐姐在马帮营寨之中行医,此次便是她将你从地牢里救出送到我这里来。”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我们都是乌越人,怎会见死不救呢。”
“此地是何处?”
“龙头镇我的家中。”
“姑娘一个人居住在此?”
“夫君外出经商,一年半载难得回来,家中之事就由我做主。”
“啊?我应该称呼你夫人才是。”
“袁公子不必见外,只叫我薄蝉就好。”
汤已经喂完,薄蝉用绢帕轻轻拭去袁朗嘴角水迹,淡淡一笑:
“等公子伤好,我就送你起程前往乌越故土。”
薄蝉身穿水青纱衣,腕间银铃声响,皮肤白晰眉发浓重,配上弯曲上翘的长睫毛大眼睛,不施粉黛却风姿卓越,有自然天成之美,她的一举一动令观者入沐春风,通体舒畅。
只见她取来一盒药膏轻声说道:“该换药了。”伸手便要掀开袁朗身上盖的被子。
袁朗两手连忙抓住被角,伤在隐密之处怎么能让年轻的女子看到:“我自己来。”
“你现在行动困难,上不好药的。”
薄蝉对他的心理排斥不以为然,“我也是行医的人,涂抹药膏只是份内之事。”
再看袁朗,目光躲闪两道剑眉皱得连在一起,身上的被子却护得更紧了。
一声叹息:“也罢,我叫老仆人来为你涂药吧。”
袁朗听到此话方松开手指,脸上紧张的表情也随之放松了下来。
薄蝉走到了门口回头微笑着对他说道:“公子昏迷的时候,身上的药膏都是我为你涂抹的。”轻移漫步离开了房间[自由自在]。
留下面泛红晕的袁朗瞪着头顶的纱帐咬嘴唇。

薄蝉叫来的老仆人为他上好药后掩门离开,袁朗闭目开始运行体内的真气。
胡飞沙抓住他后已用分筋错骨法废了他的武功,但他所练的内家功力有异处,调息得当可在短时间内恢复大半。
黄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冲破已被封死的经络是漫长痛苦的过程,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强行运气是操之过急,但他不愿行动无力仍要冒险去尝试。
强冲数次,体内气血翻涌,以排山倒海之势反扑过来,全身经脉欲裂疼痛钻心。
“啊~~~~~~~~~~~~~~”
袁朗控制不住真气,任它在体内横冲直撞,大叫一声翻身跌落床下。
“袁公子!”
薄蝉听到他的大叫迅速赶来,出手封住了他身上几处大穴。
袁朗喉咙甜腥上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昏死过去。
金针捻转,麻痒的感觉从肩井穴处传来,袁朗苏醒后见到薄蝉低头凝神为他疗伤,长发几缕垂落在他枕旁。此时的袁朗已经变成了稀毛刺谓。
“袁公子大伤未愈,不能再强行运功了,否则只会加重伤势。”
袁朗挣扎欲起身,薄蝉见状扶他将头探出床外,他吐出了一大口淤血,胸中方平顺下来:
“我一心只想尽快动身前往乌越,却欲速不达。”
薄蝉拔出插在袁朗穴位上的金针:“骆驼车马都已经准备好,只要你安心养伤,三日后我们就能起程。”
“有劳夫人费心。”
“你又客气。”薄蝉叹息。
房门推开,老仆人走了进来,在薄蝉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薄蝉脸上露出惊异的表情:“此话当真?”说罢看了看袁朗。
袁朗对她说道:“夫人有事情要办,不必担心我,我安心养伤就是。”
薄蝉笑了:“此事与公子有关。”
“哦?”
“我曾派家仆前往大漠去收公子护卫们的尸身。”
袁朗精神一震:“夫人想得周到。”
“仆人们只找到了两具完整的尸体,其中一具已经身首异处。”
“他们应是罗洪山和罗彪。”
“刚才老仆对我说出了件怪事,那具无头的尸身丝毫没有腐烂,甚至皮肤的颜色依然红润如常。”
“有这样的事?”
“仆人们都非常害怕,说是死者的冤魂不散,还是火化了辟邪,所以要问问公子的意思。”
“哈哈哈哈~~~~~”袁朗仰天长笑。
薄蝉顿觉尴尬:“这……很可笑么?”
“还是请夫人命人将罗洪山的尸身抬来,说不定我能找出其中的原因。”
不多时,几名仆人将一具无头尸身抬了进来,布满老茧的大手张开,仍然保持着发出日月双轮的姿势。
袁朗心酸不已,这就是小时候抱他骑上马背的罗大叔。
“公子,公子?”
“哦?”袁朗回过神来,“夫人请命人解开他的衣服。”
衣衫解开,露出了伤痕遍布的躯体。
“用刀划开他腹部的那道旧伤疤。”
利刃深深割开伤疤,刀尖触到了一样坚硬的东西,握刀的仆人伸进手指将它取了出来,一枚黑色的圆珠:“这是什么东西?”
“避尘珠。”袁朗伸出一只手。
那仆人视若不见,将珠子递给了薄蝉。
薄蝉举起它仔细观看:“它就是传说中的避尘珠?看起来如此普通。”
“宝藏的秘密尽在其中,只有吃下避尘珠的人才能得到宝藏。”袁朗收回了伸出去的手,“它在人身体外面无法保存长久。”
“吃下它怎么就能得到宝藏?”
“其中秘密只有拥有它的人才能知晓,罗洪山可以感受得到宝藏所处的方位,我们全靠他带路前行。”
旁边的仆人凑上前去贪婪的看着宝珠:“夫人要不要试试?”
薄蝉摇了摇头:“去请夫君来。”
“不用叫!”雷鸣般的声音响起,房门被一脚踢开,“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胡飞沙得意洋洋迈步走了进来,抓过宝珠看了看:“为了得到你可费了我不少的力气。”
袁朗半撑起身来怒喝:“你们是一伙的!”
“呵呵~”胡飞沙伸手搂住了薄蝉的香肩,“还是我娘子有办法。”
薄蝉抚着他的胡须道:“你答应过我,不为难姐姐的,帮主说话要算数哦。”
“嗯,要不是因为你,我早把那个奸细一刀给剁了。”胡飞沙瞟了眼袁朗,“我今天心情好,就留你条小命好好伺候我这帮兄弟们吧。”
张开大嘴将宝珠丢了进去,咕冬一声咽下肚。

“唉~”
袁朗缓缓说道:“不知道十五年前的霹雳珠,里面的火药有没有失效。”
胡飞沙一步一步走向袁朗:“你说什么!!!”
杀气升腾,房间内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四周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我刚刚记起,”
袁朗脸上的表情很无辜:“罗洪山曾经讲过若有人企图从他身上取走避尘珠,就会被炸得珠毁人亡。”
胡飞沙双手握紧拳头,全身关节发出嘎巴嘎巴的声响,络腮胡须根根直立:“啊!————”
狂吼一声,掌风呼啸着劈向躺在床上的袁朗。
“不要!”薄蝉见状扑上前去拦阻。
薄蝉动作再快也比不上胡飞沙的铁掌迅速,只听的轰隆一声巨响,雕花刻燕的古木大床顷刻间倒塌在地,散落成了万段碎木。
“你把他杀了,宝藏如何找得到啊。”薄蝉捶着胡飞沙含泪怨恨道。
激起的烟尘落尽,碎木堆乱纱丛中传出袁朗冷静的声音:“有劳夫人惦念,胡帮主只是想给夫人换张新床。”
“哼,想死可没那么容易。”胡飞沙方才临时转念将发出的力道都劈在了木床上,“这霹雳珠不遇明火点燃怎么会爆,不然的话它早就把罗洪山给炸烂了。”
仆人们将袁朗从木堆中翻了出来,丢在了地上。
“你们把这尸体剁碎了找,避尘珠肯定还在它里面。”胡飞沙下令。
袁朗闻言叹息:“如果这么个找法,避尘珠早就让你们给毁掉了。”
胡飞沙抓住袁朗的头发,将他拖到尸体跟前:“那么就由你动手把它给我找出来。”
“你不怕我做手脚?”袁朗摇头,“宝物就在那道割开的刀口里面,帮主还是亲自取的好,免得落入旁人的手里。”
胡飞沙眯眼注视着躺在地上的袁朗,袁朗镇定自若目光坦然,却是在瞧他敢与不敢。
“好,”胡飞沙冷笑道,“我来取!”
片刻,胡飞沙皱起了眉头,他伸进去的右手摸到一枚圆型之物,那东西并不坚硬且富有弹性。
难以猜测它究竟是不是宝珠,先取出来看看,于是胡飞沙捏住那物拔出了自己的右手。
众人慢慢靠拢,紧张的盯着胡飞沙的右手,手掌张开来,一颗圆滚滚的乳白色珠子露了出来。
没有珍珠的润泽,没有宝石的光彩,而且…… 薄蝉打了个冷战:“那珠子,它在动。”
蚕豆大小的一颗珠子缓慢的收缩放开再收缩,仿佛正在呼吸。
“如果是会动的珠子,”被大家忽视了的袁朗突然开口说到,“就肯定是避尘珠了。”
视线齐刷刷地射到了袁朗身上,他未曾开口时人们对这个珠子还将信将疑,他讲了这句话以后,恐怕已没人敢信了。
“有个办法可以检验真伪,”袁朗接着说道,“找个人吞下宝珠,看看他能否感受的到宝藏的方向。”
胡飞沙的眼睛扫了一圈,围观的众人迅速散开,避之惟恐不及。
“夫君,让我来。”薄蝉伸手去取胡飞沙掌中的珠子。
“不行!”胡飞沙制止了她,“娘子有孕在身,岂能冒险。”
若要胡飞沙亲自再吞下一颗珠子,他的心中也是有所顾忌。
“呵呵~~”胡飞沙走向了袁朗,“把嘴巴张开。”
袁朗微笑:“我若胡乱指个方向,帮主寻宝的希望便要落空了。”说罢乖乖张开了嘴。
胡飞沙听到这话反到犹豫了,他转头盯住了一名仆人:“你过来。”
那人迫于帮主威慑力,半步一挪的蹭了过来:“帮主,这东西可是活的……”
“我的命令你胆敢违抗?”
“不!小的不敢!我吃!”
他伸手刚要去拿那颗珠子,珠子突然转动了起来,吓得他立刻把手缩了回去。
珠子在空气中停留过久,蠕动着伸展开来,滚圆的形状慢慢拉长,身体愈伸愈细,逐渐显现出本来的面目,它原来是条一尺多长的白细虫子。
“哇——”那名仆人冲出房门,拼命呕吐起来。
“袁朗,”胡飞沙咬牙说道,“把嘴巴张大点。”
袁朗马上闭紧了嘴唇。
胡飞沙上前狠狠捏开了袁朗的下巴,把整条虫子塞入了他的嘴里,看着虫子顺着他的喉咙爬了进去。
胡飞沙拍了拍袁朗的脸:“怎么样?好吃吧。”
“帮主。”身后有人在叫他。
“什么事?”胡飞沙转过身来。
“帮主你看这具尸体!”
地上的那具尸体正在塌陷萎缩,逐渐化为了一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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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那条虫子果真是避尘珠?胡飞沙心中暗想,右手按在了腰侧刀柄之上。
他的细微动作袁朗看在眼里,明白他动了杀机,悠然一笑:“所谓的藏宝图都装在我的脑子里,吃下的这条小虫子只不过能够助我减轻伤势恢复功力,看来帮主不必再等待三天就可以起程出发了。”
“哼,你会老老实实的带路?”除非乌鸦天生是雪白的。
袁朗明亮的双眼暗淡了下来:“帮主认为埋藏地下的宝藏是什么?”
“当然是金银珠宝。”
“那些乌越王宫的珠宝在我眼中不过是飞雁身上掉落的一根羽毛,我此行的目的是要挖出与王室珠宝共同埋葬了的无法衡量的巨大财富。”
袁朗的目光转向了薄蝉:“亡国之时君主下令截断越河源头水脉,从此乌越变成一片干旱的荒漠,占领军驻扎了几年见无利可图便拔营撤走,乌越百姓也不得不告别故土迁徙他乡。”
忆起童年经历的种种苦难,薄蝉含泪点头:“我们号称绿色明珠的富饶土地现在只剩下残破城池遍地黄沙。”
“我若能开启封印便可还给乌越子孙生生不息的越河河水,绿色明珠将重新散发出生命的活力。那些封印之上的金银珠宝都是帮主和夫人的囊中之物。”
“他重伤在身逃不出我们的掌控,就让他带路如何。”薄蝉对胡飞沙说道,她已有所动心。
“暂且相信他这一回,”胡飞沙自忖袁朗大可不必为了财宝冒生命危险涉足大漠,他所讲的复河之事也在情在理,心中对他的厌恶也减少了几分,“备好车马准备出发。”
“夫君,他伤还未好……”
胡飞沙瞪了躺在地上的袁朗一眼:“找到宝藏以前,不会让他咽气。”
走出房门,薄蝉拉住胡飞沙的衣袖:“让我也一起去吧。”
胡飞沙笑着将她搂进怀里:“又想老家了?等将来我一定带你回旱河谷去看看,这次路途危险,你需留在家里安心养下我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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